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

(十二)

一連幾天,蘇小白就沒見到蕭沛思的人。每天的藥定時送到,因而她每天也精神得出奇。人一旦過于清醒,總容易想入非非。辦案無數的蘇小白在幾個清醒的白天與夜晚中,不斷地思考,反複的琢磨,終于想透徹了——

蕭沛思想求她幫忙!

基于這個論斷,在這一天的晚上,蘇小白樂找了謝方,要了金創藥,樂呵呵地奔到蕭沛思的書房去做事後諸葛亮了。

沒想到蕭沛思居然不在,蘇小白便坐在他的座位上等他。這兩天她聽時小冬說,蕭沛思日日在書房呆到三更才歇息,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蘇小白百無聊賴,随意翻了翻蕭沛思桌案上的東西。白家雖以賞金獵人着稱,又曾受今上封賜,但仍有些江湖習氣,譬如在教養女兒上,白老頭雖覺得得往閨秀方面發展,無奈自家女兒似乎沒有任何閨秀的愛好,于是只得散養。

散養的後果就是,蘇小白一點沒有做客的自覺性。

蕭沛思是科舉出身,寫得一手好字,蘇小白瞅着蕭沛思寫的幾個大字,用筆遒媚飄逸。如她這般的外行看了,只能贊一聲——有文化,字很好。

蕭沛思寫的是:丁旺,沈明誠,姚橫敬,張金。

這四個人當中,一個一死,三個是兇手,那麽到底誰是兇手呢?蘇小白辦案向來是官府出了逮捕令,她出刀子去追人即可,這樣挑戰智商度的活兒,她還真做不來。

“大人,咱這每天出去逛一圈,似乎躲蘇姑娘躲得太明顯了。”

蘇小白一聽,這聲音似乎是時小冬的。接着她就聽見蕭沛思說:“胡說八道,本縣怎麽會躲那個不可理喻的女人,本縣那是去辦案,辦案懂不懂?!”聽着這聲音似乎還有點激動?

“辦案,辦案,我可聽說最近蘇姑娘老來找您?”

“啊?!”蕭沛思先是驚了驚,前腳一進門,一擡眼就看見蘇小白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坐位上,“蘇……蘇小白?!”

不知怎麽的,蕭沛思第一反應竟然将跨進門的前腳收了回來,這身體剛一動,就聽見時小冬說:“大人,您這是躲什麽呢?”

“呀,本縣躲?本縣沒有躲,本縣有什麽可躲的?本縣可是堂堂江都縣的知縣大人,本縣就是見了當今聖上,也沒躲過,本縣會躲誰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小冬子,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可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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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蕭沛思大步一邁,挺着腰杆,揚起頭往屋裏走。

蘇小白怔了怔,望着他那擡着頭的模樣,忍着笑沒說話。蕭沛思走到一半的時候,這才突然說了句:“喲,是蘇小白啊,你怎麽來了?”

蘇小白聽着他這話,又愣了一愣,回過神後才說:“我來給你送金創藥。”

“喲,怎麽這麽好心啊,小白癡啊,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句話?”

“什麽話?”

“黃鼠狼給雞拜年。”

“……”蘇小白吸了口氣。

“大人……”時小冬實在忍不住扯了扯蕭沛思的衣角,蕭大人平常對待別人挺溫柔的,他記得蕭大人和替他們洗衣服的李嬸說話時,那叫一個和顏悅色,和藹可親。怎麽一對上蘇姑娘,這翻臉翻得跟四川的變臉戲似的。

蕭沛思被扯着袖子,很是不舒爽,用力拉了拉,恨恨地說:“扯什麽扯,還不請蘇姑娘回房,本縣要辦公了。”

時小冬小聲地嘀咕了下:“你以為我想扯啊,把你抽成斷袖對我有什麽好處,我還不是怕得成老光棍……”

“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吶?”

“沒啊!”時小冬趕緊跑過去對蘇小白說,“蘇姑娘……”

蘇小白自知自己的脾氣是不怎麽好的,對着蕭沛思她的脾氣更加差了,聽見他這麽說,她忍了半天的氣終于爆發了。

“啪——”一聲,一拍桌案。

“蕭沛思!”

蕭大人也火大了,沖上去拍桌案。蘇小白當然不甘心示弱,接着拍,蕭大人也拍。時小冬聽着此起彼伏的拍桌子聲,扶着額,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兩口子的事……

“大人,出事啦!”

莫修老遠奔過來,蕭沛思一邊拍着桌子,一邊說:“出什麽事了,沒看本縣忙着嗎?”

“大人您……”莫修望着蕭大人,此時的蕭大人正堅持不懈地拍着桌子,“大人,打金鋪子的張師傅死了。”

“嗯?”蕭沛思一聽,驚了,這才停止拍桌子,“他怎麽會死呢,不是和沈明誠關在同一間牢房裏嗎?”

“剛剛牢頭來報,張師傅這兩天都好好的,就剛剛一陣呼吸不上來,半盞茶的功夫就去了。”

“這倒奇了。”

“可不是嗎。”

蕭沛思想了想:“走,去牢裏看看。”

“喂,你等等,咱倆還沒完呢!”蘇小白一看蕭沛思要走,這可不行,她這口氣還沒出完呢,雖然手心火辣辣的。

蕭沛思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竟如此可笑,放着案子不管,居然和她在這裏拍桌子,他是哪根筋搭錯了嗎?

“笑,笑什麽笑?”蘇小白覺得他莫名其妙。

蕭沛思卻笑得更厲害了。

“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臉上沒有東西,不過,我想做一件事……”說着,蕭沛思突然就将頭湊了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蕭沛思還快速地說了一句:“等我回來。”

“……”

蘇小白已經驚呆了,連反應也沒有了,只怔怔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目送蕭沛思去牢房。剛剛,是發生了什麽嗎?

蕭沛思親了她?

他親了她!

“蕭沛思,你個采花賊,給我等着!”蘇小白邊喊邊往外沖,蕭沛思遠遠地聽着這聲音,拔腿就跑。

“大人,您跑什麽呢?”時小冬很悲摧地只能着蕭沛思跑,他這常年不跑的身體,一旁起來就直喘氣。

蕭沛思側頭往後面瞧了兩眼,蘇小白似乎還沒追上來,可他卻絲毫不敢懈怠。

“你不知道,蘇小白那個白癡,打起人來可真……嘶……”一想起當年被蘇小白打屁股的事,蕭沛思就覺得屁股疼,抽了口氣,蕭大人才說,“疼,實在太疼了。”

時小冬看着蕭沛思那害怕的樣,實在很想再踩兩腳。

“大人吶,可您似乎是……”

“唉,我覺得我已經腦殘。”蕭沛思想着自己剛才的覺得,覺得一定是最近想案情想得太晚了,睡眠不足導致的腦殘。

這是病,得治!

“……”好吧,大人都承認了,時小冬也沒法反對。

“啊,大人,等等我。”

蕭沛思卯足了勁,一口氣奔到牢房門口,獄卒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驚了一驚,忙問:“大人,發生何事?”

“沒……沒事,給我守好牢門,任何人不許進來,任何人……”想了想,蕭沛思又補了句,“尤其是女人!”

時小冬這時候才跟了上來,可蕭沛思已經進去了,時小冬剛想進去,門口兩個盡心盡職的獄卒揚起手裏的刀說:“時總管且慢,大人說了,任何人不許進……”

“我也……”

看着獄卒手裏閃着鋒利光芒的刀,時小冬抽了口氣:“嘿,竟然連我……”

“蕭沛思!”

這時候蘇小白也沖了過來,獄卒照例揚了揚刀擋着,蘇小白當然不怕這兩個獄卒,一撩袖子,打算幹架。江湖中人,打打架那是很平常的事。

時小冬順着氣,看這情形,非得打起來不可。他作為知縣家裏的管家,受得還是太傅李大人的差遣來幫助蕭大人的,這種時候必然要挺身而出。

“蘇姑娘,且慢且慢。”時小冬沖過去,想要拉住蘇小白,但蘇小白是個女的,剛剛又聽說她打……

唉喲,時小冬一想,只能側身擋在她和獄卒中間道:“蘇姑娘,您是女俠,大俠,怎麽能和這些無名小輩動手呢!”

這話說得,蘇小白聽着很舒心。

“蘇姑娘,這大人進去是辦案子,辦完案子不就出來了嗎,咱沒有必要和一些小的一般計較嗎?”時小冬這話說得倒也在理,蘇小白一想,倒也不再堅接了。

“來來來,蘇姑娘,這邊歇下。”

時小冬趕緊将蘇小白引到一旁的茶寮。這茶寮是一個退休的老獄卒開的,供的是往來探望囚犯的人歇腳用的。

“老板,來壹好茶!”

路邊的茶再好不能說真好,不過時小冬這時候還是裝得挺豪氣的。

“蘇姑娘,來來來,小冬子今天請您喝茶,您別和大人一般計較啊。”一邊給蘇小白倒茶,時小冬一邊笑盈盈地說,“說實話,我和莫捕頭一直覺得大人那得當老光棍了,這兩年媒婆沒少上門啊,可大人一個都沒看上眼。”

蘇小白臉還是沉着,沒說話,心裏倒在暗暗忖奪着,敢情蕭沛思真看上她了?不然以蕭沛思這個年紀,沒有一兩房妻妾說不過去。她記得她的三表哥在蕭沛思那個年紀可都當爹了。

“不至于吧……”蘇小白皺了皺眉,一臉不相信。

“蘇姑娘,不瞞你說,其實……”時小冬将頭往蘇小白耳邊挪了挪。

“其實什麽?”蘇小白很識趣的将自己的頭挪過去。

時小冬絞盡腦汁,默念了一句,大人啊,我可是為了您的幸福着想啊!

他一咬後槽牙說道:“其實大人器小活差,以至于看上他的姑娘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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