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Redondo①
有時候很多事情不能簡簡單單用一句話說清。于我而言,雖然在後來被捧的很高,雖然我自身也認為皇家馬德裏與我并不處在付出平等的地位,但是若說遺憾,還是有的。
最美的雷東多活在馬德裏人心中,卻永遠不是活在阿根廷人心中。
實際上到現在我也不太能說清,1990年世界杯時,時任國家隊主教練比拉爾多對我發出的召集令,我是因為單純想要專心完成大學學業,還是因為年輕時的我傾心于梅諾蒂的攻勢足球而選擇了拒絕。
當然,即使我自己也需要承認,我算是一個推崇攻勢足球的人。那麽,如阿根廷國內普遍認為,“比拉爾多就是來消滅前鋒和邊鋒的,用的全是能跑的中場工兵。”所以我選擇了放棄,因為我秉承我的足球魅力?
這算是世界杯旅程的一個不順利的開端,當然衆所周知,同樣還有一個不順利的結局。
關于帕薩雷拉和他的剃發令,我至今依舊認為那只是他拒絕找我進入國家隊的一個借口,我對此着實有些不屑于反駁,引發的那些争議我也無所謂了。
自信到極致是傲慢和自負,如果現在再重新想,和比拉爾多、帕薩雷拉、貝爾薩之間或許存在別的解決辦法,但一個男人一旦做出決定,無論後果怎樣,只能接受。
97到98賽季的歐冠決賽在阿姆斯特丹舉行,皇馬擊敗尤文圖斯,一舉捧得闊別32年的歐冠冠軍杯。我至今記得我打開阿根廷國旗披在肩膀,在賽場上奔跑的那一刻。整座阿姆斯特丹球場的一切沸騰的聲響都沒有傳入我的耳中。我望着天空,球場閃亮的照明燈晃花了我的眼睛,我對自己說,費爾南多·雷東多,這就是你的世界杯了。
費爾南多·雷東多,你是無法翺翔于草原的潘帕斯雄鷹,這就是你的世界杯了。
提起阿姆斯特丹,理所當然的還有從英國趕來看這場球賽的那個男孩。雖然硬要說的話,身為故鄉一欄明明白白寫着荷蘭阿姆斯特丹的勞·範德雷本應該把這裏看做他自己的大本營,可在西班牙時我就大概能夠清楚,他對于家庭諱莫如深。并不是叛逆的拒絕,更貼切的說法,是不希望對外人提及。
我雖然大都給人一種喜歡乖孩子的形象,甚至因為一個人将這形象散步到世界各地。但家務事畢竟有別于個人,很多時候對于旁人生活的看不慣我都明白是我自己管的太多,更別提對家事指手畫腳了。
我所說的諱莫如深,或許就是,縱使他出現在了阿姆斯特丹,只要有旁人在,他決計不會回家。
後來我知道我錯了。
歐冠獲勝,當天就要趕回馬德裏,那裏是我們的大本營,即将迎來新的一輪盛大的慶祝。——此時的豐收女神廣場必定已經聚集了數以萬計的皇馬球迷,大功率探照燈映射出皇馬隊徽與奪得歐冠的标語,皇馬球迷——那群最熱切的、可愛的球迷必定歡呼雀躍。隊長們舉着大耳朵杯亮相,為豐收女神系上隊旗,并獻上誠摯的吻。
還有白色的煙火,和皇後樂隊“We are the Champions”的歌聲。
那是我們的馬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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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穿過興奮不已的球迷,坐上前往機場的大巴,我望向窗外,視線突然鎖定,看着街口拐角處那個衣着單薄的男孩,他正出神看着我們。即使在歡慶的人群中,你也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那男孩灰眸中浸染的是不下于我們的愉悅與驕傲,卻更令人難以忽視的,是一閃而過的難過。
身旁坐着的另一個費爾南多,耶羅順着我的目光望過去,大概同樣看到了那個男孩。曾經被稱作“皇馬未來門神”的男孩,現在被稱作“皇馬又一遺落在外明珠”的男孩。耶羅猶豫了一下,在考慮是不是要讓這男孩上車,畢竟就算他投身英超,在皇馬副隊長看來也還是自己家的孩子。
正在這時,那男孩身邊一個青年将自己頭頂的太陽帽扣在了他腦袋上,還将帽檐向下壓了壓。我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麽,卻看着那陰影下僅能見的嘴唇微微上揚。視線旁移,看着那在黑夜中也依舊耀眼的金發,和那雙再印象深刻不過的橄榄綠的眼眸,這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很難說那男孩當時的心情,在皇家馬德裏或許他能夠共享這闊別32年的喜悅,可是在曼聯他卻能在縱使有丹麥門神中嶄露頭角。我想起一句話,一句我曾經說過的,一句我在賽場上奔跑時又想起的,一個男人一旦做出決定,無論後果怎樣,只能接受。
這或許就是這個男孩生活的這個城市,它融入着一切天真與成熟。
古老寧靜的街道、古樸的建築、花花綠綠的有軌電車、一座座造型各異的橋梁。風車、木鞋、運河、小橋、船屋、海盜,美麗的建築,誘人的郁金香,田園,牧歌,所有這一切,構成了一個近乎童話的城市。
但不得不提的是,阿姆斯特丹真正聞名于世的、冠以“成熟”的性文化。
所以,匪夷所思的,這座城市、這名男孩、這片天地、這個世界。
當然其實還包括我自己。
——
何塞·古鐵雷斯,這是全世界範圍內我最出名的腦殘粉,也是我所指“因為一個人将喜歡乖孩子的形象散步到世界各地”的罪魁禍首。說起來在馬德裏,雖然古蒂與勞爾很早就進入一線隊,不過卻依舊與同為青訓出身的球員關系較好,比如,年紀輕輕卻能升入卡斯蒂亞打西乙的勞·範德雷。
就這三個當時的青年,勞爾是被所有人投以期望,古蒂是讓人永遠拿捏不好的古怪脾氣一如他讓人永遠看不懂的詭異球路,勞·範德雷……
這有別于勞爾一樣的乖巧小孩,當然更不是個壞小子。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十幾歲的身軀藏匿着一個二十多的靈魂,堪稱成熟。這份成熟卻并不令人厭煩,或許很大程度是因為他慣常挂在臉上的精致笑容和那張人神共憤的好看的臉。
記得有一次更衣室中閑聊,耶羅問我閑暇時都愛幹什麽。我雖然知道我的答案一定會讓他們不滿意,不過依舊回答會看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書。而對于一群西班牙人,尤其是一群大本營身處馬德裏的西班牙人,即使對方是一個198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或許他們也只會納悶,為什麽不是塞萬提斯呢?雖然我也知道,馬爾克斯受到了塞萬提斯極大的影響。
當然,轉天來古蒂滿臉期望的和我讨論了半天話題,從塞萬提斯到馬爾克斯,我想我表現的比往常對他要稍顯熱忱,畢竟讓一個沉迷風月的男孩讀讀書大概也算是大功一件。不過說完話,隐約聽到兩小鬼嘀咕,“阿勞昨天和我說的話我都差不多說完了,那之後呢?我今天是不是又得去找他問一下?”
……不管怎麽說,就算沒看書,和朋友聊聊天也比他在外面胡搞瞎搞好。
我覺得自己對這個金毛小鬼越發寬容了。雖然對他口中的‘法律’還是有點好奇。
實際上當時如果扭頭問下耶羅,整個皇家馬德裏出名的幾個文藝青年,大概就能很順利的對出來。也不至于在某天一線隊與青年隊交流時,聽到對于足球的定義時——
“它能将死人變成活人,讓他們從墳墓裏站起來,為它歡呼,指引前方道路。”那個男孩依舊稚嫩的面孔映襯着一份難掩的孤獨,這份孤獨那樣明顯,籠罩着他柔順束起的亞麻色半長發,籠罩着他隐藏在黑與白、光與暗之間的灰色瞳孔,籠罩着他那張得天獨厚、受上帝寵愛的臉龐。
那是加西亞馬爾克斯處女作《枯枝敗葉》中的句子。而提起加西亞馬爾克斯,最常想起的兩個詞,“魔幻現實”和“孤獨”。
當從一個不滿15歲的男孩口中聽到,專門描寫貧窮、落後、閉塞、守舊、愚昧的書籍中的句子,大概人人都會覺得吃驚。
夢境中的孤獨、困境中的孤獨、面臨他人死亡時的孤獨。
這或許就是這個男孩成長所遇的坎坷與不幸,那時我一直以為他像是《百年孤獨》中受孤獨洗禮澆灌成長的花朵,而後來我明白他是《巨翅老人》中的落難天使。
他是落難天使,不是上帝之子。
——
或許是我的出神,讓耶羅想到了什麽。他輕咳一聲,試圖喚來我的注意,“所以說,實際上阿勞和伊戈爾,你比較喜歡阿勞?”
誰都明白這種喜歡是什麽含義,“我确實覺得,讓阿勞不能為皇馬效力,是皇馬的損失。”
這是皇馬的損失。于他,卻是切膚的疼痛。
雷東多想起那個有着一腳不錯任意球腳法的小孩,想起他說過的話,“荷蘭航空一直不太靠譜。他們對我說,你去西班牙看看吧,尤其是馬德裏。那裏有很棒的青訓,看看你和他們的差距,說不定就能放棄你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轉而安心當個工人呢?”
可他在馬德裏青訓也依舊取得了實實在在的成功,那個男孩訓練十足拼命,究其原因,他一開始看玩笑說是為了不回去當個工人,但後來雷東多還是知道了真相。
“于是我12歲一個人去了西班牙,抵達馬德裏機場時,我的行李反而依舊在荷蘭中轉。于是我在抵達西班牙的第一天,沒了我姐姐給我準備的衣服,沒了我的練習視頻,沒了我的簽字本,只有我的護照、一點錢、一身運動衣和一雙球鞋。”
“我在那一刻覺得輕松極了,你說我已經這麽可憐了,還能再可憐到哪裏去呢?就算我再失敗,我總歸還有護照、錢、運動服和球鞋吧?”
“機場的工作人員給了我一份‘救濟’的套裝,少量換洗衣服和牙刷。然後我拎着它坐着airport shuttle。”
那是他所說的最初,那個男孩說“真真正正闖一片天”時,那雙平時總是籠着一層憂郁的灰眸仿佛灼燒的烈焰,讓人不禁信服。
最終他在西班牙成名,即将邁入萬千球員做夢也想進入的伯納烏……
最後他去了遙遠的英格蘭,遠離文藝氣息的馬德裏,抵達重工業城市曼徹斯特。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作者有話要說:
有種說法說歐冠冠軍杯,不叫聖伯萊德杯……我也就不細考據了,畢竟叫大耳朵是肯定沒錯的。
我心中的作神東哥,文藝青年一枚。別嫌我啰嗦啊,一點點來嘛----
每個人必定都不一樣,東哥是文青……不出意外明天那貨是英超糙漢子加色狼……
CP是英糙一員哈,年紀比主角要小……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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