46 番外一 紅色桔梗花

偌大的會議室正在開會，沈生百般無聊的轉動手頭上的鋼筆，實在不明白他一個律師為什麽要在這裏看着曾俊瑛常說的以會養會的畸形産物。

曾俊瑞貌似很專心在開會，但是有泰半的心思都在狠狠批評那個美得妖孽的沈生，為了沈生，他可是挨了不少大哥的訓，剛剛他還聽到沈生在跟大哥抱怨他，估計回頭，他又要遭殃。越想就越火，越火他的臉色就越差，總經理的臉色那麽差，會議室內自然是人人自危，氣氛緊繃。

沈生當然不知道曾俊瑞在想什麽，也沒心思去管對方，懷裏一陣震動有電話進來，他掏出來一看，是曾俊瑛，一看到這個名字，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揚，心情也好了幾分。

「喂？」

如同以往的接起電話，卻沒想到電話傳來不尋常的消息。

一直在觀察沈生的曾俊瑞，不明白為什麽沈生臉色會難看成這樣，看來電話稍來非常不好的消息。

「總經理，有緊急的事情要先處理。」沈生收了電話，臉色嚴肅得讓每個人都感受到可怕的壓力。

沈生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臉色這樣的口氣跟曾俊瑞說話，感到不對的曾俊瑞立刻道：「散會。」

會議室很快一掃而空，大家都很有眼色的迅速撤退。

「沈大哥，發生什麽事？」

「你大哥出車禍，現在正被送往第一市醫院途中。」

「什麽！？」曾俊瑞晴天霹靂。

為什麽曾俊瑛會出車禍？他不是好好在家裏嗎？蘇芳……對，必須趕快通知蘇芳！

曾俊瑞慌張的掏出手機，第一個反射動作就是要打電話給蘇芳，沒想到沈生臉色凝重伸手制止打電話的動作：「不能打給蘇芳，你現在立刻到齋心書店載蘇芳去醫院。」

曾俊瑞不明為何沈生這樣安排，但是一擡眼看見這個妖孽的男人猙獰的臉色發紅的眼眶，他不由自主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待曾俊瑞離開，沈生跌坐在椅子上，他跟他們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抱有一線希望，只有他知道這是注定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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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曾俊瑛，你真的是人渣，你怕蘇芳被刺激到是吧，你知道我會安排好這一切是吧，所以把最後一通電話給我……操你的……」

一滴滴眼淚落在膝處的西裝褲上，沈生知道，曾俊瑛所說的那個尋常的一天，就是今天，在今天曾俊瑛的人生寫上的休止符。

沈生是對的，曾俊瑛确實将後面的事情用一通電話不着痕跡的托付給沈生安排，曾俊瑛的托付也沒有托付錯人，得知曾俊瑛出車禍的蘇芳，完全無法正常思考了。

急診處跌跌撞撞的身影，如果不是曾俊瑞扯着蘇芳，蘇芳恐怕都要撲上正在急救的曾俊瑛身上。他們耳邊是護理人員的解說，聽來飄渺且不實際。

「傷員在送來醫院的路上曾經一度停止呼吸，在院方進行搶救之下，有恢複強制呼吸，但是從各種生命跡象顯示，傷員的情形非常不理想。另外我們從傷員的數據調出病史，傷員本身在腦幹處患有惡性腫瘤，覆蓋面積非常大，經由片子來看，惡性腫瘤因為強烈的撞擊破裂，造成患者顱內大量出血……因為以上種種，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蘇芳一直在發抖，他臉色白得跟被單上的慘白一樣，身邊的人都在拜托醫生救人，唯有他死死盯着阖着眼睛沒有反應的曾俊瑛。

「醫生，病人的呼吸停止了！」

「立刻進行搶救！」

兵荒馬亂的緊急救護，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盡全力想從死神的手上搶回生命，時間一分分的走過去，情況始終是危急再危急，停歇的呼吸和心跳盡管一而再再而三的複蘇，但總是很快的平靜。

哔────

象征生命的心跳，在經過搶救後，終于還是靜止不在跳動，傳出尖銳的聲音，撕裂每個人的靈魂。

醫護人員束手無策，滿頭大汗宣告死亡。

終于，蘇芳瘋了，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讓他推開曾俊瑞，他撲上漸漸失溫的屍體，瘋狂大叫：「你起來！你不能走，你不能把我撇下！曾俊瑛！你起來！」

「快救他……救他啊！！！！」蘇芳瘋狂大叫。

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吶喊聲，讓後面接到噩耗前往趕來的衆人，都不忍心的注視這一幕，默默落下眼淚。

「蘇芳……」曾俊瑞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把蘇芳從曾俊瑛身上拉下來，他的眼眶都是淚水。

沈生抱臂倚在牆上壓抑的看着，唯有如此，他才不致于悲傷的倒下。

護理人員見蘇芳情緒異常不對，紛紛上前好言相勸：「先生，你別這樣。」

但是蘇芳誰也不管，他趴在染滿腥紅血液的胸口，捧起曾俊瑛的臉，淚眼婆娑的喊：「俊瑛，你起來，你不是最不希望我難過的嗎？你快起來！」

對蘇芳而言，這真的是一場噩夢，他拼命的吶喊，眼淚争先恐後的奪出，最終他被護理人員架開，口袋中的物品在掙紮中滑落掉在曾俊瑛的身上，是當年曾俊瑛送他的手機，多年來被珍惜愛護始終如一日，盡管機型早就該老舊汰換，盡管上面也有不少摩擦的痕跡，但是蘇芳依然堅持使用，上面還系着被蘇芳視為護身符的紅線，鮮豔的顏色一如往昔。

鎮定劑強迫性的注射在發狂不受控制的蘇芳身上，蘇芳拼命的想掙去握住曾俊瑛的手，但被衆人阻攔着，似乎有人在身後說什麽他沒聽清楚，只覺得身上的束縛松開，他順利的撲倒在床前張手抱住曾俊瑛，淚眼模糊的将臉抵在沒有溫度的臉上，不在乎那些黏稠的血沾着他幹淨的手臉，也不在乎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只是一個勁的反複說着那些屬于他們之間的話。

藥效發揮讓他的神智漸漸模糊，在朦胧間他聽見尖叫聲，有人将綿軟的他從曾俊瑛身上架開，他掙紮着不想離開，卻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他努力的想要擡起眼皮抓住那個他一輩子都在努力追逐的男人，睜開的一線視野中，有一束被血液染得鮮紅的結梗花捧到他面前。

他呆呆的看着那束桔梗花，遲鈍的思緒流轉一段關于桔梗花的傳說，傳說中桔梗花開，幸福再度降臨，有的人抓住幸福，有的人卻注定與它無緣，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于是桔梗花有雙層含意，一個是永恒的愛，一個是無望的愛。

掙紮的将沉重的手擡起接過紅色桔梗花。

這世界上沒有紅色的桔梗花，所以紅色的桔梗花的花語是永世不變的愛。

──我愛你，蘇芳。

冥冥之中，蘇芳似乎聽見曾俊瑛在他耳邊如此低訴，眼簾沉重的落下，淚水滑落在蘇芳美麗沾血的臉龐，他捧着那束紅色桔梗花，嘴角勾起笑容，倒在身後的人懷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