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沒有成為變态真是太好了2
傅信理所當然地踩着他的拖鞋,擰開了蓬頭開關。
文劍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臉,嘆氣。
因為性格爽朗,長得帥氣,文劍一直很受歡迎。生長在不太富裕的工薪家庭,懂人情世故,知上進,也會迎合別人而适度地委屈自己——他小時候就被誇“很懂事”;學習一直是中上等,與同學們相處和睦;現在實習,雖然被上司罵得狠,卻也是公認為的“實習生中最優秀的一個”。
這樣的贊譽,當然源于不失圓滑的性格。
可謙遜上進的背面,是不擅長拒絕。比如,因為說過“沒事就來玩”的客套話,傅信就每晚都會過來,從不缺席,搞得文劍想跟女朋友裸.聊一下都沒機會。文劍幾次想開口,但觸及傅信認真的疑惑目光時,又放棄了。
——就先湊合這樣吧,反正傅信特安靜。
文劍打開電腦,繼續沒完成的工作。
不一會兒傅信出來了,見文劍忙,自己打開電視看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坐着,後來漸漸窩在沙發轉角處,腿半跪的姿勢成蜷縮的樣子。文劍察覺,從櫃子裏拿出一個毛毯扔過去。傅信鋪開毛毯蓋在身上,安安靜靜地坐着,像貓一樣。
比起來,傅信比文劍高一點點。
喜歡穿黑色衣服,頭發也濃密烏黑,發梢自來卷,濕漉漉的時候像漫畫裏勾勒出的發型,微微歪着臉靠着沙發——這些,組成了傅信的安靜黑貓的形象,只需要泡面就能滿足的黑貓,蜷在沙發裏,沒有一聲怨言。
文劍忍不住說:“喂!那群痞子沒對你怎麽樣吧?”
傅信搖了搖頭。
“以後遇到那種人渣,離遠點,吃虧的是你,今天這幾個還算好的——吃過了嗎?”
傅信又搖了搖頭。
文劍拉開櫥櫃,不幸地發現泡面吃完了,冰箱裏什麽都沒有。叫外賣吧,手機裏存的也全是以前住處附近的店。文劍無奈,看了看貓男傅信,大聲地嘆氣:“唉,沒吃的了!”
偏偏傅信專注地看着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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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轍,自己也餓,還是出去買吧,文劍只好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穿好鞋子,拿起錢包:“你呆着啊,我去買點吃的,想吃什麽?”
傅信轉過頭來:“小春花有一道如意魚卷,很好吃。”
指派人倒挺麻溜的。
聽名字以為是路邊小店,看到富麗堂皇的招牌時就覺得不太妙,文劍硬着頭皮進去,翻開菜譜直接被吓出來了:傅信搞笑呢,一盤菜好幾百呢,當自己冤大頭啊!文劍毫不猶豫地扭頭買了兩斤牛肉餃子回來。
傅信蘸着醋,吃了一大半。
十幾塊錢一斤的餃子不也吃得津津有味嗎?文劍忍不住笑出聲:“傅信,味道比那什麽魚卷怎麽樣?”
“很好吃。”
“乖乖吃餃子就對了!以後別給我提什麽小春花!”文劍把剩餘的十數個餃子放入冰箱,“欸,你吃過那道菜沒?卷的是什麽餡要那麽貴啊!誰要請我吃,還不如直接把錢塞給我呢!”
傅信哦了一聲。
文劍不覺得傅信是這麽揮霍的人,從他穿的衣服就能看出,總是那麽幾件,跟自己一起吃泡面也從沒有抱怨過——卧槽!他有毛好抱怨的,天天來混吃混喝好嗎!
四月,天氣驟然熱了。
文劍穿着整潔的白襯衫,穿梭于城市各個角落。賣力工作的回報就是成了正式員工,作為“重點培養對象”,文劍更被經理壓榨得像甘蔗一樣徹底,以前只是在辦公室裏忙碌,現在,兼着陪經理去洽談的責任。有時,被對方指出問題時,文劍幹着急。
文劍心虛地說:“完全幫不上忙,我要不要再潛伏一段時間?”
經理抽起資料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潛伏個毛,跟着我比你呆在辦公室半年都有用。”
經理跟他說了些注意事項,尤其叮囑他要忍着不說話。二人一同走到一棟高樓裏。因為是一家特別有實力的公司,在最昂貴的寫字樓裏也不覺得意外。文劍克服了發怯的心情,努力做出娴熟的模樣。
文劍的公司生産一種重要零件,作為對方主銷産品中的一部分。
因為疏忽,不慎輸出了一批次品零件,直接導致對方的整批次産品都必須收回,聲譽也受到極大的質疑。見到文劍兩人,對方就像終于被引燃的爆炸桶一樣,大聲地斥責着。因為言辭太過分,文劍忍不住辯解了兩句,對方更是怒不可遏,轟得滿辦公室嗡嗡作響。
在文劍忙碌時,不幸又遇上了對方的老總。硬着頭皮自我介紹後,對方火冒三丈,劈頭蓋臉就把文劍訓了一頓。文劍努力克制着沒有把東西砸過去,最終還是一笑而過。
總之,文劍是在冷汗直流的情況下出來的。
出來後,文劍抱怨了幾句。
經理哈哈一笑:“其實,想一想他們的損失有多慘重就理解了:不僅僅這一批産品,更重要的是聲譽,聲譽倒了,牌子倒了,人家能不急嗎?被罵兩句也應該的,咱們明天還得來,事情總得解決吧。”
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可以大大減輕抵觸心理。
要有像牛皮糖一樣的韌勁。
也要有擔當。
文劍愣是靠着這種意志忍受了下來。當對方叨叨抱怨時,文劍默念着是自己公司的過錯,這才當做耳邊風忍下來,有條不紊地解決事情。後來的好幾天,經理讓他一個人去那個公司,當對方抱怨并說很過分的話時,文劍就笑了一笑。
一天下來,神經繃到極點。
好不容易回到家,文劍渾身癱下來,趴在床上,只想安安靜靜地睡一覺。沒想到叮叮叮叮的門鈴聲響,除了傅信還能是誰。文劍煩躁地拉開門,沒好氣地說:“我今天有點累,你明天再來吧。”
傅信正要邁進來的腳停下,轉身離開了。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文劍看着傅信的門,更加煩躁了:還摔門呢!這是什麽态度啊,每天給他吃給他喝給他看電視,今天拒絕一下就這個态度!文劍氣呼呼地回房子,心想,絕交!明天就絕交,都什麽朋友!
沒想到,下一刻門鈴又響了。
傅信抱着一個藍色的頭盔樣的東西:“這是按摩儀,很舒服的。”
文劍的心立刻融化了,按照傅信的指使,他戴上像頭盔一樣的儀器,跟宇航員一樣。好奇的搖一搖腦袋,頭很重,但可以忍受。随着輕微的馬達震動起來,凸點不斷刺激頭部的穴位,所有的疲乏都被震碎了一樣。
傅信湊前:“很舒服吧。”
第一次離得這麽近,黑色的眸子就在睫毛前,瞳孔映照出自己的可笑的樣子,文劍龇牙咧嘴:“蠻舒服的,要是可以躺下就更好了。”
“你躺下,我幫你調。”
文劍聽話地摘下儀器,平躺下來,任由傅信将柔軟的氣囊移到前額。有節奏的震動就像波浪一樣,帶着「腦漿會不會被震出來」「這麽舒服震出來也無所謂了」的想法,文劍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真舒服啊,一直睡下去吧。
“渣渣渣渣渣渣……”刺耳的鬧鈴大作,文劍艱難地睜開眼,到點了,即使恨不能跟床死在一起也要考慮一下可惡的現實:再不起床,遲到了,又要遭受四面八方的唠叨了——去那個破公司的最後一天,趕緊結束吧。
文劍剛一動,胸口忽然毛茸茸的——什麽鬼玩意兒,他立刻“哇啊啊啊”地大叫起來,猛的一掀被子。
黑色的頭擡起來,迷離地看着他:“唔?”
文劍的魂都吓沒了,這才想起,昨晚自己睡着之後,傅信應該也是困了就直接睡下了吧?好吧,睡就睡了,可頭都窩到自己的胸口了,這也太不見外了吧?文劍使勁拍着胸口:“卧槽!吓死我了!”
傅信忽然笑了。
他的惺忪的睡眼微微眯起,蓬松的頭發胡亂翹着,因為只穿了背心,手肘撐着床,使得與脖子相連的地方窩下去一大片,鎖骨凸出得異常明顯,有一種極為骨感的視覺沖擊。
……聯想太多了,文劍幹笑一聲跳下床:“起床!今天是被惡魔摧殘的最後一天!”
被按摩過的腦袋清清爽爽,像飄着蒲公英一樣的天空一樣。
回到公司,文劍本以為解決了一件大事,會受到大家的贊揚,沒想到每個人都像平常一樣工作着。文劍也只好閉上嘴,即使想吐出這些天受的委屈也沒人可說,更為頭疼的是,因為有了處理同類事件的經驗,經理又安排他去別的公司,處理類似事件。
暴怒→斥責→抱怨→解決。
這就是循環。
後來在對方終于不說話時,文劍竟還能自嘲幾句緩解氣氛。
——這真的是大家都羨慕的崗位嗎?反正文劍是忍受得夠夠的。不過爸媽打過電話來時,他還是愉悅地說:“什麽都好,經理很照顧我(難活累活得罪人的活都派給我了),同事們相處也很好(戳是非也不可能,天天在外頭呢),新搬的房子也特別好(這是真的好,除了有一個內向過度的鄰居)。”
文劍一邊開着免提,一邊打開洗衣機蓋子。這又是一個孩子沒娘、說來話長的事:繼「熱水器壞了」之後,傅信的電視、洗衣機也相繼壞了。文劍是不介意他用啦,可是傅信把衣服往洗衣機裏一撂就不管了是怎麽回事啊,還得自己幫他按按鈕是怎麽回事,挂衣杆上全是黑色的衣服、褲子、內褲又是怎麽回事啊?
“錢夠嗎?要不要媽給你彙點錢?2000夠不夠?”
“都說了不用了!”
說這些話時,文劍瞅了一眼沙發上的傅信,有點自覺的人都會過來曬自己的衣服吧?
很意外,傅信也在看他。
只一對視,傅信迅速扭頭看電視。文劍無語,從洗衣機裏掏出了黑色的衣服褲子,大大嘆了口氣,對手機說:“媽,不多說了,你兒子要曬衣服了。”
“曬前要拍順了,沒有折痕。”
“知道知道!你兒子都快成十項全能了,再教下去,你就少一個兒子多一個兒媳婦!”文劍說完又咬舌頭,果然立刻聽到了“什麽時候把女朋友領回家”的老話題,文劍扔下一句“她在外地,你又不是不知道”後飛快挂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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