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輕吻 作
鄭瀾換了一身雪色的常服,海升為他系好玄色玉帶,整個人看起來舒朗閑适。
鄭瀾看見寝殿正殿裏桌子上擺着飯菜和杯箸,紋絲未動,便問門口候着的萬恩和兆德:“王妃沒有用晚膳嗎?”
萬恩回道:“下午王妃從書房回來,似是有些不舒服,說吃不下,直接去沐洗了。”
鄭瀾想,不吃晚飯大概是因為秦志城也知道了她的秘密,擔驚受怕把,于是心頭滑過一絲歉疚。
今天上午去宮裏折騰了半天,又是請安,又是安慰安泰公主,小院兒其實是很疲憊了。
正在這時,小院兒也款步邁進了殿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是這樣一幅秋水無波的沉穩。
丫鬟們和海升見她進來,都退了下去。
“為什麽不吃晚飯?逃不出這裏就絕食嗎?”鄭瀾問。
“這就吃了,下午有些倦,吃不下。”小院兒很恭順地坐在桌前,她不敢動筷,因不知道鄭瀾是不是也要吃。
“我方才在書房和秦志城一起吃過了。”鄭瀾道。
小院兒點點頭,才拿起象牙筷子,開始吃東西。
因為小時候挨過許多餓,小院兒吃東西的樣子總是很享受。一口接一口,不急不慢,很幸福地享受着食物,認認真真。
“看王妃吃飯的樣子,覺得府上的廚子應該重賞。真的,有這麽好吃嗎?”鄭瀾是的确好奇的。
“民女幼年常常挨餓,所以能吃飽的時候,總是很珍惜。”
“杭南富庶甲天下,削金窟裏也吃不飽飯嗎?”鄭瀾問。
“鸨母或者人牙子不給飯吃,不是因為窮啊”,小院兒坦蕩地看着他說:“他們說總要養得瘦一些,将來才會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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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瀾不再調笑,心頭擰起來,生出許多憐惜,臉上卻不肯流露出什麽,只安安靜靜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吃,心想以後再也不要讓她挨餓了,哪怕豐腴些,那把束素握到手裏沒有那麽纖細,也不要她再餓肚子。
小院兒卻在他的沉默中,覺察到了他心頭的微顫,并不說什麽,只是繼續大大方方地把最後一口粥喝掉。
鄭瀾的視線在她端起碗喝粥時,露出的前襟上,手指回味着剛剛在浴房,觸碰雪堆時的柔軟和溫熱。推下水裏的時候,她吓成那樣,現在這麽沉穩,故作淡定說着這麽讓人心疼地話。
鄭瀾突然有一絲心驚。
小騙子,已經能夠輕易操縱本王的喜樂了嗎?
“殿下。”小院兒放下手裏的瓷碗,擡頭看着他道,想說點正經事:“明日要回門的。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和陶氏單獨回一趟左丞府,畢竟,裝個樣子就夠了。”
小院兒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很忐忑,鄭瀾剛剛在浴房說要處理掉陶娘子,她是很擔心的。現在秦志城都已經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她不希望這秘密再被更多人知道,更不希望錢仲謀對她起猜忌。而明日是大婚後第五日,按照大鄭習俗,新婦和夫婿是要回娘家吃團圓飯的。
“你一個人回門,錢大人不會更生疑窦?本王陪你回去,走個過場。你放心,縱是要打發陶氏,也不會不顧全你。”鄭瀾拿過小院兒跟前她剛剛用過的湯匙,舀一勺湯谷裏沒有吃完的芙蓉羹吃,羹湯已經涼了,反而更嫩滑爽口。
顧全?這個詞從鄭瀾嘴裏說出來,讓小院兒覺得新奇,他真的會顧全她?為了什麽?為了在浴房裏能繼續那樣對待她,或者把昨夜大婚沒做完的事情做完?
但無論如何,能夠顧全,還是謝謝吧。
“多謝殿下恩待。小院兒感激不盡。”不知為何,鄭瀾說讓她放心,她就真的放心了些。
看着她舒一口氣的樣子,鄭瀾心裏也生出來一絲甜,他看着她微微翹起的檀口,覺得今日的胭脂顏色很是迷人,有了一個壞主意。
“本王幫你遮掩,你打算怎麽報答?”
又要報答,小院兒眉頭輕蹙,說:“無以為報。”
“那不行。”鄭瀾把她扯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圈住她的香肩,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喂給她。小院兒并不拒絕,張開秀口喝一口茶,還沒咽下去,他的唇覆過來,把茶碗随手放在桌邊,沒有放穩,杯子傾斜,茶水灑了一桌。
鄭瀾不去管茶水,只是輕輕捏住小院兒的臉,将她口中的茶引入自己的口中,喉結滾動,帶着她的香甜入喉。
小院兒掙脫開,蹙眉看着他,陡然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什麽了。
原來,既不是做他的探子,也不是要她的身體,而是她的真心。瞬間,心裏一陣煩悶湧了上來,但到底忍下去了,沒讓他看出來。
“為什麽不拒絕呢,或者打我一巴掌?”鄭瀾眼睛裏是迷離的,他知道這樣做并不好,甚至有些瞧不上自己的行徑,但是他忍不住,既然忍不住就不必忍。
“如果這算報答,就不該躲開。”小院兒臉上是浮出了一片緋色的,鄭瀾看在眼裏。
“所以這就是‘不會邀請,但也不敢拒絕’?”
小院兒不置可否,他抱着她的身體,不柔軟也不僵硬。他有些懊喪自己的沒忍住。
“下次推你,不要在浴房,要從懸崖邊、井邊、河邊往下推,推一下就保證你再也不會出現在本王面前才行。”鄭瀾的語氣裏很是涼薄,他十分确定,她已經看透了他對她的喜歡了,但是她對他的迎合,只是為了求生,不是因為心悅他、喜歡他,這讓他很懊喪。
鄭瀾二十年來的生命裏,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他看着小院兒,覺得命運真是神奇,把她從天邊塞到他的床榻上,卻有一種力量讓他不敢為所欲為。
小院兒撇一眼他臉上似有若無的難堪,雙臂竟然輕輕環繞過他颀長的頸,然後顫顫巍巍靠過來,雙唇在他的唇上輕輕地閃過。那微微的碰觸,都不知道算不算數。
鄭瀾故作平靜,內心的波瀾已經蕩起了漣漪,這是騙子的新騙術嗎?
“殿下好看的地方,不止是手呢。”小院兒的聲音很羞赧,低下頭,她今早在禦花園承認過他的手好看,剛剛覺得他小巧卻飽滿的唇亦好看。
“這是為了騙本王明日配合你好好演戲嗎?”鄭瀾心裏是喜悅的,她竟然主動吻了他,但到底明白這裏頭,并不是什麽純粹的感情。
小院兒聽他陰陽怪氣,知他沒有生氣,便大膽一些,從他腿上輕輕一颠下來,問他:“殿下,不早了,要去沐洗嗎?”
鄭瀾沒有理她,命外面的人去備水,算是對她的回應。不一會兒海升和百靈進來,伺候他去浴房沐洗。千慧和小丫頭們進來收拾碗筷,訝然發現茶水灑了一桌子,千慧偷偷瞄一眼小院兒緋紅的臉頰,心想兩位主子在浴房裏胡亂還不夠,吃個飯也不老實,茶水都弄灑了。
萬恩和兆德幫着小院兒除去了釵黛,換了寝衣,小院兒這時候才覺得好累好乏,歪在拔步床裏就睡着了,萬恩看着她熟睡,笑着搖搖頭,把床上的紗幔落下來。
鄭瀾沐洗後也換了絲綢的寝衣,走進床裏,看到小院兒睡得十分香甜,無奈笑笑,她讓他去沐洗,就真的只是為了沐洗。
夜漸漸深了,爽風透過紗窗和紗簾吹進來,鄭瀾随手扯過薄被的一角,搭在小院兒腰間。海升在寝殿外隔着窗子就着人影看了個大概,驚嘆湛王殿下成婚以後真是大不同了,都會關心照顧人了。
一道黑影閃過,蝠落在院子裏。海升早聽人說,湛王殿下有一支叫做“五毒門”的隐衛,卻是第一次見到。
倒是同在院裏伺候的陶娘子眼前一驚,這黑衣暗衛的輕功是她習武多年,見過的最好的身手。左丞府有平安師徒身手了得,在“五毒門”暗衛跟前也只算差強人意。如果這樣的人是湛王殿下訓練培養出來的,那麽湛王的武功內力,難道真的如江湖上所傳言的那樣深不可測?
鄭瀾聽到了蝠飛身下來的聲音,推開門,并不再避諱下人,對他說:“進來。”
蝠走進寝殿,關上門窗,單膝跪地對鄭瀾禀報:“殿下,今夜太子換了便裝,從東宮去了左丞府。”
鄭瀾點點頭,說:“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
蝠又問:“殿下,今後屬下往來府上,真的不必再避諱人了嗎?”
鄭瀾笑道:“不必像從前那樣嚴密了。你今後最重要的事情,是暗中保護王妃,特別是她身邊那個陶氏,要格外留心。”
“遵命!”
·
是夜,錢仲謀大人不得清閑。深夜,親信的家丁進來通傳,太子殿下到了,穿着便裝,只跟了兩個随從,是微服出宮的。
錢仲謀眉頭一緊,想必今日小院兒和湛王進宮請安,太子已經知道人被掉了包,不等他去東宮解釋,主動上門來了。
“小姐在後院角樓裏嗎?”錢仲謀問家丁。
“是小姐寸步不離角樓,府上知道的人不超過三個。”
錢仲謀點點頭,“看好小姐,不準任何人靠近。誰走漏風聲,就摘誰的腦袋。”
家丁頭上冒出冷汗,連連唱喏。錢大人□□貌岸然,雍容儒雅,一旦狠戾起來,那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的。
可是錢大人算錯了,太子根本不是來找真正的錢淑媛,他從頭至尾,只是把錢大小姐當作聯合杭南財力的棋子而已。雖然錢仲謀高升了,但是杭南的財閥世家,已經和太子搭上了關系,現如今,如果沒有錢大人在中間,太子和杭南的關系反而更加通暢無阻。
過了河就要拆橋,太子也不是等閑之輩,絕不給任何人挾制他的機會。
鄭湧坐在書房上首,錢仲謀見到他,又恢複了儒雅氣度,跪拜後,給鄭湧請安:“殿下深夜造訪寒舍,可有要事?”
太子讓左右的人都出去,把門關上,屋內只有錢仲謀和他兩個人。
“錢大人真是膽大心細,連父皇指下的婚事,都敢調包。”
錢仲謀将手負在背後,眉頭舒展,轉身緩緩坐在鄭湧下首的圈椅上,道:“湛王殿下性情陰陽古怪,并非良配。老夫亦是無奈之舉。”
鄭湧奸詐一笑,道:“錢大人棋高一着,這回也算是在老九枕邊安插了一枚釘子。”
錢仲謀看一眼鄭湧,這個禽獸居然連問一句錢淑媛的現狀都不肯,好像他把錢淑媛金屋藏嬌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冷血無情至此,真不是個東西。
“錢大人,孤有一事相商。”鄭湧意味深長地說:“孤在這個儲君的位置上已經三十多年了,父皇年老身弱,是應該讓賢了。雖然今歲,孤與錢大人約定好了起事,但畢竟事情準備起來需要些時日,目前還要掃清一些障礙。”
錢仲謀眯着狐貍眼,請教道:“老臣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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