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寶藏與貪念

想了想，真不知當時是不是鬼迷心竅，我竟随後跟進去，一路追尋那些小蟲的足跡。沒想到看着口部很小，可裏面卻很大，且一路通向深處不知能走到哪裏。

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就為弄清那誘人的亮光是什麽，卻沒想過跟着這些蟲子會不會直達它們的老巢，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也許這就是采丹人的缺點，那種深入骨髓的好奇心。

一路過來，竟然來到一處不大的空間，需要弓着身子前行。可好歹四壁光滑沒有凹凸，完全不像人為開鑿而成的。

不管末端有什麽等着我，總之好奇心現在戰勝了安全意識，就算死也活該了。

深入洞穴，這裏再沒有任何亮光。我摸索着，深一腳淺一腳，只能根據蟲子爬行的聲音判斷走向。

我調動了觸覺，優先于其他四種感知，全憑肌膚、毛孔去感受四周情況。

就這樣走了不知多少時間，那些蟲子的速度始終如一，我卻越走越慢，相距越來越遠，直到失去了所有蟲子的蹤跡。

突然腳下一空，差點摔倒。可就這時，竟然聽到了嘿嘿嘿，哈哈哈的怪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雖然遠處開始有光進入視野，但仍舊少得可憐。在我聚精會神尋找蟲子的動向時，這笑聲別提多突如其來了。

對此，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一陣怪笑弄得我雙肩不自覺同向上聳，感覺頭發都立了起來。

這笑聲要多怪有多怪，要多邪有多邪。怎麽形容呢？就像孩子搗蛋，明知被父母發現會挨揍，又大着膽子嘗試，最終挑戰權威成功後那種壓抑的狂喜。

也許我形容的不夠貼切，但當時腦中混亂，只能想到這些。

停了一會，算是适應了這笑聲，我整個人稍稍放松下來。

蟲子已經不見，想找引路的沒可能了。回去吧，又不甘心。原地猶豫片刻，我還是選擇了繼續，奔着那光找過去。我相信發笑的人一定就在那裏。

當然這地方什麽邪事兒都可能發生，如果我真的時運不濟又碰上……算了，該死不能活，多想無益。走着！

還好那笑聲一陣接一陣，似乎沒有停的意思。我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走了幾次冤枉路，又碰了幾次壁，最終算是找到一條滿是鐘乳石和石筍的岩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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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這種叫什麽喀斯特地貌，是碳酸鹽岩地帶特有的地貌形态，國內主要集中在廣西、雲南和貴州等省，卻沒想到在漢中的天坑下還能見到如此規模的鐘乳洞。

據說這東西形成時間很慢，可能一年才能增加一厘米不到，這還要看內部情況。如果自身條件不足，可能形成時間還會更慢。

看看我眼前這些鐘乳石和石筍的長度，不禁讓人咋舌。這也證明了地質人員說的，天坑形成期可能有數十萬年的說法。與自然界想比，人類真是太年輕了。

手摸着四壁能感覺出潮氣，腳下一會兒一絆，一會兒一擋，疙疙瘩瘩，有尖有圓高高低低，如同石頭樹林，行走起來很費力氣。

幸好找對了方向，那詭異的笑聲更大更近了。

轉過一個彎，我竟然見到了大片亮光在閃爍。光線很強，恐怕比室外也不遜色。

那是什麽地方，又是什麽人在發笑呢？這個迷題終于要被解開了。想想，內心竟然沒有恐懼，換來的卻是興奮。

有了亮光的指引，觸覺和聽覺自動下降。我腳步更快，但很輕盈，片刻間來到發光的地方，朝裏看去。

眼前的一切使我震驚到無以複加，萬道奪目的強光如利劍，直向雙眼剜來，使視線一陣模糊。可盡管這樣，我都不舍得眨眼，生怕眼皮一閉，再睜開就什麽都沒了。

您當我看到了什麽？

這裏是個開闊的階梯狀溶洞，裏面怪石嶙峋，造型各異，沒有人類故意開發的痕跡，恐怕形成期都不止萬年了。

溶洞面積很大，能看到的地方起碼分了四層還多，呈階梯狀向遠處慢慢攀升。更遠處似乎還有水聲潺潺。

可這些還不算稀奇、不夠震驚，只能當做一個景點招攬游客而已，讓我舍不得眨眼是另一個原因。

因為這整個溶洞的地上、石筍山、石臺上，幾乎鋪滿了無數珍寶，甚至連洞壁和洞頂上都是。

大小金餅、金豆、金粒、金沙都成了地磚，各色鑽骨玉髓、珊瑚寶樹、青銅器、陶器等更是數不勝數。雖因日月更替，寶物上多少都有氧化和沁色，卻一點不會影響它們的價值。

放眼整個溶洞，似乎超過一般的大型倉庫還多，到處散發着攝人心神的奇光異彩。

随便抓上一把，可能這輩子衣食無憂；抓上兩把，所過的日子會讓人眼紅到想死。

這些黃金和珠寶制作相對粗糙，絕不是盛唐後的産物。而從無數玉器上看，無論是制作工藝還是上面的花紋，竟是秦代的特征：淺線陰刻、透雕、圓雕較為粗犷求形不求工細。

青銅制品上，能見到用陰線或模仿春秋時的減地平凸手法刻畫出的饕餮紋等。

似乎與那些黑棺中的上千童男女及埋着死人的浮雕有一定關聯，恐怕都是始皇帝委托徐福要呈現給仙人的寶物。

又是嘿嘿幾聲笑，我竟見到遠處有個黑影在晃。這才看清四周光源，竟然是擺放在各處和嵌在洞壁上的千年燭所發出的，而那黑影就在第三層一個燭臺附近，人被堆積如山的寶物遮住了大半。

近距離聽那笑聲絕不是什麽山精鬼怪，只是普通的人。也難怪，但凡是個正常人見到眼前這些，不傻笑都難，怎麽可能冷靜。如果換做我，可能整夜都要笑醒的。

看看四周情況，似乎除了他，再沒有別的影子。

想了想，我鼓足勇氣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悄悄爬上第一層石臺，想看那黑影究竟是何人。

可走着走着，就感覺不對。如果在剛才我還能自吹做到落足無聲，可現在真是難上加難。腳下不是金沙就是玉石，但凡踩上必定會有咯吱吱的聲響。因為它們被鋪得太厚，太厚了。

在這攏音的溶洞裏，一點聲響就像拿着擴音器宣傳一樣，即便上面那人耳朵有毛病也會知道的。

沒辦法，我只能選擇踮腳淌步向前。先擡起腳尖，把腳下的寶物盡可能撥弄開足夠落腳的範圍，再落腳貼地前推，而且還要在那笑聲的掩護下進行。

只要笑聲停止，我就站住不敢稍動，活脫兩人在玩木頭人的游戲。

就這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終于順利來到了第二層。這層相對容易一些，因為都是大件兒寶器，小的全掉在最下層了。

我躲在一個玉像後，腳踩手扒旁邊的三足青銅鼎，想看能不能見到那人的模樣。

吸口氣，我扒着鼎正要往上伸頭，這時忽聽那黑影說話了：“你看到這些了麽？是不是很漂亮？”

這話說得輕松，我整個人卻僵住了，好懸沒被吓得摔下來。就因為太突然，內容太震撼了，完全像是對我說的。

難道那人早發現我了？不對啊。剛才我在洞口看了很久，他的視線應該被石筍和無數寶物遮擋得嚴實才對，根本沒機會看到下面。那現在……

想着，我心裏開始打鼓，要不要與那人攤牌？又或者不吭聲等着？興許這是他想要詐我出去的詭計呢？

正做心裏鬥争，卻又聽那人問了：“怎麽不說話？你是不服氣麽？哼，膽小如鼠，敢做不敢當，算什麽男人！”

呦！我選擇息事寧人，卻沒想這家夥變本加厲還罵上了。這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當坐騎啊！

行嘞，既然這樣咱們就見見面。說不得，讓我好好淨化你的心靈，送你身歸塵魂歸天吧！

想着就從鼎上滑下，準備邁步往上，可腳下正踩到一對玉珏。只聽咔吧一聲，這對精美絕倫的龍形玉珏就此破碎，價值更是直線下跌，由盛轉衰。

我這個懊惱啊！由于一時心急，竟然失足毀了寶器，簡直是罪不可恕。可最讓人窩火的，是會被那人發現可能失去先機。

“誰？是誰在那兒？”果然，那黑影聽到動靜開始大叫。就見影子一長，似乎想要站起身往這邊查看。

不是吧，原來他剛才不是對我說話，只在自言自語麽？我真是棒槌。

聽到腳步聲響起，果然那人要來查看，我慌忙去看四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這地方哪有一點容身的地方？只要稍動就會引出更大的響動。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在哪兒？”一聲大吼，似乎那人已經跳下臺階，來到二層。可他咦了一聲，竟沒見到任何人蹤。

“奇怪！”那人一邊自語，一邊邁步向下一路尋去，似乎不找到我誓不罷休，腳下還能聽到一陣陣嘩啦啦的聲音。

而我在哪兒呢？就在玉像旁那不大的青銅鼎內。鼎雖不大，卻足夠高，內部又剛好夠我容身，這才躲過了那人的搜索。

我蜷縮在鼎內暗暗嘆息。好懸啊！剛才自作多情，差點主動變被動要去找不痛快。

可随即一想又覺不對，剛才這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是誰呢？

我開始從頭回憶，一點點回想，希望找到聲音的主人。

而那人就這樣一路找了下去，間隔起碼近半個小時，再沒聽到他回來的聲音。

奇怪，難不成他以為人跑了，追了出去？這真是個氣死牛的擰種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既然這樣，那事不宜遲趕緊腳底抹油。我雖眼饞這裏的寶藏，卻不願與那人碰面。

要知道面對曠世寶物，人的貪欲會膨脹到極點戰勝一切理智，就算是朋友或家人，也可能為此反目，更何況我與這人都不認識，還是早走為妙。

側耳聽了聽外面，仍然沒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雙手一扒鼎邊，慢慢探出頭來。

看了看四周，無礙；又看三層，燭臺上的一盞千年燭沒了，一定是被他拿去尋人用了。沒關系，四周還多着呢，視線很好不用擔心。

見一切安好，我才噓口氣，咬牙運力從鼎中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