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病嬌教主的白月光07 ·

窗外雪直下了一夜, 眼見天色将明,碧紗窗紙透出清冷的晨光。

鄭沅披着羽緞大氅,穿着月白綢襖, 領口袖口都籠着蓬松兔毛,絨絨地圍在頸下一圈, 又揣着黃銅袖爐, 裏頭的炭火是沈阿婆清早過來剛添的。

屋子裏火龍不斷,還煨着小吊梨湯,緩解着她一夜烘暖的幹燥嗓子。

她倚在床榻上繡着香囊,仍然是那種光禿禿的“海上生明月”, 深藍織錦為海面, 銀線分得細細的, 用來繡波浪和斜上方一彎明月, 再用不起眼的藍線在背面繡一段符字,尋常人是看不懂的, 但虞明淵定然看得懂。

這是他們這些素日與毒蟲蠱物為伍之人才能看得懂的符字。

刻在毒蟲身上便可加以藥方煉為蠱。

但鄭沅不過以符字組合,繡了個“平安喜樂”四字, 再綴上時間日期罷了。

她被系統突然的提示音吵醒, 便睡意全消, 摸了摸身側早已冰涼下去的褥子,便也猜到虞明淵離開有些時間了。她打了個哈欠, 用系統定位, 發現他還在萬劍山莊內的後山上, 鄭沅靈光一閃, 将目标定位人物換成了應北之。

閃動的定位圖标, 正是剛剛虞明淵所在的方位。

鄭沅若有所思地躺了一會兒,【自定義記憶已使用完畢】, 其實鄭沅便猜到了男主男配現在定然在一塊兒,便也證明她為阿月量身定做的洗白大業已完成大半。

兩年前,她剛剛降臨這個世界時,正在應北之與岳竹心的大喜之日。

原文裏頭,阿月本就為救應北之生生受了虞明淵一掌,雖然她百毒不侵的體質讓她不至于有性命之憂,但也被那一掌打成了一個武功盡失的廢人,在床上養了月餘才能下地行走,結果一好些,就聽見了應北之要娶妻的消息,自然氣得血氣翻湧,心神具碎。

她一個魔教妖女,住在萬劍山莊本就地位尴尬,應北之為了不被人诟病,便謊稱他是他遠房來的表親,父母皆亡,特來投奔的。這是原文裏便有提到的細節,後來便成了鄭沅的靈感來源,既然他對外宣稱是妹妹,何不弄假成真?

本來在應北之大婚之日,文中的阿月是抱有同歸于盡的想法的,她從小活在萬骷谷那樣的地方,周圍又是群三觀不正的魔教中人,師父還是個沉迷煉蠱玩蠱的怪人,這樣長大的女孩子,又怎會真的生性純良,願意為了拱衛正義大義滅親?要不是一心癡戀應北之,她才不在乎什麽正道俠義,什麽百姓疾苦,什麽為民除害。

她拿出了自己煉制的情蠱,預備下到應北之身上,讓他從此只能愛她一人,留在她身邊,若不肯,便要忍受千蟲咬食,慢慢毒發身亡。

但阿月下毒最終被應北之發覺,他念在阿月一片真心的份上沒有聲張也沒有計較,但是卻對她說出了對阿月來說致命的一段話:“阿月姑娘,你我正邪不兩立,莫說我從未對你有情,便是有,我也決計不肯娶你的,我與竹心青梅竹馬、師出同門,她是我最親的小師妹,我以為你總能看清楚,畢竟我從未承諾過你什麽,也說過你一弱女子不用赴險,可你自己說願意為了匡扶正道出一份力,我才同意的。我與你相交是朋友情分,怎能與竹心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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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起來便是,你自找的,和我沒關系,我把你當朋友,僅此而已。

阿月當時在想什麽,書裏沒有說。

只描寫她呆呆地站了會,便悔恨得淚流滿面。

就你應北之有青梅竹馬麽,就你們正道的人命比較金貴麽。

她也有個相依為命長大的竹馬呀,卻被她親自斷送了性命,墜入深崖,如今還不知死活。

阿月對萬骷谷毫無師門情分,畢竟她和虞明淵都是被各自師父屠光村子,斷了一生親情挂念強擄來的,兩人那時五六歲了,已然記事。

雖然記憶不深,長大後也幾乎都忘光了,但對幼時生活、父母姊妹都還能模糊記得些許片段,阿月甚至能記得小時候穿的衣裳料子還不錯,柔軟順滑,想來也是地主鄉紳之家出身,如果不是被萬骷谷盯上,她或許過上平凡富足的一生吧?

江湖裏的波瀾壯闊,不是每個人都向往的。

因此鄭沅認為,她對萬骷谷想必也是有恨的,能夠摧毀這個魔窟,她一點也不後悔。

那麽她的淚水又是為誰而流呢?

鄭沅不禁想,她為了應北之回到萬骷谷做內應,與虞明淵日夜相處,她真的沒有動心嗎?

她從小就愛招惹虞明淵,雖然她對其他做“蠱”的孩子也因同情多有照拂,但與虞明淵相比還是有些差別。

她本來就是養來為大家解毒的藥,她手臂上一條條刀割痕跡交錯縱橫,新痕疊在舊痕上,幾乎沒有好皮了。

對于其他人,她沒有什麽忌諱,也不覺得難堪。但對虞明淵,卻下意識會小心不讓傷痕累累的手臂被暴露在他眼前。

她不想讓自己不美好的一面被他看見。

說她在萬骷谷錦衣玉食,人人都敬重,但其中滋味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放血有多痛苦,阿月卻已經麻木習慣了。

或許還有虞明淵也知曉吧,畢竟他登上教主之位後,便再也不許阿月割血做那解藥的活了,而是誘使她成為他專屬“靈藥”,以另一種“解藥”的方式。

畢竟阿月從小食奇花異草、天地百寶,她百病不生,諸毒不侵,又不僅僅是血才有療效,只是食用她的血是最便利又是見效最快的方式罷了。

而看到這裏的劇情鄭沅其實就已經悄悄嘆了口氣。

阿月生長的環境與應北之他們不同,他們天生天長,男女之事開放又熱烈,他們與當地少數民族雜居,沾染了當地特殊的習俗,他們可以和愛的人以天為席地為廬,跳一支舞,對一首歌就能将身心交付。

對于萬骷谷的女子而言,愛是簡單熱烈的,沒有那麽多複雜和顧慮。

但按照這種狗血虐文的調性,不管阿月是不是生長在魔教中,是否不懂男女大防,她和虞明淵有了實質性的糾葛以後,她就成了一個襯托男女主的對照物而已了。

她對應北之的愛戀只能無疾而終,是絕不會再有什麽後續的。

鄭沅看得明白,但阿月不明白。

在應北之攻入萬骷谷之前,她與虞明淵是度過了一段還算快樂的日子吧。

她動心了嗎,原文裏沒有說過。

而鄭沅的意識與靈魂融入阿月身體裏後,她便不再管那些對應北之的一腔情意,癡心錯付之類的了。

在她眼裏這種利用完女人就扔的男人,不管文中怎麽粉飾怎麽為他開脫,怎麽抹黑虞明淵與阿月本人,對她來說都一樣。

對他的感覺只有呸呸呸。

他們立場不同,看的角度也就完全不同。

既然應北之将阿月當做工具人,那麽也該他為她當一次工具人了。

阿月和虞明淵之間的死結是背叛。

也是攻略的難點。

不解決這個,他們之間永遠都會橫亘着這一條鴻溝,那麽鄭沅肯定拿不到三星通關評價,這是走過了兩個世界,鄭沅實打實驗證過的通關經驗。

在上個世界,她沒有和邵律坦白與邵曦交往的過去,不管怎麽甜甜蜜蜜,甜文指數和仇恨值都差一點,直到她親口說出來,直到兩人之間最後一根刺也拔掉,才算圓滿完成了任務。

哪怕這根刺是單獨插在江笛心裏的。

所以這個世界一定也逃不脫這樣的定律。

原文背叛得一點餘地都沒有,鄭沅也頭疼了好幾天,除非……這場背叛不是背叛,只是一場措手不及的誤會。

鄭沅看完劇情後第一件事就是逛商城,當看到【自定義記憶】的道具後,鄭沅便覺得,系統終于做了一次人,她毫不猶豫就買了,順便把其他幾個“配套”也一頓采購。

【請編輯自定義記憶】

鄭沅拿出江笛寫策劃案的勁頭,為應北之的記憶中添上了一塊補丁。

如果阿月不是因為深愛應北之才背叛的虞明淵呢?

如果阿月被屠殺的親人有一個漏網之魚呢?

如果那個失散多年的親人找到了呢?

如果應北之成了她這世上唯一還活着的親人,他想滅了魔教又怎樣,反正阿月早已受夠了,萬骷谷中每年埋葬了多少孩子,又毀了多少像她一樣的家庭,她在與親人闊別重逢的激動情緒裏被迫答應與應北之統一武林的大業添磚加瓦也沒什麽奇怪,但是她有一個條件。

自定義記憶中,應北之會深刻地想起阿月緊緊地攥住他的手,要他發誓:“你絕不會殺虞明淵,你會放他一條生路,你答應我。”

随後,他也會忘不掉,他騙了阿月,他在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之際,眼見虞明淵一掌便将擊到,暗自運了口氣,将力道貫到右臂之上,他當時劍已斷,勉力支撐着身體,但他手臂上還綁了一只用來保命的小…弩。

虞明淵的毒掌頃刻便至,渾厚的掌力已然迎面而來,掌風勁勁,他彈開機括,對準了虞明淵的心口,射出了手臂的弩…箭。

在他的預料中,這一弩的方位拿捏得正好,虞明淵身上也受了他幾劍,行動間腳下已不再靈敏,一定是躲不開的,可是便是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眼前有個白色身影一晃。

嗤的一聲輕響,跟着女子一聲悶哼,阿月擋在了他和虞明淵之間,弩—箭沒入了阿月背心,他還來不及反應,又是“砰”的一聲,虞明淵墜崖前擊出的最後一掌狠狠打在了阿月身上。

他看着阿月纖弱的身子頓時吐血不止,倒地不起。

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別殺他。”

事實上應北之并沒有什麽保命的弓…弩,阿月當初就是為了救他才撲過去的。但在鄭沅編寫的記憶中,一切都倒了個。

她是迫不得已的。

她一心相救的人是虞明淵。

白蓮花指數滿星。

【請選擇植入對象】

鄭沅填入“應北之”的名字。

【記憶已植入,可選擇特定場景生效】

鄭沅當然選擇男主和男配相遇的時候生效。

鄭沅不需要應北之日常都記得這些事,免得她留在萬劍山莊時看到應北之會有點出戲。關鍵時候能起到用處就行。

這便是她提前布置好的大招。

一旦生效,便是洗白之日。

當然除了這段記憶,她這兩年也沒閑着,她相信虞明淵可能已經聯想到了什麽。

鄭沅低頭咬斷了絲線,将這個香囊放入匣子裏,匣中已有十幾個模樣差不多的香囊,背後日期不同,每年一個。

鄭沅數了數,再做兩三個便也夠了。

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她心想虞明淵怎麽還不回來找她呢?他不應該馬上回來問明白麽?

結果她等了一夜,人影也沒有。

就在她想打開系統看一眼虞明淵去哪兒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停在她門口猶豫不決,良久才輕輕叩門。

“阿月姑娘,你醒了嗎?我是桃溪谷醫女桑枝,奉家師之命,前來送藥。”

鄭沅挑了挑眉頭。

這檔口,怎麽盼來了女主?

作者有話要說:

哎,明天要周一了_(:з」∠)_

周末怎麽感覺一眨眼就沒了。

中午一點半本來說:睡半小時就碼字。

醒來的時候四點半了_(:з」∠)_

所以我今天沒有碼字,存稿君顯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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