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
(一)
這一日天剛破曉,官道上一匹駿馬飛奔向江都縣。
江都縣的知縣蕭大人正站在馬車前仔細打量着這輛馬車,時小冬随侍在一旁,看着蕭大人左看右瞧,還時不時地往裏面望望。最終忍不住了,“大人,您這都看了幾遍了,我時小冬辦事,雖然不敢說頂好,但也不至于讓您這麽不放心吧!”
蕭大人來打開馬車的車門,瞧着車裏鋪的軟墊子,默默地說:“這一層墊子怕不夠。”
“……”時小冬很無力地說:“大人,我覺得比您屁股肯定厚。”
蕭沛思狠狠地瞪了時小冬一眼說:“誰說我坐了,這車是給蘇姑娘的,她受了傷,這背上的傷一颠簸……”
“大人,蘇姑娘不就是受了一小口子的刀傷嘛……”時小冬真的已經到無力吐槽的地步了,不就是被刀給砍了一下麽,這都養了快大半個月了,原本早就可以前往種草谷,可是蕭大人說,蘇姑娘的傷還沒好,怎麽可以讓她舟車勞頓。
于是,馬車準備了許久,可出發的時間卻一直待定,好不容易終于在蘇小白的傷大有好轉的昨天,蕭沛思拍案準備了,但一早對于馬車又……
“大人,皮肉傷啊!”又不是傷筋斷骨,據說這皮肉傷對于江湖中人來說,都不算是傷啊!
“皮肉傷不是傷?”這什麽話啊,蕭大人對時小冬的話很不同意,“要不你受個皮肉傷給我看看疼不疼?”
“呃……”時小冬絕望了,“得,大人我再給您家蘇姑娘鋪一層。”
蘇小白這兩天的精神狀态很不錯,早早地起了床,練了一套劍法,然後被時小冬請去坐馬車了。這馬車哪兒都好,就一點不好,墊得也忒厚實了一點。
“這,我坐這?”
蕭大人默默點頭,蘇小白看了眼一旁的駿馬,叫嚣起來:“我當然得騎馬了,哪兒有俠女坐馬車的!”
“胡鬧,你背上還有傷呢!”
“胡什麽鬧啊,我背上哪兒還有傷,我要騎馬!”蘇小白雖然不算純正的江湖中人,可也算混江湖的,萬一被同道知道自己出個門還坐馬車,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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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給我坐馬車!”蕭沛思覺得這事兒上他得強硬點兒,不能由着她。
“啊喂,蘇姑娘,那是我的馬!”時小冬正打理着馬車,他都準備做人肉腳墊子了,側過身一看,蘇小白一翻身就上了馬,動作之利落,速度之迅速,讓時小冬在心裏默默地贊嘆了一聲,到底是練過武功的啊!
“下來!”蕭沛思一想到她身上的傷,唔,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這傷是因為他。責任心重大的蕭大人跑到馬前,試圖去拽蘇小白,蘇小白一揚鞭子,駿馬一聲嘶叫随即向前奔去。
蘇小白在隔了他一段距離的地方,笑嘻嘻地說:“正數追我啊!”
蕭沛思差一點就怒火攻心了,他強壓着內心的火氣,剛想翻身上另一匹馬,莫修就沖了過來。
“你能不能別像鬼一樣出現?”蕭沛思朝莫修看了眼,沒好氣地說。
莫修很無辜啊,他憂愁地說:“大人,您不能因為自己不會武功,就鄙視武功好的人,嗯,尤其像我這種輕功好的人,得時常用用,這樣才不會……”
“你能不說廢話嗎?”蕭沛思反問。
“啊,我說了廢話嗎?”
“……”蕭沛思都懶得理他了,剛要上馬,莫修就說:“大人六百裏急件!京城來了,蘇姑娘她娘。”
蕭沛思一聽,放掉缰繩,慌忙伸手去接。
莫修看着蕭沛思剛接過信的時候,滿心歡喜,隔了一會兒,愁雲滿面,可見裏面寫了一件不怎麽好的事情。
“大人,怎麽了?”
蕭沛思并沒有回答莫修,只是擡眼看了看正騎着馬的蘇小白。此刻的蘇小白,因為後面遲遲沒有人跟上來,蘇小白不得不得下來等待。
“蕭大人,你們可以了嗎?”隔得遠遠的,蘇小白大聲喊着。
蕭沛思卻緊緊地皺着眉,一言不發。
莫修料想事情大了,又連連喚了他幾聲,蕭沛思這才回過神來應該了聲。
“大人,到底怎麽了,白夫人說了什麽嗎?”
蕭沛思嘆了口氣:“夫人說,種草谷的崔灏打算和蘇小白解除婚約。”
“蘇姑娘已經……”莫修驚訝極了,說起來白家也算是名門世家,這江湖又是一個八卦的江湖,誰家閨女和哪家公子訂過親總是會傳出點風聲來,但蘇小白這事兒……
蕭沛思沉沉地嘆了口氣:“這事兒是早幾年白大俠訂的,那時白夫人早已帶着蘇小白離開白府,以蘇小白那性子,對此事恐怕也不怎麽上心。不過……”
“大人,你這是操什麽心呢,簡直像賣着大白菜操丞相的心。”時小冬整理完走過來,正巧聽見蕭沛思與莫修的對話。
蕭沛思看了他一眼說:“可蘇小白打小和崔灏的感情特別親厚,而且白夫人說,蘇小白可能會受不了打擊……畢竟感情是一回事,這被退婚的事兒臉面上過不去,何況蘇小白一直覺得自己在江湖上是有那麽點地位的……”
白夫人的擔心不無道理,蕭沛思更擔心的是,蘇小白受不了打擊不讓崔神醫給治病了。
說這話的時候,蕭沛思的神情略微有些怪異,時小冬偷偷地笑了下,被蕭沛思惡狠狠地瞪了眼。
時小冬無奈地說:“大人,您是不是醋了?”
“醋你個大頭鬼,本縣從來不喝醋。”
“啧啧,大人,你這不是醋了是怎麽樣了啊,我看這事兒也挺好辦的嗎?”
蕭沛思原本對時小冬這話很反感,沒想到時小冬後面半句讓他心頭微微一喜,“怎麽好辦了?時小冬,我得鄭重的告訴你,這事如果不好辦,你就等着自己整個人都不好辦吧……”
“大人,您威脅我……”時小冬一臉悲恸,蕭沛思眉峰一挑,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時小冬,時小冬心口一緊,急中生智說道,“大人,其實您只要在去種草谷的路上讓蘇姑娘,嗯哼……嗯……”
“嗯?”蕭沛思不大理解時小冬的意思。
時小冬微微一笑,蕭沛思想了想,終于懂了,但這事說起來挺容易的,辦起來似乎……
“大人,事在人為,您要努力!”時小冬不失時機地鼓勵蕭沛思。
蕭沛思沉沉地呼了口氣,又聽見蘇小白在喊:“到底走不走啊!”
這一路蕭沛思緊緊地跟着蘇小白,蘇小白騎馬的技術不怎麽好,可她偏偏自我感覺良好,策馬揚鞭,笑傲紅塵。
蘇小白覺得一代俠女就該有她這樣的風範。
蕭沛思根本不願意她騎這麽快,他還有大事兒要辦呢,時小冬駕着馬車跟在後面,看見蕭沛思除了跟着還是跟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大人,上啊,趕緊啊!”時小冬恨蕭大人的不争,萬般無奈之下,駕着馬車繞到蕭沛思邊上不斷地催促。
莫修跟了上來說:“小冬子,我越發覺得你有當媒婆的潛質了。”
“滾!”媒婆?他怎麽可能像媒婆,時小冬橫了莫修一眼,心裏默默地道,這事還不是你惹出來的……
“小白癡,你騎慢點,萬一又暈了怎麽辦?”
蘇小白回頭哼了聲,蕭沛思沒辦法,只好在心裏默默地想了想,既然蘇小白不暈,那就……
蕭沛思一不做二不休,整個人攤在馬上。
時小冬看着,奇道:“大人,你這騎馬的姿式新學的?”
“……”要不是蕭沛思想讓蘇小白慢下來,他才不會忍着時小冬這二缺的話,這二傻子,蕭沛思已經對他無語了。
莫修盯了蕭沛思好一會兒,終于明白過來了,大喊一聲:“蘇姑娘,大人暈了!”
“嗯?”蘇小白突然聽到後面的喊聲,側過頭一看,果然蕭沛思整個人攤在馬上,她一驚,調轉馬頭飛奔而來。
“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大人突然就倒了。”莫修說。
蘇小白想了想,一擡眼就看見時小冬的馬車:“先把大人扶進馬車……”蘇小白望着茫茫官道,轉而問莫修,“再過去可有鎮子村莊?”
“大約還有半天的路程我們才能抵達小雲塗村,眼下大人的情形,我們大概需要走一天時間。”
“這樣的話……”蘇小白略一思索,下定決心方道,“也罷,慢就慢點吧。”
馬車就這樣慢悠悠地上了路,想要策馬揚鞭的蘇女俠很痛,坐在馬車裏的蕭大人也很痛苦,他終于發現裝病是件體力活,這馬車起起伏伏,都快把他的骨頭給颠碎了,這也就算了,他還不能說話。
蕭沛思一行是傍晚時分抵達的小雲塗村,小雲塗山位于雲塗山腳。
莫修道:“縣志上說,雲塗山路崎岖,山路之難,難于上青天。昔有良民,集于山腳,謂之小雲塗村。看來雲塗山的山道确實……”
蘇小白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山道,一時難以抉擇。
“蘇姑娘,我們是否在小雲塗村停留一宿,明日再上山。”
蘇小白想了想,便應下了。
于是莫修去尋找借宿的人家,不想連敲數戶無人應門。時小冬不免說道:“這是怎麽了,天還沒黑就已找周公聊天了嗎?”
莫修看見前面一家店鋪前有個人正在關門,連忙打馬過去。
蘇小白跟着莫修到了店鋪門口,擡眼一看,門匾上書:“雲塗棺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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