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吻
平陽侯府,木樨堂內。
四下靜得異常,屋外突然傳來男人低聲說話的聲音,帶着些許口音,似乎……是蘇南口音。蘇允之透過窗,看到晃動的人影和閃爍的火光。
羽扇兩腿發軟:“小姐......”
蘇允之握了握她的小臂,想要撫慰她一聲,卻開不了口。
她自己的手也在發抖。
說話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分明是朝着這邊過來了。
她心念一動,院子裏的暗衛雖然不多,但既是李韬留下守衛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手,結果這麽快就被沖破了,而且也沒聽到什麽打鬥的動靜。這群人想必是早有準備,用了別的法子。
門被推開了,來人穿着錦衣衛的飛魚服。屋裏一下子湧入了七八人,其餘人都留在了外頭。
這些人都身穿飛魚服,身材高大,因為屋裏藥味極重,有幾個人還捏着鼻子。
為首之人目若寒星,鼻梁高挺,只是蓄着濃濃的須髯,看不清容貌。他看到蘇允之等人,有些驚訝,一頓過後,掏出腰牌:“錦衣衛抓捕逃犯,這兒是平陽侯的地盤吧?戚衡在哪兒!”
蘇允之流露出驚慌失措之态:“誰......誰是戚衡?你們怎麽能随随便便就這樣闖進來!”說完就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那人仿佛輕蔑一笑,很快又把嘴角壓下去:“他想給你們侯爺報假信,肯定是來這兒,來人,進去搜!”
旁邊的家仆忙道:“官爺且慢,你們在這屋裏得把口鼻蒙住,不能就這樣随随便便進來啊!”
那人擡手止住底下人的動作,盯着他們幾個:“什麽意思?”
“咱們小姐前一陣......不小心感染了時疫,”家仆道,“之前已經傳死過好幾個下人了。”
那幾人臉色一變,後面有一人道:“怪不得這屋裏這麽臭!”
為首之人看了給丫鬟扶着的蘇允之一眼,見她眼下發青,印堂發黑,一副站不住的病死鬼模樣,卻仍然有些将信将疑:“她得了病,怎麽還敢到處亂晃!”
“是侯爺把木樨堂讓給咱們小姐住了,小姐的病得嚴加看護,木樨堂設有屏障和護衛,就是為了隔離好小姐,免得把病傳出去,也是為了壓住消息。”
那人皺眉,正好看見蘇允之咳嗽以後拿開的帕子上沾着血跡,臉色一沉,回頭命令道:“進去搜,都蒙好口鼻,小心着些!”
三四個人忍咬牙沖進了內間,都擡着手臂擋着臉,滿臉的晦氣。
裏面很快傳出翻箱倒櫃的聲音,羽扇扶着蘇允之的手微微發緊。
蘇允之看她一眼,示意她穩住。
不多時,那幾個人就跑了出來:“老大,什麽都沒有,人真的不在這兒。”
蘇允之目光一閃。
為首之人咬牙吐出一口氣:“你們侯爺現在住在哪個院!”
家仆忙道:“往東走,琳琅軒。”
“走!”
蘇允之緊緊盯着他們轉身往外的背影,手心已有汗意。
那幾人出了屋,正要離開院子,忽然有個手下抓着一個老頭兒扔到了他們跟前:“老大,這個人是大夫,說是被派到這裏給人看傷的。”
蘇允之在屋裏,聽到外面人的說話聲,當即變了臉色。
“看傷?”那人眉毛一擰,頓時明白過來,眼裏當即浮現出冷怒之色,“好啊,被诓了!”
他提刀轉身,要往裏沖,身側的一個手下卻突然被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矢刺穿了咽喉,當場斃命!
院內衆人大驚,紛紛拔刀,卻見四面院牆上露出了一排排黑黢黢的弓箭,寒光凜凜。
此時,院門被打開,有一人站在門口,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平陽侯!”
李韬擡手,黑色的箭矢如疾雨簌簌落下,不消半刻鐘,院內就已倒下了一大片。
他穿過地上的屍體,徑直往裏。
此時,突然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四起,剎那之間仿佛天地都為之震顫。
李韬面色一變,擡腳踹開了門。
“侯爺!”那家仆沖了出來,聲音悲切道,“表姑娘......被賊人劫走了!”
王岩跑上前:“大人,擄走小姐的應該是賊首,對方是用火.藥炸開了牆......”
他話未說完,看到李韬的臉色,猛然一窒。
從前,不論是面對什麽樣的局面,王岩都沒有見李韬露出這樣的神色。尤其老侯爺去世以後,李韬表面上永遠是謙和溫潤,實際卻處處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意味,只讓人覺得深不可測、難以捉摸。
此時此刻,看到他眼裏的東西,王岩才恍惚感覺到……他其實也是一個有血有肉之人。
李韬面色陰沉:“追——”
蘇允之四肢百骸都滲着濃濃的倦意,想要昏天暗地歇一回,卻又冷得無法入睡,如此半昏半醒,直到一股刀割似的寒風撲面襲來,整個人颠動起來,才猛然驚醒。
眼前一片濃黑,馬蹄聲仿佛也在迎風顫抖。
她坐在馬上,緊緊貼着一塊發燙的硬物,當即掙動起來。
一個帶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再動一下,我就在這外面辦了你!”
蘇允之一窒,這個聲音……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方才暈厥以前的種種情形,霎時湧入她腦海。
剛才李韬突然現身,此人又識破了她的計策,便拿迷藥将她迷暈擄走了她,之後發生了什麽她一概不知。
醒過來一看,人已經給他扣在了馬背上。
蘇允之趴在馬背上,被劇烈的颠簸刺激得近乎暈厥。此時,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又有隐約的火光自天際燃起。
她倒着頭,費力地睜眼去瞧,朦胧之中看見有七八人疾馳而來。
為首的那人,似乎、似乎是……
她喃喃了一聲。
賊首早就察覺有人追來,絲毫不見慌張,反而輕輕一笑道:“好啊,反正今日橫豎活不成了,能拉這麽多人給我陪葬,還真是撿着便宜了。”
蘇允之一驚:“你要做什麽……”
那人笑而不語,高喝一聲,更大力地揮動馬鞭,雙眸映出寒冷的光芒。
蘇允之望見他嘴角的弧度,心頭發涼,張嘴沖着後面大喊:“別過來,有陷阱!”
然而那叫喊如同一團棉絮,迎着烈風飄散,霎時間了無蹤影。
那人低笑道:“省點力氣,就你那點貓叫,他們是聽不到的。”
蘇允之怔怔地仰首望着後方的火光,和那一抹漸近的身影,心頭被巨大的陰影所籠罩,幾乎窒息。
那人一路騎馬至山崖頂,把蘇允之扯下馬,握住她肩膀将人拖到了懸崖邊。
此處是鳳陽山淩月峰,孤絕無木,寒風凄徹。二人立在最高處,背後是萬丈懸崖,一眼望落,黑霧沉積,深不可測。
火光和馬蹄聲越來越近,人影逐漸清晰。
李韬和王岩正帶着幾個暗衛飛奔而來。
他的臉上一絲神情也無,目光幽深,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那一抹粉白的裙影。
蘇允之身旁這賊首眯了眯眼道:“平陽侯竟然如此看重你,你真的是他的外甥女?不會又是騙我的......”
須臾之間,李韬幾人已飛奔至他們跟前。
李韬下馬上前,睨着那人道:“放開她。”
對方眸光一轉,一笑道:“行啊,侯爺用自己來換就是。”
蘇允之一滞,立馬就要張嘴說話,卻被這人察覺,暗中封住了穴道。
他一擡手又道:“侯爺武功蓋世,又奸猾狡詐,非常人能比,您就這麽過來,我可不放心。”
“你想要怎麽樣?”
他從兜裏掏出個黑色瓷瓶,手一颠,把瓶子抛了過去。
李韬伸手接住,就聽他道:“我要看着你把它吞下去,才能放心。”
王岩大急:“侯爺不可!”
這時候,那賊首惡意地扯了扯繩子,蘇允之登時一個趔趄,李韬眼見,眸光一動,毫不猶豫地把藥丸吞進了嘴裏。
“侯爺!”
蘇允之怔住。
“這就對了嘛,除了拿侯爺自己來換,別無他法,我奉勸你們不要铤而走險,”那人舉起手中的麻繩,“看到了吧,誰要是敢跟我偷奸耍滑,我就跳下去,拉着這小騙子和我一塊死。”
蘇允之望着不遠處的李韬,看着他身旁身後這些人端凝的面孔。
這會兒她已經感覺不到冷,只覺得心口燒熱。
“好了,麻煩侯爺——慢慢地走過來。”
李韬緩緩地朝懸崖邊走過去,眼裏映出對面之人的身影。
鬓發散亂,衣衫帶血,纖細的影子像紙上的一筆輕墨,似乎随時都會随風散去。
他的臉色更冷。
然而,就在李韬靠近過去的剎那,賊首臉上浮現出一絲詭谲的笑容,下一刻便往後仰倒,抱着蘇允之往崖下跌去!
這萬丈懸崖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蟒,迷霧深深,要将所有生息悉數吞沒。
蘇允之看到李韬飛身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過神時,發覺自己已經給他半摟在懷中,但又有一半身子受制于另一人,三人詭異地靠在一處,離得極近。
周身一片漆黑,冷風如刀,有呼嘯的聲音從腳底噴湧而出,如鬼怪在哭嚎。
蘇允之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眼前之人眉眼如玉,面若寒霜,他身上深紫色的緞袍在風中浮動,像一片虛幻的魅影。
賊首目露得逞之色,竟從背後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半懸淩空的李韬!
李韬巍然不動,就像完全沒有看到那把橫出的匕首一般,只一眨不眨地盯着蘇允之。
蘇允之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膽子,竟在那匕首将要碰過去的瞬間,低下頭狠狠一口咬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這一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本來那人騰空之下,一手制着蘇允之,另一手刺殺李韬,已經很是勉強,被她這猝不及防的一咬,手腕劇痛,動作不得已慢了下來。
李韬瞳仁一縮,飛快出手,竟伸手折了對方手腕,奪過那匕首,徑直割斷了蘇允之腰上綁着的麻繩!
那人滿面錯愕,不可置信地跌入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蘇允之張開手,緊緊抱住了李韬的腰。
李韬一震,垂眸望着她烏凝濕潤的雙眸,向上一躍,猛然後落,抱着她重重地落在地上。
從高空落下,他的背直直砸落在地上,雙手卻始終牢牢将她護在胸前。
蘇允之抓緊了他的前襟,在他懷中擡起頭,看到他臉色發白,手下一緊,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剛才那個人封住了她的穴道,她沒法開口。
李韬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呆呆地望着他,看到他正低眸望着自己,那雙星眸中,溫柔入骨,又深沉異常,如春水湧現,幾乎要将她吞沒了。
她仰着頭,而他低着頭,兩個人靠得這樣近,狂風的聲音一下子飄渺遠去,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心跳聲。
少頃,他略微俯身,雙唇落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那樣輕,那樣柔,就像是花瓣落在她的額頭。
她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呆若木雞。
“侯爺!小姐!”王岩等人連忙上前。
他們二人背對王岩等人,剛才他低頭親吻她額頭的動作,竟沒有一個人瞧見。
這時,李韬略一低頭,吐出了那顆藥丸。
王岩等人一愣,皆松了口氣。
他抱着人起來,将她扶上了馬,面色如常道:“即刻回府。”
蘇允之原本因方才那一吻久久不能回神,聽到他這一句,不禁看向他後背,卻見李韬站得挺拔如松,一如往常。
她抿唇,在他也上馬後,抓住他袖子左右一晃,想讓他給自己解開穴道。
沒想到李韬低頭看了她一眼,竟伸手用指腹在她唇角一蹭。
他蹭去了她咬人時留下的血跡,不再看她,狠狠一抽馬屁股就往前去,吓得她又趕忙緊緊抱住他的腰,一動也不敢動。
平陽侯府,木樨堂。
屋內,戚衡已經被人扶到外間,由大夫料理傷口,突然看到李韬大步走進屋,當下便要起身:“侯爺,我......”
李韬淡淡打斷他的話:“先處理傷口,別的不急。”
戚衡點頭,沒再說話。
此時,王岩進屋道:“侯爺,其他兩房不知內情,只以為是錦衣衛查案。賊人已經清點過,算上那個頭領,一共三十二人,他們右臂上有狼頭刺青,是天狼幫的匪徒。”
戚衡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李韬,卻見對方沉吟不語,似乎有幾分懷疑之色。
“天狼幫不過是一群山匪,這群人冒充錦衣衛行事,直入侯府,還擅用迷煙,與尋常匪徒不一樣,”過片刻,李韬緩緩開口道,“王岩,你好好去查一下他們身上的刺青,看有沒有造假的痕跡。”
“是。”
這會兒戚衡腿上的傷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李韬看他一眼,問道:“戚公子,你怎麽知道這群人與佟安有關?”
戚衡啞聲:“他們要殺我時,有人無意中提到了佟老爺,聽起來......不像有意洩漏。”
王岩:“侯爺,要不要把此事禀告給太子?”
李韬搖頭,手伸在臉前,無意識地轉動着玉扳指:“今日我動用了暗衛的箭弩隊,若叫人知道,太給有心之人忌憚了。”
他一頓,望向王岩:“佟安如今還被軟禁在刑部?”
“前日轉移到了大理寺。”
李韬眉心一動,若有所思道:“這樣啊......”
他看着王岩,比了個手勢,王岩心領神會,默默退了下去。
戚衡看着他背影:“侯爺,今日之事,害得貴府表小姐也受了驚,都是我的緣故,我......”
李韬擡手制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戚公子言重了,這次若沒有你及時報信,我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趕回來——多謝了。”
戚衡微怔,嘴角一動:“侯爺客氣。”
“這幾日我重新給你找個住處,原來的地方想必是不安全了。”
“好,”戚衡拱手,“多謝侯爺。”
李韬颔首,轉身走到火盆前,矮身看了看火盆裏頭的東西,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竟極其輕微地笑了一下。
虧她想的出來。
夜裏,蘇允之剛和衣睡下,就聽到外頭又有雨聲。與白日的細雨不同,這會兒下的是瓢潑大雨。
羽扇走到裏間,就被紫雲拉扯了出去:“淋成這樣,小心把身上的寒氣過給小姐,快去換身衣服。”
羽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跟着她往側間去。
蘇允之躺下時聽到她們二人的說話聲遠了,不出片刻,又見到淡紫色的珠簾一晃,隐約有個高大的人影立在那兒,吓得渾身一定。
“侯爺。”紫雲在外面低低喊了一聲。過須臾,那個人掀起簾子就走了進來。
蘇允之心頭大跳,手一松,懷中抱着的軟枕咕嚕一下滾落到地上。
她當即伸手去撿,另一只手卻先她一步将枕頭撿了起來:“還沒睡?”他臉上淡淡的沒什麽神色,望向她的目光卻分外深邃。
蘇允之輕微地往後一縮:“想是白天睡多了,不怎麽困。”
也不知是不是成心,李韬做了個将枕頭遞給她的姿勢,人卻站在床邊半丈之外,她想拿到枕頭,只能自己靠過去。
她抿唇,在榻上跪立而起,伸出手去拿他手裏的枕頭,不料膝蓋一軟,往前一傾,身子竟不受控制地撲了過去。
蘇允之一懵,發覺自己竟是個圈住了他腰的姿勢,吓得往後一跌。那軟枕随之掉落,輕輕砸在她肚子上。
李韬垂眸望着她散落開的青絲,和白裏透紅的臉蛋。軟枕搭在她腰腹上,完完全全擋住了那一抹細腰。
他長臂一伸,狀似不經意地,将枕頭勾到了一邊。蘇允之感到肚子上給軟枕蹭過,有些癢,人微微一蜷,發絲就從肩後飄落到頰邊。
她的耳朵發燙起來。
此刻看着他的眼睛,她沒來由地又想到他書房裏藏着的那幅畫像,心口一跳。
“都這麽晚了,舅舅怎麽過來了?”她強自鎮定道。
李韬坐下,從紫雲那兒接過茶杯:“剛剛的事,還有幾句話要問你,說完就走。”
“您問就是。”
“腳上的傷可還好?”
剛剛她被劫去,路上牽動了之前腳踝處的扭傷。
蘇允之垂着頭:“沒有大礙,舅舅放心。”
他喝了一口茶,輕聲問道:“話說回來,時疫這個幌子不錯,不過,你怎麽會想得到那種法子?這又是哪個教你的?”
蘇允之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問的是什麽,有些頭皮發麻道:“沒有誰教,就是......當時靈機一動。”
“若不是那個大夫,想必,那幾個人還真能給你騙過去。”李韬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拿火盆燒錦囊裏的草藥,用墨把自己的臉搞得跟痨死鬼一樣,還備了帶血的帕子......這些都是為讓那些人相信她得了時疫。
這個幌子有兩個妙處。
那些人并非亡命之徒,而比起真刀真槍,他們更懼怕疫病,因為一旦傳染,整個窩點都有可能因此覆滅。這種本能的畏怯和抗拒,一方面會致使這些人在進屋搜捕時潦草大意許多,絕想不到還要細看床底下有沒有人;另一方面,他們若相信她是得了疫症,就不會輕易傷她,刀口如若碰了得病之人的血氣,就很有可能沾染病源。
她看他一眼,緩緩道:“我聽戚公子說,那幾個人不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想來是很忌憚疫症的。”
“他也不過是推測,若是碰上了真正的錦衣衛,你又怎麽辦?”他說話時仍然低頭喝着茶。
蘇允之斟酌着道:“那幾個人一進屋裏,聞到點藥味就不堪其擾,若真是朝廷派來的錦衣衛,怎會如此?而且......”
他擡眸看向她。
“他們進來的時候,是偷偷靠近,分明不想給屋裏人察覺到動靜,哪裏像是錦衣衛查案。”
“聽你這麽說,好像是看過錦衣衛查案?”李韬冷不丁來了一句。
蘇允之一滞,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心微微一提:“懷玉......也不過是自己瞎猜的......”
李韬笑了笑,合起茶蓋,把茶杯放下:“你一向膽小,怎麽沒聽戚衡的話乖乖地把他交出去?”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只是隐隐覺得,若把人交出去,會害了戚公子的性命。”她低低道。
李韬拿出她落在木樨堂的那塊帕子,遞給她,涼涼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麽有情操,還知道舍身為人了。”
蘇允之見他沒有發難,還松了口氣,手已經伸了出去想接那帕子,一擡眸對上他的目光,卻驚得僵住了。
他的眼睛暗沉至極,如霧如織,那種冷炙,簡直......像是要把她就地正法似的。
“你記住了,”李韬無視她受驚的樣子,将那帕子放到她手中,聲音沉冷道,“絕不允許再有下一次。”
他這個人一向如此,不用怒形于色,也不必出言威吓,卻能讓人感到畏懼。分明已經露出那樣的眼神,說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克制沉穩。
木樨堂書房裏那幅畫的模樣又驀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裏,還有剛剛在懸崖邊他對她......就像是有小針在她心口輕輕紮了一下,她捏着帕子的手不禁一緊。
“懷玉知道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他默然不語。
蘇允之幹笑:“舅舅還有什麽要問的?”
李韬也笑了:“怎麽,你想我早點走?”
她一個激靈,忙道沒有。
沉默了一陣,蘇允之瞄着他身上的緞袍道:“方才舅舅背上......是不是受傷了?”
李韬:“沒事。”
她觑了他臉上一眼,小心翼翼道:“舅舅還是盡快讓大夫給您看一看的好,不過就是清理幹淨包紮一下的事,別看這傷不重,這種天氣若是感染發炎,很容易得風寒的。”
李韬望着她,沒吭聲。
蘇允之被他盯得背後發毛,忍不住往後挪了一點。
誰知他卻嘴角一動道:“你說的是,反正不過是清理幹淨包紮一下的事,那就你來替我包紮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在明天晚上(周一晚上)九點~
有小可愛喜歡預收文我很開心,那本男主是真的反派,一黑到底、死不回頭的那種哈哈哈
侯爺和小蘇的婚姻大事就快啦!感謝在2021-04-1620:14:12~2021-04-1821:5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天天開心14個;334109052個;金銀餡、把薯片交出來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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