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背後沒有人啊。”宋瑤努力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的樣子。

演技尬的連小德子都不忍直視。

“是嗎？”沈晞和若有所思，像是信了，又像是沒有信，宋瑤被她盯的有些緊張，像是回到了小時後撒謊面對老父親的時候。

她的頭發尖下意識的動了動，在黑暗的遮掩下悄咪咪的朝着李大柱紮去，然而才動了不到半米就軟趴趴的蜷成了一個大波浪卷，關節處一陣灼熱，透過被捆綁的四肢游走全身，她感覺自身的力量又被削弱了一層。

一時看向沈晞和的目光更加警惕，赤色的瞳孔深處還泛着淡淡的懼怕。

這個半夏，有些邪門。

沈晞和将她的小動作瞧在眼底，知道她的驗證成功了。

之前将她手腳綁住的時候，沈晞和被她體內濃郁的陰氣激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于是靈機一動，順勢打了一道回春術進去。

回春術救死扶傷，主生機，斷死氣，而宋瑤一個女鬼，體內全是陰氣死氣，正好被克個正着。

背在後面的手心裏忽然多了一團透明的水流，軟軟的，小小的，繞着她的指尖流動。

韓煦看着那團突然出現的水流，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着痕跡的側了側身子，擋住了女鬼窺視的視線。

“你挺着急殺李大柱呀。”

沈晞和看着似有所察的宋瑤，忽然出聲問道。

“沒有，不是，你誤會了。”宋瑤下意識的矢口否認，下一刻反應過來，整個鬼臉都僵住了。

“我、我不着急殺他。”宋瑤急中生智，“對，我留着他想長久的折磨他，這樣才能洩我心頭之恨。”

“不能讓她殺了李大柱。”小德子聲音嚴肅，“她本身就是厲鬼，一旦殺人，仇恨會吞噬她所有的神智，淪為殺戮的工具，那麽整個村子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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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的人，這麽重的生氣，對她來說全是美味可口的糧食。

“首當其沖的就是你。”

修道之人的氣血豐沛，氣息清正，在那些邪魔外道眼中可是大補之物，吃一個，頂十個。

“我知道。”本來沈晞和并不想和這個女鬼為敵，在她看來殺人償命，她被李大柱害的那麽慘，報仇雪恨也理所當然。

但這不代表沈晞和能接受她亂殺無辜。

尤其是這麽把刀還落在了她的頭頂。

但現在怎麽做得好好計算一下。

宋瑤現在安分不動是因為不清楚她的實力，但當回春術的效果不斷削弱直至消失後，肯定會發動攻擊。

她要做的就是在對方攻擊前先發制鬼，并一擊致命。

但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修煉是一件日積月累的事情，而她來到這個世界才不過幾天，目前掌握的最熟練的就是治病救人的回春術，扶風因為體重的緣故使的歪歪扭扭磕磕絆絆，再一個才學的善水練了半天就召出了一小團水流，捏泥巴可以，殺鬼就省省吧。

沈晞和陷入了沉思，一心二用，“據我所知，你爹對李大柱不錯，他為什麽要殺他？”

這年代講究師承，一旦拜了師，對方就跟你親爹沒什麽不同，況且人家還把女兒嫁給了他，簡直比親爹還親了。

這件事在宋瑤心中也憋了很久，憤恨苦痛一直沒有人訴說，此刻被沈晞和提出來，那就跟開了閥門的水龍頭，一發不可收拾。

“他就是個白眼狼。”她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我爹不過就是沒有借錢給他開鋪子做生意，他就懷恨在心，認為我爹偏心想把錢都留給弟弟，一點都沒有他這個徒弟加女婿的位置。”

水，無常态，遇冷化冰，遇熱化氣，遇雲化雪，雪落化水。

“可我弟弟自幼聰明，本來就是個讀書的料子，再加上他體弱多病，常年需要吃藥，我爹不給他留些錢他可怎麽活。”

水，H2O，密度1.00g/立方米。冰，密度0.917g/立方米，同體積下，冰更輕也更堅固。

“要不是他有一次喝醉了酒不小心說出了真相，我到死恐怕都會被蒙在鼓裏，可憐我爹就那麽早早的去了........嗚嗚嗚。”

宋瑤的雙眼流下了兩行血淚。

沈晞和的手裏凝聚出了一把冰刺。

鋒利冰冷的晶體貼着皮膚，她的心中卻一片冷靜。

“距離有些遠，得靠近一些。”沈晞和在心中計算着最佳距離，“還得繼續分散她的注意力，最好是她意想不到的能讓她方寸大亂的。”

沈晞和的視線落在了她平坦的腹部上。

她上前一步，宋瑤停止了哭泣。

再上前一步，宋瑤擡起了頭，一雙赤色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似悲似怨，還帶着一股淡淡的委屈。

“真不是個東西。”沈晞和贊同的道，又靠近了一步，宋瑤似乎沒有察覺，長發垂在臉上，蓋住了半張臉，“是吧，他就該千刀萬剮下地獄。”

“那你的孩子呢？”

沈晞和慢慢的走到了宋瑤跟前，輕聲問道，“他去哪了？”

既然是懷胎而死，當娘的都成了厲鬼，一個胎死腹中的嬰兒怎麽可能還好好的？但那孩子至今都未曾露面，只有兩種可能。

或魂飛魄散，或投胎轉世。

但看着女鬼的表情，沈晞和确定是後一種。

宋瑤驚了一下，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心中既愧疚又懷念。

她下意識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僵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種寧靜的慈和，“他啊，他........”

話未說完，沈晞和運轉扶風，借力而起，手中冰刺在夜色中劃出一抹肅殺的弧度，直擊宋瑤的天靈蓋。

鋒利尖銳的冰刺割斷了宋瑤飄舞的黑發，抵在了她的眉心，眼看着就要穿透而過，沈晞和卻餘光卻瞥見對方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弧度。

心中警鈴頓時搖響，直覺的，她停止了進攻，肥胖的身子徑直後仰，一撮黑發貼着她的鼻尖擦過，帶着淡淡的腥味。

如果她沒有後退仰身，那麽那撮黑發此刻應該穿過的是她的心髒。

“可惜了，就差那麽一點啊。”

宋瑤遺憾的搖了搖頭，手腕腳腕輕輕一動，束縛頓消，她再次恢複了自由。

“你的運氣不錯。”她攏了攏濃密的黑發，纖細的手指卷起一根塞進了嘴裏，夜色下，那根極細的頭發絲上透出一種沉重的暗紅色，一滴血珠從上面倏然滑落，被一條猩紅的舌頭接了個正着，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瓣，“真美味啊。”

“她什麽時候把李大柱給殺了？！”

小德子驚訝的聲音響起，透着不可置信。

“看來是我們小瞧她了。”

原以為她演技不錯，沒想到對方更不差。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硬碰硬的拼了。”

沈晞和一擡手，一柱手臂粗的水流飛入手中，頃刻間化作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大刀，“少年，找個地方躲好。”頓了頓，沈晞和又加了三個字，“別礙事。”

韓煦想要幫忙的腳步就這麽停在了空中，看着纏鬥在一起的一人一鬼，他想了想，轉身往回跑去。

“醜丫頭，那美少年抛下你了呢。”宋瑤瞥見韓煦飛快消失的背影，蠱惑沈晞和，“看來他對你也沒有那麽情深義重。”

“這世上的男人都是負心薄幸之人，該殺。”宛若魔鬼的低喃在耳邊萦繞不散，“我幫你殺了他怎麽樣？”

沈晞和一刀劈開纏上來的頭發，但那發絲卻像是無窮無盡，砍了一片還有一大片，比野草生命力還頑強。

“不對啊，她怎麽還有神智。”

小德子看着打的十分悠閑的女鬼，在瞅瞅被打的十分狼狽的傳人，發出了靈魂的疑惑，很快這疑惑又變作了擔心，“你用善水給自己設個防護圈啊。”

水，可柔可剛，可攻可守，千變萬化，包容萬物。

“沒那時間。”沈晞和右手撐在地上，一個後空翻躲開襲來的黑發，黑發插入地面，留下了無數細密的孔洞。

“也沒那精力。”

她現在全部的力量都用來閃躲和進攻了，根本沒有防護的空息。“那用水淹了她？”小德子道，“後面那麽一大片河呢。”

“你是不是傻。”沈晞和道，“她一個水鬼怕水嗎。”

“可她不會善水啊。”小德子理直氣壯。

善水一出，莫水不從，就連弱水都得低頭。

沈晞和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就在這時，一條暗紅色的發絲悄無聲息的從影子中鑽了出來，朝着她的後心鑽去。

沈晞和早就有所警戒，在一開始就放出了神識，那發絲從影子中出來的時候就被她看到了，可惜看到是一回事，躲開是另一回事。

“滋。”

極其細微的穿透聲響起，像是針頭鑿過衣服，刺穿了皮肉，宋瑤得意的笑着，其餘的黑發蠕動着纏了上去，将她裹成了一個蠶繭，“游戲結束了喲，醜丫頭。”

下一秒，她神色大變，赤色的瞳孔劇烈震動，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又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單薄的身軀不停的顫抖，一縷縷煙氣從她身上冒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股膠原蛋白被燒焦的臭味也随之散開，像是打破了一千個臭雞蛋，刺激又激烈。

“啊啊啊啊。”

宋瑤凄厲的叫聲穿透了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