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天子賜赙光耀門楣”

楊驸馬。

楊信之的生身父親,驸馬都尉安德郡開國公中書令楊師道。

竟然是他,在禁寺起火之前來接走了海陵王妃楊氏,他的侄女一家。

李元軌一直覺得——好吧,其實是他“暗自希望”,來弄走楊妃一家的,是大安宮尹德妃的人。順這線索查下去,也許還能查出殺害一娘的兇手正是楊妃,而她是受尹德妃指使……有了這罪名,他就能光明正大奏請處置那賤人,為母妹報仇。

可居然是楊師道,他的五姐夫,桂陽公主驸馬。

楊師道是出了名的性情溫和謹慎小心,而且如今正受重用,攝位中書令,那是中書省的首長,成天随駕為天子起草大诏令。要說尹德妃有本事能收買他,連李元軌都不信。

可是依着宮裏口耳相傳的故事,楊師道夫婦也是海陵王妃的殺子大仇人。雖然他于楊氏有養育之恩,但武德九年六月之後,雙方應該是仇深似海老死不相往來了吧?為什麽他會來接走楊妃?或者反過來說,楊妃為什麽肯帶着世上兩個唯餘的骨肉,悄悄随殺子仇人離開感業寺?

他一頭霧水地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帶着楊信之去往光德坊平陽長公主府的路上還在想,想得腦瓜仁都疼了,也沒個自己覺得靠譜的結論。索性不想了,集中精神考慮另一個更迫在眉睫的難關——

如何向柴璎珞“負荊請罪”。

“十四郎,你需要上真師幫忙。”魏叔玢站在樹林裏,認真地告誡,夕陽為她全身披上一層柔和蜜色,“一娘這案子,處處事涉內闱,你一個年輕郎君,獨自查訪太不方便。很多地方你不好進去,很多人也見不到……”

李元軌想起拜訪前隋蕭後的遭遇,不得不承認魏叔玢的話有道理。

她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昨天傍晚他步行護送魏侍中家小娘子回紫虛觀,全然忘卻了自己還有一匹坐騎留在屯營裏。二人一路談論很多,卻都有意避開那令他們尴尬不已的話題。李元軌努力忽略魏叔玢是個少女的事實——而且還是個他曾經求娶不成的妙齡美女——把她想成象楊信之一樣的友伴,可以信任且托付心事。他發現自己很享受這樣的陪伴。

如果魏叔玢也能和他一起到處奔走查案就好了——這念頭甫一閃過,他就知道自己是在癡心妄想。她只是個未嫁的年輕閨女,自己還在盡力躲藏避免被父母抓回家,哪能跟着他抛頭露面東奔西跑。事實上她能這樣主動來與他搭話、二人單獨相處一陣,已經是極大的勇氣了。

所以他可以依賴的女性幫手,只有柴璎珞。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去找璎娘謝罪和好”,這句話他險些對魏叔玢明說出口,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去找外甥女道歉的,跟魏叔玢并沒有什麽關系,他也沒資格以此來向她賣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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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在紫虛觀,跟柴璎珞吵完架以後就後悔了。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他知道自己因為辦事不順而有火氣,确實是在借機向外甥女發洩王子脾氣,正象後來皇帝将火氣遷怒給儲君、皇太子又渲洩到李元軌兄妹身上。要這麽看來,他們李家父子兄弟的毛病也算是血脈相傳呢……

既已下定決心去柴府上門致歉,他只帶了楊信之一人侍從,換一身樸素黑袍,雙騎進城。在雪後泥濘的街道上騎行半日,進了光德坊。剛過十字街,遙遙已可見平陽長公主府大門,楊信之忽然驚咦一聲,李元軌也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

他們馳入門內阍院下馬,一起吊客剛剛散出來,只有三五個人,還都是衣着寒賤的陌生面孔,紛紛搖頭鼓唇議論嗟嘆着什麽。李元軌望一望正門後的堂院,咕哝一句“人這麽少”,領頭匆匆入內。

李婉昔是以“鎮軍大将軍、谯國公府冢婦”的身份在平陽長公主府停殡,柴紹長子柴哲威也身穿亡人之夫的齊衰喪服守靈還禮,諸事備辦齊整,顯示對一娘十分尊重。寫着“臨汾縣主柴門李氏之靈位”的神主奠案和靈柩停在正堂檐下,執事擺設從階上一溜排到院門口,甬道兩側還陳列了不少外送的賵物赙儀,望上去白花花一大片頗為壯觀。只是人少點,除了披麻戴孝舉哀的柴府家人奴婢,吊客沒見幾個。這是正式停殡,确實透着奇怪。

李元軌和楊信之在靈前致祭後,由柴府的人引去找柴璎珞,只見女道士正和一身大功喪服的父親坐在西廊下,驸馬大将軍柴紹生着悶氣:

“瞧瞧鴻胪寺送來的那些赙賜!欺人太甚!”

“赙賜怎麽了?”李元軌問,“縣主視二品,賻物一百五十段,粟一百五十石,難道禮部鴻胪寺敢克扣少給?”

“克扣他們是不敢,可——”柴紹象是喝了不少酒,一個大嗝噴到李元軌臉上,差點沒熏他一跟頭,“……十四郎你、你去自己看……”

李元軌又回身走向那些擺在離奠席最近處的糧食布匹,還沒近前,一股黴腐味道直沖腦門子而來。

一百五十石粟米,麻袋籮筐滿滿堆積了一座小山,洑頭露在外面的糧食青綠相雜,有的茸毛長出半寸高,黴變成這樣的糧食,喂牲口都不能用了;四十五匹絹積年有蟲,四十五匹布起毛掉土,六十屯絲綿則整個粘爛成了一大坨,想點計數量夠不夠都沒法。

最可氣的,這些陳年倉底都頂着“天子賜赙”的名頭,必須擺在奠儀最顯眼處,想藏起來不用都制度不許。柴府要用好米新布偷偷冒換呢?——所有捆縛糧筐布屯的繩結處都有黃簽封泥板,泥上蓋有藏庫印章,一拆即碎,專治想要以好充次的。

“昨日下午送來的,倒是鴻胪少卿溫十七親自帶人護持,”柴璎珞向李元軌冷笑,“溫十七嘴上致歉說什麽最近朝廷禮典太多,庫藏窮竭,請國公諒解之類,臉上那刁惡無賴神氣,當我們不懂麽?還不是欺負先母早逝,一娘的先父又犯忌,拿定我家只能吃啞巴虧?”

柴紹只是呼呼喘氣,一張國字臉醉得紅通通。李元軌向他們父女搖搖頭:

“依我看,這是皇後下令以自殺結一娘案的消息洩漏了。溫家本來就與三姐夫有嫌隙,又以為一娘之死大大得罪中宮,作踐她就是讨好了皇後乃至天子,逮着這機會,哪舍得不趁機報複?”

“溫家與三姨夫家有仇?”楊信之問了一句。鴻胪少卿溫某是太原起兵功臣溫氏三兄弟的本家侄兒,倒不知是如此心性的小人。

“也沒認真有什麽沖突,只是劃界站隊而已。”柴璎絡皺着眉解釋,“貞觀四年代國公李靖襲滅突厥颉利可汗,險些害了鴻胪卿唐儉的性命,兩下暗自有心結。他溫家與唐家是兩代過命交情,阿耶則是代國公的同袍,共事交情很好。這也罷了,去年夏天,阿耶在九成宮聽聞蕃使謀叛消息,中夜告變,驚動天子。徹查下來,唐儉去職,少卿以下諸員均申斥罰俸不等,溫十七自也不例外……”

“他姓溫的這就恨、恨上我了!”柴紹大着舌頭憤怒拍腿,“昨、昨天上午,來致祭的吊客還、還不老少,下午……赙賜送到了……就……

“赙賜在靈前擺好,誰見了誰搖頭,”他女兒接過話,“一衆勢利小人自為體查聖心,有的勉強一叩首轉身逃走,有的連門也不進了。消息慢慢傳開,如今你們看——”

揮手指向正堂前,冷落凄慘的模樣自不必再多言。

李元軌皺眉思索。他沒想到一娘的案子會從這個方面嚴重打擊柴家。三姐夫柴紹在貞觀初曾任十二衛大将軍之首的“左衛大将軍”,又數次領兵出戰禦邊,風頭無限,但近年來他年長多病,頂着虛銜漸漸遠離了朝堂決策中樞,頗招人議論,想必他自己心裏也不太好過。這回又遇上這事,還在守喪的他就一氣之下大白天灌了這麽多酒……

“要、要是你娘還在,”柴紹看着女兒喘氣,“你娘還在,你二舅他肯定——嘔——”

快五十歲的老驸馬還是沒忍住,向着廊下大口嘔吐起來。柴璎珞指揮下人和二弟柴令武扶父親回卧房,李元軌和楊信之也跟着幫忙,一起将柴大将軍弄上寝床,要水要巾地服侍擦洗。

裏面正忙着,外面又有事,下人來請了柴璎珞出去處置。李元軌坐在姐夫床邊,喃喃說些安慰的話,柴紹只是滿臉殷紅地呻吟,不時作嘔——也不知他一大早起來,到底喝了多少。

“令武……令武呢?”躺在床上的醉漢睜開眼,費勁地辨認李元軌一番,确定這不是自己的小兒子,不滿地閉了眼,“小混帳……害死爹娘……成天不學好……”

柴令武今年不到十三歲,性情頑劣,長姐一走,他早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跑出屋外去了,毫無留下來照顧父親的自覺。他跑了也好,李元軌同情地嘆一口氣,以他對柴家三姐弟的了解,這家的幼子向來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

那小混蛋幾乎算是他三姐的“遺腹子”。十二年前,正是因生育他時難産,平陽公主血崩而逝,孩子倒是活了下來。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他的父、姐、兄看待家中幼子有些別扭,柴令武自己也越長越別扭,跟誰都不親。如今家裏遇上大事,他大哥柴哲威是亡人夫婿和喪主,得守着靈柩接待吊客,長姐這幾天忙裏忙外總攬家務,他自己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亂逛。

“娘子……娘子……”柴紹在床上低聲咕哝,“還是你對……我就不該……不該在京……你家兄弟不行……我出去打仗去……打仗去……”

李元軌憐憫地看着三姐夫,沒有被當面罵了的難堪。柴紹這是半昏迷當中在與亡妻說話,他說的“你家兄弟”當然絕不是指李元軌——李元軌那傳奇般的三姐還活着的時候,他自己最多兩歲大。人家夫妻說話,哪裏會想到他。

武德六年,平陽公主薨逝,朝廷特谥為“昭”,以顯著逾制的恩禮安葬。但柴紹沒為妻子守完喪期,就領兵出戰吐谷渾,當時人只以為是軍情緊急墨縗從役,可從柴紹這無意識的呓語來看,似乎他妻子生前也有所交代。

“我家兄弟——”哪一個還是所有三個“——不行?”“不要在京”?“出去打仗去”?

武德末年,柴紹确實大部分時間都在外打仗,也由此避開了京中越來越緊迫的選邊站隊壓力、沒被太子秦王兄弟之争波及。原來這也是受惠于平陽公主的遠見洞察麽……

“你二弟,娘子啊……”柴紹臉色紅中透青,是又要嘔吐的跡象,“他……你二弟……他殺了你……還不夠麽……還要折辱我家……”

“哇”一聲,穢物從驸馬大将軍口中噴出,跪在床前捧着盥盆的奴婢臉上身上都着了不少,連李元軌衣角上都被連帶了些。但他沒動彈。與憑空在他頭頂劈過的響雷相比,這不算事。

平陽公主的二弟……當今天子李世民……“他殺了你”?

彌勒保佑,他這是聽到了足以讓他被滅口的皇家秘辛?

李元軌惶惑地扭頭去看侍立在自己身後的楊信之,希冀也許是自己一時耳鳴聽錯了,但見楊肉塔也是嘴唇緊閉滿臉嚴肅,顯然也聽到了那句。

庫直衛士伸手将府主拉起來,說句:“三姨夫身子不适,讓下人服侍,好好睡一覺罷了。”

言下之意,是叫李元軌別繼續呆在這裏了,不知道醉鬼嘴裏還會再迸出什麽大逆不道言語。這時房門一推,柴璎珞又走進來,身後跟着捧藥碗的奴婢。

“璎娘!”李元軌松了口氣,先由女道士指揮下人服侍父親喝完了湯藥,再将她扯到一邊,也不客套試探了,開口就問:

“令尊說令堂是被她二弟殺的……怎麽回事?”

“什麽?”柴璎珞以看猴子的眼神瞅着小舅舅。

李元軌壓低了聲音,簡要地将柴紹方才的昏醉呓語複述一遍,柴璎珞還沒聽完,就以手扶額:

“十四舅,家父喝多了!醉漢什麽模樣,你沒見過?他說的話,你還當真?”

“所以說……是假的?就是姐夫的胡言亂語?”李元軌希望如此。

女道士嘆一口氣:“也不是阿耶他憑空胡編誣蔑主上……怎麽說呢,先母免乳而薨,确實跟二舅有那麽點關系。她是費心調處大舅和二舅,跟二舅吵起來了。那時她帶着九個月的身子,也是自己不留心,動了胎氣……唉,後來二舅舅母也傷心愧疚得很,可要因此說是二舅殺了先母,那絕對是家父喝多了瞎說。十四舅,你一向心思清楚,可別亂往外傳這話。”

“璎娘你放心。”李元軌弄清楚真相,心裏一塊大石落地,這才又想起自己今日來柴府的原因。赙賜這事不在他預料之內,卻無意中能助他一臂之力。

“說到底,姐夫今日不痛快,還是因為朝廷薄待一娘的喪事。”李元軌向柴璎珞溫聲分析,“一娘死得不明不白,總不是道理,悶得越緊,皇後和太子越不知會再生出什麽下文。趁着主上還默許我查案,我們一起再加把勁,早點揪出真兇來最好?”

很難得,女道士沒反駁他,秀美容顏上神色變幻,最終望着床上的父親嘆了口氣,點點頭:

“說的是……一娘的名聲,對我柴氏一門聲譽、對哲威将來的仕途都有影響,不能就這麽葫蘆揭過。”

“元軌自當竭盡全力追查真兇,”李元軌趕緊說,“還望璎娘你不計前嫌,繼續助我行事。”

這已經算是他能說出口的最接近于“道歉”的話。女道士看着小舅,嫣然一笑,拂塵輕揮,朱唇慢啓:

“十四舅,你是不是跑到紫虛觀,去私會過魏家的小娘子了?”#####本章附注講了一下貞觀四年唐滅突厥之戰時,李靖唐儉等各大臣在史書上的表現。附注內容請到作者微博觀看。新浪微博搜索ID“唐穿導游森林鹿”,歡迎交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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