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吊打

屋外大雨傾盆,一聲細小的敲窗之聲落入蘇辭耳中,他轉身去往內室,打開窗戶,窗棂上立着一只雪白的信鴿。

取了封蠟的信紙,打開看了一眼,蘇辭将其丢進火爐內燒了,待他看向通往後室的屏風之時,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姑娘立在他面前。

沈幽面色不大好,身上冷得發顫,又套上了先前那身衣裳,她以手揉搓自己的額頭:“大人,我沒事了,這就去做晚膳。”

她先前從浴桶中醒來,發現衣物被脫,驚惶起來,急忙穿了濕衣便走出來,母親教誨過,男女大防,她曉得自己這樣光着身子在別人房中不好,只能選擇離開此地,才覺安心些。

蘇辭順手丢了一件袍子過去:“你一身濕漉漉的,是要把髒水掉到我的飯菜裏去?”

沈幽接過舊袍子,點頭:“中午的事情,是我不清楚大人的喜好,多謝大人的不殺之恩,我不會再讓大人失望了。”

“日後你專門給本官做飯,做的不好,剪了你的頭發,剁了你的腦袋,可聽明白了?”

蘇辭看她狼狽的模樣,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房間。

她嘴唇發顫,盡力克制身上的不适,回後室換了幹爽的衣物,才步出房間,去了廚房。

臨出門時,她扯過張煥問:“大人為何讨厭芹菜?”

張煥答:“我家大人從小就讨厭芹菜,從他母親過世之後,更加不吃芹菜,要是飯桌上出現這道菜,鐵定得把一桌菜給掀了,你今兒真是命大,沒見着他發火的樣子,吓死個人了!”

原來蘇辭是因為他母親的原因才不吃芹菜,沈幽心底閃出一絲愧疚,問:“除了芹菜,還有什麽忌口?”

“沒了。”

“大人吃辣麽?”

“吃一點,別放多了辣子,放多了他也是要發脾氣的。”

“牛羊肉呢?”

“吃,這些沒什麽忌口的。”

得了張煥的點撥,沈幽松了一口氣,日後這些事不能再問輕雲姑娘,輕雲姑娘的小心思不是沈幽能猜測得到的,她決定有事就來問大人的貼身護衛張煥,張煥看着還算靠譜,等她到了廚房,撚起竈臺上剩下的酥餅吃了幾塊墊肚子,韋大廚和一衆仆婦湊上來,對她左瞧瞧右瞧瞧:“你咋還沒死?”

沈幽臉一黑,韋大廚害怕得往後退,以為她又要拿刀砍自己,沈幽道:“你這麽盼着我死?”

“沒、沒有,就是覺得這府裏除了輕雲姑娘有法子活下來,其他的姑娘都沒那個命,你真有本事!”

韋大廚說的是實話,從他來蘇府一年多,見過死去的女人也有上百個,蘇辭雖然不是每天都要殺人,但是除了輕雲那個狐媚子,入了蘇辭房間的女人幾乎都死了,誰都曉得,蘇大人因為控制不住體內之毒,會在毒發之時喪失理智,失手殺人。

沈幽還惦記着中午韋胖子明知大人不吃芹菜,卻不告訴自己這件事,她陰測測沖韋胖子說:“中午輕雲姑娘故意要我做芹菜給大人吃,你怎麽不告訴我真相,不是想我死是什麽?”

她手中掂量着菜刀,慢慢逼近韋大廚。

韋大廚一身肥膘顫了顫,往後退:“姑娘,你看你,生得這麽美,怎麽老是動手動腳,一點也不矜持!”

沈幽淡笑:“江湖女子,就是愛恨分明!”

她擡膝一頂,韋大廚捂住下體:“不要趕盡殺絕!”

“還有更狠的,讓你不長記性,聯合其他人害我!”

韋大廚被沈幽踹倒在地,沈幽踹中的部位很是精準,也不見有多疼,就是人倒地起不來,她取來一條捆柴火用的麻繩,将人反手綁住,命令周圍的仆婦:“都給我過來,把這人吊到橫梁上!”

仆婦看沈幽武功了得,哪有敢說話的,急忙上前把韋大廚倒吊在房梁上,他殺豬般的哀嚎傳到前頭的書房內,蘇辭蘇大人從手上的信箋中掀眼,道:“誰在後頭叫喚?”

張煥匆匆去廚房看了一眼,正見韋大廚被倒吊在橫梁上,臉上青紫一片,顯然是被沈姑娘給揍了一頓,他回去禀報:“沈姑娘把韋大廚綁起來倒吊在橫梁上。”

“做什麽綁他?”

“聽廚房的仆婦說,好像是為了今兒中午的那碗菜,韋大廚當時在旁邊,沒跟沈姑娘說大人您不吃芹菜,沈姑娘為了懲罰韋大廚,就揍了他一頓,還吊起來了。”

“呵,悍婦。”

他輕聲嗤笑。

“大人,這件事要管麽?”

張煥問。

“随她去,等她殺了人,你就殺了她。”

蘇辭沒有閑工夫管後頭這些小事,反正沈幽的廚藝與韋大廚想比,有過之無不及,只要不餓着自己,他便由她去。

張煥得了吩咐,正要離去,蘇辭想起一事,道:“晚上去城外驿站一趟。”

聽得大人的話,張煥道:“不然讓沈姑娘給小的帶路?”畢竟人是她埋的。

蘇辭依舊在看手中的信箋,漫不經心道:“可以。”

廚房內,倒吊着的韋大廚嘴裏被沈幽塞了一塊抹布,她耳根子清靜之後,迅速炒了兩個菜,一個是野菜雜燴,一個是醬爆腰子,小鍋內“咕嚕咕嚕”冒着熱氣,她掀開鍋蓋,舀了一勺鮮湯嘗嘗,味道已經夠了,她命兩個仆婦端了菜和湯送去前頭,張煥從外過來,側身避讓端着湯飯的仆婦,沈幽看見門外之人,道:“張大人,蘇大人又發神經了?”

“沈姑娘,雖然我家大人沒親耳聽到,不過你還是不要随便說這樣的話,哪日要是傳進他的耳朵裏,你又有好果子吃了。”

“切,他哪日不發神經,愛咋地咋地,不殺我就成。”

張煥看沈幽一臉不在意,不與她多說,拉上她朝外走:“今夜你得跟我出城一趟。”

沈幽卸了身上的圍裙,問:“做什麽?”

“去驿站。”

沈幽一聽“驿站”兩個字就哆嗦:“要去找林彩月?”

“正是。”

“我、我害怕,她都死了,有什麽好找的?”

她這輩子還沒殺過人,光是見屍體,就有些肝顫,何況還是去挖一具腐敗的女屍。

“大人發的話,我勸你現在跟我走,別等他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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