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是吸引思春少女的。而餘淮,則因為那副傻兮兮的笑臉和調戲張來順的勇氣而得到了男同學們的青睐,勾肩搭背的,好不熱鬧。

不知道為什麽,我更欣賞餘淮這樣的男生。我總覺得,能被同性欣賞喜歡的,才是真正的好男孩。

有趣的是,簡單和那個皮膚有點黑的女生竟然又在我背後咬耳朵。

“去啦,班頭說可以自由組合的時候你不是還特興奮嗎?去跟班頭申請呗,你們不就能一桌了嗎?”

簡單并沒有搭腔,可是我卻能想象得到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就像今天我給她塗清涼油的時候她那副羞愧萬分的樣子。

黑皮膚女孩又勸了她什麽,我沒有聽清。因為我在想自己的事情。

餘淮是否記得,那天他開玩笑一般地對我說,我們坐同桌吧。

難道我應該走到張平面前去說,老師,我想和餘淮一桌——我沒那個勇氣。何況,會被人誤會的吧?會吧……會吧……

但是說了也沒什麽嘛,心中坦蕩蕩,因為本來就沒什麽嘛……

但是還是會被誤會吧,這可是剛開學……

但是……

我心裏一只白天使一只黑惡魔就大庭廣衆地互毆,拳打腳踢中,我看到簡單從我身邊沖了過去,怒氣沖沖的樣子,好像剛剛蓄滿的電池。

背後黑丫頭在低聲叫好,簡單,沖啊!

我看到她走到韓敘面前,站定,周圍很多人都像我一樣假裝沒看到,其實八卦的餘光盯得緊緊的。

她笑得很緊張,有點假,急急地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就開始傻笑,萬分尴尬地。

韓敘擡起頭,愣愣地看了看她,那副樣子讓我覺得這個冰冷的美少年變得有點活人的熱乎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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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點頭。

簡單失魂落魄地朝我後面望過來,我聽見黑丫頭憋足了一口氣兒,大叫,YES!

然後簡單就樂得屁颠屁颠地跑到張平面前去申請了。張平挑着眉毛遠遠地望了一眼韓敘,意味深長地一笑,也點了點頭。

簡單回來的時候,頗有些英雄凱旋的意味。

No.32

然後失魂落魄的就是我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簡單開頭,後面去找張平的人就絡繹不絕,近視的,遠視的,弱視的,想坐一桌的……我卻突然失去了餘淮的蹤跡。

看緣分吧。我在心裏幹笑了一聲,按規矩,大小個排隊,能排到一起去,就坐一桌,沒什麽。沒什麽。就是有點失落感而已。

可是我的中等個子,要怎麽樣才能和那個傻高個坐在同一排呢?

這時候張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特殊申請的同學都說完了吧,還有嗎?那咱們就按照大小個排隊了啊……”

突然我聽見了餘淮的大叫,“等一下等一下,我都忘了,我還沒說呢!”

“你又怎麽了啊?”張平飛了一個白眼過去。自從草皮事件之後,張平就一直對餘淮咬牙切齒。

“我要同桌啊,那個誰,耿耿!”

所有人都在嘈雜的背景音掩護下小聲地對張平提出“非分之想”,只有他大着嗓門當着安靜的人群喊出要和我一桌。

那一刻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面去。

然而卻真的真的很開心。

張平目瞪口呆,有點結巴地問,“人、人家樂意嗎,人家認識你是誰啊?而且你們可得坐最後一排……”

“怎麽不樂意啊,我昨天問過她,那個誰,人呢?”他四處望,終于看到我,“不是說好了嗎,你樂意嗎?”

我看着他那張小麥色的傻臉,突然笑了起來。

“我願意。”

很長時間之後,簡單突然跟我提起這件事。她說,那一刻,她荒謬地認為自己在見證一場求婚。

因為我說得格外莊重,好像等了很久,含笑點頭,說,我願意。

No.33

晚飯的時候,齊阿姨和他兒子張帆一起來我們家吃飯。齊阿姨做飯很不錯。

“耿耿啊,飯菜合口味嗎?”齊阿姨有點忐忑地看我。

“好吃,特好吃。”我肯定地說。

我爸笑了。

“那第一天開學感覺怎麽樣啊?”

“好,”我停頓了一下,笑,“特別好。”

真的特別好。

形式主義大泛濫

No.34

來順走的那天,我們一群人都哭了。我當時特別為來順傷感,聽說他家挺窮的,其實年紀不比我們大幾歲就出來當兵了。記得以前聽我爸說過,有些時候部隊裏面的新兵蛋子常常被欺負得特別慘,暗無天日的,我不知道來順那張傻乎乎不會拍馬屁的薄臉皮究竟能否在部隊吃得開——甚至想得更遠一些,他指揮教訓的這一群人,在兩三年後将會邁入高等學府,深造,好工作,好收入,好房子,好生活——而那時候,他在哪裏?

這種想法被我媽聽見又會被斥責為幼稚,而我爸則會呵呵一笑來原諒我的愚蠢。

我媽看問題永遠從“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個角度出發。她的世界容不下弱者,也不存在什麽“起跑線不一致”的不公平。你過得不好,票子少房子小——那就怪你自己沒能努力爬到剝削階級的高度去過好日子,是你活該……

而我爸,則會從他那用參考消息和政府內參培養出來的宏觀角度去寬容我這個小屁孩微觀的偏激。教育資源分配的不平均是暫時現象,而一個社會對于競争和效率的追求大于公平,是發展階段的需要,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過好日子,現階段從宏觀角度來說……

我讨厭他們的冷酷。或者說,是成人的冷酷。

我只記得來順對我們說,他羨慕我們能讀書。

然後揮揮手,說,“好好學習。”

我哭得一塌糊塗,餘淮低着頭,抿着嘴,不說話。

No.35

于是我們正式開始了新學期。

一大早上張平就把餘淮他們這些坐在後排的高給子男生都叫出去搬書。一摞一摞用塑料繩捆紮的新教材被他們運進教室,我很興奮。

每個新學期發教材,我都興奮。從小學一年級開始我就這德行,教材是從第一排往後面傳的,我那時候很羨慕前排的同學可以有更多的選擇權——剔除掉所有頁邊折損或者有污點的,挑出一本最新的留給自己,剩下的傳給後桌——然而後來我的一個小夥伴萬分苦惱地說,她當時被分到一本破了的書,于是就重新挑了一本,把破的塞回去繼續往後面傳,被老師批評了。

當衆批評。然後班裏面一個很受老師喜愛的男孩子站起來,主動領取了那本破書,得到了全班的熱烈鼓掌和老師的表揚,哦,還有一朵小紅花。

我那個小夥伴非常非常痛苦,她盯着我,很認真:“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朝那個男生要那本破書,他不給!這樣下去老師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

我拍拍她的肩,真心地為她難過。

被老師記仇,還是一輩子,多可怕啊。

後來我也不知道那本破書的歸屬,是不是被他們兩個中的某一個帶回家用相框裝裱起來了。

教材不便宜。作為消費者,怎麽會搶着要一本破書?維權意識真他媽差。

我正在胡思亂想,書已經發到了手裏,愛不釋手地翻看,感覺到餘淮很詫異的目光。

“怎麽了?”

“你……第一次看見高一的教材啊?”

“對啊,不是剛發下來嗎?”

他聳聳肩,“對,對,沒事了。”

No.36

然後我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武器——卷成筒之後包裹上廢報紙的舊挂歷。

我不喜歡文教店販賣的那種花花綠綠的書皮紙。書皮只能有三種——棕色牛皮紙、白色挂歷紙、藍灰色繪圖紙。

除了挂歷紙外,另外兩種嚴重仰賴你父母的職業屬性,而我爸媽的工作性質,估計能拿到的只有發票賬本和政府工作報告,而這兩種是斷然不能拿來包書皮的。

當我喜滋滋地打算開工的時候,看到了餘淮那副眼珠子幾乎要掉在桌面上的驚訝表情。

“沒見過包書皮啊?”

“你從哪個年代過來的?現在你還包書皮?”

“我不喜歡書磨損得髒兮兮的。”

“花拳繡腿。”

“你管我?!”

我很慢慢從書包裏掏出剪刀透明膠,餘淮的嘆息也越來越沉重。

包好了之後,拿出鋼筆慎重地準備在封面上寫标題和班級姓名,我虔誠得就差淨手焚香了,卻突然想起來我字寫得很醜。

以前包書皮都是我爸給我寫名字的,我爸寫字特別好看。我說了,他放假在家的時候就喜歡養花養鳥寫毛筆字,跟離退休老幹部似的。

然後我的筆尖懸空很久,終于被我放下來。

“怎麽不寫了?”

“我寫字不好看。”

“形式主義。寫上書名和你的名字,你自己知道哪本是哪本,別人知道是你的,就行了,你還想拿相框裱起來啊?”

和我當年對那本破書的惡意揣測如出一轍,我笑了,把餘淮吓愣了。

“對了,”我突然想起“最好的時光”,所以很激動地揪住他的袖子,“餘淮,你幫我寫吧,你好像寫字很好看啊。”

餘淮被恭維了之後就不好意思繼續譴責我的形式主義,別別扭扭地拿起鋼筆。

“寫得不好看不許怪我哦。”

不照鏡子我都知道我笑得很狗腿,“不怪不怪,寫吧寫吧。”

于是他大筆一揮。

“英語”。

空兩行。

“振華中學”。

“一年五班”。

“餘淮”。

然後我們倆面面相觑很久,他臉紅了,撓撓後腦勺。

“那個……一不小心寫成自己的了,我就是順手……要不你重包一遍?哦,我還有塗改液!”

我看了看,不知道怎麽,反而有點高興。

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心裏輕飄飄的。

“就這樣吧,”我把書收進桌洞,遞給他下一本,“接着寫,寫誰的名都行。”

No.37

張平指定了臨時班委——就是讓大家舉手自薦。餘淮毛遂自薦當了體委,而韓敘則被張平指定為學習委員——我不知道小白臉原來入學成績那麽好。

班長憨憨厚厚的,臉很黑,也是男孩,叫徐延亮。

餘淮堅持認為這是張平的陰謀,因為全班只有徐延亮比他還黑,這樣張平以後和班長一起站在講臺上,就能襯出嫩白的膚色。

韓敘依舊面色沉靜如水。他就坐在我和餘淮這一桌的左前方,隔壁一組的倒數第二排,簡單猶如小媳婦一般坐在他身邊,簡單的那個朋友,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潑辣女孩,坐在簡單身後,和我一樣是最後一排。

我想起分座位時候的一幕幕,傻笑起來。

第一堂課就是張峰的數學課。他長得又瘦又高,架着一副眼鏡,膚色很白,眼睛細長,顴骨有點高,看起來……有點刻薄。

而且很冷,和張平完全相反,根本不笑。當我抱着看熱血友情大團圓的心态等來張峰的開場白,竟然只有一句。

“大家好,我叫張峰,從今天開始由我來教大家高中數學。”

然後翻開書,“今天我們來進行第一章的第一節,給大家介紹一下元素和集合的概念。”

“他真沒意思。”我趴到桌子上。

“人家是來上課的,你以為演電視連續劇啊?”餘淮瞟了我一眼,從書包裏面掏出數學書。

同一版本,但是卻是用過的舊書,當然,沒有包書皮。

于是我終于知道了他的大書包裏面裝的都是些什麽——用過的教科書,練習冊,演算本。

“為什麽是舊的?”

“假期的時候提前學了高一的課程,所以先買了,”他随意地翻了翻,補充,“大部分人都提前補課了,或者自學。聽說,像林楊他們幾個搞競賽的,好像還要提前學一點大學的基礎物理和數學分析呢。”

我不知道林楊是誰,也沒有問。只是當餘淮也不聽張峰講課就開始自顧自翻起《王後雄高二化學練習冊》的時候,我悲哀地發現,我無意中闖入了那美克星的超級賽亞人國度。

大部分都提前學過。

于是我無意中就成了一小撮別有用心的極端分子。

翻開新買的漂亮筆記本,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我開始認真地抄黑板上張峰給出的集合定義。

“那東西都沒用,書上全都有,抄它作甚,浪費時間。”餘淮頭也不擡,就甩給我這麽一句評價。

“我樂意。”臉上有點挂不住。雖然我知道他說得對。

“好心提醒你,無用功。”他聳聳肩,繼續做他的題。

我知道餘淮這種提醒是為我好,可是我那點差生的自卑心理讓我不想承認。有時候寧肯別人在心裏笑話我不懂高效的學習方法,但是面子上一定要笑嘻嘻地,對我說,啊呀你的本子真好看。

新學期的一開始,我就知道,餘淮是個尖子生。

也許因為他破破爛爛的書都被吸走了精華。

也許因為他做高二的《王後雄教材完全解讀》。

也許因為他在報到那天聽到一班二班時候不屑又向往的表情——你知道,差一點沒得到,會讓人不忿,而差得很遠,就會讓人平靜。所以我平靜,他激動。

而後來的後來,餘淮終于不害怕會傷到我的薄面子,承認,他也是從一開始就判斷出來我不會是個尖子生。

我問為什麽。

他不正經地哼了一聲,“因為你包書皮。”

摸底

No.38

第二天就是摸底考試。

我前一天晚上還煞有介事地複習了一下,我爸特意給我端了杯牛奶,放到桌邊,說,“輕松應戰。”

都應戰了,還輕松個屁,被誰一炮轟了都不知道。

可是實力的差距不是臨時抱佛腳能夠彌補的。振華似乎特意要給我們這些因為非典導致中考題目難度降低而占了便宜的學生,這套摸底卷子,讓我完全找不到北,徹底考崩了,從頭發絲糊到腳趾甲。

并沒有分考場,也沒有各位就坐,考試的時候餘淮就坐在我旁邊,答題飛快。也許是學校料到這群尖子生會賭上各自的榮譽來應對這次考試,不會跟陌生人聯手作弊。

所以當我還在對着選擇題冥思苦想不知道蒙哪個答案比較好,餘淮已經早就翻頁去做計算題了。

他翻頁的聲音,讓我心碎。

交上最後一科化學的卷子,我伏在桌面上,餘淮喝了口水,問,“怎麽樣?”

屁,我卷子上的空白你又不是沒看見。

我不理他。

他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我擡起頭,發現他已經開始做題了,演算紙上勾勾畫畫。

剛開學你哪兒他媽那麽多練習冊啊?何況,這可是剛剛考完試啊!

我終于徹底被打敗,站起身,“讓一下,我去廁所。”

他站起身,眼睛都沒離開演算紙。我心煩,一路小跑去廁所排隊,回來的時候,拍他肩膀,“起來,我進去。”

他卻突然大叫一聲,“我靠,我就說算的不對嘛,果然還是錯了。”

“什麽?”

“物理最後一道大題,就是讓設計實驗測不規則啤酒瓶容積的那個,我的答案有漏洞,但……”

我戴上了耳機,伏在桌面上睡覺,把他的科學狂想關在另一個世界。

你,你們,都去死吧,牛頓萊布尼茨與愛因斯坦都在另一個世界等着你們,把地球還給我們這些弱小的生物,謝謝。

No.39

成績出來的太快了。用張平的話說,初中物理那點知識,他基本上掃一眼卷子就能判出我們的總分。

每發下來一科成績,我都連看也不看就對內折疊塞進書包。我從來沒有那樣深切地理解過大雄同學——他當年費勁巴拉地要求機器貓幫忙處理零分考卷,看起來很傻很天真,其實心裏是多麽痛啊。

餘淮下課出去打球了,和他那幫剛剛認識的哥們,所以發下來的卷子都明晃晃攤在桌面上沒有人收,一科又一科,看得我青筋一跳一跳。

而簡單則很狗腿地跑到我旁邊跟我沒話找話地攀談,話題圍繞着我們兩個究竟誰考得比較慘——然而她的眼睛始終尋找着機會往餘淮桌面上的卷子那裏瞟。

“想看他考了多少分啊?”

簡單臉紅了,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然後迅速地瞄了一邊分數,好像在默背一樣,再立刻擡起頭,“其實不是為我自己,我想幫韓敘比較一下到底他們兩個誰的分數比較高,咱班頭說好像就他們兩個成績格外突出……你別誤會,韓敘才沒有介意呢,是我自己要過來看看的……”

我都快笑岔氣了,簡單終于停下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實簡單完全沒必要瞎忙乎。排榜的速度比出成績還要快,放學前,我們就人手兩張打印版的成績排行。一張是入學成績,另一張是摸底考試成績。

于是現在我連大雄都不如,他尚且還能把零分考卷藏起來,而我的那幾科成績就明晃晃挂在全班56個人眼前,還好現在大家還不熟,誰也不認識誰。

我,耿耿,入學成績37名,摸底考試成績46名。

韓敘,入學成績第一名,距尖子班分數線只低了0.7分,這次摸底考試是我們班的第二名,

餘淮,入學成績第二名,距尖子班分數線只低了0.9分,這次摸底考試,是我們班的第一名。

是全班第一。

我同桌是全班第一。

我側過臉,很真誠地說恭喜。

他笑笑,說,這算什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次摸底考試而已。語氣中有種低調的驕傲。

然後他眼睛掃過我的成績,沒有說什麽。

我很高興,他沒有安慰我。

No.40

我始終記得餘淮對我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時候的表情。所以在我笑話了簡單替韓敘瞎操心的行為之後,自己也咕咚咕咚冒着傻氣地跑到張平面前,朝他要學年大榜。

“什麽學年大榜?”張平有點詫異,聲音很大,周圍的值日生都朝這邊看,我非常不好意思,慌不擇言,急聲說,“你小點聲!”

我估計古往今來我是第一個對老師喊“你小聲點”的學生,而張平是古往今來第一個被訓斥之後竟然聽話地點點頭放低音量的老師。

“你要學年大榜?”

“對,”我點頭,“就是包括了尖子班一班二班,大家在一起排榜的學年大榜。”

“好像是有……不過你要那玩意兒幹嘛?開學大會上不是說了嗎,每個班級在分班的時候都考慮了公平因素,所有班級學生的入學成績平均分差距不超過1分,你不會是想要驗證一下吧?”

那我可真有閑心。我翻了個白眼,“不是,老師,我就是想看看我們跟一班二班的差距在哪裏。”

張平像看智障兒一樣盯着我,拽過我們班級的排名掃了一眼,估計是為了看看我的水平,然而結果讓他更加迷惑了。

“你還挺有國際眼光的哈……不過我建議你攘外必先安內,你還是先在咱們班把成績提升到……”

“老師,”我忍無可忍打斷他,“不是我要看,行了吧?”

他想了想,突然一下明白了,笑起來。

“啊啊啊,我懂了。行,我去辦公室要一份哈,你等着。”

于是我順利得到了這份長達6頁的全校前三百名的成績排名。

前30名的成績,咬得那叫一個緊。

第一名叫楚天闊,這個名字我喜歡。第二名就是餘淮提到過的超級賽亞人一號林楊,比他低了1分。餘周周的名字排在第13位,緊随其後的就是餘淮,位居第15,分數比餘周周低了1.5,他後面就是韓敘,比他低兩分。再往後面是兩個女生并列第16名,和第15名的韓敘分差比較大,一個叫淩翔茜,另一個叫陳見夏(作者亂入:《早戀》的女主角,嘿嘿)不過所謂大分差,也只是6分而已。

不過一班二班果然很厲害。刨除分校,總校一共12個班,而前五十名,被一二班占去了29名。

我不禁對餘淮韓敘他們肅然起敬。

當然,這份三百名的大名單裏,沒有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名單獻寶一樣地遞到了餘淮手上。

“這什麽啊?”

“學年大榜啊。”

他狀似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哪兒弄的,給我幹嘛?”

我氣結,懶得理他,往自己桌上一摔,拎起抹布去擦黑板。擦到一半,回頭看,鬧哄哄的班級裏面,有個角落,一個男孩正偷偷摸摸地斜眼瞄着我桌子上的名單。

這個別扭的家夥。

對不起,我沒有聽懂

No.41

那段時間說我要說自己一點都沒難過,那是假的。考上振華的那點廉價的小興奮都随風飄散了,就剩下我自己一個風中淩亂。

晚上我爸問了我成績,我很不好意思地交上成績單。當然是兩份一起,我想要向他表明,第一,我入學成績就差,37名,中後游;第二,連他自己都承認我的入學成績存在相當一部分的撞大運成分,現在我們将這些虛假繁榮剔除掉,我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摸底考試中的46名。

一切都太正常了,我希望他在看到成績單的時候能理解我的苦心和所有說不出口的話。

然而實際情況比我想象的還好。

我爸把兩個成績單看反了,還很激動地說,你看看,你進步了9名呢!

我覺得我應該對我爸更好點。真的。這麽好的爹,他們有嗎?!

不過唯一知曉真相的我自己還是在看到我爸書桌上面的唐詩宋詞集時候傷感了。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還正好翻到最喜歡寫無題詩的李商隐同學的那一頁。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其實我不知道這兩句話到底什麽意思。但是就是一下子被擊中了,古人真厲害,不管他們實際想說的是什麽,限制在一行最多7個字裏面,讀者愛怎麽理解就怎麽理解。

我覺得我的确是偷了別人的振華。高處不勝寒,我已經預感到自己冰凍的未來了。

我唯一不該做的就是在電話裏面跟我媽提到了這件事。她完全無法理解我婉轉的小心思,對着電話大吼,“是個人就應該因此想到要發奮讀書提高成績,就你能聯想到自己來錯地方了,你說你有沒有點出息?我問你那你應該去哪兒?!”

我靠。翻身睡覺,振華你大爺!

No.41

摸底考試的風潮過去,九月正式開始。

九月是多麽美好的月份,天氣涼爽,空氣清新,周傑倫發新專輯。

如果不是所有的升旗儀式上面主持人總要提到這句欠揍的“金秋九月,秋高氣爽,金風送爽”的屁話。

但是的确,秋高氣爽,金風送爽。一切都金燦燦的,我的呼吸也格外暢快,趴在桌子上呆望窗外陽光燦爛天下太平。

不過我必須要承認,九月最讓人不爽的,就是新學期。課程對我來說,有那麽一點點難。

所謂“一點點”的意思就是,上課時候,聽聽全懂;做卷子的時候,做做全錯。

我覺得我都聽懂了啊,那些定義,那些定理的推導,為什麽一做題就犯傻呢?

振華沒有給學生統一訂練習冊,關于這一點我還曾經問過餘淮,如我所料地收到鄙視。

“學校沒有義務給我們安排指定練習冊啊,市場上那麽多,你自己根據水平去挑就好了,根據能力,愛做幾本就做幾本。話說回來,如果他定了練習冊,但是是我不喜歡的類型,那我也不會做,白白花錢。”

我只好沉默。

不過每科老師都會下發海量的練習卷子,但是學生是否按時完成了,老師也不過問——他們上課會選擇性地講講卷子上的題,方式就是“大家注意下第5題,其實有種簡便算法,我們假設XXX……”

也就是,我會做的那些題,都不在他們的提醒範圍之內。他們也不關心我做沒做。

No.42

地理老師是個白白胖胖的年輕女人,聽說是個新老師。作為文理分科前頗受歧視的“副科”(史地政)教師,她第一堂課就用了二十多分鐘端正我們對文科的偏頗認識。

“很多振華的同學從小就認定了學理科,對文科絲毫沒有了解,只認為那是理科跟不上的人才學的,我覺得這種認識都很膚淺,文科其實也很不容易學,只能說各有側重……”

我在下面拼命點頭。

餘淮正在翻英語卷子,側過臉撇我一眼,“你想學文啊?”

我愣了愣,還真是沒想過。

“我就是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

“文科本來就比理科簡單,有什麽道理啊?”

我怒,雖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怒什麽,文科又不是我媽,我捍衛它做什麽。

“那麽簡單你為什麽不去學?”

左前方的簡單聞聲回頭朝我們看了一眼——我連忙陪笑臉,表示不關她的事。

“因為我想造原子彈玩,你管?”

我……的确管不着。

後來我想了想,也許是因為同樣身為振華的弱勢群體,我不自覺地對文科産生了同病相憐的戰友情誼,好像擡高了文科的地位,就等于擡高了我自己的地位。

詭異的邏輯,莫名其妙的榮譽之戰。

“我說真的,別學文科。”好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我以為話題都結束了,他突然又飙出一句。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接了一句,“恩,我不學文。”

然後他笑了,沒有看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朝他的英語卷子賣笑。

他專心寫字算題的時候,特別好看。

No.43

後來地理老師開始進行正式的教學內容——地球運動。

聽得我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是我的智商問題還是她的教學水平問題。我發現文科的确比理科難懂,因為物理我都聽懂了,可是我聽不懂地理。

講到近日點遠日點的時候,地理老師停下,笑眯眯地問講臺下面心不在焉的同學們:“咱們振華是不是不少競賽生啊,有沒有物理好的同學知道開普勒三大定律?”

班裏面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餘淮懶懶散散地舉手了(我感覺那副懶散的樣子是裝的,肯定是裝的!!)。

他放下英語卷子,站起來說,“這三條定律應該是17世紀初開普勒發表在他自己寫的書裏面的,第一定律又叫軌道定律,是說所有行星繞太陽運動的軌道都是橢圓,太陽處在橢圓的一個焦點上。”

我當時很想拽拽他的袖子問問,那個開普勒還是開普敦的(我沒聽清),憑什麽這麽說啊?而且,橢圓……一共幾個焦點?

“第二個定律就是面積定律,也就是說,對于任何一個行星來說,它與太陽的連線在相等的時間掃過的面積相等。”

說到這兒,他跑到講臺上畫了一個橢圓,太陽,地球,連了幾條線。

“形象點說,用S代表太陽,E代表地球,就是在面積上,SAE=SBE’=SCE”。”

他撓撓後腦勺,“這個的證明涉及到角動量的問題,不廢話了。”

謝謝你。我在心裏感嘆。

“第三定律是在幾年後才發現的,應該是叫周期定律,也就是所有的行星的軌道半長軸的三次方跟公轉周期的比值都相等。”

後來他說的話我就完全聽不懂了。

一涉及到數學公式,我就當機了。

結束的時候,他還頗為謙虛地說,“估計很多同學都知道這三大定律,其實我的理解也不全面,班門弄斧了。”

我靠。

他坐下之後,繼續做英語單選,一臉嚴肅,好像根本沒看見講臺前既興奮又嚴陣以待的地理老師。地理老師對他大加贊揚,他卻好像沒聽到一般。

可是我卻發現了他抿着的嘴角,努力壓抑着上揚的弧度。

“想笑就笑吧,你剛才很拽。”我非常體貼地說。

于是他終于面紅耳赤地趴在了桌子上,“耿耿,我跟你沒完。”

No.44

變本加厲。

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此刻的地理老師。餘淮的表現好像踩了她戰鬥模式的開關,為了表現她不輸于這群高一毛孩子的專業知識,她講的課直奔天書而去。

“她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感嘆。

“其實,地理是理科。如果你大學時候要修跟地理有關的,大氣,地球空間科學,地質,統統都是理科。”他一邊轉筆一邊說,順便還答了一道單選題。

我覺得餘淮一系列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在絕我的後路。

不過在振華上課的這兩個禮拜,有件事情讓我很憋悶。

以前在13中上課的時候,課堂氣氛很輕松(也許是因為沒幾個人聽),如果聽到不明白的地方,只要你皺着眉頭用茫然的目光看老師,她就會仔仔細細地再講解一遍。

可是現在,我不大敢舉手說自己沒聽懂。安靜的課堂上,我怕自己的突兀被人笑話。

這是很小家子氣的行為,我知道,而且本來我在這個班裏面就沒什麽面子可言,但是我仍然不敢。

振華老師的特點就是,書上有的東西,他們基本不怎麽講,我也習慣了自己看書預習。不過他們上課會引申出來很多定理和簡便公式,搞得我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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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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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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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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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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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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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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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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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