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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你為什麽要推薦我當課代表?”

周末返校,許諾在學校門口小吃街的奶茶店遇見生物課代表肖菁。

之後,這名在過去的一年裏不管是在座位上還是友誼上與許諾都幾乎零交集的小女生終于第一次和許諾講了一句話。

那時候許諾正捂着小腹微合着眼靠着朱源厚實的肩膀一副大姐大的樣子讓他提醒奶茶店的小哥別給她加冰。

許諾枕着朱源的胳膊,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肖菁,她眼睛很圓,睫毛忽閃的樣子很像小時候許諾唯一的洋娃娃,可愛的很。

“我說了啊,因為你踏實,勤奮。”

肖菁臉上一紅,有些忸怩的接着問: “你…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許諾正遇着一月一次親戚到訪,身體有些疲乏,下午返校在火爐般的公交車上炙烤了近一個小時,更是讓她渾身難受,她從朱源肩膀上擡起頭,認真的看了肖菁一眼,表情真誠:“因為你像我的洋娃娃。”

“…”

肖菁茫然,還沒反應過來,許諾已經輕笑了一聲,嘆息着說了兩個字:“可惜…”

“什麽?”

“沒什麽。”許諾無精打采的答了一句,又重新把頭枕到朱源肩膀上,沒再說話。

肖菁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許諾平時在班裏屬于不主動搗亂卻和那群不學好專門捉弄老師同學的諸如朱源、張祁鳴那類學生關系很好的說不準好壞的人,老師不喜歡,同學不待見,班裏稍微還有點理想的同學,基本都将她納入了不可交友區。

她卻毫不在意,甚至顯得樂的清淨,平時甚少和誰搭話,高一一整年,默默無聞的肖菁和她,竟一句話都沒說過。

只是許諾生的極好,又長發及腰,恬靜怡然,她不說話的時候,總能讓人産生一種靜谧的美好感,是活脫脫的美人,在學校裏追求者不少,時常有人送禮物來,但她性子又極冷淡,性子孤傲,對誰都愛答不理,所以又時常有人碰壁灰溜溜的逃走,到後來,誰都知道高二五班有個性格孤僻的美女,男生不敢女生不願與她接觸。還有一類,是內心無害、相當平凡的視許諾的冷淡孤傲為羨慕的內涵,又因為她容顏姣好,便将她當成少年偶像看待的青春期少年。例如,肖菁。

肖菁憋了好幾天,終究還是沒忍住朝她問起,許諾能這樣答非所問,其實對她而言,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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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再見。”臨走時,肖菁或許是太緊張,竟紅着臉對着許諾鞠了個45°弓。

這一次,許諾連眼皮都沒再擡一下,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這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不起眼,今天看着,還怪可愛的哈。”朱源将手裏的奶茶遞給許諾,慫了慫肩示意她站直身體,視線随着肖菁的背影追了幾米。

許諾接過奶茶,軟綿綿的站直身體,丢了一記白眼給他:“我看你也挺可愛的,你兩合适。”

“诶~哥哥也這麽覺得。哈哈。”

朱源拿肩膀靠了靠許諾,笑的一臉燦爛。

許諾扯了扯唇角,沒再說話。

當天收假後的晚自習,班主任老王有事臨時換了生物老師幫忙頂班,顏如一進教室的時候,夕陽才剛有下落之勢,低低的懸在天上,通紅的霞光穿過內操場裏那幾棵茂密的香樟樹枝丫,正正的落在講臺上。教師椅在那一抹紅光裏拖出一抹斜斜的影子,顏如一就那麽走進來,然後安靜的坐在了那方椅子上,翻開了她帶進來的教材開始備課。

許諾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的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顏如一此刻被金紅的陽光包裹着的朦胧的影子,有些模糊,卻像極了童話裏的精靈。

課堂裏吵吵嚷嚷,絲毫沒有因為顏如一進來安靜半分,還沒有打上課鈴,顏如一提前了十分鐘進教室。

有人在大聲背英語單詞,有人在低聲讀語文經典課文,更多的人,就和此刻的朱源一樣,在前後左右找人講話。

許諾左手不自然的捂在小腹,右手支着下颌,一瞬不瞬的看着講臺方向,她的視野裏,那三尺講臺,一團赤紅,而思緒,卻不知飛躍了幾千萬裏,去了無人知無人曉的境地。

直到晚自修的鈴聲響起,夕陽西下,霞光悄然換了位置,視野裏那一抹影子身上的光暈也下去,許諾才從剛剛神游的雲端落下,她眨了眨眼睛,看見顏如一放下手裏的鋼筆,緩緩站起來,握着黑板刷敲了敲講臺:“大家保持安靜。”

這個敲講臺的動作,反複進行了三次,課堂才慢慢的進入安靜的狀态,顏如一站在講臺上,視線從教室右側一直緩緩掃視到教室左側。

許諾在她就快要看到自己方向的時候忽然一陣緊張,猛的低下頭去。

“班長,還有兩位同學沒返校?”

直到顏如一叫起班長清點沒來的人,許諾才偷偷摸摸的擡起頭往講臺看去,今天的顏如一換了一身清爽的無袖齊膝長裙,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讓許諾向往的生活才能帶來的氣息,那種生活,叫自由,而那種氣息,叫青春。

顏如一側頭指着許諾眼前的空位問:“許諾同學,你前面那位男同學叫什麽名字?”的時候,許諾心裏咯噔一下,有點尴尬又有點歡喜,尴尬的是顏如一明明在和班長清點沒來的同學卻突然忽略了班長朝自己發問,歡喜的,是顏如一竟然記得了自己的名字?

她內心複雜的與顏如一對視了一秒,剛想開口回答就感覺到窗外一抹影子飛快掠過。

張祁鳴在下一秒推開教室門,一臉燦笑的大聲對着講臺上的顏如一喊了一聲:“報告!”

顏如一側身看着張祁鳴,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他手裏提着的一只彩色半透明的禮品袋上,沉思了片刻,擡手看了一眼腕表,對張祁鳴點點頭,輕聲說:“進來。”

張祁鳴飛快的點頭,一陣風般卷進教室沖進自己的座位,屁股還沒完全落座,手裏的禮品袋已經落在了許諾書桌上。

許諾有些惱,她飛快的看了一眼顏如一,發現她已經轉頭看向另外的地方,心裏微微松了一口氣,撿起桌上的禮品袋看也沒看一眼扔回張祁鳴懷裏:“我不要。”

張祁鳴急了,喘着氣獻寶一般拖着袋子在許諾面前晃:“怎麽不要?諾諾,我爸今天去重慶談生意,我特意跟着去了,就為了給你挑個禮物,你不是總說小時候有個洋娃娃特別可愛嗎?我估摸着現在你長大了也不愛洋娃娃了,就專門給你挑的手辦,你瞧瞧,多好看,正品,這可花了哥哥整整兩個月零花錢。”

許諾看了一眼袋子裏精致的手辦包裝,剛想說話,便覺得被人遠遠的看着,她猛的擡起頭,視線與顏如一的視線在半空碰撞,許是她眼花,她竟在顏如一臉上看到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那笑,有些暧昧。

許諾耳根發燙,顏如一肯定誤會了!

她有些着急,伸手推了張祁鳴一下:“坐好,上自習。”說完自己低下頭去随手翻開了一本練習冊。

“哇,許諾,”朱源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瞪着眼睛看着許諾“你剛說什麽?你叫張祁鳴上自習?”

許諾雙手撐着臉捂着兩邊耳根,反問:“不可以?”

“你是許諾耶,你是那個記得住所有課文老師的性別姓名就不得了了的許諾耶,你竟然叫張祁鳴上自習,自己還準備做練習冊?”

朱源一臉驚恐的看了看同樣一臉莫名的張祁鳴,做作的伸出兩個手指頭撚着許諾胳膊下壓着的練習冊看了一眼:“英語?許諾,你知道英文字母有多少個嗎?”

張祁鳴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挺着胸脯瞪着眼看着朱源無比驕傲的說:“怎麽說話呢你?我告訴你,也就是我們家諾諾不願意學,她要願意?分分鐘全校第一你信不信?瞧不起誰呢你?不是我吹,咱們許諾上初中那會兒,那可是…”

許諾一聽張祁鳴嘚瑟以前的事就受不了,擺了擺手,惱火的阻止他繼續說話:“行了,你到底看不看書?”

張祁鳴吃了個癟,尴尬的咂咂嘴,又瞬間滿血複活,笑着撩了撩他額頭上那縷爛窗簾:“看,當然看?諾諾,周末來我家跟我一起補習吧?我給我媽說我換班了,她又給我找了兩家教,既然你想學習,那一起來上課啊。我讓他們幫你補習高一落下的?以後好一起上大學。”

許諾本就因為生理期心情煩悶,又看到上顏如一剛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張祁鳴還不停的在耳邊聒噪,更是讓她煩躁翻倍,她低着頭,雙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在課本上,壓着聲音對着張祁鳴怒吼:“你煩不煩?哪裏那麽多話要說?我成績好不好,有沒有落下學習關你什麽事?誰稀罕和你一起上大學?”

盡管許諾已經在暴跳的邊緣盡量克制了自己的聲音,卻還是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有些刺耳,所有人,包括坐在講桌後面備課的顏如一,都擡頭往這邊看了過來。

張祁鳴被吼的一愣,回頭看了一眼來自四面八方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臉上有些挂不住,臉色一陣發白,他扭過頭又看了一眼許諾,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尴尬的摸了摸臉,嘆了一口氣抱着手裏的禮物轉過身去。

一股氣撒出去,許諾心裏的煩悶卻并沒有絲毫減輕,反倒是張祁鳴委屈的背影在她心裏添上了自責的情緒,他原本沒有做錯什麽啊。

顏如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探究,卻終究沒有質問什麽,只屈着手指輕輕敲了敲講臺強調了一聲晚自習開始了。

握緊的拳頭松開,許諾呼了一口氣,低下頭去,頭上顏如一的視線沒有移開,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但她沒有再理會,胡亂的合上練習冊,一頭趴在課桌上睡覺。

顏如一竟然沒有來打擾,像其他所有科文老師一樣。

許諾趴在桌上,心裏卻亂七八糟的冒些小心思,顏如一是新來的老師,自習課自己睡覺她都不管,恐怕是在辦公室裏,沒少聽其他老師說自己的壞話吧?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她許諾,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學生啊。

她心裏這樣想着,便覺得坦然了些,小腹隐隐作痛,她趴着趴着,還真就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節課後,下課鈴響,許諾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廁所。

在教室門口與從講臺下來的顏如一擦肩。在這九月盛夏,顏如一的體溫卻冰涼,乍一觸及,許諾左肩上生生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想也沒想低頭側身讓路,卻看見顏如一套着涼鞋的白皙雙足伫立未動。她擡起頭,微微仰着脖子,顏如一姣好的容顏便落入她雙瞳。

顏如一在笑,那抹笑,和剛剛她看見張祁鳴送自己禮物時一模一樣,依然是玩味的似笑非笑,依然讓許諾心頭惱火。

許諾沉了沉性子,刻意用尊稱對着比她高了約摸兩公分的顏如一說:“顏老師,您不出去?”

顏如一勾起唇角,笑的更加燦爛起來,她忽然擡起手摸了摸許諾的頭發,眼裏精光閃爍:“我很榮幸,你記得我姓顏。”

“……”突然被人用那樣寵溺的動作襲擊,許諾不适應的縮了縮脖子,她有些語塞,這算什麽回答?

見許諾不講話,顏如一微笑着眨眨眼,用朋友般輕松的語氣說:“許諾,老師并不反對校園戀愛,但是談戀愛,不能影響學習,還有,接下來的自習課,不可以再睡覺了啊。”

“……”原來她都看着呢?許諾耳根一紅,想同她解釋自己和張祁鳴的關系并非她想的那樣,張了張嘴,卻又覺得好笑,別人認定的,解釋,又有什麽用?她擡起頭,漠然的對着顏如一點了點頭,之後快步沖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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