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二子
但跳出來的角度選擇不好，腳下又是一滑正摔在一旁的玉像身上。還好，只是有些痛，其他沒什麽大礙。
又看了看來路，選擇大踏步往上，興許那裏有出路可以搏一搏。剛上臺階準備離開，可我整個人如被強力膠粘住，動彈不得。
不為別的，就因為眼前這一切太過誘人。随便抓一把，我就可能少奮鬥十幾年。
又想到這些寶藏将會沉睡在此千百年不止，倘若我不取走一些，任其随時間消散豈不可惜？
看着那無盡的寶物，一個個如同迷人的惡魔在向我招手，甚至在耳邊和眼前不斷撩撥，想要跟我回家一樣。
慢慢，貪念戰勝了一切，我再也忍不住彎腰大把去抓，再往衣袋裏猛裝。
又是一把，收獲滿滿要縮手回來，誰知一只腳就急踩下來，将我的手腕結結實實踩在了腳下。稀裏嘩啦，手裏的寶物全掉了，順石臺向下滾去，又摔回寶物堆裏。
我的貪欲突然被人打斷，那瞬間就感覺熱氣沖腦，怒意上頂，恨不得蹦起來将那阻礙我的家夥撕碎才算完。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咯吱吱的咬牙聲，在他腳下的雙手更不自覺地攥成拳。
“原來是你小子在裝神弄鬼。嘿嘿，看不出啊，你趙初一命是真大！”
那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側，也就因為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大腦中如爆開了巨大的禮花，使整個人都跟着清醒過來，手也慢慢松開。這是二子的聲音！
回頭去看，果然，那長相樸實憨厚的二子就在一旁盯着我笑呢。只不過，現在他的眼神冰冷，臉上的笑容如寒冰一般，完全是在冷笑。
這時，我又感覺不再認識這人了，甚至完全是陌生的。如果有人說他是別人冒名頂替的我都願意相信。
剛才竟是他麽？
二子和趙新成脫離了紅姐的隊伍，我還以為這兩人都翹了辮子呢。卻沒想到他能活到現在，甚至找到了這處秘寶所在。這是巧合，還是……
想着，我眼珠一轉，馬上滿臉堆笑沖二子直挑下巴：“二子哥是我啊，初一。不認識了？哎呀，你活着就太好了，我被那娘們兒暗算一路奔逃闖進這裏。剛才聽到聲音心裏好奇才過來看看，又因害怕是紅姐他們，所以一直沒敢露臉。诶，要知道是二子哥你，我剛才就出來相認多好。是吧？”
語氣柔和，笑容甜美，就沖這态度，我自己都給自己打個滿分了。幾乎拉下臉來套近乎，甚至想舔他的腳面，就希望二子能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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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話剛說完，我就感覺有異。下意識去看，整個人如被雷劈一般。
那千年燭和托底被他放在鼎邊，二子右手握槍，左手正提着一個球狀物。那不是什麽寶物，竟是九哥的人頭！
我看得呆了，真不知道二子這是唱得哪出。九哥中了“地扶桑”的毒，被巫鹽繭侵蝕全身已成為一個活化石，本該被二子的衣服蓋住，就此長眠在那洞口的淺灘上才是，怎麽現在人頭卻被……
難道他不舍得這位大哥，想要帶點紀念品回去安葬？可取下頭顱是不是有點那個了？咦，不對！
我盯着二子，發現他臉上冷笑更濃，雙眼滿是殺意。看來是我想錯了，這絕不是講義氣想要帶九哥回去安葬，更可能是兩人有什麽私仇。
好巧不巧，我竟撞破了他某種不能示人的勾當，那結果不用說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到這，我腳下不自覺移動妄圖逃跑，卻忘了手還被人踩着，只要稍動就會被發現。
果然，二子腳底傳來感覺直通大腦。他看我一直死盯着他手裏九哥的首級，臉上也不吃驚，更沒有半分愧疚，反而哈哈兩聲抖手抛了過來。
這會兒我心裏只想着找機會逃跑，更害怕與九哥那已經失去生氣的雙眸對視，根本沒想到這家夥會來這麽一手。
等發現有東西抛來，下意識想伸手去接卻擡不起來，只得扭頭躲避。那顆人頭一下砸在我的側臉和肩頭，随後滾落在地摔成了八瓣兒。
就聽我一聲驚叫，因為瞬間想起巫鹽繭的毒性，整個身體都被吓得發抖。我的心着直往下墜，不是感覺對不起九哥，而是明白自己馬上就要命不久矣。
這會兒我失去了理智，張嘴怒罵二子不是東西。這巫鹽繭奇毒無比，甚至比古時的砒霜要厲害千百倍。我與他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即便撞破他的好事，大不了退出去就行，至于的麽？
這家夥完全不講江湖道義，竟然随便痛下殺手，難道不怕天譴，更不怕頭頂長瘡腳下流膿，此生無兒送終麽？
越罵我越生氣，越生氣我越罵，最後把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詞前後重複了三遍，才因體力不支嗓子冒煙兒漸漸停止了。
二子真好脾氣，就這樣聽着看着我罵，冷笑挂在臉上，随後變成真正的笑意，甚至捧腹大笑。好像我就是個小醜，單為他演了一出好戲似的。
娘的嘞！我已經開始不斷開合上下颌，左右錯牙，目測距離準備去啃他的小腿肚了。
沒想到二子一擡腳将我松開，左手捂着額頭，整個人蹲下狂笑起來。這家夥，完全不拿豆包當幹糧，真當我是壁石啊！難道小爺我就是個戰五的渣渣麽？
我本想為尊嚴最後死鬥一把，反正命不久矣。可運了幾次氣想沖，卻被那黑洞洞的槍口吓了回來。
這下心裏清楚，戰場上那些英雄甘願冒死沖鋒、和敵人同歸于盡，那是除了需要莫大的勇氣外，還要鋼鐵般的意志。我呢，果然不夠格，果斷放棄。
現在我整個人癱在地上等死，就這還不忘抱一把寶物在懷，惡狠狠地瞪着二子。
這家夥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此時握着槍的手來回搖晃，臉上表情奇怪，斜倚着玉石人像正看我呢，似乎是想眼睜睜看我如何石化。這狗日的王八蛋！
可等了一會兒，身上似乎沒有任何異樣。我反正看了看自己的手，連個疹子都沒起。
又摸摸脖子，也沒什麽情況。找來一旁的銅鏡，用衣袖擦了擦鏡面上的污漬和浮于表面的沁色，開始左扭右擺甚至照向後背。還是無恙。
為什麽？難不成巫鹽繭毒性隔了許久已經散盡，不會再傷人了？
想到這兒，我又看二子的左手。的确啊，剛才他一直拎着九哥的腦袋，這不是也沒事兒麽？如果真有毒，恐怕他早歸位了。這……怎麽可能，難道《古珍化尚集》記錄有誤？
他奶奶滴！別再是我被書的作者，也就是那叫紫扭藍的老妖怪給坑了吧？真要是這樣，這虧吃得不是一般的暴啊！
想到這，我又去看已經摔成渣滓的九哥的首級，似乎與書中描述的相同啊。奇怪？
這下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問題具體出在哪裏。甚至忘記自己本應該慶幸，慶幸自己沒死才對。
“哈哈哈——”這時二子突然又是一陣狂笑，吓得我往下直出溜，還差點掉下石臺。
只見他擡手又去抹眼淚，看着我，像是看了場精彩的猴戲一樣過瘾。這混蛋玩意兒！
這會兒二子終于緩過勁兒來，可感覺人已經笑得脫了力了。
我則在心裏暗罵：“笑，笑你家人沒牙呀？怎麽不笑死你個王八蛋呢？說我裝神弄鬼，你自己才是半人半鬼的東西呢！這要是有婦人抱着孩子經過，非被你吓出夜魔怔不可。”
“笑笑笑，笑什麽笑？你這人有病吧？來這到底為什麽，就為了逗人？那是你的兄弟，是朋友。被巫鹽繭害到慘死你不難過，竟然喪心病狂到将他的首級砍下。你還是人麽？”
我大罵着站起來，竟然忽略了二子手裏的武器。氣憤下，恨不得沖過來與他對打。
“初一，我真的挺喜歡你。這一路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裏，你小子與那些人确實不同，總會帶來不少意外。”二子邊擦眼淚邊說，“尤其是你幫忙破了蝮蛇魚梭的陷阱。要知道那可是我和九哥設下的圈套，這些年裏，不知道除掉了多少窺觊這裏珍寶的人！”
聽這話我如被雷劈。不是吧！當時順水進入洞穴險些變成魚食，原來竟不是意外？而是……
這時我大腦中又開始跳過許多畫面。花骨百足蟲、墜落深坑、九哥失蹤、登山繩消失、水中遇險，這一切的一切難道是場精心策劃的殺人陷阱麽？目的是什麽？
我又想起在丹井裏見到的那些死人，不會也是被他們算計，最後沉屍在那裏吧？
看那些死人沒有統一的制式，我一直以為是運氣太背，失足落水被水流帶進來淹死的，卻沒想到很可能是被殺害的。
可能見我吃驚，二子表情十分得意。他慢慢放下槍，雙手背後開始來回踱步，腳下故意踩着那些寶物，發出各種清脆的聲音，真如萬物主宰一般高高在上。
“初一，你最讓我刮目相看的，就是在洞穴向衆人介紹‘地扶桑’和‘腦蟬’那段，簡直太精彩！雖然這些我也清楚，卻都忍不住想要為你鼓掌了。
要知道，這些事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你卻說得好似親眼見過一樣，真厲害。我們一族從古至今守在這裏，一代代都是靠着父輩的傳說和描述，腦中才有了具體形象。連我們一族都沒見過實物，你卻知之甚詳。我不得不佩服你。”
看看我，二子臉上竟浮現出了惋惜，“可惜啊，你對巫鹽繭的描述稍有欠缺，這點我很遺憾。我告訴你，巫鹽繭雖然毒性迅猛且根本沒有解藥，但如果暴露在空氣中超過數小時以上，也就是一層化學物再沒有毒性了。”
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笑道，“否則你以為我是神仙？為這死鬼甘願挑戰奇毒？這點，你真是傻的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