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的手受傷了嗎?”
“沒事,學生都已經領了早飯了吧?”
“嗯,有幾個的家長來接了,剛剛接到通知,暫時放假到24號再開課。”
帳篷外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許諾從睡夢中轉醒,夜裏一直沒睡好,快到天明時,她才勉強入睡。她聽出說話的男人是趙骁,掀開被子翻身爬到帳篷口。
“是嗎?那行,謝謝你趙骁,你先回…”
顏如一的話還沒說完,許諾已經拉開帳篷前簾往外探了半個身子仰着頭迷糊的喊顏如一:“顏老師。”
“嗯?”顏如一聞聲低頭,視線落在許諾身上,原本還挂着笑的臉看見她的領口之後臉色變了變,她不着痕跡的往許諾跟前跨了一小步,将她擋在自己身後:“你先進去。”
“噢。”許諾不明所以,顏如一叫她進去,她便聽話的縮回身子,耳朵卻依然放在外面的兩個人身上。
一大早就來獻殷勤,這趙骁真是讨人嫌。她癟了癟嘴,一個翻身重新躺下,無聊的擺着腳丫。雖然不喜歡趙骁,但是一醒來就能看見顏如一這件事,還是足以讓她心中無限敞亮。這一夜經仿佛做了一場夢,可顏如一還在身邊,還在帳篷外邊,夢,是真實的。
“你回老家麽?有小半個月的假期呢。”
“還不清楚,你呢?”
帳篷外兩人的對話無聊的讓許諾有些不愛聽了,肩上隐隐的有些疼痛,她起身将衣領往右拉下,露出肩上的紗布,白色的紗布上浸了些血,顏色已經變成暗紅,她用手指将邊緣翹起的膠布條往下壓了壓,輕輕彎起唇角。
現在回想起來,倒有些後怕,當時往顏如一那邊去的時候,她卻是什麽都忘了只記得她,好在那盞燈罩掉下來沒有劃破臉只傷了肩膀。雖然傷口不小,縫合時又受了錐心的痛,但是,顏如一在身邊,對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補償。
“你在笑什麽?”
前簾被拉開,外面的光線透了進來,顏如一彎腰半勾着身子一手舉着簾子一手提着一只裝了早飯的袋子看着許諾笑的一臉沉醉的臉問。
“呃…”顏如一忽然進來,讓許諾有些難為情,她尴尬的收了笑,擡眼看了顏如一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她總不能告訴她。她是在想她吧:“沒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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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頭,許諾開始顧左右而言他:“趙老師走了嗎?”
“嗯,走了。”顏如一将簾子挂好,彎腰進來,半坐在許諾身前,傾身伸手拉開許諾的衣角。
“怎麽了?”許諾不自然的往後揚了揚,耳根開始微微發燙。
“看看你的傷口,”
顏如一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落在許諾頸窩,讓她覺得有些發癢,她忍不住打了個顫。
“有點滲血,等下去打針的時候可能需要換藥。”顏如一邊說邊往後退開,見許諾臉紅,有些莫名的問她:“你怎麽臉這麽紅?”
“…”許諾啞然,晚上睡覺時抱也抱了,親又親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天一亮就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顏如一盯着她看了幾秒鐘,忽然笑了起來,她伸手輕輕揉了揉許諾的頭發,末了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調侃她說:“你還會不好意思呢?”
許諾一聽顏如一這麽問,當場就不樂意了,揚起頭反問:“你這是什麽話?”
顏如一抱着胸好笑的看着她:“你這小孩,說你一句就不樂意了?”
“誰是小孩?”這下許諾更不樂意了,她微撅着嘴:“昨天沒告訴你麽?我已經18歲。”
“行,18歲,是個大人了?”顏如一拍了拍她的腿,随後伸手提了提她寬大的體恤衣領,正經提醒道:“既然是大人了,以後就要注意些,領口這麽低,剛還給我直接拉開簾子就出來了?一臉迷糊勁。”
許諾這才反應過來顏如一剛剛擋在自己面前的意思,這下不止耳根,連帶着整張臉都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低垂的衣領,眼瞅着自己的皮肉這麽白晃晃的出現在領口之下,驚的瞪大了眼睛,随後又咬了咬唇可憐巴巴的問顏如一:“趙骁沒看見什麽吧?”
顏如一睨了她一眼,用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着她不說話。
“看見啦?!”許諾哭喪着臉,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行啦。”顏如一忽然笑的沒了眼睛,她擺擺手:“怎麽可能看到?我反應那麽快,再說了,就算看到,你這黃豆芽一般發育不良的身材,也沒啥吸引力吧。”
“…”聽着前面半句才剛松了一口氣的許諾一聽後面半句,氣的捶被子:“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顏如一癟癟嘴,噙着笑低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套牙刷遞給許諾“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哼!”許諾氣悶的接過牙刷,翻身堵着氣往外爬過去,臨出去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領口,又回過頭來左右看了看,朝顏如一問:“我的內衣呢?”
顏如一側身從身後枕墊後将那一只可愛小巧的內衣拿出來,用右手食指勾着肩帶在許諾眼前晃了晃,玩心不死,視線從許諾胸前滑過,之後又看了一眼手裏的內衣的标簽,壓了壓唇角,笑意盈盈:“A噢,許諾你可能用不了這種,太大了。”
許諾一聽,只覺得眼前一黑,氣呼呼的伸手一把抓過來抱在懷裏,紅着臉瞪着眼睛鼓着氣對顏如一低聲吼:“沒見過你這樣惡趣味的老師!”
“哈哈…”顏如一終于忍不住大聲笑起來,她伸手摸了摸許諾的臉,低頭忍不住在許諾耳際親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我先出去,你換好衣服洗漱好準備吃早飯吧。”
顏如一溫潤的唇瓣滑過耳緣的時候,許諾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她看着顏如一彎腰往外走,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顏如一?”
“嘶…”顏如一突然發出一聲吃痛聲。
“你怎麽了?”許諾飛快的松開手,緊張的看着她。
顏如一回過頭,在她跟前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有一圈很明顯的青紫,看上去像是受了傷。
許諾探着頭想去看清楚那一圈痕跡有些緊張的問:“什麽時候受傷了麽?”
“傻。”顏如一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臉,溫柔的說:“是你送我的禮物。”說完轉身出去了。
許諾有些懵的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不由的笑了,是她昨天拉着顏如一逃生時太過用力,她手腕上淤血了。顏如一說那是她送她的禮物?花癡般抱着被子用力的嗅了嗅,許諾笑的更加燦爛起來,她想起剛剛顏如一的笑,還有她掌心貼着自己的臉的溫度。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吃過早飯,顏如一領許諾去打針,雨停了天氣卻依然陰沉,遠處的天空很亮,不知是不是要放晴。
路邊較平時多出很多人,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大的餘震,所以大家都沒敢回家,多數都搬着凳子在遠離建築物的路邊坐着聊天,說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哪裏哪裏又發生了餘震,哪裏哪裏又搜救出了多少人。
許諾與顏如一并肩走着,心裏卻一直想着顏如一剛剛接電話時說的話。
打電話的大約是她的父母,在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她沒聽到顏如一給出明确的答案,但是發生地震這麽大的事,她應該會很快回去吧?
只是,一想到她可能馬上就要走,許諾的情緒就無法控制的低沉下去,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可她真的不舍得。她希望和顏如一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
“怎麽了?”覺察到她低沉的情緒,顏如一伸手捉了她的手拉在掌心,側頭問她:“在想什麽?”
“沒什麽。”許諾搖搖頭,沖着顏如一勉強的笑了一下。
“是嗎?”顏如一停下腳步,側身正面着許諾,又問了一句。
這一次許諾沒有再逞強,她苦笑着問顏如一:“顏如一,你什麽時候回家?”
顏如一有些詫異的看着許諾的眼睛:“你從吃早飯開始就一直不開心,只是因為聽到我媽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家?”
“我…”許諾啞然,她知道這樣顯得自己孩子氣,可她又否認不了,顏如一講的是事實。只能喪氣的點點頭:“我這樣,是不是很不懂事?”
顏如一輕聲笑了,她習慣性的揉了揉許諾的頭發,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并不是,相反。”
“相反?什麽意思?”
顏如一眨了眨眼,一張臉上笑容暖如春風:“我喜歡平時對誰都一副看不上的樣子的許諾這樣黏我。”
許諾望着顏如一笑意洋洋的臉,一瞬間有些癡迷,她讷讷的問:“顏如一,我親過你,是不是我們已經算在一起?”
顏如一被她問的一愣,之後又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走往前走去。
許諾沒有追着顏如一要一個答案,她看着顏如一的背影越來越遠,擡手整理了自己的頭發,掌心貼着發絲的時候,她忽然想學着顏如一的樣子自己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卻來回幾次感覺都不對,最後只得放棄。她飛快的将自己的頭發理好,朝着顏如一奔去。
在于顏如一又一次并肩的時候,她伸手抓着顏如一的手扣緊。顏如一沒有避開,只由着她去了。
許諾低眉偷偷的彎了彎唇角,她不需要什麽答案,因為顏如一的行為,昨天晚上的眼淚和擁抱,還有生氣時說的那些話,都是答案。
“顏如一?”
“嗯?”顏如一用鼻音回應了一個字。
“我想我戀愛了。”許諾側過頭,對着顏如一笑。
“是麽?”陰沉的天開始慢慢的恍開太陽,微弱的陽光從遠處的高樓後面照射過來,遠遠的落在顏如一臉上,在她微微上揚的唇角上落下一抹光暈,她呼了一口氣,偏過頭認真的看着許諾真摯的眼睛:“十八歲的話,戀愛,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
顏如一的話剛說完,許諾便咧開嘴無聲的笑了,拉着顏如一的手用力握了握,她側過頭眺望着前方,大聲說:“是啊,沒什麽大不了。可是顏如一,愛你,是我做過的,最了不起的事。”
顏如一被她突然放大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嗔怪的瞪了許諾一眼,什麽也沒說,由着她開心由着她鬧去了。經過了一夜,她并不後悔什麽,決定對許諾敞開心懷之後,陪着她長大,仿佛,就變成了一件甜蜜而平常的事情,況且,眼前這個小人兒,本就那麽懂事。
與她牽手或許是自己這規矩的二十多年來做過的最荒唐的事,可細細想來,有時候,順應心意,并不是什麽壞事,就像現在,這個昨晚在自己懷裏那樣傷懷的小孩兒現在笑的一臉燦爛,而自己也因為她的笑而覺得神清氣爽,就是最好的解釋,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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