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複婚通稿滿天飛的時候,已經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
就像沈溪說的那樣,這些傳聞就像扔進池子裏的一枚魚雷,精準地打在了許雲清粉絲的痛腳上,攪混了一池子的水。
每天都有粉絲發小作文,力證在李霜這件事上,許雲清實在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不值得自己再喜歡下去;也有粉絲屠了李霜的廣場,說她天天盯着前夫吸血,蚊子成精也沒有這樣不要臉的;罵公司和經紀人的自然也不會缺席,成天在耀星的官微下指責他們如何不作為,怎麽不利落點辟謠,就知道說不方便回答......
當然,還有更多的,各大論壇上都飄着帖子,今天說那個朋友的親戚是民政局的,看見他倆已經領了複婚證的,明天又冒出個人,說自己七大姑八大姨是業內,這完全就是個假消息,不值得信......
只是外面撕的撕,鬧的鬧,劇組關起門來,自成一個小天地,哪怕工作人員私下議論,戲也還是照樣拍着。
“陶老師。”統籌敲門進來,“天氣預報說接下來一周都是陰雨天,我們可能得先拍室內的戲,還有幾場您看是不是能調整一下,要是不行的話,後面我再想辦法另外安排時間。”
“行,那我看看,大概什麽時候要?“陶立陽從辦公桌後探身接過統籌手裏的場次表,晃眼瞥見樓下有好幾輛餐車從外面開進來,随口道,“今天怎麽這麽早送餐?”
統籌聞言也往外看了一眼,恍然道:“哦,今天是衛蕭生日,這是他經濟公司訂來請劇組的。事先也不知,幸好今天沒夜戲......陶老師,那個您改當然是越快越好,要是行,後天早上看能不能給我出一份出來,這就麻煩您了。”
“應該的。”陶立陽颔首。
“哎,成。那我就先下去了,這餐車還得弄一下怎麽放,這是來得有點早,別擋着劇組的東西......”統籌說着,風風火火又走了。
他走得急,門沒關嚴實,陶立陽過去把門推上,樓下的餐車已經開始往裏送東西了。
衛蕭的生日……陶立陽不太想去。
倒也不是為了別的,主要衛蕭不知怎麽想的,有些太執着了。他那天把話說成那個樣子,聾子也該聽出來了,絕不再存在什麽會讓人誤會的餘地。然而衛蕭只沉寂了兩天,又不時來找他,
有時候問些劇本上的問題。有時候就是閑聊,他也加入過戲劇學院的小劇場,不知從哪裏聽說了陶立陽同樣曾是裏面的一員,便總愛拿這個當話題聊。
陶立陽能說得都已經說了,衛蕭不繼續把話挑明,他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再加上這段時間為了許雲清的事,心情一直也不算太好,更沒多餘心思再去處理這些事情,最多也就是能避則避。
陶立陽想了一想,拿定了主意,找花店訂了一束花,約了時間送過來,自己則打算做完手頭的工作就直接走。
然而不巧得很,他正打算開溜,杜複庭又打電話過來請他去一趟,說是臨時有個新點子,要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加到正拍的這一場裏。陶立陽沒奈何,只能又過去,就一直在片場呆到了收工。
“我的建議呢,這一處的伏筆不用加了,就按今天拍的來,這一場內容已經很滿了。當然如果你還是想改的話,那我也可以再改一個版本出來。”道具組陸陸續續在清點,陶立陽抵着椅背對杜複庭道。
杜複庭沉吟了一會兒:“這樣,要不你還是先改出來我看看再決定。”
“成。”陶立陽很痛快地點點頭,起身拿了筆電,“那我先走了,改好了發你郵箱。”
“你這就走了?統籌剛不是過來說小衛生日嗎,餐都擺好了。”
“我還有點事,不去了。“陶立陽敷衍道。
“哦。”杜複庭沒再說什麽,和陶立陽商量着劇情一道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衛蕭。
“導演,陶老師。”
“小衛啊,生日快樂,你事先也不說一聲,還是統籌來說我才知道呢。也托你的福,劇組都放松放松。”杜複庭笑眯眯道。
“謝謝導演,本來也不是大事,我還怕耽誤劇組的時間。”衛蕭腼腆地笑了笑,偷偷拿眼睛瞥了一眼陶立陽。
“生日快樂。”陶立陽一時簡直有些疑心他是專程來堵人的,“我還有事,就不去了,自己玩得開心。”
衛蕭神情凝固了一瞬:“陶老師,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
“是啊,立陽。”杜複庭是真不清楚他們之間這些彎彎繞繞,又一貫是個和氣的人,也幫着勸了一句,“就吃個飯嘛,這過去幾步路就到了,你什麽事非急着現在。”他說着又推了推陶立陽,“走吧,走吧,人壽星都專程來請你了。”
衛蕭一直看着他,雖然不是可憐的神色,反而更顯得心酸。杜複庭又在旁邊,陶立陽堅持着不去,倒像是對他有什麽意見。沒奈何,打好的主意就這樣泡了湯,只能跟着一塊兒過去了。
大抵是因為衛蕭第一次在這樣制作等級的劇組裏拿到還算不錯的角色,經濟公司也有意借此和劇組上下多拉近關系,所以手筆還算大方,餐是讓附近一家星級酒店送的,經紀人也專程來了一趟。
他們過去的時候,劇組其它人也都坐了個七七八八,見衛蕭進來不知誰起了個哄,七嘴八舌地和他說生日快樂。
陶立陽在主桌坐下沒多久,許雲清卸了妝也過來了。這段時間傳言甚嚣塵上,許雲清在劇組卻絲毫不被影響似的,如果不是陶立陽知道內情,大概也真的會以為都是假消息,他和李霜已經徹底沒瓜葛了。
他這樣想着,低頭喝了口酒,急了點嗆着咳嗽了兩聲,掩蓋在周遭的喧嘩聲立并不突兀,只是許雲清和他隔了兩個位置,不知怎麽倒聽見了,推了杯茶過來。
陶立陽倒了聲謝,卻并不想喝,夾了一筷子青筍把喉頭的辛辣感壓了下去,又聽旁邊杜複庭說接下來的戲。
就這樣酒席過半,唱了生日歌許了願,蛋糕都分到各桌了,衛蕭才抱着一大束花過來,面上帶着很明顯的笑意:“陶老師,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不用謝,下午才知道是你生日,一時也想不到該準備什麽。”
“你已經送過了。”衛蕭小聲道。
陶立陽一愣,反應過來大抵是說這個角色,笑笑沒有答話。衛蕭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一點失望,但也沒有再說什麽。
雖然劇組大都今天才知道,但統籌安排人訂了蛋糕,也有其它人送了禮物,許雲清都讓助理買了對袖扣來,陶立陽的花本來不突兀。只是衛蕭一直抱在懷裏,助理來接,他也說不用,總是有點惹眼。
那頭周業成和衛蕭的經紀人周旋完了過來坐下,看見這一幕沖陶立陽挑了挑眉,一副你麻煩大了的表情。
陶立陽瞥他一眼,讓他少看熱鬧。
周業成抿一點酒,還是沖他不懷好意地笑。
“哎,你們倆這打什麽眉毛官司呢?”杜複庭道,他上次聽說了陶立陽和周業成的事,雖然不反感,也覺得有點別扭,“好好吃飯不行?”
“哎,別瞎說,我可沒有啊,我看衛蕭手裏的花呢。”周業成放下酒杯,“小衛啊,你這花陶立陽送的吧?”
衛蕭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笑眯眯地說:“這一看就知道,他給誰都送火鶴,從我認識他以來,每次都是這個。不過這花也好,沒有歧義不出錯。”
這話完全胡扯,陶立陽讓花店随便配的,衛蕭說了,他才知道這就是自己訂的那束。周業成無非是聽了陶立陽上次鄭重的澄清,提點衛蕭,一束花而已,沒什麽特別的,不要放在心上。
衛蕭神色果然黯淡了一瞬,許是周業成的态度刺激到了他,又強撐着道:“或許......或許下次就不送這個了。”
這下連杜複庭都聽出不對味了,很詫異地看了一眼陶立陽。陶立陽一時也不知道該作什麽态度,只好慶幸這桌人少,男二提前退席了,女主去了洗手間補妝還沒回來。
周業成也被衛蕭的答案弄得驚訝了一下,很快搖頭笑起來:“你啊,剛才你經紀人和我說你一根筋,我看還真是有點。這有沒有下次多難說,還能提前安排上?你現在這麽說了,陶立陽明年要不想送了,你這不是讓他為難嗎?”
周業成幫着提點兩句也好,陶立陽也希望衛蕭盡快清醒過來,不要在他身上再費精力。但衛蕭面上很明顯挂不住了,堅持抱着的花仿佛是個放錯了地方的道具。
陶立陽有些不落忍,畢竟也是他當初開錯了頭。正想着該怎麽說,又怕衛蕭再誤會,猶豫間,許雲清先開了口。
“你剛不是說餓了嗎?吃你的飯吧,老逗小孩子做什麽。”他放下筷子,不動聲色地按了下周業成的手腕,很溫和對衛蕭道:“你們制片人就愛開玩笑,慢慢就習慣了。你今天是壽星,我看你剛剛一直招呼人來着,只怕自己還餓,花抱着手裏吃飯不方便。我讓張馨先幫你拿過去吧。”
衛蕭看了許雲清一眼,不知再想什麽,反正不像完全領情的樣子,但有了周業成那番話在前,這束花拿在手裏的确燙手得很:“謝謝許老師,不麻煩你了。我讓助理給我收着就行了。他應該在外頭,我去找他。”
許雲清只是給他一個臺階下,并不堅持,很淡地笑了笑:“嗯,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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