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十二月雪未至（04）

明月沒想到何耀來的這麽快, 她還以為他明天才會出發。

正好徐欣也要離開學校。

她家就住在南河鎮所歸屬的縣裏, 每周末都會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去。

學校宿舍沒有洗衣機, 徐欣把髒衣服裝進行李箱，問明月：“明老師，這兩天晚上你一個人住, 怕不怕？”

明月笑：“不怕, 我膽兒挺大的。”

徐欣扣上行李箱的鎖，把推杆拉出來：“隔壁的老師都會留校, 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可以去找她們。”

“好。”明月說, “咱們一起吧, 我出去接一個朋友。”

“你男朋友來了啊？”徐欣一臉八卦。

明月避開不答，詢問：“他可能想參觀一下宿舍, 你介意嗎？”

徐欣說：“完全不介意, 随便參觀。”

兩人一起往校門走，徐欣手中的行李箱輪子辘辘摩擦着地面。

明月打聽道：“對了，徐老師，南河鎮有沒有好玩的地方呀？”

“春天夏天好玩的多一點，有漂流基地和露營基地, 而且我們政府每年五月都會舉辦牡丹音樂節, 熱鬧得很。但冬天好像沒什麽好玩的, 要不你們去體驗下摘橘子？”

明月笑問：“哪兒可以摘橘子？”

徐欣說：“你們沿着公路走就會看見很多橘子樹，現在正是下果的時候，挑一個合眼緣的買幾斤吃, 問問人家可不可以自己摘，他會答應的。我們這兒的橘子都原生态，很甜的。”

“好，那我明天去體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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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校門口，卻沒有看見何耀。

明月有些奇怪，不是說已經到學校了嗎？難道走錯地方了？

突然，街邊一輛黑色轎車車門打開，何耀從上面下來。

徐欣見到他，愣了愣，心裏感嘆：我的媽呀，好高啊！好帥啊！

明月對何耀說：“這是南河小學的徐老師，我的室友。”

她卻沒有向徐欣介紹何耀的打算。

不過這正合何耀的意，比起“鄰居家的一個弟弟”這樣的介紹語，什麽都不說，更引人遐思。

他主動問好：“徐老師好，這一個多周，就麻煩你多多關照她了。”

徐欣回過神：“不麻煩，都是互相關照。”

徐欣要坐四點二十的那趟車，她趕時間，匆匆走了。

明月這才問何耀：“租的車？”

何耀點了下頭：“我把豆子和十五帶來了，長途汽車還有高鐵都不允許攜帶寵物。”

明月聞言驚喜道：“我還以為你要把它們送到寵物寄養中心。”

何耀低聲笑笑：“這麽高興？”

明月說：“當然。”

她禮貌和門衛說了一聲，門衛允許何耀的車子通行。

明月坐進副駕駛，從貓咪外出包裏把豆子和十五抱出來，親昵的撫摸着。

兩只貓幾天不見明月，乍一見到，分外興奮，争着擠進她懷裏。

何耀瞥了一眼，輕輕哼了一聲。

小學周末沒課，校內停車位充足，何耀就把車停在明月那輛吉普旁邊。

他說：“去你宿舍看看？”

她就知道他會提這種要求。

明月把豆子給何耀，她自己則抱着十五。

剛下車，對面宿舍樓走出兩位年輕女老師，看到何耀，皆是眼睛一亮。

明月早就見怪不怪，很少有異性不為何耀這張過分英俊的臉而驚豔。

不過兩位女老師都沒有和明月接觸過，只是因為明月太漂亮太受學生歡迎，所以都知道她是學校邀請來的手工老師。

即将擦肩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師忍不住誇贊：“明老師，你的貓好可愛呀。”

明月對她們笑笑：“謝謝。”

明月帶着何耀進了宿舍。

何耀嫌棄道：“也太潮濕陰暗了。”

明月打開燈，他皺眉：“連地磚都沒貼。”

“很多年的宿舍了，這樣的條件不算太差，能住就行。”

何耀提出疑惑：“這種房子應該有老鼠吧？”

說起老鼠，明月昨晚去上廁所的時候還看見一只。

明月說：“反正指望豆子和十五抓老鼠是指望不上的。”

兩只貓精得很，仿佛聽懂了主人的嘲笑，同時喵喵喵叫起來。

明月覺得好笑：“喲！還有脾氣，還不能說。”

“你不怕老鼠？”

“習慣了，以前讀大學的時候，老校區的住宿環境和這差不多，我和老鼠一起住了四年。”

“……”何耀豎拇指，“你牛。”

他又到外面的陽臺看了看，越看越不滿意，進來說：“髒亂差，你跟我一起去住旅館吧。”

“公司不報銷。”

“我給你報銷不就行了。”

“跟誰學的財大氣粗的毛病？”

“我只有對你才這樣。”

“……”

何耀發現窗邊桌子上未完工的粉色羊毛氈帽，過去拿起來瞧了瞧，問：“你給自己做的？還是商品？”

“自己的。”

他突然轉身：“月姐。”

“嗯？”

“你覺不覺得我脖子上少點東西？”

明月朝他的脖頸看過去，先注意到他性感的喉結，才開玩笑：“什麽項圈鏈子之類的？”

少年語氣加重：“我不是貓貓狗狗！也不是女人！”

明月笑了起來。

“這都冬天了，燕城沒有暖氣，教室空調只制冷不制暖，我都快冷死了，你給我織條圍巾吧。”

“……”

“別讓我買啊，買的能有你滿懷關愛親手織的暖和嗎？”

織圍巾對明月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她說：“這裏的毛線質量不好，等我下周回城再說。”

何耀當然沒有異議。

明月看手腕上的表，說：“先出去找旅館訂間房吧，看看能不能帶寵物入住。”

貓怕冷，冬天偶爾洗一次澡。宿舍地上太髒，如果讓兩個小家夥滿地跑滿地躺，那勢必是要洗一兩回才行。

旅館距離學校五分鐘路程，鄉鎮的小旅店不禁止攜帶寵物。

事實上，這裏非常落後，連門卡都沒有，由老板領着上去，鑰匙被她用繩子連成一大串，好一會兒才找到對的那把打開門。

不過還好，裏面衛生打掃的挺幹淨，必備的物品和設施一個不少。

老板開了門，拔掉鑰匙，轉身就要下樓。

何耀叫住她：“我一會兒還得出去吃飯，這門……”

老板笑說：“你走的時候關上就行，一會兒回來，我再上來給你開。”

老板走後，明月見何耀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笑：“後悔來這裏了？”

“後悔什麽，我又不是為了享受才來的。”何耀滿不在乎。

明月：“……”

她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是為了見你而來的。”

晚上随便進了家館子吃晚飯，之後何耀陪明月在操場上跑了幾圈，把她送到宿舍。

可能由于身在校園內的緣故，明月聯想起以前讀書時，每天夜裏，男生們都會把女朋友送到宿舍樓下，小情侶要在大門外你侬我侬許久，那場景是令人羨慕的。

何耀沒有進門，懶懶散散倚在門框上，問：“你一個人住，會不會害怕？”

明月把礦泉水倒進徐欣的不鏽鋼燒水壺裏，插了電，按下開關。

她看出來他是沒話找話，明知故問。

因此她也故意說：“我喜歡一個人生活。”

何耀：“……”

他才不是多餘的好嗎？！

水燒開後，明月倒進保溫杯裏，遞給何耀：“旅館的熱水壺不幹淨，你也別嫌棄了，把我的杯子拿去喝吧。”

何耀樂得不行：“你明明知道我絕對不可能嫌棄，也算間接接……”

在明月警告的眼神下，他識相的閉上嘴。

“我嫌棄你，倒在蓋子裏喝，喝完把蓋子洗一下。”

何耀壞笑：“憑我們的關系，用不着這麽講究吧？”

明月說不過他，懶得跟他掰扯：“趕緊走，別在這兒煩我了。”

何耀站直身體：“明早我再過來。”

他拎着保溫杯離開，直到少年的身影沒入黑暗中，明月才關上門。

天公還挺作美。

周六，晴。

上午兩人沿着柏油馬路逛，兩邊的樹木都已掉光葉子，光禿禿的樹枝在半空張牙舞爪。

他們走過時，驚起停在上面的烏黑鳥雀，撲棱着翅膀飛遠。

走了沒多久，就瞧見遠處一大片的橘紅。等到漸漸近了，一樹又一樹沉甸甸的橘子挂在枝頭，有一種大豐收的喜慶感。

他們來的太早，這會兒橘子林裏還沒有人。前面有一個院子，興許就是果樹的主人，他們決定去問問。

剛靠進院子就傳來兇狠的狗吠聲，雖然體型巨大的黃狗被鐵鏈拴着套在房柱上，但是它龇牙咧嘴、目露兇光的模樣足夠唬人。

何耀本來下意識要将明月拉到身後，可他見她一點都不怵，瞬間心生計策。

他拉住她往後退，故作驚慌：“狗狗狗……”

明月沒被狗吓到，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好笑道：“你都這麽大了還怕狗啊？還是打了一針狂犬疫苗有心理陰影了？沒事兒，它被套住了，咬不到你。”

說着，就拉着他往院子裏走。

何耀順勢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裏，拖住她的步伐。

就在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從屋裏走出來，見到明月開心極了，甜甜叫道：“明老師！”

緊接着，小女孩的目光落到他們交握的手上，然後又看了看何耀，好奇問：“明老師，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明月：“……”

她更沒想到現在的小學生也這麽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