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十九)
(十九)
時小冬回到江都縣,縣衙的人自然不敢為難時總管,村民一看衙差對時小冬的态度,立馬就明了,待在村子裏那位,看着挺不像個官的人就是蕭大人。
時小冬看着他們惶恐的模樣,嘿嘿笑說:“這一路都累了吧。”
“不累,不累,時總管累了吧。”
瞧這樣兒,時小冬算是打定主意逞個威風:“這樣吧,咱先去城裏有名的望江樓吃一頓,如何?”
望江樓的食物雖然不是頂尖兒的,可那兒風景極佳,流言傳來飄去,最後就變成了望江樓的菜特好吃。
跟着來的村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聽見時小冬這麽一說,面露難色。時小冬笑嘻嘻地扯着他們袖子說:“走走走,先填飽肚子去。”
酒過三巡,時小冬拿着酒壺,伴着樓內的唱曲聲,半醉半醒地給兩個村民一一倒酒。
“這哪兒使得啊,時總管您坐,我來給您倒。”
“哪兒使不得了?唉,來來來,坐着喝酒。”時小冬強勢地給他們倒酒,這兩人不大好意思,只得将酒杯中的酒喝盡。
等到酒酣耳熱之跡,時小冬笑盈盈地說:“我說兩位啊,其實咱不都是哥兒們嘛。都是江都縣的縣民啊。”
“唉。”兩個人一聽,一個直嘆息,一個猛喝酒。
時小冬趁機問道:“這是怎麽了嘛,我看着小雲塗村也就偏了點,我瞧着兩位哥哥卻是不錯的,不如兩位哥哥來蕭大人府裏過活?”
兩個人聽着,心裏是渴望的,可看了看時小冬,方才嘆息的那人執着酒杯感慨地說:“時總管吶,我們也想出來謀個生路,可家裏……”
“家裏,家裏怎麽了?”
“唉,不提了不提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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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小冬拿着酒壺給他倆倒酒,邊倒邊說:“家裏也沒什麽事嘛,平常不就幹幹農活嗎?哪兒有縣衙裏賺得多,我悄悄地說……”說着,時小冬壓着聲附到他們耳邊說,“我這一個月都能賺好幾兩呢,啧啧,這油水。”
心動不已的兩個人,直勾勾地望着時小冬,這時候時小冬卻不再與他們說話了,只專心夾菜了。
“時總管啊,不瞞您說,我們這個村子啊,唉……”
“村子怎麽了,我瞧着挺好的。”
“唉,我們村子啊,接二連三的發生瘟疫,說實話,想是想離開的,可是一離開就怕家裏有什麽事兒,唉,我八十歲的老母親,能見上一面是一面了。萬一我一走,我娘就病了,這可怎麽好啊。”
“你倒是個孝順兒子。”時小冬不由贊嘆。
另一個人緊接着說:“唉,我是前兩年得過瘟疫的人,總算活過來了,還是留在村子裏和老婆孩子呆一起來得好,萬一,唉……”
“你們村子時常瘟疫?”時小冬越聽越好奇,就聽見兩個人嘆息着說,“是啊,我們這村子,十裏八鄉都知道卻不敢來,是出了名的瘟疫村。”
待那兩個倒在酒桌上,時小冬奔回縣衙找了師爺查看縣志,縣志上對小雲塗村的描述并不多,一旦提到也不過是疫症。也正因為疫症,整個村子的人不常與外界往來,漸漸的小雲塗村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時小冬和師爺翻了半晌的縣志,師爺看到一處,倒訝了一聲,時小冬擡頭一看問:“怎麽了?”
“時總管你看這?”
時小冬低頭一看,倒也驚了。
聽時小冬說到這兒,蕭沛思倒笑了起來:“你倒眼尖。”
時小冬嘿嘿笑了起來說:“那多虧大人平時的教導啊。”
“說吧,發現了什麽?”
“我發現了……”
時小冬賣起了關子,蕭沛思忍不住拿手裏的胡蘿蔔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還敢在我面前賣弄了,快說。”
時小冬沒奈何,誰讓眼前這位是本縣的知縣呢!
“一張海捕文書。”
“一張海捕文書有什麽驚奇的?”
時小冬當然知道蕭大人會這樣反應,這時候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裏抽了出來,遞到蕭沛思手裏道:“大人,你且看看。”
蕭沛思疑惑不解地打開,一看見那海捕文書上的人臉,倒也驚了驚:“怎麽是他?”
時小冬滿臉笑容,等着蕭沛思誇贊,蕭大人啃了口胡蘿蔔說:“這事兒吧,你辦得不錯。不過我倒挺好奇的,老師爺怎麽就覺得這東西有問題呢?”
時小冬回想了下老師爺的話說:“老師爺說小雲塗村是近十年來變成一個瘟疫村的,十年前,那時山上山下好不熱鬧。雲塗山以北,可是昔年突拓大軍所攻之處。唉,說起十年前那張大戰,老師爺真是……”
蕭沛思想起老師爺的家世,老師爺原先是十年前風頭正勁的上官将軍的幕僚,哪知那一場戰争,上官将軍血染疆場,老師爺也斷了一條腿,也是在那時候,蕭沛思的父親救了他。
“說起來,上官将軍還真是我們大興朝人的楷模啊。”蕭沛思想起民間流傳着上官将軍的事跡,想起這個年方二八的男兒,一杆紅櫻槍,誓驅胡虜,永駐邊疆。
其實蕭沛思與他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先皇昏庸無能的很,竟導致大片河山失守,上官令戴起鐵面具,執槍護國,那時候蕭沛思也不過是個小小少年,軍隊自村前的大道而過,蕭沛思站在人群裏仰望。
家國天下,從那時起,蕭沛思就想,他沒有上官将軍那樣的能力,能守一國之人,但他也是能有所作為的,小小的心願就此滋生。
“唉,大人,您怎麽了?”見蕭沛思失神,時小冬挺好奇的。
蕭沛思搖了搖頭,微微揚起嘴角說:“老師爺既然提點了你,自然不會讓你只看到這些事,說吧,還查到了什麽事。”
時小冬感慨地望着蕭沛思:“大人吶,還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啊。”
“別給我戴高帽,就你那智商,想瞞我,我看你還得回你娘親肚裏回爐一下。”
時小冬沮喪地望着蕭沛思說:“老師爺替我查了十年前的事,卻發現,他竟然是十年前的狀元。”
“這事兒,倒有意思了。”
“十年前,京城老酒胡同發生了件假報案的事,十年前,探花謝姿容不知何故下了大牢,大人吶,你說這幾件事真有關聯?”
“老師爺讓你說的?”
時小冬點了點頭。
其實蕭沛思也猜到了,以時小冬的智商,查一件有關聯的事容易,查幾件看似沒有關聯,實則有關聯的事卻沒那麽容易。老師爺從前跟在以聰穎着稱的上官令身側,想來看很多事情都極為通透。
“京城老酒胡同,探花謝姿容。”蕭沛思默默地念叨着這兩人的名字,時小冬默默地從袖口裏抽出一封信遞給蕭沛思。
蕭沛思一看,冷不防地白了時小冬一眼:“你小子好啊,敢給我私藏了。”
“大人,我這,我這不是想看看大人你有多聰明嘛!”
“本縣聰不聰明要你來判別?”
正當蕭沛思和時小冬打得火熱的時候,一個人影閃過,蕭沛思一驚,側過頭一看,卻是崔灏。崔灏手裏提着兩大包藥,一臉倦怠,想來找藥找得很是辛苦。
“崔公子回來了?”蕭沛思邊說邊将手邊的信扭成一團往袖口裏塞。
崔灏瞧着蕭沛思雙手都塞在袖口裏,不免笑起來說:“不過剛剛立秋,蕭大人怎會冷成這般模樣,莫不是病了?”
蕭沛思淡定地笑了笑說:“還不需要勞煩崔大夫,不過是小小癖好而已,我想崔公子定然不會管我這些小小的癖好吧?”
“呵,我原先也是不管的,不過作為大夫,病人身上有些什麽問題,總得細心觀察下。唉,蕭大人莫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蕭沛思心裏狠得想将他撕成十七八塊的,可臉上還是噙着淡淡的笑說:“崔公子還真是仁醫啊,醫者父母心,可惜啊,我還不需要找一位父母。”
“哦,那我估且先去當當蘇蘇的父母。”
一提到蘇小白,蕭沛思倒也急了,雙手插在袖口裏就直往前奔。
時小冬一看,不免脫口而出:“大人啊,您這是……”
蕭沛思朝時小冬狠狠白了一眼:“走,話那麽多,小心咬到舌頭。”
大人吶,您在別人那兒受了氣,怎麽可以撒到我身上嘛!
時小冬很郁悶,非常郁悶,可是又不能明說,只能默默地跟上蕭大人。
崔灏緊接着沒有進蘇小白的房,反倒是轉了個身往廚房裏奔,蕭沛思一看,打算走人,卻聽見崔灏說:“蕭大人不過來看看嗎?”
“哦,你是專業的,我這業餘的就不用來看了吧。”
“哪兒的話,我聽聞蕭大人可是進士出生,見多識廣,想來對于藥材也是有所涉獵的吧。”
不知道崔灏打算怎麽辦,蕭沛思只能靜觀其變,手裏那一團信倒塞好了,蕭沛思這才将手伸了出來。
崔灏将藥包打開,卻是一個大包中包了幾個小包,他指着藥說:“這些藥我也不清楚藥效,蕭大人不是常說蘇蘇與你如何如何……”說着,目光緩緩地投向蕭沛思。
這話的意思……
還算有些智商的蕭大人算明白了,這不是打算讓他試藥嗎?
可崔灏都将話說到這地步了,他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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