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遲到的對峙

第九十五章遲到的對峙

“莫小西，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舒榒驽襻”楊雪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真的等這一刻好久好久了。我卻從她這一句話中，聽出了其他味道來，楊家的事情，她只怕是猜到了八*九分，而那樣篤定的口吻卻不僅僅是為了楊家的事情。小莫九好來。

“楊雪，我來是想告訴你，關于楊氏企業的那條新聞，很抱歉，我必須播出來。”我說，眼睛對上了她的，平靜的将我想要告訴她的話說着。

“哦？什麽時候電視臺播新聞前還要知會當事人了？”楊雪的臉色白了白，看的出她事前是已經知道了的，她勉強笑着說道“莫小西，這算是我們認識一場的福利麽？如果是，你應該再退一步的。不如我們也來談談條件吧？就像和你們臺裏的老張談條件一樣，莫小西只要你肯不播出那則新聞，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我沒有想到楊雪竟然會這麽說，我本以為見到她如此鎮定的模樣，是已經看清楚了一切，也知道了老張的事情敗露了，所以不得已接受了事實，可她卻和我說想要和我談條件，還說如果我要什麽，都可以給我。

我嘲諷一笑，正打算開口告訴楊雪，很抱歉，我不是老張，不是能用金錢買通的記者，我對新聞有自己的原則，更何況，現在這個當口，就是不播也得播出，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可這些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卻聽見了楊雪急忙忙的接下來說出的話。我想，這個女人終究是商人的女兒，很是能參透別人的心，并提出足以讓對方心動動搖的籌碼條件來。

她說“莫小西，你聽清楚了，是任何東西，只要你敢提的出來，我楊雪就給的起。老張要的是錢，因為對他來說那才是最重要的，是命根子，那麽你呢？你最想要什麽？”

我最想要什麽？我忽然恍惚了起來……楊雪看着我的眼神裏分明是什麽都知道的，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我唯一欽羨的是她可以和周寒肩并肩的站在人前，欽羨的是她可以以周家未來的孫媳婦身份出現在周家老宅裏，在周老爺子的膝前撒嬌，我欽羨的是周寒親口告訴我，他要和她結婚了，即便沒有愛，卻能擁有一輩子。

可我能開口提出這個條件麽？我能說，楊雪好啊，只要你從周寒身邊離開，我就答應你不将不利于楊氏企業的新聞曝光麽？不能……不，不能……我忽然從慌亂的思緒中驚醒，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我在害怕，害怕自己苦苦堅持的原則，竟然差一點就要親手打碎。

“我沒有什麽想要的，那則新聞也必播無疑。”我咬牙，閉眼。我說“楊雪，與其和我在這裏談條件，不如早做準備，我也是看在周寒的面子上，才特地來告訴你一聲的。另外，你賄賂老張的事情，已經敗露了，老張已經辭職，那筆錢我會在這兩天歸還給你，也請你不要多說什麽，這樣對你我都好。”

轉身，我想要落荒而逃，卻不料被身後的女人的聲音再次喊住。她說，帶着幾分肆無忌憚的笑“莫小西，你真的什麽都不想要？！我所看到的卻不是這樣，你想要周寒對不對？你大可以提出來的，只要你開口，我可以從周寒身邊離開，婚約也就此作廢。”

我沒有轉身，背對着她，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說道“你弄錯了，我對周寒……”

“莫小西，你不覺得不能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也是一種罪過麽？！你明明是想要的，為什麽就是不說出口！”楊雪說，打斷了我的話，她說“莫小西，我見到你和周寒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了，你們之間絕不是所謂的朋友。哼……你們還真是厲害，竟然能這樣互相自欺欺人的過了這麽多年。”

我轉身，故作輕松的笑了起來，我說“楊雪，人這一輩子想要的東西很多，可不是都能得到。周寒對我來說，就是那個得不到的東西，而你很幸運得到了，就應該更加學會珍惜。你猜，如果周寒聽見你這個下個月即将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就這麽輕易的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将他作為籌碼推給我，會作何感想？”

我以為楊雪聽了我的話會有所驚詫或者立刻轉身離開，停止這一場沒有意義的對話。可事實總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不怒反笑，只除了眼睛裏閃過了莫名的一絲情緒外，沒有半點反應，她笑着說“我倒是希望他在場，說真的我也好奇他的反應，不過，我也很清楚他會是什麽反應，你不是最了解你的”好朋友“麽？他的心會不會痛，會不會在意？不過，不是我潑你冷水，結果估計會讓你很失望，因為我和周寒都是同一類人，我們會為了家族利益，放棄一切，更何況是一個以相親走到一起，沒有半點感情基礎的彼此？”

“楊雪！”我被逼得無奈，在和這個女人的對峙中，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占過上風。後來，楊雪告訴我，那一天兩個女人的戰役注定是要以她的勝利結束的，因為她沒有背負任何包袱，不在乎，不會遲疑，也不會猶豫不決，因為她不愛周寒。“楊雪，請尊重你和周寒的婚姻，那不是一場游戲。如果你不愛周寒，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輕易的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我若是你，就應該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和他相處，培養感情，畢竟……畢竟你們是要朝夕相對一輩子的。”

最後的話，說出口的時候，有些艱澀。我多麽想，此刻能說出一輩子那個人是我。

楊雪怔了怔，她沒有料到我會如此真心誠意的告訴她要如何珍惜過日子，不過須臾，她就笑了起來。她說“莫小西……你以為我和他真的能培養出什麽所謂的感情？就好像你和雲翔，你們之間是真的很愛彼此麽？我們都是心裏受過傷的女人，對愛已經很小心翼翼了，我們都錯過了當初那個讓我們義無反顧的男人不是？！莫小西，今天換做是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也會提出同樣的提議來的，因為你會很清楚的知道，你不是那個男人的唯一，也不是他的缺一不可。沒有了楊雪，周寒的身邊還會出現适合的陳雪，梁雪或者王雪。我對周寒而言，就是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他對我來說，亦然。”

“那是你和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猛的回頭，想要就此離開。楊雪的話，就好像什麽重重擊打在我的心間，很殘忍的剝開潛藏在心底最後的缱绻。她說的對，我們現在愛的遠沒有年輕的時候來的勇敢了，如果是五年的莫小西，發現了自己喜歡上了周寒的話，怕是早就說了出來，抱着就算不成也不後悔的心态說出來。而現在的莫小西，只能趁着心底大亂，瀕臨崩潰，酒精發作的時候才敢吐露心聲。

“莫小西，你就是膽小鬼！所以你和周寒之間注定只能是朋友！你甚至連賭一次的膽量都沒有！我如果是你，一定會把握住這次機會。”楊雪揚聲說道，她在故意激我。

我停滞的腳步，而內心的掙紮因為她的話而越發的紊亂起來，正當我想擡步咬牙離開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們談完了麽？”周寒問，他的口氣雲淡風輕，俨然不知道就在剛才，我曾因為他做過怎樣的掙紮和煎熬。

不等我開口，楊雪先挽上了他的手臂，她說，語氣帶着稍稍的撒嬌，卻是那麽的恰到好處。“周寒，你和小西熟悉，要不要幫我讨一個人情？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想到讓你出面，畢竟是關乎楊氏企業的事情，不是小事。”楊雪的話裏有話，我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周寒曾告訴過我，之所以決定娶楊雪，有一半的因素在于與楊氏企業的合作，一次大規模的合作，事關周氏企業是否能再一次的拓寬疆域，進軍海外市場。

楊雪分明是在告訴周寒，楊家和周家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周寒在沉凝了半晌後，喊了我的名字“小西，楊雪說的是真的麽？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就是你電話裏說的，如果傷害了別人的話……”

不等周寒把話說完，我仰首轉身，直愣愣的看向了他。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全了，只有淡淡的淤青，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我從來沒見過花色的襯衣，倒也挺适合的。“是，我之前問的就是這件事，但是你的答案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的。周寒，你若是想要将這件事怪在我頭上，那麽我也無話可說，我只能說，在這個位置上，總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現在，我只是自保而已，畢竟你已經不會再成為我的靠山了不是？！

至于你楊雪，我來只是出于認識的交情告訴你一聲，并不是來和你商量的。這件事情說白了，就算不是我們曝光出來，其他電視臺應該也掌握了不少資料準備播出了。你的交易很讓人心動，很可惜，你不知道一點，他……已經明确告訴我不可能，我也全然沒必要為了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冒險。不打擾兩位了，我還有事情，先離開。”

這一次，我堅定的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出有他的世界。

“莫小西！”周寒追了上來，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用讓你看不懂的目光看着我，他說“我什麽都沒有說，你就給我扣好了帽子。誰告訴你我不會再是你的靠山了？誰告訴你我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這些年，我還不懂你麽？你莫小西，只要扯到和新聞有關的事情，從來沒有什麽人情可講的。我不知道你手上有着關于楊氏企業什麽新聞，我只知道，如果是你堅持的，那麽……就不用多想。”周寒說，我怔然地看着他，似乎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讓人意料之中卻驚訝的話。

“真的？”我問，聲音有些不确定“你真的不會讓我為了她撤掉新聞？可是她怎麽辦？你和楊氏企業的合作怎麽辦？還有……”他的身後，那道白色的身影忽然進了門內。

“莫小西，那些都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周寒說，沒好氣地打斷我的話，他說“下次，記住了，就連提前告知一聲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只需要堅定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低頭微微泛紅的眼眶，多好……一切都沒有變，周寒還是那個會護着我，為我做虧本買賣，幫我收拾爛攤子的周寒，唯一改變就是他真的對我只是朋友之情，他不會再對我做那些暧昧不清的舉動，不會給我留下其他任何半分的遐想。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醫院挂來的。我握着手機下意識的看向了周寒，我說“是醫院挂來的……老莫同志……”

周寒臉色微變，他從我手上拿過手機，看了我一眼後，徑直接聽了起來。我盯着這個男人越發難看的臉色，心越沉越低。

終于，他說完了電話，忽然伸手牽起了我的手，他說，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莫小西，你聽好，你現在必須冷靜，保持冷靜。醫院挂電話來說，莫爸剛剛再一次被送進了急救室，這一次……情況不樂觀。”

我蒙了懵，向後倒退了兩步，只覺得頭昏沉的厲害，兩條腿發軟的厲害，幸虧一旁周寒眼明手快的将我抱住。這是他從說過對不起後，第一次又抱住了我，卻是這樣的境地。

“莫小西，你堅強點，我們現在馬上去醫院，會沒事的。”周寒搖晃了我的肩膀，他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讓我的神志恢複了幾分清醒。我一手扶住他的手臂，一邊粗喘着氣說“對！去醫院，我要去醫院。”

人說，親人之間都是有心電感應的。這一次，我是真的從心底感覺到了絕望和慌張，透着沉沉的痛，我知道……老莫同志這一次怕是真的要離開我了。從他發現了肺癌到今天，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我本來還天真的以為他能撐的更久一點的，哪怕是多一天都好。

周寒一路開的很快，他的手至始至終的握着我的，只是這一次，他的手也冰涼透頂，比我的沒有好到哪裏去，他也不再一直的告訴我，沒關系，會沒事的話了，或者這些話，對他來說，也知道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辭罷了。

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老莫同志還在急救室裏沒有出來，看護阿姨一看我來，趕忙說道“小西啊，前面我正削蘋果給你爸吃，還琢磨着這個時間點平日裏你都已經來醫院了。我本來是要給你挂電話的，可你爸不讓，他說你剛當上什麽總編，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讓我不要去打擾你。可這話都沒說完，他就昏過去了。”

我全身無力的靠在周寒身上，任由着看護阿姨牢牢的抓住我的手。

“那現在情況怎樣？醫生有沒有說什麽？”周寒代替我問道，他的口氣中也透着焦急。

“你不就是那個成天在外面站崗，不敢進去的小夥子麽？”看護阿姨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寒，再看到我和他相依靠在一起的模樣，好像明白了什麽。“不知道，醫生說情況不太好，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怕是……”

“怕是什麽？”這一次是我追問，聲音原來已經抖的不成樣。

“怕是走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看護阿姨一閉眼，咬牙說了出來。“我說小西啊，你別這樣，你這幅模樣阿姨看着難受，更何況你爸？我雖然只是看護他這段時間，看的出來，他是極疼你的。”

“莫小西，莫小西！”周寒搖着我，用力捏了一把我的手，我被一陣陣麻木的痛從怔然中喚醒，腦海中仍在一遍又一遍的回轉了看護阿姨的話，她說，老莫同志怕是要走了。。

此時，急救室的門被打來，老莫同志被推了出來，他的臉色近乎透明的蒼白，帶着氧氣罩，沒有醒來。我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周寒，沖到了他的病床旁“老莫同志，老莫同志，喂！你故意和我開玩笑的吧，我今天有事情稍稍晚來了一點點，你就想着用這樣的法子懲罰我，哼，你還說你舍不得讓我難過呢，全是騙人的。你趕緊醒來，醒來我告訴你今天臺裏發生的事情，你不是最喜歡聽我說這些麽？每次回家，你總是津津有味的聽着！你起來，我還和你說！”

“莫小姐，很抱歉請你讓開，你父親的狀況不穩定，我們需要把他送到重症室去。”護士小姐說，見我遲遲趴在病床旁不起身，為難的看向了一旁的周寒。

卻見周寒嘆了一口氣，他伸手從我的腋下探過，将我架起，從身後環抱住了我，一邊沖護士小姐歉然一笑“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放開我！周寒！你放開我……我要陪着我爸，我還要告訴他，今天臺裏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呢！不對，我要告訴他，我今天在工作中受委屈了，我被底下不服我人的擺了一道，我現在也焦頭爛額，我……他平時都會笑呵呵的哄着我，安慰着我的……如果他走了，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好了，好了……莫小西，冷靜下來。莫爸沒事，你聽見了，還有心跳，還能呼吸，他還活着，他還沒有走。你還有機會告訴他這些的。”周寒哄着我，眼圈也終微微紅了起來。“我們去看他……我帶你去看他。”

周寒抱起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重症病房，裏面護士小姐安頓好老莫同志，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後，嘆息離開。我從未進過這個地方，從前只在電視裏見過的畫面，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自己的身上上演。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那些人在病房外會那麽的焦急擔心，因為重症病房內，到處都是儀器的聲音，安靜卻讓人無端的害怕，害怕生命就此消無聲息的流逝。

老莫同志是在半小時後才悠然轉醒的，他見我紅了眼睛趴在他的病床旁，想要咧嘴和往常一樣打趣嘲笑我，可沒有力氣，只得眨了眨眼睛。

“爸，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緊張的握住他的手。卻見老莫同志指了指他的氧氣罩，一旁的周寒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問老莫同志“莫爸，沒事麽？”在得到老莫同志微微點頭後，他小心翼翼的将氧氣罩揭開。

“傻丫頭……我很好，讓你擔心了，是爸爸沒用。”這是老莫同志再一次去鬼門關走了一趟之後，醒來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只一句話，讓我的眼淚終于崩潰而下。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人家小周笑話。”老莫同志微弱的聲音帶着掩蓋不住的笑意和愛，他轉頭沖周寒說道“小周，咱們爺倆好久沒見了吧？！我聽小西說你很忙，在忙結婚……孩子，看我這樣的情況，怕是去不成你的婚禮了，莫爸先祝你和楊小姐百年好合……對了，小西，你去我原先的病房裏的抽屜裏，那裏有一個小袋子，給爸爸拿來。”

我本不想去的，我想時刻守在老莫同志的身旁，可實在坳不過老莫同志祈求的眼神，只得交代了周寒，讓他替我看好老莫同志。

我那時候，不會知道老莫是故意将我支開的，只為了和周寒說幾句話，幾句我從來不知道的話。而老莫同志讓我去取的那個在他病床床頭櫃裏的小袋子裏，在我偷偷打開一看，竟是一枚包花的戒指。

***繁華夢燼***

咳咳，周末懶了，差點想不更了……哈，終于寫到小夢最想寫的情節了，也會是本文上半部分最高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