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忠犬太監的吃貨妃子18 ·
後來每一天, 只要趁着無人的時候,鄭沅都會拽住江問舟,給他一個短暫的吻。
他每次都還會臉紅。
但他終于開始試着回應她, 閉着眼,紅着臉, 唇也是顫抖的, 卻一點一點地學着靠近她,交換着雙方的呼吸與滋味。
他漸漸的,不再小心注意那些身份禮數,他開始自然而然地與她一道吃飯, 一起散步, 在漆黑的, 無人的小徑上, 悄無聲息地牽了她的手。
好像那天那個輕描淡寫的吻,松掉了他身上的束縛, 更加剝開了他心上自縛的繭。
很快到了秋狩的日子。
秋狩冬獵,這是大梁在入主中原之前, 每年都會舉辦的圍獵活動, 也是帝王代天巡狩的意思。
大梁秋狩的地方在雁水關外的圍場, 那兒至今還保留着大梁還只是北梁時原本的皇宮,如今都稱呼為西京行宮, 元綦是在關內出生的, 他從小也是受的儒學思想, 關外的老家, 他從未去過, 這也為即将到來的刺殺埋下了伏筆。
大梁皇帝入了中原後,許多年不曾前往關外, 對于關外的真實情形如何,全無了解,通過每年回京述職的官員粉飾太平,元綦對于關外的認知一知半解,同時也忽略了其中的危險。
承平日久,時間似乎消弭了一切,卻沒有消弭掉那些想要恢複前朝統治的反叛者的熱情,他們世世代代都嚴守着複國的秘密,暗地裏還保留着前朝的聖旨玉玺。
鄭沅通過系統知曉了這場刺殺的地點和時間,暗暗記在了心中。
秋狩那日,是欽天監占蔔了倆月得來的吉日,據說是大吉之吉的吉日,還定了那日禦駕拔營的吉時,辰時三刻,日頭躍出遠處山脈起伏的峰線,碎金浮動之時。
鄭沅果然托了趙貴妃的福,成了随行妃嫔之一。趙貴妃那日被喚去伴駕歸來,雙頰緋紅,扭扭捏捏地挽着鄭沅的手說:“表哥與我道了歉,他堂堂天子,這般低聲下氣的,我也不好生他的氣了,他說等秋狩祭天的時候,便令我陪着一塊兒登祭壇,正好堵了那些看不慣趙家的官員的嘴。”
鄭沅皺着鼻子揉了揉她的臉:“我說什麽來着,人家給你點甜頭,你又忘了疼了,叫人賣了還幫着他數錢呢!”
趙貴妃也嘆氣:“我也沒法子呢,這顆心早就不歸我管了,全系在表哥身上,他說東,我這心呀,便絕不會往西的。”
鄭沅也不多說了,書中的人各有各的選擇,對于她們來說,這也是她們的人生與摯愛,不是輕言幾句便可以随意割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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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便一道收拾了些東西,趙貴妃衣裳就裝了兩箱子,一箱皮子一箱錦緞,首飾鞋子也裝了一箱子。
鄭沅:“……”
她攏共一箱子都沒裝滿,而趙貴妃的行李還沒收拾完,石墨還在那不斷往外拿,棉袖套、小屏風、筆墨紙硯、話本子、果脯(裝了不同口味共十八件)……
元綦允許趙貴妃帶一輛車的行李,鄭沅只蹭了一個角落。
趙貴妃還生氣了一會:“只讓帶一車東西,這怎麽夠,我最喜歡的琴和棋盤都裝不下了!到時候路上無聊,拿什麽排遣時間?”
鄭沅默默撐起傘,一溜小跑來到江問舟的屋子前,敲了敲門。
今兒傍晚便開始下雨,吃完飯後,雨聲便愈發急了,被風吹得雨打窗棂噼裏啪啦響。
江問舟原本正在屋子裏收拾着行裝,聽見敲門聲擡頭一看,紙窗上映出一抹窈窕的剪影,便立時走過去開了門,連忙接過鄭沅的傘,把她讓進來:“怎麽突然過來了?屋裏現在亂得一團糟,都沒法招呼你了。”
“別招呼我,我坐着就行。”鄭沅拍了拍被雨水潤濕的袖子。
江問舟将爐子移到她身邊,又拿了帕子替她搽着衣袖:“趙娘娘不是喚你過去說話呢?怎麽下着雨了還過來。”
“她那邊更加糟亂了,我也幫不上忙,便過來躲躲清靜。”鄭沅笑道,見他桌上放着一包蠶豆,便拿了放進嘴巴裏咯噔咯噔地嚼着,“明兒你跟着哪處出發呢?我的車跟在趙娘娘的車後頭呢。”
明日一早便會有太監擡着軟轎來接引到長安門外一塊兒出發,放行李的車會另由禁衛軍押運在後頭。鄭沅也分到一小輛車,算在趙貴妃的名目下,不用和別的妃嫔擠在一塊兒。
江問舟将油紙包展開些,方便鄭沅取用,聽了她問,眼眸閃過一絲羞赧:“徐典事說……淑儀按理可以有一名太監随行,便将我算作你的随行太監,讓我只管跟在你身邊伺候着,屆時我沒有旁的差事,可……坐在車轅上随時聽候差遣。”
鄭沅歡呼一聲:"那我豈不是可以整日都與你在一塊兒了!"
江問舟見她歡喜的樣子,也不免快樂起來:“嗯。”
鄭沅返過身抱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腹部上,閉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安寧,語氣暢快又充滿着期待:“我還沒出過京城呢,第一次出遠門,看看外頭是如何的模樣,還有你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江問舟雖然清瘦,腰間卻也有薄薄的肌肉,抱起來軟而韌,腰間的弧度兩只手臂剛好能環繞交錯。
他沒有動,默默地站着任由她抱着,躊躇半晌,擡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頂,外面的雨聲滴滴答答,反而令人感到溫馨。
“江問舟。”
“我在。”
“你可以親我一下麽?”
這話一落地,江問舟的身子一下便僵住了,半晌才慢慢軟下來,鄭沅仰着頭竊笑了一聲,故作抱怨:“今兒都還沒有親親呢。”
江問舟聞言慢慢蹲下身子來,與坐着的鄭沅平視,嘴唇動了動,話還沒說出來,耳根先紅了:“每日……每日都要……那樣麽?”
“哪樣呀?”
“親……”
“怎麽,你不想麽?”鄭沅眉毛豎起來。
江問舟連忙搖頭,又覺着搖頭豈不是他想要每日都……那樣的意思麽?但點頭……點頭也算違背了心中所想了。
鄭沅唯恐天下不亂,湊到他面前:“快說。你想不想?”
江問舟将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攥住了自己的衣袍,眼底閃過幾分慌亂,他企圖見自己的情緒收拾起來,但卻無濟于事,鄭沅越靠越近了,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像是帶着誘惑的惡鬼,他的雙手捧起了鄭沅的下巴。
垂眸輕輕地一吻。
一觸即分。
但那一點溫軟的觸感卻像是火星子一般停留在他的唇上,讓他始終感受到那股麻麻的感覺,幾乎要落到心裏,讓他手指都開始有一些抖顫了。
鄭沅被他親得愣在了原地,很快又抱住他的脖子。
這是第一次,江問舟主動親吻她。
“我好開心,”鄭沅趴在他肩膀上,輕聲道,“你終于接納我了。”
江問舟低低地應了一聲:“我早已……”
他早已抛棄了所有,他心中那枝蘭草也早已開了花。
在遇到蕙蕙之前,他每晚都會夢到江家,還在江家的日子,夢裏總是記不起江家幾十口人上上下下都被斬首,好像還能看見那小橋流水的庭院,栽了松柏與山石,夏涼冬暖,阿娘做着針線的身影映在窗上,廊下響起父親下了朝匆匆回來的腳步聲,然後醒過來後,望着值房頂上被蟲蛀空的房梁,只餘悵然若失。
他每天都重溫着失去的感覺,心永遠空落落的,有時他也自疑自己是否得了癔症,唯有翻看父親留下的史記殘本,才仿佛有了些許活着的真實。
蕙蕙卻解了他的夢魇,他如今每日的夢裏,最多的便是蕙蕙。
她的笑,她靈動頑皮的樣子,她趴在窗邊喚他名字,又拉着他的手跑過一道道宮巷,最後,他們像鳥兒一般生出羽翅飛出宮牆。
“壞了!”鄭沅忽然直起身來,喚回了江問舟飄遠的神思,“我做了羊肉烤馕,還在面包窯裏烤呢!可別烤過了頭!”
說着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沒一會又雙手端滿了東西進來。
江問舟忙接過來,擺在桌上,除了黃橙橙的羊肉烤馕,鄭沅還用面包窯烤了羊肉,将大塊的羊肉穿在竹纖上,用烤馕的餘熱将羊肉串焖熟,撒上系統出品的孜然、燒烤粉、辣椒面,羊肉串烤得外焦裏嫩,油脂全都烤了出來,滋滋冒着,聞起來讓人鼻頭聳動!
鄭沅先淨手掰了塊馕給江問舟,自己就着香噴噴的羊肉串大口吃了,香脆的馕配上烤得焦香又嫩嫩的羊肉,真是美味至極,又頂飽又好吃,鄭沅決心晚上再烤一爐,包起來明兒帶路上吃。
江問舟也覺着極可口,他這般不重口腹之欲的人也難得評價了一句:“這胡麻餅與尋常做法不一樣,羊肉香伴着面香,我還是頭一回吃到,很是別有風味。”
鄭沅遞了一串羊肉串給他:“這烤馕因烤得幹了,雖然久存不壞,但還是要趁着新鮮熱乎的時候吃最好,也是滋味最好的,若是存得久了,放幹了的話,就得放在羊湯裏泡着吃,等到泡軟後,一邊喝着鮮香的羊湯吃着羊肉,一邊吃着馕,更加美味,若是路上吃不着熱湯的話,也可以帶上一塊茶磚,泡在茶碗裏軟化,浸着茶香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江問舟笑道:“說起食經來,蕙蕙總是頭頭是道。”
鄭沅做了個鬼臉,剛想說什麽,牆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幾個太監聲音尖銳地慘叫着,鄭沅剛想站起來,便被江問舟一把按住了。
“別看,是典獄司在行刑。”
他的神色讓鄭沅慢慢坐了回去,還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手中,江問舟的手剎那間變得冰涼。
鄭沅想問什麽,江問舟已經輕聲回答:“是腐刑。”
鄭沅背後一股寒氣竄上來,心裏已經明白了。
大梁的太監每年都需要重新驗明正身,若是發現淨身不夠幹淨的,便要重新再收拾一次,每年這個時候對于內侍而言,都是摧殘身心的酷刑。
只是這時候怎麽突然弄這檔子事?一般都是每年年初的時候會集中讓太監到典獄司驗身。
江問舟看出了她的疑惑,低聲道:“這是常有的,宮裏寂寞,有宮女與太監做夫妻的,這是被查出來的,他們只怕是難逃一死了……”
他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沉默了很久,才說:“蕙蕙,我寧死也不會髒了你的清白。”
鄭沅心口一疼:“不會的,我們不會的。”
她不能說,但她知道,他們很快就能離開宮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遲了!
總算趕上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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