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路上有你

從M市回項小雨家所在城市有直達的動車，只是耗時很久，基本上要從天亮坐到天黑。

項小雨喜歡選擇靠窗的位置，任荒涼的景致在窗外掠過。看久了可能會有些無聊，但非常适合邊聽公路音樂邊發呆。

車上的信號倒是不錯，項小雨劃撥着手機，随意地刷着些娛樂新聞。

前方座椅背後的折疊桌板被身旁的家夥放了下來，獻寶似的從包裏變出了一袋零食，散放在桌子上。

賀傑非常豪氣大方地攤開手，對項小雨說：“想吃什麽随便拿啊，千萬別客氣，果凍、小餅幹、薯片應有盡有。”

項小雨從袋子裏抽出一盒注心巧克力棒，心裏有些納悶。

她和賀傑開學放假一般都會約着一起走。一方面路上搭個伴聊聊天不會很無聊，另一方面也确實比起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家要更安全些。只是賀傑一般也想不到準備零食這種小事，他都是蹭着項小雨帶的吃。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然反了過來，能輪到她沾賀傑的光了。

看來人總是都是會成長的，項小雨非常真誠地誇獎賀傑：“謝謝，你倒是有心了。”

誰知道賀傑并不領情，撕開一袋仙貝，塞進嘴裏，邊嚼邊含糊地說：“別謝我了，要謝就謝烨哥吧！烨哥跟我說他那兒有很多零食吃不完，就都分給了我。他拿出來的時候我還吓了一跳，這哪是很多零食，這是把整個小賣部都搬過來了吧！”

“不過我尋思，烨哥平常也不吃零食啊，不知道怎麽買了這麽多，倒是便宜你和我了。”

項小雨心頭一暖，但看着沒心沒肺的賀傑就有些莫名來氣：“他說給你，你就要了啊！”

賀傑咬仙貝的動作一頓，莫名其妙被兇了一下，瞬間有些委屈：“我說謝謝烨哥了啊，還包了烨哥下個學期所有的零食。不然你就再給他發個感謝呗。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可以替你說。”

賀傑邊說還邊打開微信，按住語音鍵，清了清嗓子：“烨哥，小雨說你買的零食都好吃絕了，說特別感謝你！”

項小雨想要搶先一步阻止，可賀傑非常靈活地把手機換到了靠近過道那側的手上，還高舉起來，讓項小雨怎麽都夠不到。

賀傑松開語音鍵，消息就發了過去。

很快，對話框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講話”。

Advertisement

項小雨收回試圖攔截手機的手，嘆了口氣。

“喜歡就好。”

對面新發來的幾秒語音裏。

有些清冷的，是他的聲音。

“烨哥雖然不太愛說話，總是藏着很多情緒不表現出來，但是絕對是個可靠、仗義又善良的人，而且算是我寝室裏比較細心的了，”賀傑說着說着，好像是要證明似的，從包裏拿出平板打開，“你看這些電影都是烨哥怕我無聊，推薦我緩存下來的，說是在車上無聊的時候可以跟你一起看。”

項小雨瞥了一眼，發現裏面的影片涉及浪漫青春、懸疑燒腦等各種類型，卻完美避開了她不敢嘗試的恐怖片，以及賀傑這種熱血男青年們喜歡的、但她很難接受的血漿血包不要錢似的到處亂丢的搏鬥片。

明眼人一看就能發現，賀傑是頭腦簡單才承了劉子烨的情，這些緩存的影片其實是給她準備的。

項小雨把列表翻到最後，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電影。沒忍住拿手機相機拍了照，給劉子烨發過去。

【雨天】這部《霸王別姬》也是你推薦給賀傑看的？

【劉子烨】時代的眼淚，無法超越的經典【雨天】确定不是想給我看的？

【劉子烨】（微笑的小恐龍）

項小雨想到了什麽，開始飛速打字。

【雨天】不過我以前因為名字跟項羽很像，經常被同學們開玩笑，取各種奇奇怪怪的小綽號。

【劉子烨】比如？

【雨天】比如，西楚小霸王之類的……

劉子烨有些無法想象，小雨作為女孩子是怎麽跟這麽彪悍的外號聯系在一起。

【雨天】不過同學們很快就發現，我瘦弱得連虞姬都打不過，就主動放棄了這個綽號。

劉子烨笑了出來，順手點擊項小雨的信息頁，把她在他這裏的備注改成了“西楚小霸王”。

【西楚小霸王】你是不是在笑？

劉子烨抿起嘴角，假裝無事發生。

【劉子烨】沒有

【西楚小霸王】我聽見了！

【西楚小霸王】（打鏡頭的憤怒小恐龍）

……

終于等到出站的時候，項小雨的腰都坐得有些疼了，跟賀傑一前一後推着箱子往出站口走。

外面正下着瓢潑大雨，地面上是深深淺淺的濕漉腳印，有些滑。

項小雨遠遠地就看見她爸站在出站口，非常和善地沖着他倆揮手。

賀傑沒有家裏人來接，本來打算坐公交回去，但是抵擋不住項爸的熱情，也抵擋不了“下雨天拿着箱子坐公交不方便”這種硬核理由，就非常乖巧地同意了。一路跟着來到了停車場，又跟項小雨一起坐到了汽車後座。

“雨下得确實有點大啊！”項爸收了傘坐進駕駛室，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拿起車前的毛巾擦了擦前擋風玻璃內側的水霧，又從副駕駛室拿出個切好的水果拼盤遞到後座，“小雨她媽媽準備了點水果，你倆分着吃啊！”

“好的，謝謝叔叔阿姨！”賀傑接過來，心裏感慨今天這一路的蹭吃蹭喝，着實是有些過分了。

問清了賀傑家裏小區的位置後，項爸在腦海中确定了路線，開始駕駛。一邊打方向盤，還一邊開始随口問着賀傑各種問題。

“賀傑，我記得你爸是不是在政府部門工作啊？之前家長會好像有見過，但我年紀上來了，記不太清楚了。”

“是的叔叔，我爸媽都是公務員。”

“那還挺好的，養出來的兒子這麽禮貌，這麽聰明，還長這麽帥。”

“謝謝叔叔，我可得把您這番話錄下來給我爸媽聽聽，他們要是能聽到您這麽誇我，絕對能樂開花。”

“那可不，叔叔我向來是有一說一，從不說假話，”項爸轉着方向盤打了個彎，車子平穩地開過紅綠燈，“小賀你有女朋友沒有啊。”

“沒有。”

“哦哦，還沒有啊。那你覺得我們小雨怎麽樣？”

項小雨實在聽不下去了，氣惱地喊了一聲：“爸！”

項爸卻開始裝蒜：“啊？怎麽了？我說錯話了？”

賀傑在父女倆的對話中終于意會過來，開始解釋：“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小雨真的是好朋友。”

“叔叔真沒什麽別的意思，朋友多好啊！我上學那個時候認識的朋友，到現在聚會時候喝多了酒還抱頭痛哭呢。寒窗的同學還是跟社會上認識的人感情不一樣，那時候多單純啊！”

項小雨又提了八度：“爸！”

“行行行，我不說了，”項爸無奈地看了看後視鏡裏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的女兒，“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我就專心開車，閉嘴行了吧。”

送完賀傑回到家，晚飯還沒有做好。

項小雨把行李箱拖進房間後，就把門關上了。

隔着門還清楚地聽到外面，項爸埋怨：“下雨天大老遠跑過去接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在那甩臉色”。

項媽把菜端到餐桌上，讓項爸少說兩句，女兒剛回家鬧什麽別扭。

項小雨蹲在地上，把行李箱裏帶回來的東西整理出來，情緒也平複了很多。

“咚咚咚”項媽敲了敲門，進來後又把門帶上，坐在她的床邊。

項媽順手把被子疊整齊，摸了摸柔順的被面：“我呀特地給你換了個薄被，特別軟，晚上睡起來肯定舒服。”

說完項媽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項小雨過來坐：“東西遲點理也行的，坐下聊會兒天，一會兒再出去吃飯。”

項小雨放下手頭的東西，走過來坐下：“謝謝媽。”

項媽搭着項小雨的肩膀，緩緩開口：“我聽你爸說你們順路送了賀傑，大概就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在生氣了。這件事你也別怪你爸爸，我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初衷自然是希望你好。”

“賀傑跟你是很多年的同學了，肯定是不錯的小夥兒。而且大家都是一個地方的，家庭狀況左右一打聽，多少也更知根知底些。”

“你看那麽多父母，都希望孩子未來能繼續跟在身邊。找對象得找是一個省的，一個市的，一個縣區的，要是住一個小區就更好了，最好就是對門的老鄰居。”

“你也別笑，我跟你爸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也不強求你怎麽怎麽樣。如果平衡的這個度超過了，惹你不開心了，你就像今天這樣發頓脾氣，隔天領個更好的回來給爸媽看看。”

“這種臉，我和你爸可願意被打了。”

項小雨撲在項媽懷裏，聞着她身上熟悉和令人心安的味道，心裏有點愧疚。那句“其實我已經找到喜歡的人了”梗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咚咚咚”

項爸在外面敲了敲門，但是沒有推門進來，只是在外面端着腔一本正經地說道：“二位主子聊得可還愉快，碗筷已經擺放完畢了，可否用膳？”

項媽清了清嗓子，也回道：“好，傳膳吧！”

“好嘞！”一串急促地腳步聲從項小雨房門口一路延展到了餐廳。

項小雨繃不住，笑了出來。

【西楚小霸王】剛回來就跟父母鬧了點小矛盾，現在已經解決了【西楚小霸王】我有的時候覺得他們有點煩，總是不能理解我，所以經常會生悶氣【西楚小霸王】後來想了想，他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初為人父母已經做得足夠體貼周到了，我站在他們的角度都做不到這樣【西楚小霸王】大部分時間裏，好像是我這個第一次做子女的，沒有給他們很多機會真正了解我想法的機會劉子烨剛給父母打完電話，告訴了他們自己暑假暫時不回家，留在學校裏跟着教授做項目的決定。劉父劉母沉默了一會兒後，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噓寒問暖了幾句，末了還囑咐如果缺點什麽東西就跟他們講。

劉子烨站在窗前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想着項小雨剛才發來的信息內容，手指在窗臺上無意識地敲了幾下。

【劉子烨】每對父母表達愛的形式可能不同，但愛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劉子烨】一路上能得到他們的庇護和陪伴，是我們做子女的幸運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