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3)
事做不好,還不讓教訓,并沒這個道理。這幾日,馮簡的脾氣已經越發急促,根本不想睬眼前的小姑娘。
此刻,他只簡潔道:“你先從地上爬起來行不行?”
宛今被他職責,啜泣聲只越發大起來。一時間,只覺天上人間都是滿腹的委屈,滿腔的怨言,無人能言說。
華鋒默默地退到馮簡身後。
正在此時,突然有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漢從旁邊一輛車底爬出來,突然撲向宛今。
事發突然,馮簡和華鋒距離稍遠,不及營救。宛今更是猝不及防,瞬時被髒兮兮的一雙黑手箍住,随後滿鼻的異味。
她欲呼救,對方卻厲聲道道:“不準叫!”
馮簡就要疾步上前,流浪漢卻已經從腰間掏出一個血紅針管,作勢要往宛今脖子紮。
“別過來!”他陰森地喝道,“除非你想讓她和我感染上一個病!艾滋可不好治吧?”
宛今吓得大叫馮簡的名字,馮簡背後瞬時也出了身冷汗,他不動聲色地擋住華鋒,悄悄示意他報警。
搶劫者臉部黝黑,身型極瘦,唯獨兩眼發着餓狼一般的異樣光芒,顯然是名毒品上瘾者。
“把手機和錢包都扔到地上,都給我舉起雙手來!馮簡你,還有你身後的人!敢報警,我就用針紮這小姑娘!”流浪漢的針尖緊緊貼着宛今肌膚,見宛今又要被吓哭,才陰沉地何止住她,再擡眼看着馮簡道,“小馮,我知道你慣常帶有兩個錢包,都給我扔到地上!”
馮簡一怔:“你認識我?”
對方桀桀地笑道:“當然,當然!我在這裏沒日沒夜地蹲了幾天,還不是為了看老朋友馮總你?馮總你過早脫離琳琅街,卻忘了自己的根!如今身家金貴,怎麽就不知對童年老朋友好些?報恩一些?施舍一些!“
馮簡沉聲道:“你是誰?”
“我是以前隔壁巷子的疤頭三!你曾經深夜裏送過我老婆回家,如今怎麽不記得我?”對方突然冷下聲音道,“快點把你倆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放在地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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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臺詞真白爛。馮簡反而鎮定下來。他眯眼看着眼前曾經的皮條客,如今無可救藥的瘾君子。
呵,其實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故人”。
不,其實琳琅街都是這種人,馮簡以前接觸過的人都是如此。
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利用你,吸幹你的血。
現在要考慮的問題,在嚴密的辦公停車場,怎麽能讓他溜進來。
疤頭三的連聲威脅中,馮簡向華鋒使了個眼色,兩人依言掏出自己的錢包和值錢物品放在地上,
馮簡沉默片刻:“很好。你現在要什麽,我都已經給你。先把那小丫頭放了。”
疤頭三冷笑:“就憑我們這種老相識,你給我開張100萬的支票,一次償清,也讓你疤頭叔以後能不用經常打擾你。”
馮簡面不改色地答應:“可以。”
疤頭三因為他的爽快而眯起眼睛,随後卻擰着宛今的胳膊,逼迫她回頭看着自己,借着燈光仔細打量她。
“這就是你的妻子?”他獰笑,塗抹星子幾欲濺到宛今臉上。宛今又駭又怕,緊緊地閉着眼睛,不敢呼吸,眼淚頓流。
“呵,長得如此一般?氣質也不好!上流社會的第一美女原來如此?也不過如此!想當初在琳琅街,可是不少漂亮盤順的雛子是想搶着嫁給你!你倒是絕情,連看都不看。”
馮簡不想跟他閑扯,上前一步:“先放人。”
“別過來!”疤頭三緊張道,然而眼光一轉,突然看到馮簡手背處有什麽微微閃亮。
他疑心道:“你是不是還戴着戒指?我說了,值錢的東西都扔過來!趕緊把手上的戒指撸下來扔地上!”
馮簡不由沉默片刻:“那是我的婚戒,沒有鑽,并不值多少錢。”
對方卻冷聲催促:“快些!”
馮簡皺眉,慢慢地從手中取下戒指。疤頭三因為全部的注意力和警惕都集中到馮簡身上,針尖距離宛今略遠。馮簡擡眼望着,心裏飛快計算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多少,低頭扯下戒指,扔到對方腳邊。
疤頭三低身要去拾那小小光環,突然間,馮簡一把就拉過宛今的手腕:“走!”
與此同時,他迅速地推開疤頭三,右手利落劈向男人的手腕打落針頭。
瘾君子力道一般都不大,沒幾下就被擊中,華鋒也迅速前來幫忙。疤頭三只覺得自己腦殼都粉碎。情急之下,他突然勾住馮簡的手臂,用力咬下去。
馮簡猛地掙脫,捂住鮮血橫流的手臂,倒退幾步,滿臉煞白。
☆、73 11.7
午夜的醫院似乎格外寒冷,帶着消毒水的冰冷氣味。//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頭頂的光,再映着人影。
馮簡已經自覺地戴上口罩,他剛剛抽完血樣,此刻坐在椅子上用棉花捂着胳膊,心不在焉地看手機郵件。
護士小姐對着他說什麽:“靠唾液和血液感染率很低,何況,72小時內服用Truvada可以保證接近100%的保護——”
反正,目前是兩個好消息。
A,如果他真得了什麽,每周花7000美元可以保證無恙。
B,如果那個混蛋根本沒有艾滋,他也要每周花7000美元去防護。
有錢就這點好,馮簡冷笑。
據說正常人一輩子的醫學投資,都是花費在臨死前三個月的治療費上。而在關于他各種死亡的精彩臆想中,艾滋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
旁邊一直傳來哭聲,像誰死了五年般。
馮簡斜眼望去。
宛今隔着他極遠,此刻正坐在五米開外的椅子上抽噎。她的手和臉已經被洗了多次,略微泛紅,依舊要求護士為她繼續消毒。而察覺到馮簡的目光,她全身哆嗦着,偏偏不敢擡頭直視。
馮簡暗裏皺眉,随後平聲靜氣道:“……宛今,不然你先回去?”華鋒已經去報警并追查那人下落,而他本人實在很困。等檢驗結果要至少三個小時,他實在不想與好哭鬼同處,“你給家裏打個電話,讓司機把你接回去。”
宛今咬唇握着自己的手機,在馮簡的催促聲中,才确定他不是諷刺。
顯然,對方那種坦然的神态給了她一點信心。今晚的事故太過刺激,宛今此刻只想回家,在熟悉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手機鍵盤第一個快捷鍵是何泷,第二個是宛雲。//
宛今猶豫片刻,給宛雲打了電話,強力鎮定:“姐姐,你……你的司機……用完了以後……可不可以……讓,讓他來……過來,來接我。”
那方的宛雲顯然察覺到她的異狀,馮簡聽到宛今停頓片刻,再嗫嚅道:”不,我沒出什麽事情……是,我在聖瑪麗醫院……不,我真的沒有什麽,嗯嗯,是馮簡——“
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遠處突然砸來的紙球擊中。宛今一松力氣,那手機就滑落地面。
馮簡沉下臉,大步地朝她走來。
宛今不由下意識地向後蜷縮,靠在牆上,生怕馮簡接近自己。幸好對方只是撿起手機,再坐回原處。
馮簡玩着她手機,面無表情道:“給你姐姐打電話做甚麽?”
宛今不知哪裏又做錯了,眼淚汪汪憋得臉由白轉為更白,十分可憐。
馮簡十分平和地說:“跟你說最後一遍,別他媽哭了。”稍稍一頓,又道,“你再吵我一聲,我就親手把你扔出去。”
“可是,可是……姐姐會擔心。”極小聲地說了句,“我都沒有告訴她——”
馮簡擡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宛今噎住,居然把眼淚生生憋回去。
馮簡自己又坐了一會,深呼一口氣,随後給司機打了車內電話。
但都是占線。
馮簡猶豫片刻,不,可以說是猶豫很久,随後終于撥打宛雲的手機。
他第一次主動撥她的號碼,居然是發生如此狀況。馮簡想,這一定是被詛咒的關系。
不過……應該距離結束不遠。
呼,終于。
連音接通的瞬間,馮簡有些緊張,甚至比今晚面對那個針管更甚,非常奇怪。
“喂?”
宛雲的聲音依舊像平素一樣。動聽的冷清。
“我是馮簡。”他說。馮簡沉默片刻,再咳嗽一聲道,“對了,剛才宛今給你打電話——”
宛雲截斷他:“你現在在哪裏?”
馮簡幹巴巴:“噢,我在走廊。”
原以為對方會繼續追問,至少會禮貌的應一聲。然而電話那端卻突然安靜。
馮簡疑惑地對着電話道:“喂?喂?”
高跟鞋敲打着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熟悉的香氣,輕盈的腳步聲,有人奔到他面前停下。微微的喘息聲。
“姐姐!”
宛今的精神已經高度緊張,又在馮簡的面前一直拼命壓抑,此刻見到姐姐,下意識地撲上去。
“姐姐!姐姐!姐姐!”
終于敢失聲痛哭。
“我好怕!”
宛雲順手摟住抽抽噎噎地宛今,卻蒼白着臉色直直看着馮簡。她的長發披散,外套沒有穿,沒拿電話的手裏依舊握着機票。
馮簡不由自主地同樣站起來,吃驚望着宛雲。
有那麽一瞬間,時間回溯,記憶湧上。他仿佛又看到曾經深夜裏身着華服的狼狽少女——馮簡以為此生都不會看到宛雲再為任何事情喪失風度。不,這應該不是優雅低調的李宛雲。
她不是該在……
馮簡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口幹舌燥,心跳異常。手機依舊緊緊貼在耳邊,機器因為運作而在掌心發燙,似乎提醒此刻的時間。
“你怎麽來了?“他不肯相信。
宛雲的神情一瞬間也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馮簡盯着她,又過了會說:“不是今天晚上的飛機?”
“宛今說你在醫院……”宛雲道,“你是檢查出什麽……”
“可能有艾滋……”
宛雲便揚起眉:“哈,這次你不能說我傳染你的了!”
馮簡動動嘴角,他顯然想上前一步,卻在宛今害怕的哭聲中自覺退後。
又是短暫的沉默,兩人凝望對方的眼睛。
馮簡吸一口氣,但沒有效果。胸口那股幾日來的煩躁依舊,在這個女人面前永不得疏解。他向來不擅解釋,此刻,更罕見地覺得沒有任何力量。
他移開目光,輕聲道:“為什麽來?我們的關系不是已經結束?”
宛雲奇道:“說什麽?”
馮簡焦躁道:“那天晚上,我們不是已經……我還以為……”
宛雲蹙眉:“只是一場吵架而已,任何夫妻的相處都會有啊。”
馮簡顯然不明白。他露出很意外的表情,随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似乎想确認是否玩笑。
宛雲是真的想笑。
她想打趣他對人際關系的毫無信心,想輕諷他此刻拼命掩飾的表情——然而當自己奔到醫院,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獨自坐在塑料椅子上低頭,周圍沒有任何人——內心驟然湧上的那種心情,絕對不是想嘲笑。
非常熟悉又非常陌生的強烈感覺。
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宛雲柔聲道:“我一直都是很有契約精神的人。”
馮簡垂下眼睛:“了解了。你陪我坐一會吧。”
☆、74 11.8
館長滿身異味,扶牆搖搖晃走進來。
“十五分鐘從機場開車過來是什麽感覺。馮簡你有生之年可以嘗試一番。”館長假笑道,“哦,不對,你好像快死了?但為什麽你還站在這裏?”
馮簡冷着臉,想從對方手裏拽回自己的領帶。
館長正在用馮簡的領帶擦他嘔吐過後的嘴,而得知實情,館長并沒有像想象中彈開,繼續用馮簡的西服抹光頭的汗。
“不要總以為我都沒文化!”他輕蔑道,“上次是宛雲,這次是你。妖言惑衆之徒,我可是知道這病的傳播途徑——只要不和你上床,我就不會傳染。”
馮簡向館長确定這輩子他都不會有傳染之虞。
宛雲低聲安慰宛今,仔細詢問事情經過。
館長叫了一份外賣來到醫院。馮簡坐在他旁邊,兩人喝冰鎮可樂,切熱氣騰騰的pizza吃。
走過的護士和醫生紛紛瞪他們。
館長含含糊糊地問馮簡:“……你的戒指不是還在手上?”
馮簡眼皮都沒擡:“摘了我不會再戴回去?”
“哦……”
男士戒指上其實也鑲嵌鑽石的好麽,價格很貴的好麽。
馮簡面無表情地往嘴裏填東西。
之前他曾幾次去衛生間用冷水沖臉,水聲潺潺,馮簡獨自撐着臺面,望着窗戶外的城市長久發呆。那滋味不太好受,即使現在能付得起昂貴藥費,他的結局也不會比最初好到多少。想到這裏,心裏肯定有什麽,非常堵。
但現在……
馮簡大力地往自己的pizza擠蛋黃醬。
任何法律都承認婚姻關系,感謝鑽戒,感謝孟德斯鸠。
最高領袖在深更半夜裏被驚動,裹着皮草趕到醫院。
在場的人應該都能理解宛今為何不敢給何泷打電話,卸妝後的何泷比她真實年齡顯得要更年輕。她像是從冰櫃(或者說墳墓)而不是從床上爬起來。
何泷朝宛雲點頭,再輕輕牽起宛今的手。哭泣戛然而止,何泷微笑地把渾身發抖的小姑娘拽上車。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秒,豪車再駛離。
馮簡沉默片刻,對她們的背影說:“我很好,多謝關心。”
華鋒在天亮之前帶來一個好消息。
“三個月以前,衛生署為流浪人口免費抽查艾滋,疤頭三當時為了換幹淨的針頭接受檢查,檔案顯示他沒有感染跡象……”
疤頭三被警方拘留,馮簡卻撤銷投訴。
根據各種經驗,流氓為了保命,什麽都肯說。瘾君子更是謊話專家,萬一在警局血口噴人,額外生事并不是好習慣。
華鋒自然不滿:“這麽放過他?”
馮簡冷冷道:“這事我不便插手而已。你安排個人,拿現錢去琳琅街訂幹貨。先交足額訂金,然後讓他把剩下的貨送到疤頭家。到時疤頭肯定付不出餘款,又肯定舍不得之前送來的毒品——剩下引起的争端,就讓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所以并不缺少狠絕,也并不是全然不懂人心世故,以前不肯用心而已。
世人生命比任何財産都要寶貴,傷人者罪大惡極。想到刀疤,也許應該唾棄他,仇視他。但馮簡作為受害者,居然也覺得還好,想徹底解決麻煩的想法甚過報複。
琳琅街對于暴力和**的追求,和上流社會對優雅和品味的講究,馮簡只是不會蠢到阻擋別人的熱情而已。
至于他的生活,有埋伏,有地雷,有意外……總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妥善,才能活得長久。
至于他的生活,有埋伏,有地雷……總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妥善,才能活得長久。
做完最後一次血樣檢查,馮簡穿上外套,走出門。
正好聽到宛雲在走廊拐角處對館長道:“……昨晚的機票和後幾日的行程,都取消吧。”頓了頓,“全部損失從那人的賬戶裏扣。”
馮簡不由頓住腳步。
“不像你作風啊,小雲雲,”館長壓低聲音道,“我說,你是不是還挺喜歡你丈夫的?“
牆壁擋着宛雲的身影,只聞對方沉默。
馮簡下意識地咳嗽一聲,現身加重幾步走出來。
館長卻已經雙眼晶晶亮地看着宛雲:“哇!”
車駛離醫院的時候,天也就剛剛蒙亮。
一夜未睡的宛雲,整張臉上只剩極大的眼睛占據臉頰。她囑咐司機先回別墅,反而往跨海大橋駛去。
“去哪裏?”馮簡奇道。
宛雲道:“你剛經歷此事,不要着急立刻回家,總要到淨地去去晦氣才好。”
“什麽亂七八糟,我要回家,我很困。”
馮簡讓司機停車,把哈欠連天的館長請上反方向的出租,随後道:“也不需要這麽講究。”
宛雲卻罕見地堅持。
馮簡困倦已極,倒在座位上小睡,感覺沒一會又被喚醒。
他再睜開眼,發現來的是曾經上香的寺廟。
此時晨鼓猶響,僧侶早課,他們進入的時候,昨夜落葉堆砌階旁,異常靜谧,就如最初。
馮簡對此處印象不佳,不耐煩道:“我在這裏站會就可以,不需要捐錢和問簽吧。”
宛雲笑道:“你自己去燒束香吧,等我片刻。”
她走到曾經的問簽室。
正在擦拭桌椅的小和尚正是曾經刁難過的那位,見到她後一愣。
小和尚當然記得宛雲,他張嘴就想喊師傅,宛雲卻淡淡道:“不準叫,出家人不準動嗔戒和色戒。”
他張口結舌地看着她。
宛雲放緩聲音道:“小師傅,我這次又要麻煩你。我想求簽。”
小和尚眼淚都要流來了。
宛雲坐在他對面,輕松道:“這次我不作弊。”
外面的馮簡馬馬虎虎地朝神像擺了擺,他被香火熏得難受,走出來在庭院裏閑逛。
石橋下的流水裏有錦鯉,池塘中的魚已經被香客喂慣,見到人影便浮上水面。馮簡下垂着眼睛瞧着,過了會突然感到肩上有人輕輕一拍。
“施主看到什麽?”
馮簡随口道:”池底堆滿硬幣,怎麽也沒人撈。“
方丈愣住。
但他到底不比平常的沙彌,淡淡地說:“施主認為原因是什麽?”
馮簡想了想,作出科學解釋:“硬幣放在水裏,會釋放出硫酸銅,因此造成孑孓死亡。所以,這是貴廟用來防蚊的?”
宛今走出來時,看到馮簡正在和方丈聊天。
他正說道:“……硬幣豎直朝下扔的話,由于水流的關系會飄離原本方向。因此,比較好的方法是将硬幣橫着平放,然後受力松手,這樣就能準确的落入既定位置。”
方丈沉思片刻,誇贊道:“施主全神貫注又超脫世外,真真有佛性。”
臨走前,方丈親自為他們挂上姻緣順利符。
馮簡皺眉:“上次我們不是挂了一次?”
宛雲只道:“你怎麽又把方丈哄得那麽開心?”
馮簡不清楚,他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清楚。
折騰一晚,此刻頭疼腦暈,馮簡催着宛雲,只想回去補眠。
半山別墅,何泷和宛今已經不見蹤影。
馮簡徑自走進自己的房間,先整身沐浴,随後發現浴巾和睡袍都在外間。他猶豫會,試探性地道:“李宛雲?”
過了會,宛雲在外無奈道:“怎麽了。”
遞來浴巾的時候,看到□身體的對方,很詭異地在霧氣蒙蒙中微笑。
宛雲皺眉道:“浴缸裏撿到錢了?”
馮簡不笑了。
擦幹頭發,宛雲已經把窗簾拉下,陽光阻擋在外面,床鋪收好。
他坐在床上:“你也會親自幹這個,我還以為都是傭人幹。”
宛雲只笑了笑,她轉身把濕的浴巾放下,準備走出去。
馮簡問:“你要去哪裏?”
“我也要洗澡啊,大少爺。”宛雲看着馮簡因為這稱呼而皺眉,卻依舊盯着自己,便笑道,“我待會回來侍寝。”
馮簡便向後躺在床上:“那你多帶幾個愛妃來。”
一個小時之後,整理幹淨的宛雲在門外止步,不确定她是否該主動前去對面的房間。
然而輕輕推開門,工作狂卻正撐着頭,戴着眼鏡,無精打采地看文件。
“你還沒睡?”宛雲驚奇道。
馮簡摘下眼鏡:“馬上。”
掀開被子,宛雲躺在馮簡身邊,床的另一側壓下,他在她旁邊控制着呼吸。
人工黑暗中有倦意徐徐湧上,入睡的朦胧間,宛雲聽到馮簡道:“……李宛雲,我之前在醫院,聽到了你和館長的對話……”
她睡意頓時消散些,睜大眼睛。
宛雲輕應了一聲,繼續等馮簡說下去。
馮簡字斟句酌說:“你跟他說……昨晚的賬單都從我賬戶裏扣,是真的……”
“……你有意見?”
馮簡喃喃道:“……還行吧,還行吧。”
又過了會,馮簡張張嘴,還想再問什麽,然而身邊的呼吸輕微均勻。他皺眉看去,宛雲已經疲倦睡去。
馮簡只好再長長地呼口氣。
身邊女人的長發剛吹幹,随手用皮筋綁着,臨睡前忘記解開,散發濕漉漉的香氣。馮簡擡起她的頭取下皮筋,再輕輕放在櫃子上。
剛才不是想問她這個。
馮簡頭腦已經昏沉,不過咳嗽幾聲。剛開始在嘴裏無聲地演練了一遍,随後才發出聲音。
“昨晚的事情,李宛雲。”馮簡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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