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十巫血斑
我一路跑到高坡前才站住,上面隐約能見到煉丹用的所有東西,這些與記憶相同。
可唯一不同的是高坡前沒有如黑林一樣的鬼棺,邊緣沒有被怪物砸塌的地方,高坡上更沒有紅姐等人。他們似乎相約着,前後腳失蹤了。
啪嗒!
電筒落地,燈光在地面不斷亂轉,最後搖搖擺擺慢慢停止不動了,我整個人也癱倒在地。搞什麽名堂?
這會兒小巫和假大師過來,兩人也不說話。相互對望,又看看我,似乎不知發生了什麽。真的就像我是個異類,是個瘋子一樣。
“嚯!這是誰的辦公室,低調中透着奢華。不賴麽!”假大師笑着在高坡下左看右看。
“怎麽可能……剛才那些事,難道……”
“大哥,你怎麽了?有什麽不如告訴我們,也許能幫着分析一下。”小巫蹲在面前,表情仍冷冷的,但語氣透着些許溫柔。
我幡然醒悟,猛拉住他的手,問:“如果剛才一切都是幻覺,是夢魇,那你脖子上的傷怎麽解釋?”
小巫被我這舉動吓得夠嗆,立馬回頭去看假大師,眼中滿是求助和恐懼。
“诶,你幹嘛這麽粗魯。”假大師扒開我的手,放了小巫。
小巫躲在一旁,暗暗喘氣。
假大師說:“你小子真的不對啊。這傷不是剛才從滑道掉下來,被什麽東西蹭到的麽?還是你告訴我的呢。這麽快就忘了?趕緊晃晃腦袋,看裏面的東西還在不在?是不是已經變成鹵煮了。”
對假大師的諷刺我充耳不聞。看看小巫那委屈巴巴的眼神,我感覺不舒服。難道剛才真的中了夢魇,失去了記憶?
那傷是掉下來弄得,還是我親口說的?可之前那些記憶仍在,連上面東西如何擺放我都記得,怎麽可能是……
“大哥,你還好麽?我……我很擔心你啊。”可能實在看不下去,小巫這才怯生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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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別擔心他,這小子恐怕就是魔怔了。你看,眼神都渙散了,标準的腦震蕩前兆!小巫啊,趕緊找找出路,咱們盡快帶他就醫吧,否則真有危險。”
我制止了他的話。深吸幾口氣,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剛才的所見所聞,聽得兩人直瞪眼,甚至小巫的雙手都開始不自覺地搓揉肩膀了。
直到我講完,小巫才敢喘一口大氣;假大師更誇張,竟然過來摸我額頭,以為我發高燒,燒到腦子短路了呢。
見他們似乎不信,我指着高坡,示意上去看看。
小巫沒說什麽,假大師卻較上勁兒要知道個真假。他在頭前開路,我卻被小巫攙扶着随後過去。
順高坡側邊的石階一步步向上,這一切都如此真實,根本不像虛幻或臆想。
到了丹臺前,也不管空空如也的石椅,我指着丹匮說:“橫甲七,放着陰生異胎;豎丁二十,放着刑天珠;橫乙三十七,放的是旱魃丹;橫乙三十八,放着西王母的青鳥鳥羽;豎丙九,是魚婦肉幹……”
前前後後我說了數十樣,假大師在丹匮上尋找對應的號碼,打開一一确認。等說到第三十九號時,他一聲虎吼止住了我的話。
看得出,冷汗正順着他的額頭猛滴,連一旁的小巫都忍不住盯着我發呆。
是啊,剛才我和他們現在的心情相同。可随着時間推移,我反而接受了現實,情緒慢慢穩定了不少。
還是那丹臺,上面放着不少用具和一些幾乎變成碎末的書籍。我們仨站在三個角,相互注視着,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之中。
良久,還是假大師耐不住先問道:“你是說你的記憶似乎超越了時空?”
“不,我更願意承認是已經發生過的事,現在時間又倒流了。只不過有些變化。”我糾正到。
“大哥,你是說眼下的一切比記憶中改變了很多?”
點點頭,我輕拍石椅,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座位,嘆口氣:“是啊,連本該盤膝坐在這裏的枯骨都不見了。我搞不懂,完全迷糊了,真是腦子出了問題?”
畢竟現在發生的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想要強加解釋,只能往腦子有病上靠了。
誰知假大師晃晃腦袋,說:“诶,不一定。據我所知你這種情況,在全世界和歷史中,好像也有類似案例。遠的不說,我先說個近的。曼德拉你們知道吧?有沒有聽過最有名的‘曼德拉效應’?”
所謂曼德拉效應,是說人對一些事、地點、時間、人物等,有似曾相識感。感覺曾經發生過、見過,現在又出現在眼前。甚至有時候,當事人還能直接說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無論如何,現實中發生的,多少還是會與記憶中的不同,記憶會慢慢變得模糊不清。
有學者認為,這不過是大腦在臆想;也有學者認為這是記憶重疊、或自己在重塑記憶與現實拉近關系,可随着相互印證出現更多不同,那所謂的“記憶”會越來越模糊;當然還有一些學者認為,這就是記憶篡改,人類被某種力量控制,删減且改變了某一特定時間段的記憶,出現的殘留。
假大師又舉了遠一點的,清代範文程頓悟人生的案例。他曾幫大清立下蓋世之功,但有民間傳聞說他并非頓悟,而是看到未來已經發生的事,所以才有超脫常規、不受當時約束的眼界和想法。
再遠,可以說到始皇帝那荒唐一夢。據說他在夢中見到巨人,講述未來之相,甚至還留了某些叮囑,這才離去。夢醒後始皇帝命人收集銅器,鑄造了十二座巨銅人像擺在阿房宮前,以震大秦國運。可是,十二銅人莫名丢失,大秦随之覆滅。看着是種諷刺,但有種說法,指出始皇帝所做不過是按記憶去做而已,巨人的出現本是想幫他化解此劫。
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如果都說是臆想、是巧合,恐怕也不絕對。只能說人類現在還解釋不了,但不能說時間穿越或記憶篡改的可能完全沒有。
“這些在後人來看,都如神鬼傳說一般匪夷所思。可世人卻忘了,過度依賴科學去強行解釋,也許就是一種歧途也說不定。”假大師一本正經地說。
我看他現在這模樣,真好像個老騙子,卻又不易拆穿他謊言的那種。
聽他這麽說,我才感覺出一絲欣慰。正要放松神經,可又想到了什麽。
快步來到丹匮前,顫抖着去拽橫甲九十九的抽屜。只見裏面赫然出現一物,看得我渾身如墜冰窟。
那是個如湯圓大小,扁圓呈黑褐色的東西。乍一看像個點心,卻散發出陣陣奇臭,讓人作嘔。
其他抽屜中多是兩種或三四種混裝,只有這個抽屜裏獨放了這一件。看得出,其重要性。
這個抽屜正是紅姐一開始要找的那個。當時真的是空蕩蕩不見一物,而現在……竟然莫名其妙又出現了。
我強忍那味道,雙手顫抖着抱出抽屜,整個人都在跟着抖動,內心世界幾乎崩塌,如懸浮在空中不知何去何從,不知為什麽活着。
大腦剛才還如擂鼓宣天,現在卻白茫茫一片。這樣來回刺激大腦,真的好麽?
兩人見我抱着抽屜又定住了,都感覺奇怪。
假大師三兩步過來,探頭看了看:“咦,這是什麽,血豆腐麽?千年前的血豆腐,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吃?如果吃了,會不會變成渾身是毛的怪物?又或者一下打通任督二脈,成為武林高手也說不定。”
說着他也不客氣,伸手把那圓餅拿出來,托在掌心對着手電仔細觀察。
觸手冰涼光滑,像個黑褐色冰塊,但其還發出淡淡微光,色澤喜人,又像某種寶石。假大師對它又愛又疑,忙沖小巫擺手,示意他也過來看看,提提見解。
見勢,小巫也靠過來看,卻沒發表見解,反而偷眼盯着我。
假大師雜學确實不少,這是我不能比的。但說到對丹料、奇物的認識,那他就算個外行。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端倪,這才厚着臉皮過來将我拍醒,托着那圓餅問這是什麽,值不值錢。
見這東西,我哀嘆一聲,心情差到極點。
“唉——我寧願沒見過這東西,甚至不知道有這東西的存在。”我愁眉苦臉,盯着這東西說,“這就是個禍頭,是很多幻想的基石。有了它,也許外面那洞穴壁畫可能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誰知他們倆相互對望,連小巫都不知道什麽壁畫。在他的記憶中,和我和假大師三人,是來這裏探險的,無意間發現這山洞并因此被困的。似乎與之相關的一切記憶都被篡改,什麽都不剩。
我不再吃驚,只得耐着性子把之前發生的事又說一遍。明知改變不了什麽,但還是希望有人能幫着分析,找到其中原因。
聽我說得奇怪,假大師卻不以為然:“诶,你別靠說瘋話來增添神秘感啊。這些東西我聽不明白也懶得去想,咱們還不如說說眼前的事。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麽,值不值錢?”
看看他,我感覺渾身疲憊,回身來到石椅旁坐下。假大師不依不饒,托着圓餅過來,後面還跟着愁容滿面的小巫。
我明白他現在的心情,恐怕也是混亂到摸不着頭腦了。
可我自顧不暇,哪還能照顧他們。眺望遠方,心中放空。在假大師的不斷催促下,我這才嘆口氣想要解釋。
“這叫‘十巫血斑’。你說它是血豆腐也不錯,這确實是血,只不過不是一般人的血。這是十巫滴血凝結而成,百年一次,上千上萬年才形成這種大小。”
假大師似乎不相信,狠狠揉了揉耳朵:“什麽,我沒聽錯吧?十巫?就是傳說中,為西王母制作長生不老藥的十巫?世上巫醫、巫蠱等,所有巫法的老祖宗尖兒?”
看看小巫,我沒說話。有些事太巧,現在腦子又被太多不可思議充斥着,已經沒能力去細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