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預言】

【第四十一章】【預言】

網上有傳言，送過圍巾的情侶必分，拍過大頭貼的情侶必分。

葉錦惴惴不安地低頭侍弄着脖子上的圍巾，是周子媛織給她的，她看見這條圍巾像蛇一樣繞在自己脖子上，背景音樂是周子媛跟新聞聯播那語氣：“雖然知道在冬天你尾巴往脖子上一繞就可以了，但是仔細一想，作為領導我得适當地表達一下關心才是。”

“怕我跑了？”她故意說，想到了黃宏的某個小品。

“有時候還挺怕的，你哪兒都想泡上一次，腳丫子滿世界地踩，哪天不留神就被拐走了。”周子媛雙腿交疊坐在她旁邊，兩個神經病坐在郊區工地不知道什麽用途的廢棄鐵架子上，葉錦大喇喇地坐下，周子媛冒充名媛，死也得死端莊。

葉錦嘿嘿一笑：“說明我有開拓進取的精神。”

“那只能說明你其實适合開挖掘機。”周子媛覺得快被風吹走了，抓緊了身下的鐵架子，“以及說你太容易被拐走了。”

“你——我哪兒就容易被人拐走了啊？”葉錦急得站起來，“我忠貞不渝！”

“那你才認識我多久就跟我勾搭上了，太經不起邂逅了吧！”周子媛也站起來，她是開玩笑的語氣，結果葉錦等着她，眼睛就水汪汪地往下掉淚。

“老妖婆王八蛋！”

大概是周子媛的牛逼氣場太強烈，葉錦剛豪氣幹雲地這麽爺們兒了一回，身體就失去了重心向後倒去。

鐵架子不高，但肯定會摔疼……周子媛想也沒想，伸出手揪緊了她的手腕。

本來想着跟偶像劇似的一把就拉上來……

結果——

她也跟着掉了下去……

呵呵……她的端莊形象已經化為灰燼消失在了殘破的風中……

是為什麽會突發神經跑來這裏坐鐵架子的……

她還記得自己沿着省道一路向定棉而來，結果就在路上碰見個手舞足蹈的瘋女人大喊着：“我是蘇妲己！”

除了葉錦沒人這麽沒臉沒皮……

于是就坐下了，在生鏽的鐵架子上。

葉錦和周子媛雙雙倒地之後，摔得七葷八素之後……

“你再說一遍我王八蛋。”周子媛是被壓在下面的，她還沒有爬起來，臉上凍滿了冰霜。

“我王八蛋……”葉錦沒骨氣地舉手投降，從周子媛身上爬起來，“你不會摔殘了吧！”

“總共兩米能摔殘才拐了……”她費力地爬起來，“能念我點兒好的嗎？”

葉錦怔怔地看着她，默然不語，周子媛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出。

不悲傷是不可能的，不自責是沒有依據的，孩子掉了，對哪一個心裏正常的女人來說都是致命打擊，周子媛心裏升上來一種：“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感覺，然而葉錦臉上沾染了憂郁神情，像是一片金色向日葵中的藍色冷光，十分突兀。

沒有開口說什麽安慰的話，她差不多明白葉錦會強撐起笑臉嘻嘻哈哈地和自己犯貧，她自己則躲在一個人的昏暗小房間，任憑灰塵掩蓋悲傷情緒，就像是床底的那些工藝品，不見天日。

而正因如此，她才救贖了她周子媛，笑容是會感染的。

可是小醜總是最悲傷的那個人，除了笑不會有別的表情，最清醒，清醒地昏沉下去，堕落下去，犧牲自己，取悅他人。

周子媛都明白，于是她也沒有拍身上的土，只是拍了拍岬囊，扯過了葉錦的腦袋靠上來，葉錦順從地靠了上去，突然就泣不成聲。

“會被風吹壞臉的，”周子媛柔聲說着，扳過來這女人的腦袋，使其把臉埋在自己懷裏，不會被風吹到臉。

“不哭了，會弄髒圍巾。”葉錦趕緊用手背抹淚，可是眼淚不争氣地往下掉，周子媛看了看那條圍巾，自己送的，又嘆了一口氣，“哭吧，心裏難受的話，憋着會得胃潰瘍。”

什麽狗屁理論……葉錦被周子媛的冷笑話逗笑了，一邊笑一邊哭，看起來傻傻的。

周子媛又被萌到了，不适時宜的……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狐貍精的弱受屬性這麽強？

抿住了嘴巴，拉了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坐車裏你随便哭。”

葉錦突然就哭不出來了，氣結半晌，被丢進撤離，坐在副駕駛位置，解開圍巾，周子媛開車，看着久違的鑰匙，心裏乖乖的，又想起來一點兒事情，側過身子來看她：“剛剛我是開玩笑的。”

“哪句？”

“你罵我的前一句。”她挑眉。

葉錦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又氣不打一處來：“你就是王八蛋。”

“嗯？”

“……何亦璇陪我那麽多年，我都沒跟她在一起，你怎麽能說我見異思遷？”

“嗯。”她笑着不說話，瞥見葉錦微微皺着眉頭氣鼓鼓的模樣。

“嗯？你複讀機呀你！”

小孩子一樣耍性子的行為……她惡作劇一樣，又“嗯”了一聲。

“算了。”葉錦學會了周子媛的說話方式，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手往懷裏掏啊掏的，周子媛又忍不住了。

“你胸裏塞矽膠了還是怎麽地？”

“本宮不和你計較。”葉錦感情真拿自個兒當娘娘使喚，學着周子媛翻了個白眼，手還停在胸口掏啊掏啊……

“娘娘說的是。”周子媛依舊如沐春風，完全不介意角色對調。

葉狐貍這是幹什麽呢……不會真塞矽膠了吧……

正在這麽想着，葉錦終于掏出了本該掏出的東西。

一對亮閃閃的應桌子在她手裏熠熠生光。

“給你的，世上僅此一對。”她雄赳赳氣昂昂地扯過了周子媛的右手，一并戴了上去。

和手表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響聲，周子媛瞥了一眼，清典的手工藝品，做這麽一對不容易。她又擡眼看葉錦，臉色透着不健康的蒼白，眼神激動。

“謝謝。”她微笑着垂了眸子，不太敢看這珍貴禮物。

葉錦腼腆地笑了笑。

誰知道周子媛鎮定地目視前方：“你繼續哭吧！”

能不能不欺負我啊！我都這樣了！

葉錦翻了翻白眼，低頭不再說話，也沒有流淚，周子媛從眼角餘光看見她落寞神情，微微一笑：“我們去拍大頭貼。”

大頭貼……你還記得啊……

“老都老了，不用了吧！”

“原來你老了啊！我還以為你永遠十八歲呢！”周子媛發動了車，“真是有活力啊！”

你感慨個毛線啊！這種花甲老人說的話真的适合你說嘛？有活力，有活力你妹啊！你以為是活力乳酸菌啊！

眼睛澀得疼，她也只是心裏尼瑪啊卧槽啊咆哮一陣子，出口的卻是：“我總是傷害別人，總是以為自己的任性讓無辜的人受害。”

周子媛靜了靜，聽葉錦那酸澀語氣浸泡出來的內心獨白。

“我做什麽都是錯的。”說着，她哭笑起來，“我是不是又矯情了？”

“呼——”周子媛沒有正面回答，長出一口氣，“你在追求什麽呢？”

“不明白。”葉錦看向了車窗上的自己，伸出手碰了碰虛幻的影子，“你信命嗎？”

“信。”出人意料的，周子媛毫不猶豫地如此回答，又接着說，“命中注定有個人給我添堵，所以你就來了。”

……你是有多嫌棄我……

“生活如此裝逼，何必那麽認真。”周子媛依舊沒有給她一個正臉，葉錦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又露出笑容。

“老妖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不容易。”她一邊說一邊揮手，凝視着自己假想出來的手絹兒，抖得一臉歡快。

周子媛不必轉頭就看得見這個神經病。

“卓右也在定棉來着。”貌似随意地說了一下，葉錦全身精神抖擻。

老妖婆這是在暗中提示何亦璇夫婦都在定棉所以她要報複是嘛？

心有憂慮，根本停不下來。

“先前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周子媛急打方向盤拐過一道彎兒：“怎麽？你應該知道了吧！”

“……大概明白了一點兒。”

“那就足夠了，我不想回憶。”

“那個……”

“嗯？”

“你要和藍毅複合了嗎？”

周子媛若有若無地展露了一個笑容給她：“你猜。”

“……猜不到。”葉錦不敢猜，其實在一見到周子媛，藍岚不再，她就覺得自己肯定沒戲了，要麽就是藍毅，要麽就是殷清司。

“沒有複合。”周子媛好不容易想要調戲一下她來活躍一下氣氛，奈何今天葉錦腦袋塞滿了棉花，朽木不可雕也。

“那殷清司呢？”

周子媛驟然有些不快，葉錦就如此懷疑自己麽？

只是說起來，兩個人的關系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一片模糊薄霧，心知肚明，卻沒有一個正式的締結契約的過程。

連愛都沒有好好說過。

見周子媛沉默下去，葉錦心裏難受極了，果然是這樣的嘛？

“系好你的安全帶。”周子媛說出口的竟然是這麽一句話，她自己倒是沒有系上，葉錦正在傷心絕望難過中，但還是乖乖系好。

“你就那麽懷疑我麽？”周子媛微微一笑，轉向了公路旁邊的岔路口，是一片寂靜樹林，了無人煙。

葉錦沒有說話，然後她很快就明白了周子媛要幹什麽……

一個急剎車，身體急速前傾。

車停在這裏做什麽？她有點兒發傻，周子媛面無表情，“你說呀，你就那麽不相信我麽？”

“什麽？”葉錦開始裝糊塗。

她只看見周子媛附過身來，她下意識地想要逃開，卻被安全帶束縛了行動。

“你……”未能說出口的話就被那樣真切的一個吻堵了回去，薄唇火熱，她漲紅了臉，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