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求和

許諾曾經很認真問項小雨，談戀愛前後會有什麽區別。

項小雨那時停下正在按計算器的手指，也很認真地捏着下巴思考了會兒。

她給出的答案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熱戀期想待在一塊兒的欲望不減反增，而那樣的一個正式身份帶來的，只是個理直氣壯可以黏在一起的理由。

每次下課後都會跑着去食堂見面，會一起去圖書館和自習室學習，會一起去體育館運動。會像小孩子一樣吵吵鬧鬧，會拆着搶同一包零食，也會在某個時刻一提到對方的名字就控制不知揚起的嘴角。

宋媛看着項小雨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背影，慢慢把桌上的筆記本收回背包裏，心中滿是感慨：“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是盲目的。”

許諾在一旁也笑，開始無情戳穿：“還說小雨呢，要是你家老徐在，你也早恨不得插着翅膀飛了。”

宋媛撇撇嘴，不置可否，替許諾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劉海，讨好地說：“許諾諾，這周末要不要做一下手工酸奶，我真的惦記好久了。學校超市賣的那些真的太稀了，還是你做的最好！”

許諾點了點頭，在心裏開始盤算用什麽牛乳。

宋媛顧慮了一會兒，但還是說了出來：“許諾諾，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一直放不下心裏那個人，打算就這樣單身下去。”

許諾的思緒驟然被打斷，也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我沒有放不下啊。”

許諾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酸酸的，很像是在逞強，就耐心地解釋：“可能不同的階段的想法各不相同。現階段我會認為單身很好很自由，也更适合我。我可以随性地做我喜歡的事情，有你們陪，有家人愛，什麽都不缺。”

“我看着你和小雨一個個脫單，是真的很替你們開心，所以希望你們也不用太顧忌我。”

覺得氣氛有些沉重起來，許諾還開起玩笑緩和：“當然了，你們要是認識了什麽優秀的男生，也請第一時間介紹給我啊。”

宋媛會意地笑了：“那不是必須的嗎，要把最好的都留給我們許諾諾。”

……

項小雨到了食堂，左右環顧了一圈，很快就看見了朝自己揮手的劉子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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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過去坐下，平複了一下喘息聲，接過劉子烨遞來的筷子。

項小雨看了看四周，果然在隔着幾排的位置看到了他宿舍的另外三個人。她沖他們笑了笑表示問候，老大和老三也笑了笑回複。

賀傑坐在背對着她的位置，發現對面兩位突然展露老父親般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也好奇地扭頭過來。看清是項小雨後，賀傑決絕地把頭轉了回去，繼續低頭吃飯。

隔着老遠，項小雨耳邊都仿佛清晰得聽見，賀傑的一聲“哼”。

項小雨收回視線，有些無奈地：“賀傑還沒消氣嗎？”

劉子烨搖了搖頭，不是很在意地開口：“過幾天請他吃頓飯就能好。”

項小雨笑了，這就叫做“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賀傑最近的日子過得別提多倒黴了。

被抓去做項目當苦力，監工還是隔壁班那個冷面學委李薔，每天都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懷疑人生。

這些都還沒有消磨掉他這個快樂大學生對生活的熱愛，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這桌小情侶的戀情。

除賀傑宿舍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非常自然地，認為賀傑是項小雨和劉子烨的牽線人，且具有大無畏的舍己為人精神，成就了一段佳話。

起初被誇的時候，賀傑還受寵若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愉快接受了所有好話。後來誇的人多了，他也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就跑去去問老大和老三，他們非常真誠懇切地握着他的手說“這是你應得的”。

于是，賀傑這個粗線條的中二快樂大學生，居然成為了最後一個發現項小雨和劉子烨在一起的人。

賀傑是在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某根神經搭對了，才擺脫掉“消息閉塞俠”這個外號的。

那天他們整個學院被強制要求去聽一個講座，結束出來的時候饑腸辘辘的，就一邊往食堂走一邊讨論吃點什麽東西。

賀傑遠遠就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跑過來，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賀傑看着項小雨精心妝容過的臉龐，劉海有些被汗浸濕。兩只手以一種在他看來極其詭異的姿勢向前打開，頭卻微微低着。

表情看起來貌似還有些害羞？

賀傑認識項小雨七年多了，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幅樣子，瞬間看向周圍人的表情，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鬼了。

鬼是沒有見到，但是比見鬼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劉子烨走到了項小雨面前，回……回抱了她？

還順便還來了個摸頭殺，語氣非常溫柔地說：“怎麽不在食堂等着，路上太曬了。”

兩個人并肩走着繼續說着話，沒過一會兒就把賀傑三人甩在了身後。

賀傑收不回驚掉的下巴：“我沒有眼花吧，剛才那兩個是烨哥和小雨吧，不是什麽□□或者玩偶術吧？”

老三嘆了口氣，重重拍了拍賀傑的肩膀，一副“你可算發現了”的表情。

賀傑依舊不相信，震驚地向老大确認：“他們？他們倆？在一起了？”

老大同情地點了點頭，順便溫柔補刀：“八百年前就眉來眼去了，只有你沒發現而已。”

當晚賀傑化身深閨怨婦，發了條要多哀怨有多哀怨的朋友圈。

賀呵呵：驚聞噩耗，我的好兄弟跟我的好姐妹在一起了，我應該先找誰算賬？在線等。

配圖是一個戴着綠帽子的小人，拿着柄旁邊小字注明30m的長刀。

回複進來的也很快，先是好幾排“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被綠的一天”的無情吐槽。

李薔：恭喜你成為了複仇劇的男主角，期待你涅槃重生，加油！

老三：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她

賀傑憤怒地敲擊鍵盤，給李薔回複了一個大字：滾然後回複老三：我選擇死亡（吐血）

劉子烨的留言飄了進來。

劉子烨回複賀傑：我不攔着你，只是好心提醒，你那個項目還沒結束，工資可還沒發呢賀傑回複劉子烨：（哭泣）有了媳婦忘了娘項小雨回複賀傑： ……

賀傑回複項小雨：（大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項小雨低頭夾了塊肉，邊嚼着邊思考，這麽多天了賀傑還在生氣，倒是真的不太像他往常的脾氣了，或許是真的傷到了賀傑那顆脆弱的小心髒。

項小雨打開微信界面給他發消息，想求和。

【雨天】我爸媽給我寄了箱我們那兒的特産，你應該也很久沒嘗過了吧，我一會兒讓劉子烨帶回去給你們啊對面很快回過來。

【賀傑】不需要

【賀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賀傑】我就四個字：我不願意

項小雨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事情比我以為的要嚴重诶，我的美食誘惑失敗了。”

“哦？”劉子烨挑了挑眉，探過頭來掃了眼聊天記錄，就明白過來了，“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項小雨看着劉子烨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手機號碼。

遠處那桌很快有了一些小騷動，賀傑從桌上拿起了震動的手機，接了起來。

“喂，烨哥，”賀傑的聲音保持着冷漠，“有事你走過來不就行了，也就五十米的距離，怎麽還這麽興師動衆地給我打起電話來了？”

劉子烨把視線投向那桌，老三正低頭假裝什麽都沒聽到，老大遞給劉子烨一個“放心！賀傑撐不久！”的肯定眼神。從他的角度看不清賀傑的表情，能看到他挺得格外筆直的背脊。

劉子烨開口邀約：“周末一起出去吃飯吧，我請客。”

賀傑沒有正面回應，有些別扭地說：“烨哥你明明就清楚，這根本不是吃不吃飯的事情。我拿你倆當朋友，知道你倆在一起，我肯定是第一個帶頭鼓掌的……可我怎麽就成最後一個知道的了呢，這就是信任問題……”

劉子烨聽着賀傑嗓門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悲戚，等到他差不多訴完所有苦水了，才緩緩使出殺手锏：“你那個優化好幾天都優化不出來的算法，一會兒發給我看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鐘，緊接着一陣狂風從劉子烨和項小雨旁邊吹過。

劉子烨身旁原本空着的座位瞬間多了一個人，快樂大學生賀傑面帶着燦爛無辜的微笑，讨好地一會兒看看劉子烨，一會兒看看項小雨，仿佛前幾天的傷心和賭氣從來沒有出現過。

賀傑看着兩人已經快要吃完，谄媚地問：“烨哥，小雨，你們還需要什麽餐後甜點嗎？我可以去超市給你們帶，絕對的飛毛腿速度。”

項小雨看着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充滿懷疑地确認了一下：“賀傑你真的不生氣了？”

賀傑的目光純真猶如七八歲的孩子，還頗為困惑地側仰了下頭：“生氣？我生氣過嗎？哦，一定是之前因為項目着急上火的，讓你倆誤會了。”

項小雨沒有跟上賀傑的語速，不覺“啊？”了一聲。

“你倆還一起我可太高興了，第一個知道和最後一個知道，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咱們三個的關系還是那海枯石爛、滄海桑田。”

一個女生突然停在他們桌子旁邊，項小雨下意識擡頭，就看見個面色陰沉的長發女生，她總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李薔毫不手軟地擰起賀傑的耳朵：“我在旁邊不是有意偷聽，也完全沒有打擾兩位的意思。只是這個家夥實在是丢盡了我們項目組的臉，我先拎出去教育一下，打擾了。”

“痛痛痛！”賀傑哭喊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項小雨忍不住感慨：“這個女生好酷哦，居然能震住賀傑。”

劉子烨覺得項小雨的想法有些太過可愛，笑着對項小雨說：“你還是別誇她了，我怕你有一天會後悔。”

項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