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紅姐之死
我竟眼睜睜地看着假大師在面前倒下而無能為力。身邊,窫窳屍身上的火還沒完全熄滅,對于小巫的死我也還沒完全釋懷,而現在,在眼前竟然又死了一個認識的朋友。
這時,我真的懷疑自己才是那衰神附體的人,但凡與我接近的,竟然接二連三地死去。這正常麽?
看着假大師,我的手都在顫抖,卻沒有勇氣去探他的鼻息,但從那一動不動的模樣也能判斷出一二。我的心直往下沉。
他剛才還在呼呼大睡,為什麽現在竟……我急忙回頭去看背後,想要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誰知竟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甚至讓我恨的牙齒在咯吱吱作響。
“小哥伢子,你跑的好快啊。怎麽,這麽狠心,竟然真的見死不救麽?”這既熟悉,又讓人頭皮發麻的語調,是紅姐!同時她還攙扶着那保镖,這兩個家夥竟然如此命大,能活着逃出來!
說實話,一開始見到她我心中滿是怒意,真恨不得沖過去拼命。可現在見到紅姐似乎毫發無傷,整個人又開始發起抖來。
這是絕對的恐懼!她就像個神鬼一樣存在,也是我從小到大,最懼怕的第二個人,甚至我很懷疑紅姐到底不是個人。她更像個機器、又或者就是厲鬼!
看看那保镖可沒那麽幸運了,幾乎少了半個身子,腿也只剩下一條,滿身都是傷口,其中大部分竟然還能透光。見他滿身鮮血,慘兮兮的模樣,我心裏替窫窳感覺一絲欣慰,起碼付出了代價。
從這點看,他們也該是血肉之軀,否則不可能會傷成這樣。
不過我也真敬佩這保镖,在生死邊緣還能保護紅姐到這種程度,恐怕連總統身邊的保镖都要自愧不如了。
紅姐可能見我表情變化不定,竟然露出一絲甜笑,将保镖慢慢放下,很自然地梳理了一下頭發。
我很好奇,難道在她眼中,在她心裏,任何人的死都這麽微不足道麽?她是見得太多,還是經歷過更殘酷的事情,這才有了現在這般鋼鐵一樣的意志?說冷血恐怕都是輕的。
這會兒紅姐又一扭一扭地走過來,看看一動不動的假大師,竟擡腳踢了一下。
“你幹什麽?”我一聲吼,起來就向她猛撲。這時候,心裏只有憤怒,根本回憶不起我倆之間是有差距的,甚至都忘了自身已經傷痕累累,如強弩之末了。
果然,紅姐很輕松地躲開,笑着說:“呦,小哥伢子還會生氣啊,真不容易。”
她看着我摔倒在地,又扭着過來并蹲在我身邊。此時,那張美麗的面孔與她所作所為真是格格不入,真好像在一個美麗的皮囊下,正套着一個邪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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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因為此時她離我很近,竟然讓我看到紅姐手裏有一團深紅色的膏狀物,軟軟的還在不斷發生着某種變化。另外我還見到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她左肩有道劃痕,現在正滲出絲絲金黃色好似血液的東西。
這場景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就在千口黑棺的洞穴,意識分不清真假時,我曾見到小巫的傷口也出現過金黃色的血液。現在看,這絕不是做夢,更不是記憶篡改,而是實打實出現的,只不過是搞清說不明的事罷了。
就這樣,我瞪大了眼死盯着紅姐的肩頭。
她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竟然打趣道:“小哥伢子,真看不出你還這麽不老實。無端端地盯着姑娘的香肩看,不怕被人當做登徒子啊!”說着一摸肩頭,等手落下後,那血液竟變成了正常的紅色。
這下我徹底傻眼了,拼命揉揉眼再看,卻再也見不到那奇怪的顏色。
我一聲驚呼,搶過去抱着她肩頭細看。紅姐竟然不躲不閃,任由我粗暴地擺弄她的肩頭,她本人竟然呵呵直笑,似乎很享受一樣、又或者根本把這當成了一場游戲。
等我仔細檢查過那傷口沒有異狀後,這才徹底癱軟下來,如同洩氣皮球,腦中嗡嗡有聲,好像只剩個軀殼留在了原地。
紅姐見我安靜下來,這才起身整理好被弄亂的衣服,圍着我轉了兩圈,才意味深長地說:“現在沒有別人了,你還不從實招來麽?巫鹹,你真讓我們好找啊。多少年了,你自己能算清麽?”
聽這話,我緩緩擡起頭,木然地晃晃腦袋,嘴裏吱嗚道:“我……我不是他,不是巫鹹。你……你究竟為了什麽,做這些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聞言,紅姐先是一愣,跟着竟大笑起來,只不過這次沒用炁,只是一般的笑聲而已。
她以小女子之态用手背遮口,一邊笑一邊說:“巫鹹,多年不見你竟學會開玩笑了。到了現在,還要裝作不知麽?嘿嘿,雖然你改頭換面,但‘十巫血斑’的特性還在,豈容你狡辯?”
說着,她挽起袖子,露出左手小臂給我看。只見上面清晰地出現一個雙蛇标志,頂端仍能見到小小的松果。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這怪異的圖案,再沒有吃驚,只是心裏在不停打鼓。
究竟是什麽組織,這些究竟是什麽人?如果二子說的不錯,難道他們還與丹采行有什麽直接聯系麽?
在我的印象裏,從沒見過大夫人、我爹媽身上有類似的标記才對,難道一切都是二子胡說?
不對!當時我問趙新成,他似乎知道這标志代表了什麽,但卻吞吞吐吐不願言明。難道……
想到這,我忽然歸心似箭,想要回去問問大夫人,逼着她說出實情。
這次尋丹太過詭異,看似是一處隐秘之地,實則轉了一圈,可能又回到了丹采一行身上。這麽看,家族還藏着不少秘密,甚至可能與此次遭遇有什麽直接聯系。
現在我明白為什麽趙老五會參加那次會了,更明白為什麽要派趙新成出馬。看來事情遠沒有我想象中那麽簡單,還有更多隐情,我現在連邊兒都沒摸着呢。
這時紅姐把袖子放下,又說:“我不管你是不是巫鹹,只管‘十巫血斑’有沒有出世。就從剛才在殿內,你能逼退古紋天刀蟲這點足以證明一切。畢竟十巫血是天下奇毒、巫術之初,別說區區蟲子,就算有什麽僵屍、旱魃都要退避三分。嘿嘿,只不過——這效果可需要有本事駕馭才行,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激發的。”
說着,她又緩緩舉起手槍瞄準我,臉上一掃剛才的嬉戲之意,竟換成了冷森。
我看着這手槍,明白正它殺害了假大師。于是怒從心頭起,手開始在身上劃拉有用的東西,同時暗中蓄力,準備來個最後一搏。
我不停盤算反擊計劃,但見面前的紅姐卻因為勝券在握根本沒把我當回事兒。
她握着手槍,又是一步三搖原地踱步,嘴裏還不停唠叨什麽“十巫血斑”什麽十巫傳說。殊不知這時候我已經想到了應對辦法,只差一個時機了。
“喂,我說的你聽沒聽見?”紅姐忽然加大了聲音,讓我一震。
她又用古怪的表情看向我,就好像在黑暗中故意吓人的那副模樣。
“小哥伢子,我問你接下來要不要跟着去‘霓虹毒沼’?實話跟你說,為了這次機會我們等了不知多少年,不可能再任由你如此胡鬧下去了。就算你不承認自己的身份,我還是要押着你過去的。怎麽樣,沒意見吧?”
對于她這種強勢的口氣,我本無話好說,但聽到“霓虹毒沼”四個字,如同被通上了高壓電,整個人都精神了。
我眼角的餘光看了假大師一下,忽然心頭一喜,又看紅姐卻說:“你說去就去,那我多沒面子。哼,抱歉,這次小爺還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去!”
一開始紅姐根本沒想到我會回話,甚至沒想到我的情緒會發生變化,變得更加平靜。
此時聞言一愣,跟着大怒并舉起槍吼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正是找死!”
忽然,一旁的假大師竟一個翻身,随即哼唧了一聲。
我剛才已經看出假大師竟慢慢蘇醒了過來,所以才要激起紅姐的火,趁機收拾她。可萬萬沒想到假大師在這時候竟然清醒過來,一下引起了紅姐的注意。
只見她表情一變,又笑道:“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忽然精神了。哼哼,怎麽,還以為朋友活着自己還有希望?好啊,我就讓你再嘗嘗什麽是絕望,知道回絕我的後果!”說着舉槍就打,根本不給我任何時間反應。
得虧我明白紅姐的狠辣,又因為假大師這一翻身,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于是,我已經提前挪動身子,在紅姐開槍前擋在了假大師面前。
就聽砰砰兩槍,硝煙突現。而我随着叮當兩聲響,身子前後一錯,可人卻沒有栽倒竟然硬生生扛住了。
這下變故出乎意料,竟把紅姐驚得呆住了。
也就這時候,我已經伸手摸出了一顆東西,抖手沖紅姐打了出去。
之前我說過,彈弓和用手甩東西我最在行,不說指哪兒打哪兒也差不了多少。
這邊紅姐剛從吃驚中清醒,就見有東西迎面打來,只聽她一聲驚呼,急向一旁跳去。
可她卻忽略了現在我們竟是在崖頂,四周能落足的地方可不算大。
我也因為剛才在想主意,這才注意到目前的處境,因此打出“暗器”的位置就希望她能像現在這樣躲開。
果然,紅姐這一跳勁頭太大,竟然一只腳落了空身體跟着向崖下摔去。
看到這結果我心頭一喜,握拳一揮大叫一聲:“好!”
可萬沒想到慶祝早了,紅姐雖然一下失足心頭慌亂,但馬上就回複了。只見她腰眼兒一晃,竟又像個釘子一樣穩穩定住了身體,同時還要再次舉槍。
看到這,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紅姐正沖着我笑,滿臉得意。也難怪,她活着就代表我的死期将至,這可怎麽辦?
正想着,只見紅姐正要提氣上躍,卻聽我背後的假大師發聲喊:“臭婆娘,你給我下去吧!”說着嗖一聲,一塊大石直飛出去,在紅姐還未使勁兒前正砸在她腳邊的山石上。
就聽咔吧一聲,只砸得邊緣岩石碎裂,紅姐連叫都來不及,竟歪着身子摔了下去。
也就在同時,只見一人猛沖過去将紅姐抱住,正是那幾乎只剩半條命的保镖。
就在兩人雙雙摔下懸崖那瞬間,我竟看到紅姐似乎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