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5)

什麽,把頭慢慢靠在他胸口,“蕭致遠……我累了……”

他的腳步頓了頓,低下頭,親吻在她額角,“我知道,寶貝,有我在。”

她感受到額角的溫度,大約是喜歡,輕輕仰頭,充滿期待地去尋找,順勢将雙手圍在了他的脖子上,低低地說:“蕭致遠……”

這仿佛是她唯一能說出的三個字了。

蕭致遠……蕭致遠……

初初認識的時候,篤定鎮靜的蕭致遠;在一起之後,平凡妥協的蕭致遠;生活天翻地覆之後,殘酷決絕的蕭致遠……那麽多個蕭致遠,她喜歡也好,憎恨也好——着六年的時間裏,她的生活中只有他而已。

現在,喝了那麽多得酒,那些好的壞的都忘了……只剩下這三個字——蕭致遠。

這就是自己溺愛且無底線容忍的女孩啊……

不……還是有底線的。

他可以等,卻不能容忍她一直在默默地策劃離開這件事——那是他的底線。

就像是四年前一樣,再多的誤解和心疼,只要她下定決心要走的時候,寧願她一輩子恨自己,他還是選擇将她禁锢在身邊,無論用了什麽自私卑劣的方法。

無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正低頭看着她的臉,她的柔唇已經從他的下颔掠過,慢慢地落在了臉頰,那種被小羽毛擦過的感覺,讓他有些難以控制地顫抖起來。

假若說上一次的強迫令他愧疚,可是這種愧疚感并不足以讓他強大到自控。

他懷裏的女孩顯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麽努力地控制自己,唇瓣同樣尋到了柔軟的地方,便輕輕吮吸了一下,而這輕微的一下,卻像是有人将一根柴火扔進了烘烤得極幹燥的木材中,熊熊燃起的大火,頓時燒的不可控制。

綿長的吻終于結束,蕭致遠隐忍地頓了頓,加快腳步,将她抱出了露臺,走進自己的房間,反手扣住了門鎖。

手機又滴地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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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律師發來的确認短信,數百裏之外,或許幾天之後,他們又将走入一條未知的岔道。蕭致遠修長的指尖撥開桑子衿的頭發,她波光泠泠的雙眸,此刻亦有情動。

“蕭致遠……”

他忽然意識到,這一生,或許僅有這麽一次的,他們意亂情迷,他們這樣契合。

一切念頭都被抛開。

“我在這裏,一直都在。”

他用力地吻下去,仿佛要将這一生的熱情,都在這一夜耗盡。

山區的清晨依然有些涼,他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起身,她赤足站在露臺上,扶着欄杆,長發松散地落在身後,露出的腿白皙修長。

忽然間失語,不知該說些什麽,哪怕僅僅是問一個早安。蕭致遠悄聲走上前,将薄毯裹在她肩上,輕輕攬住她。

桑子衿依舊一動未動。

或許從醒過來至今,這個懷抱終于令她驚醒——她竟然……可恥地這樣做了。

身形頓時僵直住,無法應對這個小心翼翼的懷抱,她用力咬了咬唇。

一群白鴿振翅從雲間穿過,遠處幾聲犬吠,寧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

“蕭致遠。”她輕輕的說。

他的心尖有微微一跳的感覺,說不清那是恐懼,還是期待。

“比起你來,有時候,我更恨我自己。”她掙開他的懷抱,一步步地,轉身離開。

沒有早新聞裏紛亂的國際局勢,沒有微波爐發出嗡嗡的轉盤聲,清粥小菜,一家三口難得坐在一起吃早飯。樂樂在斷斷續續地描述昨晚做的一個夢,不過她的爸爸媽媽卻一起沉默,或許是各自懷着心思,竟沒怎麽理會小女兒。

樂樂生氣了,嘟着小嘴不再說話,正好外邊有人敲門,她敏捷地從小椅子上爬下來去開門,“咦,是哥哥?”

火車上那個小男孩雲聲端着盤子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媽媽讓我送吃的來。”

桑子衿連忙讓他進來,接過那盤油餅子,笑着說:“謝謝你媽媽了。”她起身去廚房拿了兩瓶果醬遞給雲聲,“這個拿去給你媽媽。吃饅頭餅子的時候抹一點上去,很好吃。”

桑子衿注意到門口還有幾個小孩子探頭探腦的,大約是村裏的孩子,注意到這裏新住進了人,一臉好奇。

雲聲懂事地道了聲“謝謝”,走到門口就被一群孩子圍住了。樂樂卻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孩子,天性讓她同樣對他們充滿了好奇。

雲聲忽然轉過身,對樂樂招了招手,“你要來玩嗎?”

樂樂連忙點點頭,然後回頭看看爸爸媽媽,一臉期盼。

蕭致遠笑着摸摸女兒的頭,“去吧,中午回來吃飯。”

一群孩子拉着新來的小夥伴一起走了,桑子衿多少有些擔心。蕭致遠知道她在想什麽,沉聲安慰說:“別擔心,我讓人看着他們。”

他這樣說,桑子衿就放心了,于是回到房間,抽了昨天的《笑傲江湖》繼續看。

山間的昆蟲不急不緩地叫着,令狐沖的獨孤九劍也愈來愈成熟。那一山的濃綠轉為陽光下的翠色,滿目生輝,仿佛整個人生的步調都變慢了。這樣悠閑的上午,她昏昏欲睡。

直到門口一陣噼裏啪啦充滿活力的腳步聲。

一個小身影沖進來,二話不說撞進媽媽懷裏。

“媽媽媽媽,剛才有這麽大一只怪獸追我!”樂樂臉上髒兮兮的全是泥,她的眼睛卻是晶晶亮的,頭發雖然亂掉了,卻說不出的可愛。

“呀?什麽怪獸?”桑子衿一下子醒了。

“她的脖子有這麽長!”樂樂閉了一下,覺得還不夠長,又把雙手分開了一些。

“是……長頸鹿?”桑子衿詫異。

一旁跟随上來的蕭致遠涼涼地糾正女兒, “蕭隽瑾,那叫大白鵝。”

桑子衿頓時無語。

“幸好爸爸出現了。”女兒一臉崇拜地看着爸爸,“打跑了大白鵝。”

桑子衿看着父女倆得意的神情,忍不住腹诽:一大一小打跑了大白鵝,沒什麽

好得意的吧?

“媽媽,吃飯了啦!下午我和他們約好了,去抓螞蟻。”小家夥精力充沛地催促媽媽。

桑子衿捏了捏女兒鼻子,帶她去洗臉,走到門口又回頭對蕭致遠笑,“要是她每天都能這樣開心,我寧願陪她在這裏長大呢。”

他們在這裏又住了兩天,樂樂天天跟着小夥伴們去村裏玩,曬黑了一圈,時不時地總還去別人家蹭飯,往常那些挑食之類的小毛病竟然不治而愈。

“爸爸,我們多住幾天好不好?”

桑子衿給女兒抹薄荷膏,心疼地看着她小胳膊上被蚊子咬出的疙瘩,忍不住訓斥: “再玩幾天你心都野了。回去爺爺都認不出你了,這麽黑,比家裏的小黑熊還黑!”樂樂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等媽媽擦完,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桑子衿收拾好小藥箱,正要上樓,蕭致遠原本坐在沙發上看書,擡了擡頭,下午跟我出去一趟吧。”他今天戴了副眼鏡,拿着書坐着,像是一個年輕學者,顯得異常斯文俊秀。

真到出門的時候,蕭致遠又百般挑剔。

“別穿裙子。”

“換拖鞋。”

“帶件外套。”

桑子衿滿心腹诽,直到換上他滿意的裝束,他才點頭,“行,走吧。”

屋外已經有一位老鄉等着,蕭致遠走上去,同他邊走邊聊,桑子衿便跟在後邊,腳步不緊不慢。

這裏的風景是真好,天氣每有變化,就有別樣的風情。今天煙雨蒙蒙,群山秀色便像籠罩在紗霧中,雲溪飄散,變化萬千。

桑子衿走上兩步,恰好聽見蕭致遠在說話,

“孩子們都在哪裏上學?”

老鄉指了指遠方,大約是在說還要翻一個山頭。

蕭致遠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方向,追問:“這裏出過大學生嗎?”

老鄉很自豪,“一年一個呢,今年去了北京。村裏都給湊了錢的。”

“你要資助那些孩子嗎?”桑子衿拉了拉蕭致遠,“我們現在去學校轉轉?”

“別的事以後再說。”他撇了撇嘴角,桑子衿忽然覺得,樂樂老愛撇嘴這個動作一定是跟他學的,出神入化地相似。他舒展了手臂,伸個懶腰,“桑子衿,我們去漂流。”

蕭致遠先跳上橡皮艇,向桑子衿伸出手,“過來。”

前幾天剛下過大雨的緣故,溪水暴漲。桑子衿不會游泳,看着起起伏伏的橡皮艇,後退了一步。蕭致遠眼神中抹過一絲戲谑,仿佛在說:是不是害怕?

老鄉在一旁笑,“別怕姑娘,這水看着大,其實平穩着呢。’

桑子衿咬咬牙,和蕭致遠确認,“你要拉住我啊!”

他無聲地笑,掌心向上,穩穩的。

“真的要拉住我啊!”桑子衿擰眉,剛剛把手放在他手上,腰上一緊,已經被他一把抱了過去。橡皮艇上下晃動,他牢牢抱住她,直到船徹底平穩下來,才若無其事地松開了懷抱,只是不曾放開牽她的手,沖老鄉說:“行了。”

老鄉解開繩子,抛入河裏,“一直往前走,下游有人等着呢。”

“等等等等!”桑子衿尖叫起來,“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就我們兩個人?”

蕭致遠長篙一撐,橡皮艇就往前蹿了很遠,連那老鄉說了什麽都聽不清楚,只看到他遠遠豎起了大拇指,大約是示意自己放心。

“你知道我大學的時候是皮劃艇隊的吧?”他涼涼看她一眼,明顯不屑。

“你怎麽可能沒對我炫耀過?”桑子衿像個小學生一樣坐得筆挺,雙手還緊緊抓着皮繩,依舊沒有放松下來。

蕭致遠像是聽到一個笑話,“桑子衿,這個世界上男人們吹牛炫耀是為了什麽你知道嗎——那是為了征服。不過對你,有這個必要嗎?”

桑子衿語塞,回頭張望了一眼。蕭致遠正坐在船尾,舉重若輕般拿着船篙左撐一下,右點一下,盡管河道時窄時寬,可皮艇卻像一尾魚.前行自如。

曲曲繞繞過了好幾個急灘,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桑予衿以前去九寨溝'見過透淨到極致的色彩和水,可總覺的那邊太喧嚣。這裏也是水,不知名卻平如古鏡的水面,通篇只有兩個字,綠和藍,如美玉般的綠和藍。

他們很久都沒有這樣靜谧地相處過了,哪怕是到這裏來度假,大多數時間都是躲在各自的房間裏看書辦公。蕭致遠放下了竹篙,坐在桑子衿身後,任由皮劃艇往前漂流。桑子衿學着他的樣子,往後輕輕一靠,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水波帶着皮艇輕輕蕩漾,河邊垂着的柳條柔柔劃過了臉頰,不知名的蟲子偶爾尖銳地叫上幾聲,更像是這個夏日午後的催眠曲。她真的睡過去了,直到臉上被水珠一滴滴地砸到。她猛地驚醒過來,下意識地回頭看蕭致遠,“下雨了!”

他卻是早醒了,閑閑坐着,聳肩,“是啊。”

“快劃船啊!”桑子衿拿手擋雨,抓狂,“越下越大了!”

蕭致遠無辜地看着她,“篙子漂走了……”

“……”桑子衿頓了頓,極為艱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強忍住一把推他下去的沖動, “現在怎麽辦啊?”

蕭致遠随手在橡皮艇裏翻找了一通,找出一次性雨披給她披上,淡定地說:“漂着。”

“你到底是怎麽把篙子弄丢的啊?”雨滴把水面砸出一個個小坑,噼裏啪啦很是爽脆,桑子衿只能艱難地在雨霧中估測前邊還有多遠。

蕭致遠渾身上下都濕透了,T恤貼在身上,露出精壯的線條,臉頰上還有水珠滑下來,隐約還有幾分性感。他此刻也沒什麽好氣,“你沒丢就行——再說你不也睡着了嗎!”

“你沒丢就行——”這句話他這樣自然地脫口而出,桑子衿怔了怔,回頭看他,他卻什麽都沒意識到,忽然間站起來,眯了眯眼睛。

“這船馬上要漂到那裏,那裏離岸邊最近。一會兒你先跳過去,聽到沒有?”他牽着她的手,像是牽着小朋友,一字一句地叮囑,“別怕,我會在這裏扶着你。”

眼看着船離岸邊的石頭越開越近,桑子衿一顆心怦怦地跳起來。

“我數一二三,你就跳。”

“一——二——”

桑子衿看着那塊唱着青苔,濕濕滑滑的石頭,忽然間腿軟了,“我怕,蕭致——“

”寶貝,跳!”他依然穩穩地扶着她的腰,順勢将她送了出去。

桑子衿還有些後怕,她站在石頭上,回望蕭致遠,卻發現因為自己這—跳的反作用力,船漂得更遠了。她環顧四周,岸邊似乎是一大片稻田,雨幕之中這裏沒有任何能被辨認出的特征,這是哪裏?偏偏……蕭致遠又漂走了。

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大聲喊他:“喂,蕭致遠!”

蕭致遠沖她揮了揮手,然後毫不猶豫地跳進水裏,向她的方向游過來。

她終于徹底放心,傻傻地蹲在石頭邊,看着他靠近,然後攀住石頭爬上來。

蕭致遠吐出一口水,拉着她爬上岸邊的小路。桑子衿一直抿着唇,忍笑踮起腳尖,從他頭上抓下一根水草。

蕭致遠從善如流地低頭任她擺弄,等她說“好了”,便牽了她的手,往右手邊的路走去。

“你認得?”桑子衿有些驚訝。

“怕你迷路,就只能我來記着。”他不回頭。

他們不再說話,只是蕭致遠把腳步放得很慢,慢到桑子衿幾次看着他的側臉,琢磨着他是不是有心事。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輕松且随意地說:“這條路,走一步,少一步了。”

走一步,少一步了。

那幢黑瓦白牆的屋子已經出現在視線的最遠端了。

桑子衿忽然停下腳步,下定決心,“我們回去吧。”

他一身狼狽,卻低頭深深看她一眼,良久,淡淡地說:“你怕自己心軟?”

桑子衿用力抿了抿唇,“不。只是這樣的日子讓我覺得……過得太久,會松懈下來。”

他面對她,低低笑了笑,“換一種說法吧,桑子衿,你準備好了?”

桑子衿揚起臉,眼神璀璨晶亮,執着而堅定,“是。”

他表情未變,雙眸中亦看不出任何波瀾微動,平和地說:“我們到的那一天,我就收到了律師的委托信。那麽,這幾天過去,你的想法有改變嗎?”

她沒有猶豫,“沒有。你呢?”

“真可惜,我們都是固執的人呢。”蕭致遠笑了笑,松開她的手,背影竟有幾分孤單,沒入層層疊疊的大雨之中。

樂樂竟比他們早到家,看見爸爸媽媽渾身濕透的樣子,小姑娘呆了呆,有點委屈,“爸爸媽媽,你們去玩水了。”

因為桑子衿嚴禁她靠近水塘,小姑娘很不高興,“你們怎麽能這樣?”

桑子衿有些尴尬,“爸爸媽媽不是去玩水……”蕭致遠便接口道,“我們忘記帶傘了。”

樂樂撇嘴,“幼稚!”

蕭致遠和桑子衿:“……”

等到換好衣服,吃完飯,桑子衿正在想怎麽和樂樂開口說“明天就回去”,蕭致遠起身去院子裏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已經神色略微有些凝肅。

“怎麽啦?”桑子衿哄着樂樂先在沙發上睡着了,小聲地問。

“今晚就回去吧。”他的身影遮住臺燈的光亮,俯身下去看睡得香甜的女兒,“公司有點急事。”

從文城開來的車子半夜才趕到。蕭致遠坐在副駕駛座,電話不斷。寂靜的夜晚,車裏空調嗡嗡的聲響,他在前邊刻意壓低的聲音,以及樂樂低緩的呼吸聲,讓桑子衿覺得安心,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竟也睡得綿長。桑子衿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進入市區,遠處的天際微微發亮,又是一個大好的晴天。樂樂靠在兒童安全椅裏,緊緊抱着軟軟的小毯子,睡得正香。她又探身去看蕭致遠,手剛扶到前排的座椅,他像是感應到什麽,回過頭,輕聲問:“醒了?”

“你一路都沒睡?”桑子衿看看時間,一路過來已經開了五六個小時。

他沒有回答,有些出神地看着空寂的城市街道,不知在想些什麽。

車子正在放緩速度駛入社區,剛剛停下來,他就下車,繞到另一面抱出了樂樂。小姑娘咬着指頭睡得正好,因為被驚了驚,一腳蹬在正在給她穿襪子的爸爸胸口。蕭致遠卻無怨無悔,拿毯子裹着她,走進了一樓。

“我洗個澡直接去公司了。”他将樂樂放在小床上,解開襯衣衣扣,一邊走進浴室,“你也好好睡一覺。”

桑子衿答應了一聲,想想又覺得不對,敲了敲浴室的門,“你的衣服我拿進來了。”

浴室很大,他正在淋浴間沖洗,熱氣騰騰的,聞聲悶悶地答應,“放着吧。”

桑子衿重新走出來,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可究竟是為了什麽,她卻說不上來。她換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聽到外邊開門的動靜,終究忍住了沒有出去。

“嘭—一”

門外忽然一聲巨響,似乎是一個人倒地,還順帶着砸了什麽東西。桑子衿吓了一跳,連跑帶跳地出去,卻看見蕭致遠摔在地上,而門大開着,一道人影站在他身前,仿佛随時會上去給他第二拳。

“大哥!”桑子衿連忙跑過去站在蕭致遠面前,對那人說,“你幹什麽!”

“蕭致遠,想不到你在背後這樣陰我!”蕭正平面色鐵青,“我到今天才知道,是你讓人爆我的醜聞!想把我踢出公司,現在如願了是吧?!”

蕭致遠抹了抹唇角的血絲,想要站起來,或許是因為整晚未睡,他竟覺得有些脫力,“大哥,照片不是我放出去的。”

“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蕭正平低吼,“那本雜志有誰當後臺才敢這麽強硬,你以為我不知道?!”

桑子衿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頭疼,真想插一句:大哥你是真傻……如果當初你收購項目進行得一切順利,哪怕爆出十次不雅照,只怕老爺子也不會換了你。

可是這樣淺顯的道理,他不懂,只是一味地朝弟弟嘶吼,仿佛這樣就能将一切奪回來。

“大哥,好好說話吧。”桑子衿試着走上前同蕭正平說話,卻沒想到他正激動,手臂一揮,她一個沒站穩,就往後跌了出去。

“子衿!”蕭致遠将她半抱起來,“沒事吧?”

桑子衿的頭撞在了櫃子上,忍着痛搖頭,“沒事。”

“大哥,你适可而止吧。照片的事我問心無愧。你在這裏和我鬧也沒有用,別逼我叫物業保安。”致遠的表情已經不再客氣,神色冷厲,“有什麽問題,你去找爸,比找我更有用。”

蕭正平亦冷冷回望他,咬牙切齒間,表情中卻有一分得意,“蕭致遠,你對我手段都這麽狠毒,你說我該拿什麽回報你呢?”

蕭致遠依舊站着,“我說過,有什麽證據盡管拿去董事會,我問心無愧。”

“好!好!”蕭正平怒極反笑,随手拿起桌上的花瓶,狠狠地砸下去,“你等着!”

碎瓷四濺,三個人都沒注意到樂樂已經從卧室裏跑出來,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桑子衿看見女兒出來,慌忙跑過去一把抱住她,低聲說:“樂樂怎麽出來了?我們再進去睡一覺好不好?”

“伯伯,你怎麽這麽兇?”樂樂抽噎着不肯走,眼巴巴地瞪着蕭正平問。

蕭正平看了看小侄女,終于不再說什麽,轉身摔門走了。

到把女兒送回房間撫慰好,桑子衿一轉頭,看見蕭致遠沉着臉走過來,正語速極快地打電話讓Iris過來一趟。

“你幹嗎?”桑子衿錯愕之間,他已經俯身将她抱起來,放回卧室床上。

“滿地碎片,你就赤腳走過去了?”他看着地上那道淺淺的血痕,攥緊了拳頭,“腳伸出來,我看看。”

腳底踩了一小片碎瓷,直到此刻,桑子衿才覺得疼。他拿了鑷子拔出來,又用消毒酒精将傷口擦拭了幾遍,才說:“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下。”

“不用——”

蕭致遠扯開領帶,神情已經恢複冷靜,“我怕他亂來,讓樂樂去她爺爺那裏住幾天”

桑子衿有些怔忡,隔了一會兒,才問:“他……會幹什麽?。

他卻不肯多說了,只伸出手,輕輕觸碰她被撞到的後腦,半是訓斥半是無奈,“以後遇到這樣的事,你別出來,聽到沒有?”

桑子衿低着頭,遲遲沒有出聲。

他卻忽然不耐煩起來,伸手逼迫她擡起頭,一字一句,“我再說一遍,有我在,你不需要站在我前面。”

她卻撇開目光,沒有看他,用低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好。”

Iris和司機過來的時候,蕭致遠還在陽臺上和父親打電話,因為掩着門,桑子衿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覺得蕭致遠的表情十分嚴肅。過了一會兒,蕭致遠推門出來,示意Iris可以帶樂樂走了。小家夥被抱走的時候,可憐巴巴地轉向媽媽,“今天是淩玫萱的生日,媽媽你會接我去嗎?”

Iris默默她臉頰,安慰說:“阿姨會帶你去的,好嗎?”樂樂捂住耳朵搖頭:“我要媽媽去!”蕭致遠微微板着臉走過去,掰下女兒的手:“樂樂,媽媽的腳流血了,不能走路,還有,不能對阿姨這麽沒禮貌。”

桑子衿到底不忍心讓女兒失望,一瘸一拐地走到樂樂面前,笑着說:“樂樂,下午媽媽一定去接你。”

小姑娘這才放心,轉身撲在lris身上,乖乖地說:“阿姨,我們走吧。”

Iris逗她,“為什麽一定要媽媽呀?”

樂樂認真地說:“因為淩玫萱誇我媽媽好看,像我的姐姐。”

“哦,所以才要炫耀吧。”Iris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不是炫耀!不是炫耀!”樂樂強調,“是高興!”

小姑娘逗得全屋子的大人都笑了,桑子衿卻淡淡轉頭,“要不你去上班吧?讓Iris送我就行了,我沒什麽事。”

他大概是忙,也就沒再堅持,簡單地說:“檢查完給我打電話。”

Iris開着車,笑着問桑子衿,“度假好玩嗎?”

她只覺得今天的桑子衿有些奇怪,神色不冷不熱的,仿佛帶着什麽心事,于是又安慰說:“你放心吧,蕭總能處理好的。”

桑子衿微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很久,忽然說:“徐小姐,你認識蕭致遠多久了?”

驀然聽到“徐小姐”這個稱呼,Iris一驚,幾乎要踩下急剎車。她很快鎮定下來,勉強笑了笑,“三……三年了。”

“不止三年了吧?”桑子衿淡淡地說,“你們不是校友嗎?”

Iris終于踩下了剎車,臉色慘白,“你……怎麽會知道?”

桑子衿看着她有些慌亂的神色,心下有些抱歉,可她不得不硬起心腸,“徐慧,這麽多年的時間,花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值得嗎?”

徐慧……徐慧……她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只因為蕭致遠習慣叫她Iris,她也就适應了,幾乎忘了原來的一切。

“其實你心裏很讨厭我,是不是?你覺得我不夠珍惜這個男人,覺得我經常無理取鬧,覺得他對我太過容忍,是不是?”桑子衿依舊步步緊逼,“覺得我根本配不上他,是不是?”

“不,不是!子衿,我不是——”

良久,Iris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我一直覺得自己掩藏得很好,你怎麽發現的?”

“你讨厭我,說真的,我不在乎。”桑子衿沒有什麽表情,我能理解喜歡一個人卻怎麽都得不到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你要連續好幾次向媒體透露我和樂樂的消息。”

IriS定了定神,黯然說:“蕭致遠知道嗎?”

“他還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Iris低笑了一聲,“因為我知道你們的婚前協議,如果一旦公布出去,你一定會受不了,要求離開他。”

桑子衿依舊沒有生氣,想了想說:“不錯,你的目的達到了。”

“今天我就會交辭職信。”Iris黯然一笑,“其實我早該清醒的……”

“就這麽默默地守在他身邊,又默默地離開?你甘心嗎?”桑子衿打斷了她,“我向你保證,如果這樣,他換了一個助理,很快就會忘記你。”

她雙拳用力攥了一下,支撐自己将早已準備好的話一氣說完。

“徐慧,你還有機會的——只要你答應幫我一個忙。”

桑子衿在醫院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并沒有什麽大事。Iris将一切手續都辦得妥妥當當,才同她一道離開。她依舊盡職地提醒,“別忘了給蕭總打個電話。”

桑子衿“嗯”了一聲,顯然對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

“桑小姐,我觀察了你三年多,有件事依舊困惑。”Iris是頭一次叫她“桑小姐”,表情也遇異于以往的親切,透着一絲冷淡,“他究竟喜歡你什麽?為什麽這麽執着?”

桑子衿擡頭望望這盛夏的烈日,光線似乎從五指之間漏下來,蔓延着爬上自己的肌膚。她沖着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女人嫣然一笑,”或許你該問問自己,你喜歡他什麽?為什麽這麽執着?”

這樣的豔陽之下,Iris的笑容被曬得有褪色,“很多年過去了,我卻連當初喜歡他的原因都忘了……只知道自己要堅持下去。”

桑子衿認真地看着她,像是對朋友一樣說:“那麽,我祝你心願得償”

下午桑子衿準備好了禮物,就帶着一臉期待的樂樂去了淩家。

真是當紅明星的別墅,物業保衛嚴密,比起蕭家都不遑多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淩燕的助手前來确認,母女二人才住上環保車,樂樂小聲說:-哇,好遠哦!”

助手從前座轉過頭,笑笑說:“蕭太太,有件事還想跟您說下,希望您不要介意—一公司是為了保護淩小姐的隐私,所以要求賓客們進屋前交出手機。”桑子矜沒什麽異議,只是心底難免有些可憐這些所謂的名人。人前光鮮亮麗,享盡榮華,其實背後也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心酸。

淩玫萱見到樂樂,果然很開心,兩個小姑娘手拉着手,去早已布置好的後院玩了。淩燕一身家居打扮,T恤牛仔褲,紮着馬尾,比媒體上的樣子年輕随和了很多,招呼桑子衿說:“蕭太太,讓她們去玩吧。我讓人準備好下午茶了。”

桑子衿看了看四周,果然是孩子生日,紮滿了氣球彩帶,可是為什麽這麽冷清?

“Party是三點開始的,我約你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桑子衿滿懷疑慮,跟着淩燕走到起居室。淩家的菲傭端上了兩杯紅茶,悄悄退了下去。她注意到茶幾上還堆着一些雜亂的報紙,而第一份就堂而皇之地刊登着之前媒體一直在熱炒的對淩燕“私生女”生父的猜測。

桑子衿禮貌地移開目光,只作不見。倒是淩燕自己拿了起來,笑笑說:“其實公司挺保護我的,一般也不會讓我看到這種東西。”

桑子衿見過媒體瘋狂圍堵,吓得萱萱直往媽媽懷裏躲的場面,同為母親,她也能理解淩燕的無奈,便伸手将雜志和紙反扣在桌上,“是啊,萱萱看見也不好。”

“所以我很感謝蕭先生。萱萱入園的時候他就幫了很大的忙,後來為了她,又專門開了個上學通道,那段時間雖然亂,萱萱倒也能準時去上學。”

“是這樣啊。”桑子衿若有所思,“他倒沒有提起過。”

“蕭先生日理萬機,可能事情太小了,他也沒放在心上。”淩燕淡淡笑着’卻将那張報紙拿過來,看着那張照片,“生了孩子,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都過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那些報紙是從哪裏挖出這照片。”

桑子衿順着她的動作,不由看了那那張報紙一眼。

是兩個女生的合影。

一個是淩燕,另外一個……卻是夏子曼。

桑子衿的聲音有顫抖起來,“淩小姐,這張照片……”

淩燕一直在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知道此刻,才輕輕嘆了口氣,“子衿……你很像,子曼。”

桑子衿難以置信地看着對面的女人,滿腹疑慮,卻說不出話來。

淩燕纖細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長長的睫毛垂下若蝶翼,瞬間似是浸潤在另一種過往的情緒中,淡淡地說:“樂樂……是子曼的孩子,對嗎?”

桑子衿刷地站起來,睜大眼睛,“你是姐姐的什麽人?”

“你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淩燕沉默了片刻,“那一次出事之後,我四處去找她的孩子。很奇怪,那場事故,那個嬰兒卻像是被人切斷了線索,再也沒找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蕭致遠抹掉了所有的信息。也難怪……他是有這個本事。”

許是看出了桑子衿警惕的表情,淩燕連忙擺手,笑了笑說:“子衿,你別誤會,我也是無意間才認出了你,再想想當年子曼的事……也就猜出了樂樂的身世。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對了,你姐姐當年還有些東西放在我那裏,下次我讓人帶來給你。”

桑子衿重新坐下來,端起骨瓷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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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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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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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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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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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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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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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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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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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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