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蘇綠檀到了六皇子府門口之後,便早有人在等着了,她領着丫鬟進去,坐着軟轎到了二門,一路到了內院,被丫鬟領去了園子的暖閣裏。

剛一進暖閣,蘇綠檀就瞧見一張臉熟的面孔,不是懷慶還能是誰。

六皇子妃生怕蘇綠檀誤會,連忙上前親昵地拉過她,道:“怎麽才來?懷慶她們這恰好路過我府邸的都比你早了一步。”

蘇綠檀也明白了,懷慶是不請自來的,而且還帶了人來。

一旁坐着的婦人們打起了眉眼官司,這倒有意思了,六皇子妃竟這般明顯的偏幫定南侯夫人。

笑一笑,蘇綠檀跟着六皇子妃走上前去同衆人打招呼。

暖閣裏一張紫檀貼皮雕瑞獸花卉床,上頭鋪着雪白的毛毯,像是狐貍毛,底下兩溜黃花梨雕龍紋的靠背椅子,一共八張,除了右邊第一個位置是空出來的,其他椅子上都坐滿了人。

空出來的位置,自然是蘇綠檀的,她跟懷慶兩個正好對坐。

六皇子妃拉着蘇綠檀走過去,笑着對衆人道:“這就是定南侯夫人了。”接着又挨個把在座的介紹了一遍。

暗暗記下每個人的身份,蘇綠檀得體一笑,與她們之間相互見了禮。

在座的除了懷慶,全部都是诰命夫人,但是品級不如蘇綠檀,所以她其實只是點了個頭而已,彎腰的都是別人。

入了座之後,依着六皇子妃的喜好,婦人們一起聊起了女人們都喜歡的事,什麽胭脂妝容,衣裳首飾。

懷慶今日是特特穿了缂絲馬面裙,繡面精美,頭面也都是禦賜之物,其餘诰命打扮也都不差。

比來比去,不争個高下才怪,雖未明說,也都暗暗評判了個結果出來,目光還是集中了蘇綠檀身上。

再美的東西,也得有美人去襯才是,在座的人裏,若除去蘇綠檀一個,其餘人靠衣裝倒還有個比頭,偏生來了個天生麗質的人,再好看的頭面,也不及穿戴在她身上好看。

女人的妒忌心是永遠沒法消除的,懷慶和與她同行來的幾個婦人,看向蘇綠檀的眼光都少了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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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坐了一會子,外面便有丫鬟進來禀六皇子妃道:“皇妃,梅林已經清掃好了。”

六皇子妃笑道:“走吧,咱們去亭子裏賞梅,這裏坐着好生無趣。”

這般說定後,蘇綠檀便随六皇子妃等人一起去了。

入了梅林,各自賞梅,三三兩兩走在一處,六皇子妃與蘇綠檀兩個快行了幾步。

六皇子妃低聲告訴蘇綠檀道:“懷慶旁邊的兩個瞧見沒。”

蘇綠檀颔首道:“看到了,年紀似乎比我長一些。”她還記得,這兩個人诰命品級是最低的,其中一個才六品而已。

六皇子妃點頭道:“這兩個年紀比你大兩歲,從前還跟定南侯府有過一段淵源,不過侯爺那時候似乎無心,就作罷了。”她又笑說:“從前懷慶可跟她們兩個說話綿裏藏針的,如今倒親熱起來了。”

那是自然,從前都想嫁鐘延光,針鋒相對免不了。而這兩個婦人沒嫁成鐘延光,天大的便宜落在了蘇綠檀這個商戶女頭上,尤其定南侯如今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她們哪有不感到遺憾跟嫉妒的。

如今倒是跟懷慶“化敵為友”了。

蘇綠檀感激一笑,道:“多謝六皇子妃提點。”

六皇子妃嬌笑道:“我要你謝我這個做什麽?只把你說過的海棠胭脂制好了給我送一份兒來就是。”

蘇綠檀了然一笑,六皇子妃指的,是她自己親自做的能漸漸變色的海棠胭脂。

六皇子妃又笑勸道:“懷慶就是個愛使性子的,你且別縱着她,在我府裏,她總歸不敢過分了去。”

話裏話外偏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蘇綠檀心知是沾了鐘延光的光,乖巧地垂首道謝。

二人說完了小話,懷慶那邊熱鬧起來了,她高聲道:“不是有個現成的人會麽?叫她來就是了。”

六皇子妃跟蘇綠檀兩個走過去了,那邊正議論說,一根樹枝上有多少朵梅花。

這片梅林裏種的宮粉梅都是精心照養出來的,花朵開的均勻飽滿,若單輪一根枝上的花朵,還真的能數清楚,就是費些功夫而已。

蘇綠檀剛走過去,就又聽懷慶刺她道:“定南侯夫人不是商賈出身麽?在閨中也該精習算數了不是?你快替我們數一數,這樹枝上有多少朵花兒。”

這語氣,跟使喚個丫鬟都沒區別,夏蟬和冬雪兩個都聽不下去了,得咬着唇才能忍着不開口。

蘇綠檀微仰下巴,不卑不亢道:“我雖是商人之女,算術卻是女紅裏也有的內容,閨中女子都該學了才是,怎麽公主偏叫我來?莫非公主連這個也不會?”

一個诰命夫人,以後必定是要做家族主母的,除了繡技之外,廚藝、算術都是必須會的東西。

在場的大多是嫁了人,要是不會這個,說起來也是丢人的,而懷慶這個沒嫁人的,要是不學無術的名聲傳出去了,皇帝的女兒也愁嫁。

懷慶到底還是要面子的,梗着脖子道:“誰說我不會!我只是想着,你是商人之女,總該要更精通一些才是。”

蘇綠檀“哦”了一聲,忽擡眸道:“公主是說,你不如我嗎?”

懷慶:……她沒這麽說!

咬着牙,懷慶柳眉倒豎,道:“誰說我不如你!”

蘇綠檀嬌笑道:“那你數一個給我看看。”

沖動之下,懷慶還真要數給蘇綠檀瞧瞧了,被婢女拉了一下子才反應過來,明明是她使喚蘇綠檀來着,怎麽三言兩語之間地位就變了?

懷慶懊惱地咬了唇,道:“你自己不會數嗎?!”

蘇綠檀擡頭望一望梅枝,笑道:“說起數梅花,我倒是想起剛嫁進侯府,與侯爺看晚梅的時候,打的一個賭,賭誰先數清楚樹枝上的梅花。”

六皇子妃忙問:“誰贏了?”

蘇綠檀笑道:“當然是我了。”

有婦人追問:“你贏得了侯爺?”

蘇綠檀莞爾道:“因為我在三步之內把朵數數清楚了。”

懷慶皺着眉道:“你胡說,這麽多的花,小半刻鐘功夫是要的,三步之內怎麽數得清楚!”

蘇綠檀并不急着說結果,而是道:“不如這樣,我若做到了,公主也聽我差遣做一件事。”

懷慶不大情願道:“你要先做的到再說。”

蘇綠檀稍稍偏着腦袋,問道:“這就是答應了?”

懷慶不耐煩道:“是了!”

蘇綠檀命人折了一根梅枝來,握在手裏,道:“一朵朵地數,是笨法子。”

清淩淩的聲音剛從衆人耳便掠過,蘇綠檀便用纖纖素指把樹枝上的梅花都撸了下來,蔥白的手指染上點點梅紅,沾了新制的胭脂似的,鮮豔嬌美。

美人就是美人,做什麽都好看。

六皇子妃一想到她的胭脂都是蘇綠檀這般做出來的,心情登時好了不少。

而懷慶怒氣沖沖地看着蘇綠檀道:“你耍賴!這怎麽算數清楚了!”

揚起幹淨的空樹枝,蘇綠檀道:“怎麽不是了?”她望向六皇子妃道:“我數清楚了,一共零朵花。”

六皇子妃大笑接話道:“是了是了,分明就是數清楚了!你這樣的腦子,侯爺不輸給你才怪。”

蘇綠檀把樹枝扔到丫鬟手裏,擦了擦指尖上的粉紅顏色,燦笑道:“公主不肯願賭服輸麽?那我大度讓一讓你也是可以的。”

懷慶更加不樂意了,“誰要你讓了!”

蘇綠檀道:“那好,就有勞公主了。”

懷慶忍着怒氣,微轉了頭,道:“說吧,讓我做什麽!”

蘇綠檀道:“公主過來,我才好說給你聽。”

一下子就來氣了,懷慶拔高音量道:“你少得寸進尺。”

蘇綠檀一臉無辜道:“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公主實在要食言,我也沒有辦法。”

懷慶騎虎難下,走到蘇綠檀道:“快說!”

蘇綠檀跟懷慶一般高,但她更窈窕一些,兩個人站一起對比再鮮明不過。

蘇綠檀附在懷慶耳邊,右手微微拳着,臉上帶着笑,小聲道:“用這種笨辦法就想氣到我?你這麽嫉恨我有什麽用?他還不是娶了我。蠢貨。”

說完,蘇綠檀退開一步,仍舊笑吟吟的,道:“這麽小的事,公主不會不肯吧?”

懷慶氣得臉都青了,指着蘇綠檀顫抖道:“你這賤婦!”

六皇子妃慌忙走過來,斥道:“懷慶,不可無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蘇綠檀縮在六皇子妃身後道:“公主不肯磨墨就算了,何苦罵人?”

六皇子妃道:“磨個墨而已,你自己都答應了,怎麽反悔了還要罵人!”

懷慶跺腳道:“她方才不是這麽說的,蘇綠檀她剛剛罵我!”

六皇子妃眉頭蹙着,蘇綠檀罵人?她才不信定南侯夫人是這種人,敷衍着問道:“她罵你?罵你什麽了?”

懷慶委屈道:“罵我蠢貨!”

六皇子妃:嗯?好像沒罵錯。

盡管心裏是這麽想的,六皇子妃面上沒敢顯出來,拉着懷慶道:“行了行了,不磨就不磨,好好的賞梅宴,別給我鬧壞了。”

懷慶氣結,說到底六皇嫂還是不信她!

六皇子妃一時沒了耐心,把懷慶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責備道:“給我老實點兒!要點臉皮好不好?!定南侯已經娶妻了,娶了蘇綠檀!”

眼淚在眼眶打轉,懷慶死咬着嘴唇,她如何不知道鐘延光已經娶了蘇綠檀了,可是她不甘心,越來越不甘心,一天比一天難過,尤其婚事要定了,每天心裏跟火烤一樣。

六皇子妃跟懷慶關系又不親密,本不想安慰她,但事情發生在她府上,鬧大了難看,只得再次警告道:“你再折騰也沒用了,就算沒有蘇綠檀,定南侯也未必肯娶你。別跟個孩子似的再惹人煩了行嗎?”

懷慶沒有說話。

六皇子妃嘟哝了一句:“人家蘇綠檀也沒有罵錯。”

懷慶喉間一哽,六皇嫂知道蘇綠檀罵了她還這麽說?!

這邊六皇子妃撂下了懷慶,依舊熱絡地拉着蘇綠檀往林子去了,走了一會子,便一起折回了暖閣裏,依舊讓丫鬟折了許多梅花裹好。

暖閣裏,懷慶已經先一步坐進去了,臉上幹幹淨淨的,就是眼睛還有點泛紅。

懷慶恹恹的,倒是她身旁的婦人出去轉悠了一圈,打開了話匣子,同六皇子妃道:“六皇子真真是疼您的,您喜歡梅花,就種了滿園的宮粉梅。”

六皇子妃嬌羞道:“他平日雖閑散了些,這些事上确實比旁人貼心。”

一提起自家男人,話頭就收不住了,不過礙于懷慶這個未出閣的姑娘在場,都說的比較隐晦幹淨。

即便如此,懷慶也還是覺得戳心窩子,因為她想起了鐘延光對蘇綠檀的好,放在別的男人身上,可能只是尋常事,可是放在他的身上,那些就已經很難得了。

越想越恨,懷慶本來把六皇子妃的話聽進去了一些,終究是沒有忍住,幽幽問出口:“侯爺對你好嗎?”

懷慶這話一問出口,蘇綠檀又被衆人的目光打成了篩子。

京城誰不知道鐘延光出了名的能對自己下狠手,但凡他認定的事,一條路走到黑,說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打小就在衛所軍營裏摸爬打滾,默默練了一身本領。

往往這樣的男人,最不懂得疼人了,因為他的眼裏,只有天下,沒有女人。

想到這一層,沒能嫁給鐘延光的兩個婦人也就不惋惜了,畢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女人嘛,還是要枕邊人知冷知熱比較好,不然有了再大的功業,一天到晚見不着人,身邊三妻四妾的,又有什麽意思。

蘇綠檀迎上懷慶的眼神,鎮定道:“當然好呀,侯爺是我這輩子遇到的男人裏,最好的一個。”

指甲嵌入掌心,懷慶一時沒能開口說話,那個六品诰命劉夫人笑道:“倒是想洗耳恭聽。”

懷慶覺得鐘延光再怎麽寵愛蘇綠檀,底線肯定是不會變的,同騎這種事,也不值得拿來一說,她便譏諷道:“侯爺還替你描眉不成?”

“那倒沒有。”

懷慶冷哼一聲,道:“侯爺才不會這樣。”

蘇綠檀道:“因為他畫的醜,我不讓他畫。”

懷慶:……

蘇綠檀道:“但是他教我寫字了,他說夫妻之間,琴瑟和鳴,首先要能鳴琴、鳴瑟,才能相和。”

有婦人點着頭道:“是這麽個理兒,為着能跟我家老爺多說幾句話,他喜歡讀的書,我也總要看一些。”

六皇子妃道:“這麽說起來,還是定南侯做的好一些。我若喜歡什麽,六爺雖肯替我想方設法得了來,但親自花功夫教我卻是沒這個耐心的,可見侯爺待綠檀還是很好的。”

懷慶瞥蘇綠檀一眼道:“侯爺還有工夫教你寫字?”

座上有人跟懷慶一個想法,男人們成天到晚都在忙,還有工夫教妻子寫字?又不是教着剪一朵花那麽簡單。

莫不是定南侯夫人在随口編瞎話?

這時候就有人不留情面了,劉夫人道:“侯爺的字我聽我家老爺提起過,聽說寫的頗有大家之風,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在侯夫人這兒見識見識?”

懷慶立刻冷笑道:“夫人合該讓我們看一看才是,總不好由得你胡說罷?”

鐘延光的字六皇子妃也略有耳聞,即便是他真的教了蘇綠檀,她也未必學的會,這如何能證明的了?

六皇子妃道:“天寒地凍的,我難道請了客人來我家裏,就是寫字來的?”

懷慶道:“六皇嫂,我們不過想開開眼界罷了。”她扭頭問坐在最後面的劉夫人道:“是不是?”

劉夫人跟周圍的幾個人一起應和道:“是啊。”

蘇綠檀不想讓六皇子妃為難,更不想讓懷慶得意,便道:“正好讓公主給我磨墨,兩下便宜。”

六皇子妃也有心折磨下懷慶,便吩咐左右道:“去備筆墨。”

一盞茶功夫,丫鬟就準備好筆墨紙硯,暖閣裏婆子們也擡了一張四方長桌進來,把東西都擱在了桌上。

宣紙鋪好,湖筆備好,徽墨端硯在側,蘇綠檀起身走到桌前,瞧了懷慶一眼。

懷慶不肯起身做丫鬟做的事,六皇子妃提醒道:“不是你吵着要看的嗎?”

不得已,懷慶只好起來,挽起袖子替蘇綠檀研墨。

磨了一會子,懷慶手腕就累了,便把墨錠給放下了。

蘇綠檀道:“還沒磨好,要濃稠。”

嘴角一沉,懷慶只好再磨,足足有半刻鐘功夫,她鎖眉道:“還不夠?”

“夠了。”蘇綠檀淺笑,提筆揮毫,寫下了爛熟于心的一句話——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宣紙上用草書寫就了這句話,衆人都圍上前來看,她們大多數只是認字,真真論起書法,算不上精通。

懷慶不學無術,只認得行、楷的好,草書的好處自然辨別不出來,往紙上看了一眼譏诮道:“就寫出這麽個東西,還好意思讓我磨墨!”

六皇子妃走到蘇綠檀身側的位置,瞧了一眼不免被驚豔了,呵斥懷慶道:“不知道就別亂說話!綠檀這幅字寫的真好,雖然是草書,但嚴謹豪健,神氣豐盈,是上等之作——綠檀,這得練多少年才能練出來啊?”

六皇子妃的祖父是當朝太傅,品評書法,她的話在這些人裏比較權威,她說了,大家自然也就信了,對蘇綠檀也高看了一眼。

蘇綠檀道:“我有打小就懸腕練習的底子,後來侯爺教我的時候,就容易些了,不過也只學了皮毛,不得其神韻。”

鐘延光沒有教過蘇綠檀寫字,是她私底下仿寫他書房裏的那副作品,而且她取了巧,用自己擅長的草書模仿他的字體,掩蓋住了諸多不足,才看起來有那麽幾分相似。

六皇子妃嗔她:“這你還說是皮毛呢,謙虛過分了!”

其餘婦人不想露了膚淺的底兒,也都跟着誇蘇綠檀的字好——雖然她們還體會不了其中的好。

懷慶又被落了臉面,攥着拳頭盯着蘇綠檀,冷不丁蹦出一句話:“就算寫的能看得過去,也未必是侯爺教你的,我見過侯爺的字,他不寫草書的。”

這話提醒衆人了,劉夫人道:“是了,侯爺是不寫草書的吧?”

蘇綠檀挑眉道:“他就是這麽教我的呀!”

懷慶像是捉住了什麽破綻,得意道:“我就說你胡謅的吧。侯爺不寫草書,怎麽會教你這個?”

蘇綠檀一口咬死了,道:“不信你問他去!”

懷慶道:“侯爺要到我面前來了,我還非得問問不可。”

劉夫人等人也都在眼底藏了一抹譏色,還說蘇綠檀備受寵愛呢,原是她自己硬撐出來面子,內裏的日子不知道多難熬呢。

六皇子妃打圓場道:“好了,侯爺不在,怎麽就能說是假的呢!”

不巧的是,暖閣外挑簾進來個丫鬟,朝六皇子妃禀道:“皇妃,皇子回來了,定南侯與陸大人也在。”

六皇子妃眉心蹙着問:“回前院了?”

懷慶登時就道:“正好把人請進來問問!”

蘇綠檀心口一緊,糟糕,要露餡了。她這字放到鐘延光眼裏,就算真是他教的,他估計也不會承認的。

六皇子妃正猶豫怎麽回丫鬟的話,就聽丫鬟道:“回皇妃,來後院了。”

六皇子妃猜測道:“應當是去內書房了。”

懷慶喧賓奪主下命令道:“還不快快去請了來!”

六皇子妃來不及說什麽,就聽得一陣朗朗笑聲,六皇子從大廳裏進來,道:“夫人,我來了。”

後面跟着的,不是鐘延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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