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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我意識到,我們之間 98% 的匹配度也回來了。
在滿屋的信息素中,裴昀壓抑着自己的本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我知道他想忍的時候很能忍,每次說什麽控制不住都是借口,我懶得拆穿而已。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我問。
“聽醫生的。” 他說。
“可是我想回家……”
“你是想回家還是想幹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裴昀又有點不樂意了,“你算算自己這幾個月,大大小小受了多少傷,鐵打的也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我……” 這件事大概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只好妥協,“我知道了。”
裴昀還是不太放心,說:“晚點我要再去現場看看,然後回一趟國安局,你答應我不許亂跑。”
“是,裴處。” 我耷拉着腦袋,提不起興致。
醫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的回憶,哪怕這裏的病房像五星級酒店一樣舒适,我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但我不能太任性,讓裴昀工作的同時還要分出精力替我擔心。
他走後不久,天就暗了下來,黃昏降臨時,窗外有大片玫瑰色的雲,映照着遠處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
我的眼睛已經漸漸适應了自然光線,直到最後的陽光消失在地平線,我才從陽臺回到床上。
床頭電話鈴聲響起,我以為是周醫生。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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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卻是我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小遲,今天的落日好看嗎?”
段翊……
我攥了攥拳頭,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還是做了手術。”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遺憾地嘆了口氣,“我對你有點失望。我以為你會為了控制病毒留下自己的腺體。”
聽到他這麽說,我心裏咯噔一下。
我确實想過留下腺體,但被裴昀攔住了。
“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你在兩難境地裏掙紮的樣子。” 段翊咂了咂舌,“更喜歡看你經過痛苦的掙紮,然後做出我預想中的選擇。你很少讓我失望,這算一次。”
“你把我當成什麽,實驗艙裏的小白鼠嗎?” 我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翻湧的情緒,“還是被你随手撚起來丢進水裏的螞蟻?”
我曾經以為至少,至少在段翊進入 TCO 之前,我們有過的那段互相陪伴的歲月是真的,他對我來說曾是最接近 “家人” 兩個字的存在,就算後來我們各自成年,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無話不談,他也一度是我最願意相信的人。
但現在他告訴我說,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甚至欣賞我的痛苦和掙紮。
我那些破滅又燃起的希望,和在黑暗中奮力潛泳的日子,在他看來究竟是什麽?
“不,” 段翊輕笑着否定了我,“你比那些有趣得多。”
有趣……
我最後殘留的奢念也消失了。
“我希望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如果這件事出現疑問,我會不高興。” 段翊語氣溫柔,聲音卻透着冰冷,“我不高興的話,可能會做一些你不想看到的事。”
“段翊!” 我忍不住厲聲打斷他,“不管你做什麽,都永遠別想控制我。”
“怎麽能說是控制呢,我明明希望你自由。”
他語氣不變,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荒謬。
——表面追求絕對自由,實際妄圖精神統治。
這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是一種妄想。
“好了,再說下去要被你那位姓周的朋友找到地址了。” 段翊的語氣輕松了些,“總之,好好養傷,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腺體。”
這句話讓我生出不好的預感,腺體的位置條件反射般傳來隐痛。
“再見,小遲。” 他挂了電話。
那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我握着聽筒,坐在暗下來的房間裏,拼命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段翊的行為已經不在我能預知的範圍內了,但我還是希望通過一絲蛛絲馬跡,判斷他接下來準備幹什麽。
首先毫無疑問的是,國安局有他的線人,并且那個人能接觸到非常核心的部分。
爆炸當天,研究院的監控中并沒有出現可疑人物,而今天,裴昀前腳剛走,算算時間應該正好到了國安局,段翊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會是段弘嗎……
不,段弘目标太大,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盯着,就算他和段翊一心,也不會親自下場去做什麽事情。
還能有誰……
段翊在特別行動處的時候出了名的面面俱到,和每個人關系都很好,連裴昀都對他的能力和為人處世沒有微詞。
如果要懷疑的話,我能想到的每一個人都有同樣的可能。
但我不願意猜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這可能是我天生的弱點。
段弘對我的定位沒錯,我适合當一把槍,而不适合當一個領袖。
想來想去不放心,我決定去特別行動處看看。
裴昀沒有限制我的行動,我換了一身利索的黑色裝束,壓低帽檐勉強遮住蒙眼的紗布,然後戴上手套和口罩,抓起茶幾上的鑰匙出了門。
走廊燈火通明卻空空蕩蕩,好像沒有人一樣。我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醫院,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外的我和裏面的周醫生面面相觑。
他穿着深灰色襯衫套白大褂,金絲眼鏡後面的狹長雙眼微微一眯。
“晚,晚上好……” 我不可避免一陣心虛,“您這是……”
周醫生擡起手,我看到他提着的保溫飯盒。
“下樓拿夜宵。” 他說。
飯盒很家常的樣子,顯然不是來自外面的飯店。我心下了然,問:“未婚妻送來的嗎?”
“嗯。” 周醫生點點頭,目光落在我手裏握着的車鑰匙上,不贊同似的皺了下眉,“你現在不适合開車,會有危險。”
我暗暗嘆了口氣,心想今天可能是走不了了。
如果遇到別人還好說,我可以幾招把人放倒,但周醫生是裴昀的朋友……
正想着,卻聽到周醫生接着說:“去哪,我送你。”
我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紗布擋在眼前,沒辦法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我可以出院嗎……” 我試探着确認了一遍。
“我說不能,你還是會想別的辦法走。” 他無奈道,“既然攔不住,至少要保證你在路上的安全。”
我沒再猶豫,把鑰匙遞給他,報了一個地址。
下車時周醫生說:“明早換藥前記得回來。”
我比了個 ok,趁着夜色摸進了特別行動處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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