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回來 不是他

午後的陽光漸漸弱下, 天邊的雲團團聚集,又時時被風吹散,卷起一片風沙。

謝詩宛坐在亭臺的木凳上, 枕在手肘邊,看着緊閉的大門發着呆, 她已經不知道坐在這坐了多久。

“小姐,這天氣好像要下雨了。”可兒皺着眉, 見雲層疊起,風刮得樹葉落下一地, 是将要下雨的征兆。

“下雨了?”謝詩宛直起身,揪着帕子, 看着白霧狀攏起的雲, 無意識喃喃道。早上還陽光正好, 可過了正午, 天氣陰陰的,四周也白蒙蒙一片。

兄長和阿言還沒回來, 這下着雨的天氣, 他們回來可不就淋雨了?

更有一個可怕的猜測她不敢想,只是咬着下唇,靠着那一點點痛感,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秦靜月默默地覆上謝詩宛的手背, 同樣微微蹙眉看向府門,可回過頭時淡淡地笑了一下,讓她放心些。

今日是宛妹妹的生辰, 可天公不作美,過了正午天氣就轉陰了。而謝公子還有那個宛妹妹的夫君還沒回來,宛妹妹擔心是正常的。

不過須臾, 原是團團聚集在一起的白雲像是被沾上了墨點,慢慢蔓延,天邊也從霧白漸染成濃墨,越發讓人喘不過氣。

突然,一道細長電光刺眼地從空中劃過,如利劍刺破雲端,直垂至人間,空氣中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潮濕青草味。

謝詩宛吓得瞳仁一縮,身子輕輕顫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

秦靜月也感受了宛妹妹害怕這電閃雷鳴,手拍着她的背,就像一個親切的大姐姐,輕柔地安撫她。

“轟隆隆—轟隆隆—”雷聲也緊随而來,雖是沒有落下雨,但這黑雲壓頂的氣氛讓人總覺得透不過氣。

一聽到雷聲,謝詩宛下意識抓緊秦姐姐的衣袖,低着頭幾乎要埋進秦姐姐的懷裏,眼睛緊閉,不敢再看外頭。

秦靜月輕拍着謝詩宛的背,她雖然不能說話,但卻用這樣的方式讓謝詩宛放松下來。

從第一道雷聲突然降至,接連幾聲巨雷而來,天色也随着雷聲而驟然變暗,遍地樹葉卷起,發出可怖的“沙沙”聲,幾只嘶鳴的鳥叫聲響起,爾後又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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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冰藍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它也不喜歡這樣的打雷天,卷成一團,不再出去玩耍。

一聲聲響雷折磨着謝詩宛,腦海裏回轉着夢裏可怖的場景,天色也不早了,心底更是亂如麻,各種猜測都在這時湧上了心頭。

早些過生辰的喜悅早就被重要之人沒在身邊而漸漸消退,加上這些不好的征兆,在一聲幾乎吓得謝詩宛心中猛顫的響雷過後,她揪着秦姐姐的衣袖,低低的哭聲傳出:

“秦姐姐,他們還能回來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之前那些選擇性不想記起的擔憂似洪濤巨浪拍在心頭,手更揪得緊了些。擡起頭時,眼尾微微發紅,滴滴淚水挂在眼邊。

“小姐不要哭了,再哭妝就要花了。公子一定會回來的,小姐每次生辰,他們不管在哪,都會回來給小姐祝生的。”可兒也跟着勸道。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啊。謝詩宛心裏清楚,若三千閣真是那麽輕易就能逃脫的,阿言便不會為此與他們交鋒那麽多次,受那麽多傷了。

秦靜月這麽多日在謝府看到的宛妹妹都是開懷笑着的,又或者挽着顧公子的手臂嬌嗔的。顧公子遠行那日,宛妹妹雖然消沉了一會,但也很快振作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宛妹妹眼底明顯看到了名為害怕之物。

雨點毫無預兆地落下,滴滴答答打在樹葉邊上,又順着樹葉的脈絡而懸挂在葉子一端。開始是小雨,細細密密的,如細針一般。後來越來越大,如潑盆大水,嘩啦啦落個不停。

而遠在京城外的山道上,黑馬俊風已馬鼻喘着粗氣,馬不停蹄地趕向京城,顧言的手掌心被缰繩勒出了血,手指因為使上了力氣而指節尤其分明,他還從未有讓自己的坐騎跑得如此之快。

這速度已經是達到了俊風的極限,對馬的馬蹄多少有些損害。但是他的身體快撐不住了,處處劇痛,他咬緊後槽牙,額頭上的青筋凸起。手掌已經疼到麻木,再無知覺。喉間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能堅持到現在,不過是靠着他那份執念。

天色暗下得極快,才行至幾十裏路,天色也全暗下,樹葉間的空隙在黑暗下像一只只眼睛從黑暗中睜開,恐怖至極。

幾聲悶雷接踵而至,顧言心中一緊,宛宛是最怕打雷下雨天,不知現在是不是縮作一團,害怕得不敢冒出頭。

想到他的小姑娘害怕的樣子,顧言強行催動功法,手拽緊了缰繩,催使俊風再快一些。

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強行運功下,胸/腔血氣上湧,一口血從唇角溢出。

他已是經脈盡斷,若不是他殺了三千閣閣主,那個男人的功法自動續到了他的身上,他或許連幾步路都走不了,能堅持到現在,不過是靠着小姑娘的一句話:“阿言,我等你回來。”

雨水悄然打在他身上,他後背滲出的血與雨水融合,緩緩流到地上,血花層層濺開,像是開了一條血路一般。

那個木盒被他死死護在懷裏,絲毫沒有受到雨水浸濕。只有還能感受到木盒在身上時,顧言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三千閣離謝府要趕上半天的路程,他只有拼盡全力,才能趕上生辰的最後一刻,他想在他死前再見到小姑娘一面。

他已經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身子逐漸冰冷,雨水打在身上,鬓邊的碎發沾了水貼在頰邊,風從身邊卷過時,身子冰冷得不似活人。

有些正躲着雨趕回家的人無意瞥到這路上飛馳的男子,心底覺得瘆得慌,走得更快了些。馬上的黑衣男子臉色蒼白至毫無血色,配上俊朗的眉目,和伴随着的一路泛着血的水花,真是像黑無常來索命了。

黑睫上觸過的雨水一路順着流下,淌過堅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最後混着血水從下颚滴落,打在馬背上。

他眼中只有那個他記挂的小姑娘,他已經發現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子劇痛得甚至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唇角的血像是止不住一樣往外冒。

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現在的每一刻不過是在閻王手中搶回些時間。

他前半生罪孽深重,死後也應該進阿鼻地獄忏悔一生,本沒有資格再向上天祈望些什麽。

可現在,他虔誠地祈求着,他願獻出他的所有,只希望閻王能慢些,能允許他最後再看一眼他的小姑娘,看她平安喜樂,便知足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謝詩宛看着滿桌的菜肴卻毫無胃口。心中越發焦急,身子緊繃至發麻了都察覺不到。

“咚咚。”久違的敲門聲響起,輕輕的,若是一出神,說不定就忽略了這聲弱弱的敲門聲。謝詩宛猛然站起身,眼底亮了起來,沒等可兒和秦靜月反應過來,便已撐着傘小跑過去。

雷鳴還在不斷,就在耳邊炸起,可謝詩宛內心的期望已遠遠大過害怕,她此時心中只有一件事——她的阿言回來了!

身為謝家嫡女,她從沒親手開過府門。但現在她已經顧及不了這麽多,細嫩的手臂似乎蘊藏着無數力量,掌心用上全身的力氣,猛地推開府門。

“阿言,你回……”欣喜的嬌聲戛然而止,因為期許而揚起的柳眉也漸漸下壓。

——這不是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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