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密室
等傷口處理完畢，我整個人像被抽取了靈魂，頭不自覺地垂下，堵嘴的東西也掉了。
小巫見狀大驚，以為我嗝兒屁了呢。過來就搖我肩膀，急切地呼喚：“大哥！大哥你怎麽了？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沒多久，我有氣無力地說：“別……別搖了……疼……疼得慌……你這是要晃散了分開好包裝麽？再說……你……你怎麽搞得，用襪子堵我的嘴麽？難怪還帶着鹹味兒。”
聽到我還能說笑，小巫竟一把摟住了我的脖子。這死孩子，生怕我沒死透啊！
“對……對不起大哥，我……我剛才就是太高興了……”小巫一邊道歉，一邊用衣袖幫我擦着額上冷汗。
我盯着他，咬牙切齒道：“剛才沒疼死，這會兒差點被你弄死！我……我要是就這麽挂了，做鬼也纏着你！”
小巫一愣，又紅了臉。
嗝兒喽一聲我差點吐出來，急忙示意別擺出這麽惡心的表情。
借助手電光，我看着前方正考慮要不要過去。由于心裏緊張，想找個話題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這才接之前的話題說：“讓小郝那混蛋中毒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你也有份兒啊——”
從衣袋裏摸出一個油紙小包，裏面裝着青黃色的片狀物，大概還剩四五片。
我取出一片放進嘴裏，并叮囑小巫一會如果胡言亂語或有怪異舉動就當沒看到就行了。
“這是什麽？”小巫很好奇。
嚼了嚼，狠狠喘勻了氣，解釋道：“這……這是一種菌類，叫見手青。之前受過難，也是它救了我。所以只要上山采菌發現它們就會摘一些，切成片放在身邊備着。”
見手青這種菌類特性如名，人手只要碰觸到它就會由原本的淡黃變成青黃色。
這種菌有毒，從中毒到發作前後約幾分鐘或十幾分鐘不等，因人而異。毒性不大，只會讓人産生幻覺，充分加熱就能破壞其所有毒性，味道仍很鮮美。
聽中過毒的人說，他們有的見到跳舞小人；有的見到小佛像在跑；有的會看見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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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小郝突然精神失常就因為毒性發作。從他臉上的疹子數量我就能判斷大致發作時間。
岩洞裏發現參王那會兒，見紅姐行為有異。為以防萬一，我在他們的水裏加了見手青碎塊。這些人一個個都被參王吸引了注意力，不着道才怪呢。
再說我心裏從沒把那些家夥當作自己人，甚至連趙新成都一樣。下毒時雖有賭的成分但毫不留手，全面撒網，除了小巫以外。
見手青的毒性中也有麻痹身體，降低痛感的效果，對我現在這情況再合适不過了。
“抱歉，接下來全靠你了。”我苦笑着說。
這四方密室無物，也許就是個小小的過廳。燈光照在牆壁上，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是壁畫！
我讓小巫舉燈細看，這裏的壁畫不像外面那樣傳神。線條簡單，比我畫得稍好一些。
畫上連顏料都舍不得用，更沒做保護層。年深日久，很多內容都被侵蝕脫落，只能看出個大概。
這裏的主人脾氣當真古怪，外面算得上驚世巨著，這裏的就是應付差事，也不知是沒了經費，還是慌亂中弄得。當然，也可能內外的畫作根本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甚至連此間主人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壁畫的存在。
三面牆三幅畫，這次內容親民易懂，大致是敘述這個古煉丹室的建造過程。
其中一幅，就見一個身穿寬袖長袍，高束發的人正手拿竹簡和一些看似絹畫的東西在指導工人施工。想必這家夥就是此間的主人，又或者是主要的設計師。
另一幅畫的遠處似乎見到許多工人在源源不斷運輸什麽大件東西，由于表皮脫落，看不清原貌。近處那個人又指揮着工人一路往下走進洞穴，盡頭似乎可見一個高坡，工人在搭架擺放一個祭臺或丹臺一樣的東西。
最後一幅，那人背手盯着一面牆出神，遠處有人在封通道。
雖然三幅畫作都不完整，前後難以連貫，但我卻在其中發現了一個共通點，就是那人和岩洞壁上見到的奇怪丹釜。
無論哪幅圖，總有這人在指手畫腳。只要他在，身邊一定有那丹釜。
為什麽說這丹釜奇怪？
就因為一般火法中，丹釜雖常見。大的、小的，造型也有很多，卻沒有帶蓋的。丹釜就像個鐵鍋，為方便觀察熔煉情況和特定時間用鐵杵攪拌加料，根本不需要設計釜蓋。
可壁畫裏幾次見到的丹釜，不僅更小還有蓋，感覺像個把玩的器具，不似正常煉丹的反應器。
稍一思索，又覺不對。除非這人是傻子，就算這奇怪丹釜幾乎沒重量，也不會整天托着走來走去。當自己是托塔李天王，還是要飯的呢？
小巫問：“大哥，這還是古丹室麽？”
搖搖頭：“我也搞不明白。”
剛進來的通道一定是丹道。下鋪五，側有九，上走乾坤，這是丹道施工的基本要求，也是古人的施工尺寸。
所謂鋪五，是指官窯出的較大地磚，五塊成行約三米三的寬度；側有九是長條磚，代表高度，加起來約七米不到；上走乾坤，就是要做無梁設計，工匠會将天上星鬥以一定比例刻上去，代表朮數。
這是春秋前後延續下來的規矩。我還注意到牆壁上陰刻着各種天幹地支、八卦五行之理的內容。這是丹道常有的，算裝飾，也算一種标志。
如果按常規，丹道往前應連接正負倉房，再過去就是大火法間和大水法間，最裏面才是主丹室。因人而異，設計細節會變，但核心不會有太大差別。我腦中有各種詳細的地圖，閉着眼也能摸到。
丹室拿現在話講就是工作室，沒什麽複雜的。不像古墓，為防止盜墓賊，墓主人會設下重重陷阱狠辣無比，甚至必要時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丹室主要是隐蔽，能吸取天地之精華。畢竟古代人看重秘法、心得的機密性，甚至近人或弟子都不會輕易被帶進丹室。在這裏，煉丹人有足夠的空間研究丹法。
外面的丹道随地勢而建，卻看不到半點青苔和黴菌，甚至空氣都很順暢，只有少量的微塵嗆鼻。就說明此處被人做了防潮、通風，甚至防蟲等處理。
建造者為一個丹室下了足夠功夫，可見其重要性。
但我和小巫卻無意間撞進這密室，這完全不合常理，就不能按常規推斷了。
“咱們往前走走吧，幹等也不是辦法。”
小巫同意，扶着我兩人艱難地朝前行去。
通道微微向下，寬高約有三米，都是磚石砌成的，縫隙還有膏泥封堵，最後用火熏幹保證氣密和水密性。但施工手法不是丹室慣用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一路過來，發現通道單側上方，每隔一兩米就懸挂着一個像老式手雷一樣的小短棍。長約二十公分，牙黃色發烏，可能是常年擱置造成的陳色。
見到這東西，小巫如獲至寶，伸手便取。我卻奇道：“這是什麽？”
小巫得意地看看我，甩一甩手裏那東西。這動作讓我想起小時候生病，護士甩溫度計的模樣。
緊接着他又對端頭一吹，奇跡出現了。我見到端頭竟在發光，雖然微弱卻真的是光。
可惜這東西亮了一會兒，又滅了。小巫無奈，再嘗試幾次就不亮了。賭氣又找來另一個，接着試。
終于在試第三個的時候，那小短棍端頭發出淡淡的光一直亮着，竟能照出腳前三四步的範圍。
這會兒小巫臉上帶喜，一擦額上的汗水。好麽，成了泥猴了。
他笑着對我說：“大哥，你在城裏應該沒見過這東西。這叫火折子，而且做功很古老，不是現代的東西。裏面有磷粉和加了秘藥的幹油脂，燃點很低。只要晃動幾下，讓它們在端頭的腔室充分摩擦後，再猛吹口氣助其燃燒就好了。別看它樣子怪，點燃後起碼能用上半個小時呢！”
我哦了一聲，原來這就是古人常說的火折子啊！真沒想到。
看看小巫，奇怪他為什麽知道這些。一路過來都冷着臉，這時候卻笑得像個孩子。奇怪加奇怪！
一路檢查，共有三個火折子還能用，都被小巫不客氣地接收了。為了節省手電電池，小巫換火折子照明。
将到盡頭，竟然有光出現。我們正屏息凝神準備走近，忽然，就像貼着頭皮竟聽到一聲慘叫。拖着長長的尾音，消失在了遠處。
這讓本就精神緊張的我們吓出了一身冷汗。為什麽慘叫似在頭上？
“那是什麽？”
“唉，別管了，一定是中了什麽陷阱。先去前面看看再說。”我的回答沒有底氣，因為根本不敢細想。這裏絕沒有那麽簡單，搞不好還會冒出什麽怪獸來。唉，我這烏鴉嘴！
來到盡頭看到一個石門，高約兩米，材質不算厚，中間有太極圖案。只不過石門似乎被什麽人打開了，剛才那絲絲光線就是從門縫中偷跑出來的。
順縫隙朝裏看，就見一個圓形空間，上有穹頂。懂建築的都知道，圓形空間雖好看，卻不易使用，會出現很多難以利用的邊角。古人樸實無華，似乎這樣的空間設計是大忌。
此間光照充足，雖比不上白晝，起碼能看清眼前大部分東西。
我倆對望一眼，下定決心後才順縫隙擠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