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4)
後的事。這裏是兩張卡,一張是我的副卡,另一張每個月1號都會打進一筆錢作為家用。我想應該夠了。”
桑子衿沉默地看着他将信封放在了自己枕頭邊,拉開房門,回頭說:“你換下衣服,他們來怕張照,把手續辦一辦。”
等她換好衣服,果然有人在走廊上布置好了拍攝器具,組裝好了電腦器具,笑盈盈地招呼她,“桑小姐,和先生一起合影吧?”
桑子衿慢慢地走過去,站在蕭致遠身邊。閃光燈一亮,她卻閉了閉眼睛。
“再照一張吧。”工作人員有些為難地說,“閉眼了。”
蕭致遠推着她的腰,并沒有絲毫不耐煩,“好。”
桑子衿的身子在輕輕發抖,她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再硬是擠出一絲笑容了,有些倉皇地側過臉,“等等,我還有些事想和你談。”
他凝眸看着她,笑意漸漸消失殆盡,轉而對在場的工作人員點點頭,“麻煩再等一會兒。”
他們重新回到病房,桑子衿慢慢地說:“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結婚的事,我希望能保密。”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疊報紙雜志上,頓了頓,“我不想像你哥哥那樣,世紀婚禮弄得滿城風雨。”
蕭致遠唇角的笑意愈發諷刺,“嫁給我了還沒法面對這個事實?”
桑子衿索性把心一橫,言不由衷,“我不想女兒從小就在公衆眼皮子底下生活。蕭致遠,你說結婚只是為了讓你爸爸放心,我們不瞞着他就好了。”
他的嘴角似是不經意間動了動,淡淡地說:“保持低調是吧?你不怕将來節外生枝?”
桑子衿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蕭致遠的兄長結婚不過半年,當初那麽高調的門當戶對,三個月之後就傳出了緋聞。像蕭致遠這樣的黃金單身漢,經受的誘惑只會更層出不窮。
“作為回報,我也向你保證,不會幹涉你任何私生活。”桑子衿鄭重地說。“将來你遇到愛的人也好,對我厭倦了也罷,只要你答應讓我和女兒離開,我可以離婚,不要你任何財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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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來那裏,臉色鐵青,就連眼角都有輕微的抽搐。可他終究還是控制住了情緒。仿佛是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他冷冷勾起唇角,“好,我向你保證。”
“走吧。”桑子衿終于松了口氣,展顏笑了笑,甚至主動挽住了他的手臂, 是為了孩子,日子不過就是湊合着過吧。”
就是這樣走到一起,這樣結婚的呢……
回憶起來,真有些慘烈啊。
夜風一陣陣地卷過來,雖是盛夏,卻也涼氣逼人。桑子衿在姐姐的墓前已經坐了很久,似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她擡頭看看天空,忽然覺得自已離那些星星這麽近,仿佛眨一眨眼睛,它們就會傾倒下來。
“姐姐,四年多了,我第一次來看你,是想告訴你……忍了這麽久,我終于要離開他了。”她喃喃地說,“樂樂她很好,很乖,很聽話。再過幾年,她長大了些,我就帶她來看你。我向你保證,姐姐,我會帶着她離開的,一定。”
桑子衿慢慢站起來,離開墓園,一步比一步堅定,沒有任何猶豫。
她坐上車,撥出一個電話。
是王阿姨接的。
“阿姨,爸爸在家嗎? ”
“哎,子衿啊,老爺子不是去你家了嗎?說是想樂樂,非得去看看呢。”桑子衿怔了怔,“好,那我回家去看看。”
—推開家門,桑子衿卻被眼前這幕場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爺子和蕭致遠分坐在沙發兩端,都沉默着,而樂樂縮在爺爺懷裏,睡得正熟。
“爸,你怎麽還自己過來了? ”桑子衿換了拖鞋,笑盈盈地走過去,“想樂樂的話接她去住幾天就行了。”
打從進門起,老爺子對着兒媳婦都是和顔悅色的,這次卻沒有絲毫笑意,只淡淡地說:“是,我是要接樂樂回去住幾天。”
樂樂被聲音驚醒了,一睜眼看到媽媽,立刻扭着身子爬起來,扁了扁小嘴,“媽咪!”
老好放開孫女,任她鑽進媽媽懷裏,又冷冷睨了蕭致遠一眼。
蕭致遠手邊放着—疊文件,他仿佛看得正認真,過了一會兒,才拾頭笑笑說:
“爸,真沒事。我和子衿就是随口吵了幾句。”
桑子衿抱起樂樂,看她依舊昏昏欲睡的樣子,便小心地将她放回了房間,掩上房門,重新出到客廳。
老爺子站起來踱了兩步,一臉不耐煩地對蕭致遠說:“你的話我不信,讓子衿親口對我說。”
蕭致遠讷讷地收聲,聽到父親對桑子矜說:“子衿,這幾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這小子有事沒事就搞出一堆花邊新聞,是真的委屈你了。”
桑子衿迅速地看了蕭致遠一眼,搖頭說:“爸,你別這麽說。蕭致遠沒有虧待我和樂樂。”
“前幾天讓他公布婚訊,既有我的意思,也有集團董事會的意思。上維的并購案你也知道,我們一開始就在弱勢,好不容易能扳回來,還需要加強投資者的信心。而致遠他在私生活方面,風評一直不大好,所以借着這個機會,也就公開了”
桑子衿無話可說,便只能沉默。
“雖然是公開了,但是致遠還是留了餘地,你的信息,樂樂的信息,他都保護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像……正平一樣,整天雞犬不寧。”老爺子嘆了口氣,“但是今天是怎麽回事?子衿,你說,為什麽我剛才去看樂樂,她在夢裏哭醒了,說是你倆要鬧離婚? ”
原來是這樣。
難怪老爺子一肚子脾氣。
這個家裏,誰都能受委屈。
唯獨他的寶貝孫女樂樂不行。
桑子衿抿着唇,悄悄睨了蕭致遠一眼。未想到他就這麽坐着,沉着一張臉,彷佛也是滿腹委屈,卻不知道怎麽解釋。
“爸爸,對不起,我們不應該把大人的情緒帶到孩子身上。”桑子衿微微垂下頭,“下次不會了。”
老爺子點點頭,又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修身齊家平天下,先齊家再平天下,蕭致遠,你明白了嗎? ”
蕭致遠站起身來,微微颔首,“我懂,爸爸。”
桑子衿看着父子倆,忽然深呼吸,鼓足了勇氣說:“爸爸,但是我是真的想和蕭致遠離婚。”
桑子衿不再去看蕭致遠,直視蕭老爺子,一鼓作氣,“我和致遠性格不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老是這樣冷戰,對樂樂也不好,所以……我想,還是要坦誠地告訴您我的想法。”
老爺子這一輩子,大風大浪什麽沒見過,卻顯然對這番話有些措手不及,他皺着眉看着小兒媳,她的臉色蒼白,表情卻極倔強,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倏然間嘆口氣,轉而看着兒子。
這一眼,老爺子卻有些怔住了——他是真的很少看到兒子這樣怔忡的表佾,像是被什麽重重打擊到了,像是被搶走了玩具的孩子,只能呆呆站着,竟不敢再拿回來——這可是他的兒子,蕭致遠啊!
兩個兒子之間,他一直知道自己偏心的是老大。小兒子從小就犟,長輩偏心,他不抱怨,只是越做越出色,做到了極致,逼得他不得不放權。偶爾想起來,還是會有一種被兒子打敗的挫敗感,可是老爺子心裏淸楚,家族事業的未來,只怕還是要依賴在小兒子身上。
可他何曾見過蕭致遠這樣頹然喪氣的表情?
想到這裏,老爺子既懊惱于蕭致遠的不争氣,又擔心樂樂,忍不住怒氣勃發,“想讓我孫女從小就生活在單親家庭裏?你倆做夢! ”
桑子衿是第一次見到老爺子發這麽大的火,頓時噤聲,沉默下來。
今晚我就帶她去我那裏住。”老爺子轉過身,訓斥說,“我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處理好這件事,再把樂樂接回去。要是再讓我看到這副樣子,蕭致遠,你給我等着!”
小家夥在美夢中被爺爺抱走了,桑子衿疲倦地坐在沙發上,無力地撫了撫額頭。
蕭致遠在她身邊坐下,低低笑了一聲,“桑子衿,真的打定主意要和我離婚了?這麽破不及待?”
桑子衿閉着眼睛,臺燈溫柔的光線落在身上,竟仿佛有些沉重。
“我還記得結婚那天,你說……日子就是湊合過下去——現在,你連湊合也不願意了嗎?”他掰住她單薄的肩,“桑子衿,四年時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桑子衿被迫承受他這樣熾熱的目光,卻仿佛被灼燙到了,微微扭開了頭。“四年,子衿,我真的委屈了你四年。”他俊美得近乎無懈可擊的臉露出溫柔的神色,“對不起。當年我向你求婚的時候,真的沒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那麽,你同意了? ”桑子衿倏然間又充滿了希望,眼眸晶亮。
蕭致遠沒有回答,淡淡地說:“老爺子說得對。我倆之間的事不能影響到樂樂。”
桑子衿點了點頭,低聲說:“我也不想的。”
“今天樂樂的老師打電話來,說了她在幼北園的表現。她說樂樂和同年齡的孩子比起來還有些膽小,她希望家長能盡量多帶孩子出去轉轉,讓她更加勇敢自信一些。”
桑子衿心頭立刻浮起一陣愧疚的感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這是她和蕭致遠共同造成的。假若他們能像平常夫妻那樣,樂樂就不會那麽沒有安全感。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該怎麽彌補呢?
“下周我會請幾天假,帶樂樂去鄉下住幾天。你去不去?”他的手指輕輕在沙發上敲擊,語氣淡淡,“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陪她幾天。”
桑子衿在心底算了算日期,點頭,“好。”
工作已經辭了,樂樂又被爺爺接走了,傍晚一個人在家,桑子衿覺得周遭安靜極了。一個人的時候就連晚飯都懶得做,桑子衿泡了杯茶,拿些碎餅幹準備将就一餐,沒想到門竟然開了,蕭致遠也不進來,就在門口招呼她,“出去買點東西吧?”
桑子衿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搖頭說:“不去。”
蕭致遠卻有耐心,倚在門口,“明天接樂樂去鄉下玩,你東西準備好了嗎? ”
桑子衿怔了怔,日子過得這麽快?
蕭致遠作勢要關門,“那我自己去吧。”
她連忙繞到門口,“我和你一起去,樂樂常用的牌子你不知道。”
蕭致遠開的是SUV,桑子衿嫌副駕駛太曬,自己坐在後排。她穿的是家居T恤短褲,車子裏冷氣又足,加上空間寬敞,她把雙腿盤在椅子上,随手抓了樂樂的絨毯蓋身上。
他正開着車,餘光在後視鏡掠到孩子氣的這一幕,忍不住勾起唇角微笑。
桑子衿卻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在家随手抓起的發髻散落了一半,她也不以為意,過了一會兒,開口說:“我想問你個問題,不過你不許生氣。”
他“嗯”了一聲。
“我只是随便問問。”桑子衿又強調了一遍,“如果,我是說如果,咱們不離婚,就這麽虛僞地湊合一輩子,你心底是高興的嗎?”
他答應了不生氣,便果真不生氣,語氣都平平常常的,“也不高興。”
桑子衿“唔”了一聲,自言自語,“看來離婚讓你更不高興,所以你死不松口。”
蕭致遠沒再搭話,桑子衿卻抿着一絲笑,“我這麽讨厭你,當然選一件你更不喜歡的事堅持啦!”
車子剛在商場的地下車庫停好,他不動聲色,轉頭看了她一眼。許是有些拿不準她內心真實的想法,蕭致遠神色淡淡地說:“拜托你,帶樂樂出去的幾天,你給我消停一會兒。”那口吻活脫脫也将她當做一個孩子,只比樂樂大不了幾歲,又仿佛是知道她掀不起什麽波瀾,只是事先預警一下。
下車的時候蕭致遠轉頭,狹長清亮的雙眸中倒像是蘊着幾絲星芒,帶着不經意的調侃說:“桑子衿,你對這件事的執着和毅力要是用在別的方面,成就一定驚人。”
桑子衿跳下車,雙手插在短褲口袋,徑直走在前面,恍若不聞。
超市是某高級商場的地下超市,面積不大,大半品牌卻是進口,價格有些高,因此顧客也少。蕭致遠推着車,桑子衿随手拿了些寶寶防蚊液之類的日化品往裏扔。走到零食櫃架旁,他們不約而同看見一個小女孩,踮着腳尖去夠第三層的一包甜甜圈。
不過小家夥個子太小,或許比樂樂還小一點兒,怎麽樣都摸不到。桑子衿走過去,幫她拿了一盒下來,蹲下去問:“要這個?”
小女孩立刻抱住,“謝謝姐姐。”
“不客氣。”桑子衿眉眼彎彎地沖她笑。
“姐姐,我還要最上、最上的!”她這次索性蹦起來,去指最上邊那包水果麥片。
“喂,你幫他拿。”桑子衿接過推車,示意蕭致遠過來。
“啊,叔叔,不是這個,左邊的!”
蕭致遠臉色明顯沉了沉,不過他還不至于在小朋友面前表現出來,把麥片遞給她,又收獲了兩聲熱情的“謝謝叔叔,謝謝姐姐”。
桑子衿笑意盈盈,“走吧,大叔。”
蕭致遠嘴角沉了沉,眼眸中倏無笑意,落後幾步。
“喂,試試這個好不好?”桑子衿拿了包咖啡剛轉身,卻看見蕭致遠正站在牆壁上鑲嵌的一面鏡子前,似乎在打量自己。
桑子衿怔了怔,其實蕭致遠還真不是一個愛照鏡子的人。家裏的衣帽間是有人專門打理的,每季該入些什麽,會有人送來歸置好。他的偏好也簡單,從不挑剔,無非是黑白灰,配上腕表皮鞋,不會出錯。幸好他自身條件好,怎麽穿都是衣服架子,再乏味的搭配穿上也像是閃耀着熠熠星光。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因為童言無忌的幾句話,他仿佛有些在意。
蕭致遠轉過身,表情有些不自然,“随便吧。”
“大叔,再照鏡子也老了。”桑子衿抿着唇,雙眸中閃爍着淺淺的笑意,“去付錢吧。”
其實蕭致遠今天穿的衣服也就是平時通勤的穿着,灰襯衣黑西褲,比起一身輕松的桑子衿來說難免沉穩了許多。他撇了撇唇角,排在了人群之後。
“叔叔,姐姐!”孩子驚喜的叫聲從前邊傳來。
桑子衿看見小女孩被媽媽抱在懷裏,沖自己招手,連叫了好幾聲“叔叔姐姐”。
可是某人十分幼稚地撇開了目光,充耳不聞。
桑子衿不管他,探出半個身子,沖小女孩招手。小女孩立刻咬着媽媽的耳朵,聲音卻不小,“這是剛才幫我的姐姐,還有她的叔叔。”
小女孩的媽媽戴着墨鏡,身材纖長苗條,風姿楚楚地抿唇一笑,低聲訓斥女兒,“萱萱,別亂叫。要叫叔叔阿姨。”
桑子衿忽然覺得那個媽媽有些面熟,一時間卻記不起來。倒是她将女兒放在地上,走過來對蕭致遠伸出手,“很久沒見了,蕭總。”
蕭致遠淡淡同她握了手,“淩小姐。”
是淩燕。
桑子衿終于記起來,她就是如今在娛樂圈被稱為“最能撐起票房”的影星淩燕。如果她沒記錯,這個小女孩還是樂樂的幼兒園同學。
“上次萱萱入學的事還沒謝謝你呢。”淩燕依舊戴着墨鏡,唇角的笑并不豔麗,卻十分舒服,轉而對桑子衿說,“你是……蕭隽瑾的媽媽吧?我們萱萱和她是好朋友呢。”
桑子衿彎下腰去摸摸小女孩的腦袋,笑得更加開心,“你好。”
“哇塞!蕭隽瑾的媽媽像姐姐!”小女孩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姐姐,我生日的時候能讓蕭隽瑾來玩嗎?”
“好呀。”桑子衿一口答應了,她擡起頭,隔着墨鏡,卻能感受到淩燕正在仔細地觀察自己。她稍稍有些不自然,對方卻看了蕭致遠一眼,很快地說:“那下次再見了。”
淩燕的助理付完錢,她們三人便離開了。
桑子衿問蕭致遠:“你認識她?”
蕭致遠“嗯”了一聲。
桑子衿微微有些奇怪,如果她沒記錯,蕭致遠的緋聞名單上并沒有這個算是潔身自好、卻又因為未婚生女而驚掉衆人眼鏡的女星。
“怎麽認識的?”她随口又問了一句。
“很早之前就認識了。”看着她的神色,他又補充一句,“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桑子衿便沒興趣多問了,“哦,知道了。”
翌日出發。蕭致遠訂的是火車票,樂樂因為從來沒有坐過火車,特別興奮,在進候車大廳的時候就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媽咪,火車比汽車大嗎?”
“火車跑得快嗎?”
……
問題多得讓桑子衿疲于應付。蕭致遠便将女兒接過來,低着頭同她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小家夥哈哈順達笑。上了車,樂樂更是高興,大約是發現了一輛車有那麽長,坐進了那麽多人,恨不得讓爸爸抱着自己一直走到盡頭去看一看。
“爸爸,他們怎麽拿那麽多東西呀?”樂樂看着一大家子人大包小包地從身邊走過,有點吃驚。
“因為叔叔阿姨們很久才回一次家,要帶很多禮物回去。”蕭致遠語氣溫柔,“我們是出去幾天就回家,不用那麽多東西。”
蕭致遠訂了一個軟卧包廂,一共四個鋪位,樂樂爬上爬下,玩得不亦樂乎,因為有蕭致遠看着女兒,桑子衿難得偷閑,一個人坐在窗邊,看着原野上掠過的景色,不知想起了什麽,唇角帶着微笑,分外溫暖。
“在想什麽?”蕭致遠在她對面坐下。
“想起讀書的時候,攢了錢出去玩,也是坐火車。”桑子衿将頭靠在雙臂上,輕輕地說,“那時候都是買硬座票,有時候還是無座。擠了24個小時,腳都腫了,還是很有精神。”
他的黑眸凝濯在她身上,良久不曾挪開,“那一定很開心。”
“是啊!”桑子衿閉上眼睛,身子随着火車開動的節奏輕輕搖晃着,“那個時候真好。”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學生,可是四年過去了,她并不曾改變多少。他這樣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頭發。
“噓——爸爸,媽媽睡着了呢。”樂樂從上鋪探出頭,不滿地制止爸爸。
蕭致遠小心地将桑子衿的身子放平在鋪上,替她蓋好被子,這才站直身子,和小女兒目光平視。
“爸爸,你喜歡樂樂多一點,還是喜歡媽媽多一點?”東東小聲地問。
“東東。”蕭致遠嚴肅地回答。
“那……你還是喜歡媽媽多一點吧。”樂樂很懂事,“這樣你們就不會離婚了。”
蕭致遠忍不住笑出聲,捏捏女兒的鼻子。
“爸爸,火車到底有多長呀?”樂樂糾結這個問題很久了。
“爸爸帶你去轉一轉好不好?”蕭致遠一把抱下女兒,走出包廂,又小心替桑子衿拉上了門。
穿過軟卧區、餐車區、硬卧區,樂樂還是沒有看到盡頭。小家夥連連“哇”出聲音表示驚嘆,直到到了硬座車,人實在太多,蕭致遠要抱着她往前走,卻又無處下腳,只能和女兒商量,“前面走不過去啦,爸爸帶你回去好不好?”
樂樂卻沒說話,歪着頭看着不遠的地上,遲遲沒有說話。
“樂樂?”蕭致遠又叫了一聲。
“爸爸,那個小寶寶為什麽要哭呀?”樂樂抱緊了爸爸的脖子,指了指前面。
一位母親手裏抱着一個嬰兒坐在地上,還有一個兒子,七八歲的樣子,十分懂事地站在母親身邊,小心翼翼地遞上水。只是他們的位置恰恰是火車廁所外邊,不時要站起來讓人。小嬰兒被折騰得哇哇大叫,母親卻是一臉無奈。
“爸爸,他們為什麽不買像我們那樣的票呀?”樂樂有些不解,“小寶寶這樣多難受。”
蕭致遠沉默了一會兒,“你看,火車上的車票都是有限的,可能是阿姨沒買到。”
“可是我們有四張床啊。”樂樂馬上說,“爸爸,我們讓一張給小寶寶好不好?”
蕭致遠把她話在地上,充滿鼓勵,“蕭隽瑾,那你自己去問那位阿姨好不好?”
樂樂一臉為難地站在原地,揪着自己的小裙角很是糾結。她一直都是個害羞、害怕和陌生人講話的小姑娘,而蕭致遠最想讓她進步的,就是這一點。
“樂樂,你看小寶寶多難受呀。”年輕的爸爸俯下身鼓勵她。
樂樂終于搖搖擺擺地走過去了,結結巴巴地對那們阿姨說完,又眼巴巴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位母親錯愕了一會兒,抱着嬰兒站了起來,帶着小男孩,一臉局促,“謝謝你們。”
蕭致遠俯身重新抱起女兒,獎勵一般親樣她的臉頰,又溫和地對那位母親說:“沒關系,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挺辛苦的,去我們那裏休息吧。”
桑子衿睡得淺,眼看蕭致遠抱着女兒回來,還帶來了母子三人,不由起身坐起來。聽蕭致遠說完前因後果,她連忙将對鋪兩張床讓出來,笑着說:“大姐,你們休息吧。”說完又抱過女兒親了一口,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樂樂真棒。”
大姐側着身,給孩子喂了奶,安頓好兩個孩子,才和桑子衿聊了起來。
大姐一家姓雲,夫妻倆一直在文城打工。一對兒女一直帶在身邊,這次是因為大兒子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她便先把孩子送回來上學。桑子衿歪頭看了看乖乖坐在床上照顧妹妹的小男孩,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雲聲。”小男孩很瘦,眼睛卻亮亮的,五官長得很精致,倒像是個女孩子。
“名字真好聽。”桑子衿讓樂樂出來,“這是蕭隽瑾。蕭隽瑾,我們到了那裏,讓哥哥帶你玩好不好?”
樂樂點了點頭,叫了聲“哥哥”。
誰知小男孩卻異常認真地仰着頭,對桑子衿說:“阿姨,我沒空帶她玩,我要上學啦,要好好讀書。”
桑子衿覺得有趣,“為什麽要好好讀書呢?”
“好好讀書,以後媽媽和妹妹就不用擠火車了,可以像你們一樣睡着回家。”
桑子衿看着孩子明亮的眼睛,有些心酸,她探手過去摸摸孩子的腦袋,“有志氣很好呢!”
一路聊過去,到了傍晚就到了目的地。
下站的時候樂樂還在熟睡,他們動作就慢了些,等到出站,雲大姐母子三人已經走進人群中,隐約還能看到雲聲幫母親扛着比自己身子大兩倍的行李,走得踉跄。
桑子衿微微有些眼紅,“這小朋友真懂事。”
“從他現在到長大,還有很多年。”蕭致遠拍拍桑子衿的肩膀,淡淡地說,“多少難關要過,多少挑戰要面對。希望他還能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火車站外已經有車子等着了。司機是個憨厚的大叔,開車穿過縣城,上了山路。道路旁壁立萬仞,松濤陣陣,樂樂覺得新鮮,趴在窗口看得目不轉睛。
桑子衿也不得不承認,蕭致遠真的是找了個好地方。山路開了四十分鐘,下國的時候陡然覺得清涼,因為只穿着T恤,甚至覺得有些涼意。
他們的住所是一處黑瓦白牆的兩層小樓,前邊是一個水塘,後邊是兩片山,青青郁郁,素雅清淨。大叔拿了鑰匙開了門,“到啦。”
“大哥,謝謝你。”蕭致遠接過行李。
“哎,有事再喊我。晚飯已經燒好了,屋裏放送呢。”大叔笑了笑,“哎,你家竈臺用不慣,是俺家的燒好了再送來的。”
這幢二層小樓不僅外表與周圍的青山秀水融合得恰到好處,沒有絲毫違和感,裏邊的布置也是極舒适的。桑子衿在二樓露臺上伸了個懶腰,淺淺暮色之中,是一大片寧靜的稻田,晚歸的農夫趕着牛穿過小徑,往前邊去了。
她笑盈盈地問:“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蕭致遠抱着樂樂坐在搖椅上,側臉掩在光影之中,英俊而溫柔,“喜歡嗎?”
“喜歡。”她走到藤椅邊坐下,神色中略略帶着懷戀,“以前我的願望就是賺夠了錢,就能到這樣的地方隐居了。”
“現在不用那麽辛苦了,已經實現了。”他看着懷裏的女兒,再看看桑子衿,目光柔和。
桑子衿眨着眼睛,似乎想說什麽,可到了最後,她只是搖搖頭,“我餓了,吃飯吧。”
桌上的三菜一湯原料新鮮,米飯又是大竈悶出來的,香得不可思議。樂樂自己一個人乖乖地吃了兩碗飯,還意猶未盡。桑子衿倒是不許她多吃了,生怕她撐壞了肚子。一家三口吃完,又給樂樂洗完澡,抱她睡下,桑子衿才覺得有此疲倦。
夜間的山區連空調都不需要開,桑子衿站在窗口望出去,可見山水畫一般濃疏淺墨的群山,竹影梭梭,仿佛天籁之聲。她的卧房照例是和樂樂的相通,半邊牆壁做成了書櫃,裏邊滿是藏書。
拉開櫃門,桑子衿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十分喜歡的艾略特詩集,再往下則是金庸全集,難得不是現行的版本,是現在市面上少見流通的三聯版。
記憶有片刻的松動,她記得自己和蕭致遠說起過讀書時攢錢買金庸小說的事,可惜那時找工的錢總是有,總是湊不到全集。
不是沒有些許小小震動的,沒想到隔了這麽久,他細心如此,還能将書櫃布置成這樣。
桑子衿拿了本《笑傲江湖》出來看,随便一翻,卻翻到了後記。
金庸先生說:“人生在世,充分圓滿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
初讀時桑子衿總是不能理解,明明是歷盡劫難後的琴瑟和鳴,怎麽成了“不圓滿”呢?可如今重讀,她心下卻頗有些同感:到了最後,任盈盈嫣然一笑,成全的是自己的愛情,而鎖住的,卻也是令狐沖的自由呢。
而這個世界上,又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呢?
涼風輕輕卷進來,拿着書卷的身影長長在牆上漫散開,說不出的惬意。桑子衿看到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門口有輕微的動靜,蕭致遠閑适地靠着牆,笑意若隐若現:“要不要喝點東西?”
這裏的環境實在太好,叫人忘了鋼鐵叢林般的城市,也忘了發生在城市裏的愛恨,桑子衿神差鬼使地站起來,“好啊。”
二樓那間露臺,兩張藤椅已經放好,茶幾上還有一個酒瓶,兩只小酒盞,下酒菜确實一盆炸魚幹。
“他們自己釀的蓮子酒。”蕭致遠給桑子衿倒了一杯。
桑子衿抿了一小口,味道卻很辛辣,嗆得她連忙放下了。側頭看蕭致遠,他卻從容的多,一口就喝完了杯中酒,示意桑子衿吃點菜。
辣勁過去,舌尖反倒起了些甘甜,桑子衿小心翼翼地又喝一口,喝着清風,覺得很是爽快。
“這算不算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啊?”桑子衿眯着眼睛,望着漫天繁星,像是大小不定的珍珠,散落在天際,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顆,“我本來以為總得等到樂樂長大,我才能這樣逍遙呢。”
蕭致遠沉默地側過頭,看着這個臉頰微紅的女孩,心底莫名地抽動了一下,像是癢,又仿佛是痛。早早地,在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她就成了母親,那樣辛苦,卻又那麽努力。這或許也是他這些年來,明明與她一起經歷了那麽多冷戰,分歧,争執之後,卻從未想過要讓她離開的原因。
“你要是喜歡,我們隔一段時間就帶着樂樂來玩幾天。”
桑子衿不置可否,仰頭喝了一口酒——現在,她可以完整地一口吞下了。她揚了揚眉,唇瓣眼角都染上了一抹酡紅,比起往常少了清冷,多了妩媚。
“蕭致遠,我們認識多久了?”
“快六年了。”
她側過頭,喃喃地說:“都這麽久了啊……”
蕭致遠悄悄将酒瓶挪開了一些,“別喝了,你快醉了。”
桑子衿探身過去搶過來,狠狠瞪他,“你幹嗎?”
他捂住瓶口,就是不讓她倒,兩相僵持,知道蕭致遠起身去接電話。她趁機一把奪過來,樂的自在,一杯杯地喝下去,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也不知過了過久,蕭致遠收了電話回來坐下,神色如常,只瞟了桑子衿一眼,見她獨自縮在藤椅上呵呵傻笑,伸手去摸摸她臉蛋,發現燙的驚人。他暗自嘆了口氣,眼看那瓶酒已經見底了,他忽然有些後悔,原本就不該讓她碰這麽烈的酒的。
“蕭致遠,我忽然間想明白了一件事。”桑子衿大着舌頭,有些語無倫次地說。
“什麽?”他的聲音冷靜異常。
“因為我終于明白了……你的最愛……”
他怔了怔,下意識地追問:“什麽?”
桑子衿卻不答話,歪着頭睡着了,呼吸聲輕緩,讓這個夜晚顯得分外溫柔。
他只能獨自收拾殘局,認命一般繞過去,俯身抱起她回房。
才跨過第一個臺階,桑子衿卻忽然醒了。有些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最後将目光鎖定在離自己一手臂遠的蕭致遠臉上。她似乎認得這個人,愈發靠近了去看,最後雙手捧着他臉上,喃喃地問:“蕭致遠?”
他的胸口熱的有些難受,“嗯”了一聲。
“蕭致遠……”她笑笑,又叫了一聲,“蕭致遠。”
“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她口齒不清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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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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