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了

#醫大系花跳樓事件#

【震驚!醫大系花跳樓自殺,警方回應:生前日記指控曾遭同性暴力對待】

【秘聞!醫大系花疑似被包養,不雅裸|照曝光】

【頭條!施暴者身份曝光,知情人士透露事件主角竟是在校研究生】

……

手機屏泛着刺眼的冷光,醫大系花跳樓事件幾乎霸占了微博熱門半壁江山。

陸竹生随手點開一張照片,酒店大床背景,床鋪淩亂,畫面中只有一個女人狼狽地抓着沾了血的白被單,渾身淤青,看起來非常害怕,縮在床鋪一隅瑟瑟發抖。

雖然她的臉被打了碼,但陸竹生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

玉城醫科大學臨床醫學系的系花,也就是前不久跳樓自殺,鬧得網絡上風風雨雨的主角,韓芸芸。

照片的拍攝角度很有技巧,雖然畫面中只有韓芸芸一個人,但旁邊伸出來一只手斜搭在韓芸芸身旁的被褥上。

這只手瘦削纖長,兩指間夾着一根點燃的女士香煙,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手腕處佩戴的精致腕表與橫跨整個手背的刀疤,和此時滑動手機屏幕的那只手,一模一樣。

“你和韓芸芸認識嗎?”

“認識。”

“你們是什麽關系?”

“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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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認識的?”

“她比我小一屆,我們在同一個導師的指導下進修。”

“韓同學的日記裏提到,她在自殺前兩個月,曾被你下藥性侵,此事屬實嗎?”

“你一直對韓同學死纏爛打,逼她和你交往,在被拒絕後惱羞成怒,便對其實施暴力迷|奸行為,是不是?”

“你最好如實交代,如果以上情節屬實,你将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我們會視你的認錯态度在法庭上争取替你減刑。”

冷冰冰的質問回蕩在狹小又黑暗的審訊室裏,短暫的沉默後,只迎來一聲倔強的回應:

“我沒有。”

陸竹生席地而坐,身旁橫七豎八倒着數不清的酒瓶。

手機界面不停閃爍,無數消息提醒震耳欲聾,随便點開一個,都是鋪天蓋地的謾罵。

“你怎麽不去死?!”

“垃圾!有媽生沒媽養!”

“死變态!”

“韓芸芸倒八輩子黴了才能遇見你這種瘋子!”

“人渣居然被保釋了?為什麽不槍斃?!”

“……”

啪——

手機被用力砸在牆上,屏幕龜裂,漆黑一片,所有消息條目都消失了。

取保候審期間,她被家裏軟禁起來,不能去學校,還被取消了去市醫院的實習資格。

沒人相信她說的話,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無能無用、品德敗壞的寄生蟲,活着都浪費空氣的那種。

從小,她就忍受着這種目光。

真是受夠了。

她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一陣猛灌,酒精上頭,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沒走兩步就趴在地上狼狽嘔吐。

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腹部悶痛,一切都糟糕透了。

想死。

活着真累。

她一寸一寸朝前挪,衣服拖着穢物在地上擦出一道髒污。

身體越來越沉,腦子也不清醒,她聽見有人在砸她的窗,拳頭大的石塊打破窗戶飛進來,砸在她手邊。

而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覺寒氣像蟲子似的咬開她的皮膚,侵入她的身體,腹部在酒精的麻痹下依舊一陣一陣地痛。

保镖被砸窗戶的聲音驚動,跑進屋裏來,驚慌地發現了她的情況。

她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救護車抑揚頓挫的嘶鳴,随後被人七手八腳地擡進救護車裏,很快,殘存的一點意識就消失了。

市醫院急診科敞亮的辦公室裏,醫助等莊一如在給病人開的藥單上簽了名,拿着單子出去了。

莊一如放下筆,難得空下來幾分鐘,她伸手按了一下桌上烏龜擺件的腦袋,晃晃悠悠的小腦袋縮進龜殼裏。

像極了某個喜歡躲在龜殼裏的小家夥。

她有點擔心。

“莊醫生在不在?”

有人敲門,莊一如收回把玩擺件的手,應了一聲“請進”。

“莊醫生,樓下來了幾名警察,說要找你。”

“好,請帶路。”

莊一如前腳剛走,一架病床飛快從辦公室前駛過。

“莊醫生在嗎?”

護士一邊推着病床開道疾行,一邊向醫助确認。

“警察來了,莊醫生被叫去确認情況,現在替班的是餘齊銘餘醫生。”

“好,請通知餘醫生,現在有個病人,過量飲酒誘發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即手術。”

陸竹生醒來的時候眼前光芒耀眼,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但是能感受到極強的白光照在她臉上。

屋裏靜悄悄的,門外隐約傳來交談聲,其中一道低沉的男音說道:

“患者在手術過程中出現強烈的過敏反應,搶救無效……”

之後的聲音她就聽不清了。

她不懂那是什麽意思,只覺得屋子裏悶得慌,充斥着難聞的藥水味,忍不住坐起來。

白光淡了一些,她的視野恢複正常,屋裏燈光大亮,有人推門進來,開始收拾床邊的器材,在屋內來回走動,不時響起器械碰撞發出的聲音。

随後,她就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她坐在病床上,但是身體陷進染血的被子裏,和床上另外一個人重疊在一起。

她心裏一驚,慌忙後退,結果身體一輕,竟然飛了起來,飄在天花板上俯瞰屋內醫生護士們的一舉一動。

她愣了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才剛浮現出這個疑問,她便發現了更加詭異的情況。

那張病床上蒼白着一張臉,雙眼緊閉的人,竟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有護士走近病床,翻開報告單記了一筆“确認死亡”,随後就替屍體蓋上白布,蒙住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陸竹生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被蓋上白布的屍體,回憶報告單上姓名欄上填寫的“陸竹生”三個字,一臉茫然。

我,死了?

黑漆漆的太平間裏,環境陰冷,空氣中彌散着一股淡淡的屍臭。

醫院的太平間是個詭異又陰森的地方,就連醫護人員也有許多不願意到這裏來。

可能是因為死了變成鬼,情緒也跟着變淡的緣故,陸竹生看着兩個護士合力将她的屍體擡起來,送進冷藏箱,而她飄在空中,左望望,右瞅瞅,還是沒有一點實感。

等護士忙完,退出太平間,慘白的燈光也滅了,整個太平間一下子漆黑一片,四周靜悄悄的,全是森森冷冷的冷藏櫃。

她穿行在冷藏櫃之間,親身感受着恐怖片裏的氛圍,心裏平靜如水,一點也不起波瀾。

死亡對她而言,比活着輕松得多,至少,耳根清淨了,那些質問、辱罵和譏諷的聲音,也全都聽不見了。

只是沒想到,她死後竟然還能以這樣的形态在人間停留。

不知道莊醫生有沒有聽到消息,如果她知道她死了,臉上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

陸竹生用力咬着嘴唇,看着太平間內昏暗的光影,有些出神。

本就陰鸷的目光在陰森森的環境映襯下,越發晦暗。

等她回過神來,太平間門口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

屋裏沒有開燈,那人在靜靜站着,門外走廊上的燈光照在她身上,隐約可見白色的工作服,原來是個護士。

她個子不高,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然後朝陸竹生走過來。

陸竹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不動聲色。

這個護士應該看不見她,從她死了到現在,遇見的人沒一個發現她的存在。

但那護士走近,陸竹生看清她潰散的眼瞳,忽然背脊一寒。

那一雙森冷的紅色眼睛就鎖定在她身上。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蹿騰起來,陸竹生感覺自己像被毒蛇盯上,忍不住心裏發寒。

護士臉上緩緩咧開一個笑,嘴角高高吊起,可怖猙獰。

随即一陣黑煙升騰起來,在她身後化成一道人形。

哪怕陸竹生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她也能依據本能判斷出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怪物應該是一只厲鬼。

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陸竹生心頭警兆突生。

下意識想退開一些,但她還沒來得及動,那厲鬼就像瞬移似的出現在她面前。

濃郁的陰氣化成實質,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纏着黑煙的手抓扯她的腦袋,帶來劇烈的疼痛,明明沒有肉身,她卻感覺頭發連帶整個頭皮都要被撕下來了。

鋒銳的指尖劃過她的額頭,留下一道道黑森森的傷口。

她憎恨的目光死死瞪着眼前的厲鬼,在後者伸手要擒她的喉嚨時,她搶先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毫無預兆地咬了他一口。

活着的時候被人欺負也就罷了,死後變成鬼了還要被當成軟柿子?

厲鬼倒抽一口冷氣,手臂上的魂體被陸竹生硬生生撕下一塊,傷口冒着黑森森的陰氣。

陸竹生的激烈反抗毫無疑問觸怒了厲鬼,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小看了陸竹生發瘋的程度。

“想跑?”

他的聲音沙啞又難聽,黑色的陰氣從他身後綿延不斷地滋生,以極快的速度飛射出去,卷住試圖逃跑的陸竹生的腳腕。

蜿蜒的藤蔓捆住她的手腳,将她束縛起來,直到再也動彈不得。

厲鬼暴躁地扇了陸竹生一個巴掌,然後趁勢抓住她的喉嚨,把她整個提起來。

陸竹生确切地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雖然奮力掙紮,但在強大的厲鬼面前,沒有半點脫身的可能。

她看到厲鬼擡起另一只手,五指的形狀扭曲糾纏,變成一把鋒利的刀,沒有半點遲疑,瞬間捅進她的心口。

一種不知名的能量順着刀口從她的身體裏湧出去,腦海中也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幕幕她生前的記憶。

回憶中大都是不願想起的東西,但被黑暗籠罩的世界裏,也有一束不滅的燈火。

莊一如。

陸竹生默默在心裏念着這個名字,啞着聲又掙紮了兩下。

意識渾渾噩噩,她仿佛聽見厲鬼啧啧低語:

“生來就有魂核,真是難得一見的美味。”

作為人死去的時候沒有切身的體會,沒想到變成鬼了,卻要領略這種瀕死的感受。

真是諷刺。

腦袋昏沉,呼吸困難,她可能快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腦海中響起一道熟悉又溫柔的聲音,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是什麽事兒來着?

哦,想起來了。

好像是十年前,她與人毆鬥被刀子紮了好幾刀,其中一刀傷得特別重,傷到了脾髒,送到醫院的時候,失血過量,性命垂危,在醫院刺眼的慘白燈光中,醫生們接連不斷地搖頭。

就是這時候,一個女人推門走進來:

“她的手術我來做。”

她不記得那天那些醫生臉上都是些什麽表情了,也許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應也跟他們一樣,但這些都不重要。

她明明想死,可那個女人把她救活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讨厭又虛僞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啦啦啦!

插旗,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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