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布滿星星的夜空

從董晴坐着的地方站起來，再到李擇的面前，只需要走七步。

但她卻覺得，這七步仿佛是她人生中最長的七步。

周遭的所有都是無聲的。

她感覺到剛認識沒多久的學妹在背後拍她的肩膀，恍惚地轉過身去卻只能看見她激動的雙眸和快速一張一合的嘴唇，可無論她再怎麽努力，也完全聽不進對方在講些什麽。

董晴每多邁出一步，餘光裏周遭的視線就會越炙熱。好像有很多人在鼓掌，在吹口哨，好像在用一種羨煞的目光盯着自己。

直到她走到李擇面前，一切感官才被再次打開。

李擇隔着吉他小心地抱了抱她，周遭的呼聲再一次爆裂，無數聲音彙聚在一起，開始高呼“在一起！在一起！”。

李擇松開時才發現董晴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淚珠一顆一顆不要錢似的往下掉。他瞬間慌了起來，可摸遍全身，也沒有找出一張紙巾。

機靈導游非常及時地伸出了援手，給這位兄弟友情贊助了包紙巾。

李擇把封口撕開，拿出一張笨手笨腳地給董晴擦眼淚，口不擇言地勸慰：“你別哭啊！你哭成這樣，我還怎麽唱啊！剛才不還兇巴巴的嗎，怎麽現在哭得這麽委屈。”

董晴也一抽一抽地努力控制住眼淚，沒好氣地說：“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以前開的玩笑我都原諒你，求求你別開這種，不然我真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李擇看着她，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安撫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在廣大觀衆的呼喊聲中說：“我好不容易練好的，你先聽完這首歌再說。”

導游見女生情緒轉好，揚起手引導大家鼓掌，鼓完掌又示意大家安靜聽歌。

李擇确實是彈吉他的新手，和弦按得很不熟練，又因為在公衆場合緊張，經常一連彈錯很多。但唱得還算是過關，靠着感情真摯和難得的浪漫為整場表演加了不少的分。

“誰會不厭其煩地安慰那無知的少年，我想和你一樣不顧那些，所以跟我走吧，董小姐。”

李擇幾乎是半跪在了董晴面前，撥了最後一下琴弦，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唱完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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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晴說她很喜歡這首歌，所以他從零開始學了整個暑假。但董晴卻一直在生氣，他猜了好久也猜不出來理由，更別提辯解了。這次從旁人那裏聽說她要來沙漠，他也沒想太多，就虎頭虎腦地跟着來了。怕惹懷疑也是為了壯膽，還掩耳盜鈴地帶上了個好兄弟幫襯自己。

董晴基本上哭得話都講不出來了，李擇把吉他和揚聲器還給導游後，就蹲下來有些無奈地給她擦眼淚。

“你這樣哭，明天早上起來眼睛會腫的。”

“我……腫了……就腫了……你不喜歡……就別來招惹……我……”

李擇故意笑着說：“腫的像豬頭，就不好看了。”

董晴直接瞪了他一眼，又一滴眼淚打下來，滴濕在紙巾上：“不好看……還不是……怪你……認識你之後……我哭得……還少嗎……”

李擇不知道該怎麽勸了，就半跪在她身邊，等她情緒緩和一些。

董晴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了，控制着情緒，小聲地說：“我脾氣可不好了，又倔強又暴躁，之前什麽溫柔善解人意都是我刻意裝的。”

李擇也笑着回應：“我性格也挺糟糕的，之前也沒少惹你生氣，以後就可能更多了。”

董晴眼淚又開始蓄起來：“我特別沒安全感，你要是敢冷戰或者劈腿，我就……我就……”

李擇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堅定地搖了搖頭。

導游在一旁聽樂了：“真是看不懂現在的情侶，在一起之前，是還得辦個什麽批評與自我批評大會嗎？”

觀衆哄笑成一團，董晴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導游乘機提議：“既然如此，今天讓我們為這對有情人，唱首歌怎麽樣？”

李擇的好兄弟第一個舉手建議：“《你最珍貴》怎麽樣？”

導游撇了撇嘴，十分嫌棄地說：“不愧是好兄弟，你點的這個歌可真是有年代感，我這種年輕人可不會彈。”

口嫌體正直的導游還是用手機連上藍牙，播放了這首歌。

劉子烨把項小雨摟緊在懷裏，仔細地看清楚了她臉上幾欲落淚的感動。

劉子烨低頭笑了笑，摸了摸項小雨的頭，随即示意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

伴随着音樂的節奏，項小雨和劉子烨左右揮舞着亮着光的手機。

這片光亮很快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一道道的光線逐漸從四角亮了起來，猶如星星般璀璨。最後幾乎每個人都揮舞着手機光線，跟着輕輕哼唱，為兩人送上祝福。

……

篝火晚會結束後，他們二入沙漠看星星。

沒有一朵雲來遮擋，在遠離城市的繁雜燈光中，靜谧的夜空中布滿了星星，閃爍着光芒。

項小雨和劉子烨以圍巾為墊，躺在柔軟的沙子上去數滿頭的星，數着數着數累了，就從頭再數。

手機相機裏只能拍到模糊一片的影子，拍不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真實夜空。項小雨嘗試了幾次就放棄了，只想着用心把這幅景象刻畫在心間。

“劉子烨？”

“嗯？”

項小雨思考再三，還是決定把心裏的困惑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那個男生也喜歡學姐啊？”

所以當時才會勸住她，讓她不要太為別人的事情而憤憤不平。

劉子烨停頓了一會兒，才笑了笑回答：“他看着是挺五大三粗的，烤串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總會下意識地去看你們的方向。”

項小雨有些驚訝，直接坐了起來看向劉子烨。

劉子烨倒是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非常平靜地說着：“看到你們一直在那邊熱切地聊天，他就有些耐不住來問我，是怎麽跟你在一起的。”

“啊？那你是怎麽回的？”

劉子烨也坐起來，笑了笑：“我說我表白了三次，你才答應的。”

項小雨蹙起眉頭：“哪有三次啊，明明是籌劃但是失敗了三次，實際情況就只有一次。”

劉子烨撫了撫她被風吹的有些亂的頭發，別在耳後：“其實是兩次，只不過你忘記了而已。”

項小雨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好啦，回到正題上，”劉子烨趕緊打住，“男人看男人會更準一些，也更理解一些，而且他兄弟也一直在給他遞話讓他大度些，做點男人該做的事情。”

項小雨有些喪氣地低着頭，依舊有些意難平：“但他總歸還是不明白學姐在想什麽，在氣什麽，就會給學姐貼上女生天生愛作、愛矯情的标簽而已。”

劉子烨溫柔地摸了摸項小雨的小腦袋：“可是溝通是雙向的呀，世上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一方生悶氣了，另一方就應該立刻默契地察覺到，并且清楚生氣理由來哄。剛開始也許還能做到，越往後會越累的。”

項小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解地問：“可是喜歡一個人，不是就應該去了解他的全部，體察他的喜怒哀樂嗎。如果都不在意，又談什麽喜歡？”

劉子烨仰頭看了看星空：“不是不在意啊，是再怎麽着急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甚至連理由都找不到。當然可以生氣，但是別總生悶氣，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好，也會在猜測中疲憊不堪。如果即使反複試探，對方也像塊木頭感知不到的話，就把心裏的話直接的說出來。”

項小雨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話茬補充：“你的意思是，有不開心的地方就告訴對方，這樣溝通才能知道彼此真正的想法，才能更好的改正？”

劉子烨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苦笑着補充：“這是那次‘蝦餃事件’，帶給我的教訓。”

“蝦餃？”項小雨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誇張地笑着拍了拍劉子烨的肩膀，“那件事情不是早就過去了嗎？你怎麽還一直想着，而且還進行了如此深刻的反思？”

劉子烨偏過頭去，過了會兒才轉過來，認真地看着項小雨：“我希望可以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但是我沒有自信肯定地說，我們永遠不會生對方的氣、不會鬧別扭、不會吵架。我只希望能竭盡全力降低這種可能性，避免給我們倆感情帶來的不必要的傷害。”

項小雨看着眼前的人，內心如同波濤般起伏。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劉子烨的心意，他們一樣都在格外認真地珍惜着這份初戀的美好。比起蒙住雙眼的甜言蜜語，他承諾的“很久很久很久”，反而能給她帶來心安和感動。

項小雨沒有忍住，輕輕親了一下劉子烨的臉頰。

劉子烨的目光深邃，打趣地看着她：“我這算是騙吻嗎？”

項小雨“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但還是把手搭在他的手上，緩緩地說：“以後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好，你就直接告訴我，我也是一樣。我們約定，不會對彼此做出隐瞞，嗯……除了善意的那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