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3)
是我和你姐姐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你相信我。”
桑子衿的動作停下來,卻控制不住地冷笑——假若沒有親眼看到,她一定相信他如此誠懇地話語。可惜,她真的不是瞎子,沒有一個女人會認為那麽激烈的吻等同于“什麽都沒發生”。
“桑子衿,我知道你不信我說的話。”蕭致遠試探着将手放在她微微發抖的肩胛上,聲音低沉和緩,“如果是夏子曼來跟你解釋呢,你信嗎?”
桑子衿聽到那個名字,終于稍稍冷靜下來。
他順勢用力掰住她的雙肩,将她轉回來,直視她的雙眸,誠懇而篤定地說:“你姐姐也已經回國了。看到她,你什麽都會明白了。子衿,相信我。”
蕭致遠的目光輕柔地拂過這個自己最心愛的女孩,他們分開已經好幾個月了。他每天都想她,按捺不住地想她。明明知道這段時間她有多麽煎熬,可他只是告訴自己要耐心,等到時間過去,等到大局已定,他會立刻回來找她,用盡全力将她挽回。
終于忍到了這一天。
可眼前的桑子衿……憔悴得超出了他的預計。原本她就瘦,現在更是連僅剩的嬰兒肥都褪去了,只剩下,一雙眼睛,大大閃閃的,夾雜着憤怒與掙紮,愈發讓他心疼。
他察覺出她片刻的猶豫和軟弱,于是一點點地将她攬進懷裏,低聲說:“我想這兩天你姐姐就會來找你。到時候你可以把一切都問清楚。”
他的懷抱溫暖而寬厚,呼吸悠緩地落在桑子衿的頸邊,莫名地讓人生出安心的感覺。
桑子衿沒有說話,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沾濕他胸口的襯衣。
其實……還是貪戀這個人給的溫暖的吧?她輕輕抽泣着想,那麽,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如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他和姐姐之間什麽都沒發生呢?
蕭致遠輕輕撫着她的背,低聲說:“子衿,之所以我想讓你姐姐對你解釋,是因為……這樣更加尊重她。你能諒解嗎?”
桑子衿心底還是不安的,想了想才開口,“你是說姐姐她……是不是也……”
她沒法将那個字說出口,心頭一陣恍惚,如果愛的也是蕭致遠呢?她該怎麽辦?
蕭致遠顯然猜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只微笑着抿唇,稍稍用力推開她,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才說:“是呀,桑子衿,如果,我說如果,你姐姐也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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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口,他頓時有些後悔。這樣一個問題,對于初出茅廬,甚至還有些稚嫩的桑子衿來說,太過沉重了。一邊是戀人,一邊是親姐姐,無論怎樣的抉擇,她都不會好受。
真的是太過在乎了,才會這樣急迫得毫無章法吧……蕭致遠自嘲地笑了笑,重新将她攬進懷裏,如同發誓一般重複,“子衿,你相信我,我和你姐姐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急,只有淅淅瀝瀝的雨珠,還偶爾蜿蜒滑過玻璃。
蕭致遠知道僅僅憑自己的保證并沒有讓桑子衿完全打消疑慮,他卻不着急,開車将她送到宿舍門口,“去換身衣服,早點睡覺。”
桑子衿點點頭,下車的時候卻頓住,遲疑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蕭致遠卻愣住了,張口結舌,異常狼狽。
桑子衿的手依然扶在車門上,卻不自覺地顫抖一下,露出一絲苦笑,輕聲說:“我就知道,這份工作來得這麽容易。”
蕭致遠看着她離開的背景,瘦弱而單薄。
這真的就是心疼的感覺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這樣便能纾緩心底那層淡淡的酸痛感。車子發動離開,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心底卻只是反複地想,究竟什麽才是愛呢?
患得患失,傾盡所有,還是義無反顧?
假若這是愛,他真的已經陷得太深太深了。
桑子衿回到宿舍,換下濕衣服,又熬了一鍋粥,窩在沙發上看新聞。
畫面正一幀幀地切過去,人物有些零亂地在眼前跳動着,她并沒有在意電視裏究竟在講些什麽,腦子裏亂糟糟的,只是反複想起蕭致遠的那句話,“看到你姐姐,就什麽都明白了。”
姐姐真的已經回來了嗎?她會和自己說什麽呢?桑子衿抿了抿唇,心底到底還是忐忑不安的。電飯鍋發出噗噗的聲響最終讓她将注意力拉了回來,桑子衿走過去拔下插頭,電話響了。
名字一閃一閃的,是姐姐。
她深呼吸一口,才鼓足勇氣接起來,叫了聲“姐姐”。
沒想到是電話那邊聲音嘈雜,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急切地說:“桑子衿嗎?這邊是新華醫院的急救車。你姐姐出了車禍,馬上要送去醫院做手機,親屬請立刻過來簽字。”
桑子衿怔了兩秒,只覺得自己腿都軟了,勉強扶産豐桌子站直,“我……馬上過去。我姐姐她沒事吧?”
“她和腹中胎兒都很危險。”
電話挂斷了。
桑子衿抓了包就往外沖,一顆心跳得極快,仿佛再慢上一秒,就會也承受不住壓力炸開。她坐在出租車後座,一遍又一遍以催促司機“請快一些”。
大概是體諒這個年輕女孩,司機倒也沒說什麽,只是在等一個漫長的時候無奈說:“小姐,這邊跑過去兩分鐘就到醫院了,要不你下車吧?”
桑子衿點點頭,從口袋裏掙錢的時候,手依舊控制不住地在發抖。天氣陰沉沉的,大片烏雲壓下來,沉重地讓人喘不過氣,仿佛随時會落下雨來。她在車輛、人行道中穿梭奔跑,剛到急診室門口,就看到一車急救車停在門口。
護士醫生正将車上的病人擡下來,其中一個有些不耐煩地推了推桑子衿,“麻煩讓一下,搶救。”
“她是我姐姐。”桑子衿有些恍惚地說了一句,那麽輕的聲音,誰都沒聽到。
可是躺着的那個人卻不安地動了動,仿佛感應到了什麽。
“姐姐!”桑子衿終于大聲喊出來,她不敢耽誤搶救,只能拉住醫生,“我是病人的妹妹,我姐姐她怎麽樣了?”
“你姐姐懷孕八個月,現在情況已經很危險,馬上要手術。”醫生拉住桑子衿,語氣盡量撫慰,“你去簽字辦手續吧,我們會盡力的。”
桑子衿拼命點頭,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冷靜下來。她還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前邊的手術車卻不走了,護士着急地回過頭,“過來過來,她有話對你說。”
桑子衿踉跄着跑上前去,看見接着氧氣罩的姐姐臉色蒼白,而身上、車上,卻是觸目驚心的大片鮮血。她抓住姐姐的手,強忍住眼淚,“我在這裏,姐姐。”
夏子曼已經說不出聲音來了,只能比着口型,慢慢地,慢慢地說:“幫我……照顧……寶寶……”
她摸索着去抓住妹妹的手,用盡全力握緊,那雙黑亮的眼睛就這麽祈求地看着桑子衿,仿佛這是她留在世間唯一的心願了。
桑子衿拼命點頭,“我會的!姐姐,你也會沒事的!”
夏子曼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笑容在桑子衿看來,充滿着仇怨,卻又異常的凄美絕決。她松開了妹妹的手,吃力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孩子……找蕭致遠。”
整個晚上,桑子衿都呆呆地坐在手術室外邊。
人生如果是一條偶爾急湍、偶爾平緩的河流的話,那麽在這一刻,桑子衿明白,太多怒浪洶湧進了這一晚,一潮一潮,拍得她肝膽皆碎,痛得無知無覺。
她不知不覺地走到窗邊,看着窗外閃電劃過長空,雷聲如鼓,幾乎要将天空震裂。她控制不住地想起姐姐滿身是血的那一幕……交錯,糾纏,到了最後,竟然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幻覺。
許久,雷聲、雨聲漸漸偃旗息鼓,再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五點,疲倦的醫生終于出現,摘下口罩,嘆氣說:“是個女孩,因為早産,現在在保溫箱,還要再觀察兩天。但是你姐姐她……”
桑子衿擡起頭,企盼地看着醫生,“姐姐她……不會有事的。”
醫生看着這個大學生打扮的女孩子,因為焦慮、擔憂而整夜守在門口,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青白的顏色。而他無能為力,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巧取節哀。”
桑子衿坐回椅子上,脊骨和塑料椅發出清晰的碰撞聲。她伸手捂住眼睛,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她悄悄躲在門後看着姐姐離開。
他們給姐姐換上了好看的粉色裙子,蓬蓬的,紗紗的,像是個小公主一樣。那個漂亮阿姨抱着姐姐,寵愛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他們上車走了……剩下她一個人,依舊扒着門口,看啊,看啊,直到天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現在,姐姐又走了。
是真的走了。
她再也見不到了。
極為艱難地從以有的回憶中醒過來,桑子衿有些吃力地想,接下來該做些什麽呢?
去見姐姐最後一面,交警還要來做個筆錄,去看看小寶寶,還是……處理姐姐的身後事?
“桑小姐,這是你姐姐的包。”有人将她從這種近乎夢魇的狀态喚醒,“交通事故我們還在調查,這幾天随時會再聯系你。”
桑子衿接過來,随手打開,裏邊有一個檔案袋。
是從年初到現在的完整的孕婦檢查記錄,都是外文,看來是在國外做的。
桑子衿随手翻了幾頁,其中一欄陪同檢查者、孩子父親的簽名她再熟悉不過。
那是蕭致遠的簽名。
蕭致遠……
呵,這個口口聲聲向自己保證的男人,他怎麽會、怎麽敢這麽騙自己?!
桑子衿絕望得想要哭,卻又生生将眼淚忍住了——桑子衿,你根本不該對這個男人還有絲毫的希望啊!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像是要把這句話烙印在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她胡亂将檔案塞回包裏,卻發現姐姐的手機一閃一閃的,大約是有未接來電和短信。
她到底還是打開了。
上邊是一條條的短信記錄。
她看得渾身發冷。
“你去找子衿解釋了嗎?屈服的事我沒告訴她,如果是為了她好,我希望你能想出完美的說辭。”
“我希望你能盡快解決。我的時間與耐心有限。我們之間的事,子衿沒必要知道。”
而姐姐的最後一條回複是:“我已去找她。”
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凍起來,每一寸關節都像是生鏽了。桑子衿的呼吸一陣急一陣緩,仿佛連嘴裏的液體也都是苦澀的。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愛啊!
蕭致遠的愛,真相的愛,恐怖的愛。
她該如何受寵若驚呢?
“子衿!”
身後的聲音這樣熟悉,又這樣令人作嘔,桑子衿雙手握成拳頭,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自己不沖上去與他同歸于盡。
“子曼的事我剛知道,你……別太難過。”許是看出她神色有些古怪,蕭致遠停下腳步,“子衿,你……”
桑子衿将手裏的包狠狠地砸向這個男人,文件、手機、零錢、鑰匙……嘩啦啦地散落一地。她聲嘶力竭地向他吼:“她懷了你的孩子,你還逼她來眼我說謊解釋?!”
或許是被這句話吓到了 ,蕭致遠臉色驀然間一白,神色間露出些恍惚與難以置信來。
“她說。。。。是我的孩子?”他重複了一遍。
“你是不是人啊!”桑子衿後退一步,聲音越來越低,“蕭致遠,你是不是人啊?”
“沒關系。”他們面對面站了許久,桑子衿倏然一笑,“沒關系。現在孩子是我的了,姐姐的孩子我會帶大。蕭致遠,我發誓,我這一輩子,我們都不會和你有任何關系!”
她慢慢蹲下去,收拾掉落下來的姐姐的遺物。其實東西不算多,可她足足撿了十多分鐘,許是因為心神恍惚,好幾次差點站不起來。
蕭致遠就這麽看着她,神情亦有些怔忡,目光明明落在她身上,卻又像是望着千裏之外,直到她站起來往外走,他跨上一步,祈求般拉住她的手臂,低低地說:“子衿。”
桑子衿轉過身,面對着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
“只差這麽一點,就那麽一點,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因為姐姐馬上就要找到我,向我解釋你們之間只是誤會,她有了別人的孩子。。。。她發的最後一條短信,就是讓你放心。可是蕭致遠,就是這麽一點,她出了車禍。”桑子衿吸吸鼻子,“你得意嗎?你高興嗎?你覺得。。。這樣對我姐姐,就是真的愛我?”
她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去掰開他,唇角的微笑已經碎裂得不像樣子,“蕭致遠,你高估我了。我要不起你這樣的愛。”
他終于沒有再解釋,終于沒能再抓住她,眼睜睜看着桑子衿從自己視線中離開,卻無能為力。
護士帶着桑子衿去看寶寶,電梯卻遲遲沒來。
“要不我們走樓梯吧?”桑子衿額角一突突的跳,她只覺得自己快要等不下去了。
“你沒事吧?”護士小姐看了看桑子衿的臉色,“寶寶現在狀況不錯,你別太擔心。”
桑子衿勉強笑了笑,爬上最後一個臺階,腳步忽然有些虛浮,她不得不停下來,扶住了樓梯。
“你是不是有低血糖啊?”護士扶住桑子衿,“要不要坐一坐?”
護士的聲音似遠似近,桑子衿側頭看了看她,仿佛是要确定聲音的來源,卻終于沒站穩,一陣瘋狂的暈眩後,眼前蒙上了沉沉的黑色。
桑子衿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裏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醫生就站到床邊查看記錄,大約是知道了她的經歷,不無同情,“小姑娘,低血糖加感冒發燒,沒什麽事。”他俯身拍拍她肩膀,“先好好休養身子,別的事你朋友都幫你辦好了,要堅強點。”
不知道那個詞揧到了桑 子衿,她倏然間坐起來,“我沒有朋友。”
醫生怔了怔,怕刺激到她的情緒,順口說:“好,好,你好好休息。”
“寶寶什麽時候能出院?”桑子衿直接就問,“醫生,等處理完我姐姐的事,我想盡快帶着她走。”
“再過幾天吧。”醫生卻語氣含糊,“你知道,她是早産,還得觀察。”
病房裏重新安靜下來。
桑子衿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稍稍積蓄些力氣,便又重新坐了起來。一步步地像踏在棉花上,她慢慢走到病房門口,猛地位開房門。
走廊上只有一道修長卻孤寂的身影,靜靜地站着,沒有進來,卻也不曾離開。
她卻看也不看,徑直往護士臺走去。
明明只有兩三小時沒見,他卻憔悴了許多,嗓子嘶啞,“桑子衿。”
她只擺擺手,示意自己無話可說。
他跨上兩步,狠狠将她堵在門口。
濃重的煙味。。。。這個人似乎不是她印象中的蕭致遠了。桑子衿并沒有退縮,只是微微側開臉,吐出一個字:“滾。”
他不放開她,反手将她拖回病房,“你那裏都不許去。”
她想要掙開他的手,他的手臂有力而堅定,只是不松開。
桑 子衿掙不開,微紅了眼眶,神情倔強而憤怒,像是一只要豁出去與人拼命的小獸,嗚咽着幾乎要上去撕咬。
“桑子衿,你不想看孩子了?”
蕭致遠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終于讓桑子衿平靜了下來。他順勢将她抱到病床上,俯身說:“你乖乖在這裏躺着,我讓醫生把孩子送過來。”他頓了頓,一雙眸子深邃不可測,“你要敢走,我保證,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孩子。”
護士真的把孩子送了過來。
這是桑子衿第一次見到這個幸運活下來的小外甥女。她還躺在保溫箱裏,安安靜靜地蜷縮着,皮膚粉粉的,皺皺的,小得不可思議,她俯下身,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一顆暴怒煩亂的心徹底地沉靜柔軟下來。
她望向身邊的護士,小聲地說:“我可以摸摸她嗎?”
護士微笑着,“輕一些,別吵醒她。”
桑子衿便小心地伸出手,去觸摸孩子的臉頰。
“噓——別碰寶寶的臉呢,她會流口水。”護士阻止了毫無經驗的女孩,桑子衿連忙轉了方向,觸在她細細的手慢上。
小家夥卻像是被吵醒了,動了動,擡起小胳膊,輕輕抓住了桑子衿內心深處,一顆心仿佛在瞬間就被融化了。
從今天起,自己就是這個小生命唯一的依靠了呢!桑子衿一瞬不瞬的看着這個遠遠稱不上可愛的小家夥,在這一晚的絕望與哀痛之間,竟升起了些許亮色的希望。
桑子衿,你有了她,要堅強一點。
她終于小心抽走手指,戀戀不舍地直起身,對護士說:“謝謝你。”
護士推着孩子離開了,病房裏重俗人剩下兩個人,蕭致遠看着她漸漸平和下來的神色,松了口氣,大約是為了讓她好好休息,他也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你等等。”桑子衿卻喊住他,“我們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吧。”
他便在沙發上坐下,十指交疊放在膝上,安靜地看着她。
“蕭致遠,一開始你就不想要這個孩子,是吧?”桑子衿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我會撫養她長大,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你和我姐姐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不想知道了。”桑子衿無意識的撫了撫鬓角落下的發絲,“至于我們之間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提了。就這樣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他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的抿了抿唇,黑眸深處蘊着的清淺星光終于滅了。
“桑子衿,你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女生,你覺得你有什麽本事能養活這個孩子?”他冷冷地說,“你帶她住員工宿舍?你一個月實習工資有多少錢?”
他的話并不好聽,桑子衿,咬住下唇,一時間真的回答不出來。
許是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蕭致遠的語氣柔軟了一些,“子衿,很多事并不是你一時意氣就能解決的。”
“蕭致遠,我沒有父母,從小到大,也就這樣過了,現在她有我,怎麽不能養活她?”桑子衿再度擡起頭,神情中滿是倔強,聲音也提高了,“我既然決定撫養她,又怎麽會是一時意氣?”
“那麽你告訴我,我蕭致遠的女兒,憑什麽讓你帶走?讓她跟着你過苦日子?”他面無表情,薄唇吐出的字句如同刀鋒一般,“你憑什麽,桑子衿?”
“孩子是我的!”桑子衿激憤之下,連語氣都變得不再完整,“蕭致遠,你沒資格!”
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聲音嘶啞,“桑子衿,我們可以一輩子都不見面,我發誓不會去找你,只是你也永遠別想再見到孩子。”
桑子衿的拳頭握緊,又再放松,死死的瞪着他,眼眶裏滿是紅絲,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想問為什麽?”蕭致遠靠回沙發上,神色疏淡,“既然是我的女兒,自然是要姓蕭,将來我結婚,她會有自己的媽媽,不需要你擔心什麽,桑小姐。”
他的語氣并不急迫,卻異常認真地捕捉她每一絲變化的情緒,從一開始的堅強倔強,到現在倏然間無措,他知道。。。她到底還是一個小女孩啊。她遠遠沒有處理這樣複雜書面的能力,情緒上的掌控也那麽脆弱。
哪怕再心疼,他也只能這樣一步步地逼着她。
否則,一步不慎,他知道,就會永遠地失去她了。
“孩子是我的,蕭致遠,你別再逼我。”桑子衿喃喃地說,“是姐姐托付給我的。”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桑子衿,言盡于此,從今往後,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你姐的後事我會料理好,至于你,就忘了這個孩子吧。”
他轉身就走。
然而只踏出了半步,就被桑子衿拽住了衣角,“蕭子衿!孩子是我姐給我的!”
他停住腳步,拉開她的手,神色冷酷,“你想撫養她長大?”
桑子衿仰着頭,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給你想一個辦法。”蕭致遠低低嘆了口氣,克制不住地想去撫摸她的臉頰。
桑子衿的眼神一亮,明明看見他的手指觸過來,明明想躲開,她卻忍住了沒動。
他對她的掙紮恍若不見,那一瞬間,下定了決心,終于伸手捧住她的臉,輕輕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嫁給我,和我一起把她撫養長大。”
沉默了很久,她看着他,眼神無聲的哀涼,喃喃地說:“我還是不信……為什麽?”
是他太愛自己嗎?
呵……到了今天,她早就不信這個字了。
“你在等一個說得通的解釋? ”蕭致遠用力擡起她的下颌,漸漸地面無表情,“上維的董事會即将宣布由我正式擔任執行官——我需要讓我父親相信,我有了家庭,也懂得承擔責任。有了你和這個孩子,我就不用在這方面費心了。”
“這個’你信了嗎? ”
她只是想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自己答應交易的理由罷了’桑子衿并未掙紮多久了點頭。
兩顆心同時墜地,只是并未帶來喜悅和甜蜜。
—天一夜間發生的一切事,就像是一個傷口,在遠沒有愈合的時候,就被他們 兩人齊心協力地,用一層層紗布裹了上去,任其潰爛,卻裝作什麽都未發生。
隔壁育嬰房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忽然之間,桑子衿和蕭致遠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他們的人生就這樣超出自己的預計,真正地被颠覆了
人生角色從學生轉換成媽媽,快得令桑子衿自己都措手不及。
她辭掉了工作,搬出宿舍,住進蕭致遠準備好的公寓裏。
屋子是一層兩戶打通的,視野開闊,物業服務更是一流,十分适合新婚夫婦居住,蕭致遠請了一位專職的護士照顧女兒,而他謝絕了一切應酬,每天準時回家,同桑子衿一起照顧孩子。
大約是早産的緣故,寶寶的身體不算好,總是生病,吃不下東西,睡得又不安穩,常常整夜哭鬧。桑子衿畢竟年輕,面對的小小的連骨頭似乎都是柔軟的小家夥,盡管已經十分努力地學着照顧,到底還是承擔着極大的壓力,好幾次都偷偷躲 到了衛生間大哭。
那次是蕭致遠工作到半夜未睡,未寶寶房看過孩子,卻發現桑子衿不在卧房裏。床頭燈還打開着,被褥淩亂,顯然她離開沒多久。
蕭致遠走到客廳,發現客衛開着燈,隐約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他躊躇了片刻,敲了敲門。
桑子衿很快從裏邊出來,神情很鎮定,只是紅腫的眼眶多少還洩露了些許情緒,她只看他一眼,側身想要離開。
“馬上要一百天了,我想帶她回家去見老爺子? ”
蕭致遠站在黑晴之中,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讓他的表情帶上幾分若明
若暗與難以探究。如今的他’面對桑子衿,不會再有往日識烈的流露表白,更多的 只是內斂暗蘸與不動聲色。
“領證的亊也拖到了現在,你什麽時候準備好? ”
桑子衿仿佛徹底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歉意一笑,“是啊,還有領證呢…… 她一生病,我什麽都忘了。”
“那麽就明天吧。”蕭致遠淡淡地說,伸手替她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痕,“早點睡吧,小家夥不會有事的。”
桑子衿“嗯” 了一聲,慢慢拖着腳步去了卧房。
小寶貝難得睡得這麽好,長長的口水都拖下來,沾在枕頭上。桑子衿看了一會兒,回房躺了下來,可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說起來,自從寶寶生病,她已經有五六天沒有好好睡覺了,偏偏今晚小家夥好轉了,蕭致遠又提起了那件事,她更加心煩。
她從床邊摸出了一粒安眠藥,和水吞下去,心事重重地躺回床上。
明明身體已經透支到了極限,為什麽,……大腦沒有絲毫要停下休息的跡象?過往的一幕幕都在閃回般重現,桑子衿有些煩躁地坐起來,又倒了一片藥吞下去。
領證……真的要和那個人領證
她拖了兩三個月,這次,又該怎麽收場呢?
桑子衿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要天亮了卞……該死,為什麽還睡不着?再過一會兒小家夥醒了就該給她吃東西了……還得再讓醫生來看看。她必須好好睡一覺,才有精力照顧女兒。
桑子衿煩躁地坐起來,拿出抽屜裏的藥瓶,嘩啦啦一下倒出一掌心,猛地灌了進去。
這樣總能睡着了吧?她這樣想着,閉上了眼睛……
最後卻是被涼意激醒的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只看到蕭致遠扭曲的臉。他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已,她能察覺出自己的臉上、脖子上正一滴滴地落下水珠,是他……用水潑了自已嗎?
“你答應了和我結婚,現在想反悔,想死了? ”蕭致遠低吼着,英俊臉上表情猙獰可怖,“桑子衿,你想得美!”
他彎腰想去抱起她,見她昏昏欲睡,想要閉上眼睛,終于按捺不住,狠狠一掌甩在她的臉上,“桑子衿,你敢去死試試看!”
她縮在他懷裏,暈暈乎乎的,是真的被這一巴掌甩懵了。
怎麽會呢?她怎麽會想死呢?她還有小女兒,她是要看着她長大的啊!于是桑子衿拼命地搖頭,試圖和他說話,他卻再也不看她一眼,徑直抱着她下了車庫,吩咐司機開車。
從黑夜折騰到白天,漫長得像是再也不會結束。
洗胃,檢查,最後還是被要求留院觀察。
桑子衿靜靜地躺着,看着生理鹽水一滴滴地落下來,灌進自己的靜脈。頭腦已經清楚了不少。她想和蕭致遠說話,他卻轉過了頭,俊朗的眉宇間滿是疲倦,連開口都不願。
“喂,我們……改天再去領證吧。”桑子衿終于還是說。
他坐在那裏,沒有什麽表情,陽光落在他肩上、身上,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具沒有任何感情的雕塑。
“蕭致遠……我不是不想領,是……真的沒力氣。”
“不用你出門。”蕭致遠淡淡地說,“我喜歡今天,會讓他們到這裏來給我們辦手續。”
桑子衿的臉色在瞬間蒼白灰敗下去,而他神色不動,只是站起來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今天嗎?”
她茫然地回望他,搖了搖頭。
“桑子衿,記住這句話。”他一字一句,神色倨傲而蒼涼,“哪怕是你死,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到了中午的時候,又是一輪檢查完畢,桑子衿注意到蕭致遠出去接了個電話,許是因為門未關緊,她聽到了不少和公司相關的事。
“上維算是徹底地渡過難關了?”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聽說你爸爸徹底把這一塊交給了你。”
蕭致遠不置可否,唇角的笑涼涼的,大約是覺得這件事與她無關,并不想解釋。
桑子衿恹恹地抿了抿唇,有些後悔自己多問了一句話。
她靠在枕頭上,眼角的餘光看到蕭致遠的背影,這段時間因為照顧女兒,他又瘦了許多。而工作上更是廢寝忘食,常常在家通宵,偶爾只在中午的時候補眠。有時她也會盯着他愈發顯得輪廓哦清隽的側臉看,看着看着就在想,這個男人會不會過勞死呢?
這個想法多少是惡毒的,可她常常沉迷進去,無力自拔。但是有時候,她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女兒的身影,卻又覺得愧疚……至少,他們現在都應該放下那件事了——再艱難也要做到,因為是為了唯一的寶貝。
未想到蕭致遠調整了語氣,平淡地回答:“是。總體而言,暫時不會出現上維被人收購的危機了。”
桑子衿“嗯”了一聲,“恭喜你。”
他依舊不置可否,将手邊一沓文件放在病床邊,“你看看,沒意見就簽了吧。”
桑子衿拿過來,最上邊是一份房産證明,目前他們居住的那套公寓寫着她的名字,另外還有若幹份投資基金,以及一張簽過名字的支票。
桑子衿微微有些吃驚地盯着那個數字,擰着眉沒有開口。
“就當是彩禮吧。人生大事,禮數上總是要的。”蕭致遠将筆遞給她,“這裏還需要你簽名。”
“我可沒那麽多的嫁妝回禮。”桑子衿冷冷地笑了一聲。
“不需要。”他的聲音簡單而冷酷,“我只要你。”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落下的陰影襯得肌膚愈發雪白,拿過筆正要寫字,還是頓住了,“要不還是寫寶寶的名字吧?”
“她的我自然會準備,不用你操心。”他唇角微勾,“還有,女兒的名字還要進了蕭家門才能取。你一天不和我領證,我就沒辦法幫她上戶口。”
桑子衿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她一仰頭,眼角仿佛蘊着冰晶一般,閃爍着微光,卻不知是不是想要哭出來。蕭致遠卻只是看着她,懾人的目光像是無形的壓迫,逼得她無所遁形。
桑子衿一咬牙,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鎮定地拿回來放進檔案袋,“我會放在家裏的保險箱,密碼你知道的。想怎麽用不用問我。”說完又遞過了一張小小的信封,“前段時間太忙,也沒和你商量過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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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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