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事情沒有如蕭沛思所料的那樣,蘇小白沒從草席裏跳出來,蕭沛思喃喃地說:“這怎麽回事?”

莫修更不能理解了,但他還是敬業地當着沖在大人面前的小卒子,拿出佩刀想将将草席挑開,蕭沛思突然伸出手擋了擋說:“小心點。”

“大人放心,屬下知道她身上有麻藥。”

蕭沛思淡淡道:“別傷到她。”

大人,她是個女賊啊!

莫修深感不憤,但還是很小心地拿佩刀挑開了草席,草席裏剛剛在地上滾的很鬧騰的姑娘,眼睛緊閉着,似乎好像是……睡過去了?

“大人,怎麽辦?”

“啊,大人,你怎麽抱她了!”

“啊,大人,小心麻藥啊!”

莫修眼睜睜地看着知縣大人奔向危險,他竟然沒有攔着,“大人,您不會暈過去吧?”

蕭沛思看着一旁一臉驚恐的莫修,淡淡地說:“我沒事,她身上的麻藥不過兩個時辰的藥效。”

“哦哦,大人,那那……”

沒時間贊美蕭大人的見識廣博,眼見着蕭大人将女飛賊抱到了床上,莫修腦裏冒出了一個很人渣的想法,連他自己都很唾棄自己,怎麽能有這麽人渣的想法,怎麽能把蕭大人想成人渣?

蕭大人是英明、神武、睿智的!蕭大人是不為美色所動的!蕭大人才不會看上一個女飛賊……

蕭沛思蹑手蹑腳地将蘇小白抱到床上,側頭就看見莫修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模樣。

“你先回去休息吧,唔,出門的時候當心撞到。”蕭大人再請他回去休息的時候,外帶溫馨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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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人……我……”莫修的目光從床上看上去長得還算可以看看的少女,再看看蕭大人一臉正經色,他默默地往後退了退,“大人,您……您……要親自審問?”

蕭沛思目光一凜,莫修頓時嘴裏只剩下“呵呵”兩個了。然後他出門的時候,不出意外地撞了門,順帶還在門楣上絆了絆,好在他是個習武之人,小撞小絆對他來說跟蚊子咬一樣。

蕭沛思目送莫修離開,這才用力地按了下微微發疼的額角。

蘇小白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跟他記憶裏沒有多少差別,照舊是一張挺耐看的臉,當然蕭沛思還是很刻薄地覺得,她長得不算太好,沒達到膚如凝脂這等高度,五官嘛,也馬馬虎虎一般般,細細較起來比京城莺燕樓花魁差太多了。

前兩日蕭沛思收到了白夫人的八百裏加急信函,本來他瞧見蘇小白,舊恨湧上心頭,只下大牢不打她二十大板那是都是他心慈手軟了。可信函一角還附了句:“七兒身染惡疾,還望賢侄不念舊惡……”

蕭沛思不知道為何,心裏很歡喜,就差沒擊箸高歌了。

蘇小白醒過來的時候,日上中天,她打了個哈欠,側過頭就看見一個人坐着。那人一身雲錦暗紋長袍,束發戴冠,陽光透過窗棂灑下的餘輝落在他的臉上,好似渡了一層薄薄的金。

雖然目之所及,很是美好,但是這人此時正在……吃飯?!

一陣陣香氣撲來,蘇小白咽了口口水,很自覺得地從床上爬起來,那人一擡頭,蘇小白只看見了他眼裏的鄙夷之色。

“呵呵,早上好。”蘇小白很不客氣的伸手就去抓盤子裏的大雞腿。蕭沛思突然伸出筷子按住盤子裏的大雞腿,擡眼瞅了她一下。

“別那麽小氣嗎!”

“呵呵,呵呵呵呵……”

聽着蕭沛思地笑聲,蘇小白抖了抖松開大雞腿,美食近在眼前,原本還能摸上一把,現在連摸也不摸上了,她只好摸了手裏的雞腿油,聞着淡淡的香味,真是徒增傷感啊!

蕭沛思放下筷子,正了正臉色道:“本縣問你……”

啧啧,多麽的一本正經啊,蘇小白瞅瞅他一本正經的臉,突然就朝他做了鬼臉說:“蕭沛思,在我面前你裝什麽裝呀!”

“不得無理!”突然沖起來個人,朝蘇小白惡狠狠地喊,“這是本縣知縣蕭大人,你竟然敢……”竟敢不出來了,因為蘇小白就言辭略微沒大沒小了點。

“我怎麽了我?”蘇小白連正眼也沒瞧他,只微微笑起來對着蕭沛思說,“蕭大人,我怎麽你了嗎?”說這話的時候,蘇小白兩條柳葉眉還往上挑了挑,風情萬種啊。

蕭沛思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所以說女人最可怕的是溫柔。

“坐下,好好說話。”他敲了敲桌上的盤子,眉峰微揚。

蘇小白心底老大不情願,果然是人為食亡,真是可歌可泣。

時小冬瞅着這兩人,琢磨了半天沒琢磨出這個蘇小白有什麽特別之處,只覺得她吃起來特別的……豪氣?

這是個女人嗎?拿着大雞腿就啃起來,沾了滿臉油膩不說,蓬頭垢面就這麽坐在蕭大人面前,而蕭大人看着她的眼神……

“吃慢點,你是餓死鬼投胎來的嗎?”蕭沛思皺了皺眉,瞧她這吃法,估計已經有一兩天沒好好吃過飯了,不過這吃飯的模樣,果然是打小養成的惡習。

蘇小白一聽,狠狠地瞪了蕭沛思一眼,但還是沒忘記多咬兩口雞腿,“我可兩天沒吃飯了,當然餓,餓你兩天試試!”

蕭沛思嘴角微揚淡淡地說:“本縣當然試過,可不止兩天吧。”

聽到這裏,蘇小白突然噎到了,猛咳了兩聲,蕭沛思朝時小冬瞅了眼,時小冬老大不情願地倒了杯水往桌子上一擺。

蘇小白往時小冬身上瞟了瞟,對着蕭沛思說:“蕭大人,如此沒有素養之人竟是你家的家奴?”

時小冬很無語,指着蘇小白說:“你……”

蘇小白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眼角掃了掃時小冬,不知為何時小冬突然覺得有些冷……

時小冬默默将自己的手收回來。

一直沒說話的蕭沛思開口說:“小冬,你先退下,我和小……咳,蘇小姐有話要談。”

“啊,大人,這是疑犯啊!”時小冬這回沒敢指了。

“疑犯?原來蕭大人把我當成疑犯了?”

蕭沛思臉上含着笑,淡淡地說:“一件案子沒查出真正的兇手前,人人都有可能是疑犯,我記得白大俠也曾這樣說過的。”

一提到老爹,蘇小白臉色就不怎麽好了,她對自家老爹意見一向很大,不過意見歸意見,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扯來扯去扯得她很心煩,她只能對蕭沛思說:“請問蕭大人有什麽理由懷疑我呢?我有作案動機,我手中有贓物?我不過是夜間散步,一個不留神就看見有一群黑衣人趴在牆上,嗯,我不過是為了這戶人家的安全着想……”

這話說得,如果蕭沛思對她沒什麽了解的話,還真想說解釋就是掩飾,還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掩飾。當然,如果他和她娘沒什麽交情的話,她蘇小白現在絕不可能呆在這麽一間裝飾還算高雅的廂房裏吃着大雞腿。

不過時小冬顯然不大願意放過她,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謀害了我,讓我暈了過去!”

蕭沛思此時真的很想将這個不識大體,沒有大腦的二缺孩子踢出去,果然是李太傅家踢出來的孩子,二缺的程度真令人嘆為觀止。

“嗯,這樁案子容後再議,小冬,你去看看廚房今晚煮什麽菜。”

“大人……”

“快去。”

時小冬帶着萬分的疑惑奔向了廚房,他還是感到很不憤,他的這件案子也是案子,一定得讓大人想起來,并且處理處理。

蘇小冬啃完大雞腿,找不到抹手的毛巾,于是往桌布上抹了抹。蕭沛思看着她,笑了笑說:“剛剛說到作案動機,一向嫉惡如仇的蘇女俠,如果想替天行道什麽的,也确實是有可能犯案的。”

“你……你說什麽?!”

蘇小白很激動,她素來奉公守法,作為賞金獵人世家的人,潔身自好很重要。

“別那麽激動,你且說說,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丁善人家中?”

蘇小白板板臉,別過頭用眼角望着他說:“你都懷疑我了,我說什麽有什麽用呢?當年信誓旦旦說自己會是一條清流的人,果然不大可信。”

蕭沛思也不生氣,語氣淡淡地說:“你什麽都不說,我當然可以懷疑你。”

“那你覺得我為什麽呆在哪裏呢?”

“小白癡,我可聽說你是離家出走的?缺錢了?”

一聽這個稱謂,蘇小白火氣直冒。

六年前,蘇小白通過多方努力,終于成為一名賞金獵人。初出茅廬的她,經過三天不眠不休終于逮住了采花大盜。她大為得意,第一次出師就能有如此成就,她已經看到往後她将白家的門楣擦得無比的蹭亮。

而這年正是舉子蕭沛思第一次上京趕考,不但無辜被當成了采花大盜,聲名狼藉了起來,還被蘇小白狠狠地揍了兩頓外,甚至外帶冤坐了三天的牢。當然,虐身還是好的,悲劇的是,三天後科舉開考了,蕭沛思站在貢院門口,半滴男兒淚梗在眼眶裏。

當然蕭沛思也成功的将蘇小白從賞金獵人這個位子上拉拽了下來,外帶讓她擁有了“小白癡”這等奇葩外號。

沒趕上科舉而落榜這件事,對于蕭沛思來說,陰影是很大的。至于“小白癡”這個外號,真是蘇小白生命中的痛。

想當年她好心就自己犯的錯誤向這位沒趕上科舉的舉子誠心的道歉,她忍痛花了十兩銀子在京城最紅的味香樓擺了酒宴,雖然當時隔壁是一個中了進士的舉子辦的酒宴,雖然樓下正巧有探花郎路,雖然她吃得很歡樂,但蕭沛思也不該一口也沒吃,整頓飯只說了三個字……

這個仇結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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