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淳聖二十一年仲春,這已是阿蠻離開北夏半年後的光景,蘭王拓拔燦請旨出征西荻。
河西十五郡是北夏太宗時期對抗當年的卑族晚期時設的一個郡名,後來卑族亡,卑族後人建立了一個新的王朝——西荻。
當年還是太子的先帝穆宗親征時,曾收回了三個郡,當今皇帝登基後,一直很忌憚西荻部族占據在河西走廊的勢力,誓與要将西荻全部驅逐出河西,河西是大漠以西至西北過去與北夏的邊境線,而大漠以西過去便是西荻,河西邊境有皇後的侄子鎮國公司徒南守着,連年征戰下來都鮮有成效,西荻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拓拔燦離開北夏的第三個月,便在大漠以西大敗了西荻,從西荻王君之弟琅琊王手裏連奪回了河西走廊五個郡,活捉了西荻的琅琊王世子,皇帝大悅欣慰之餘,大封了順親王府,一時間,拓拔燦威震天下,順親王府一時風光無限。
快到秋天時,北夏對西荻的戰事終于以求和結束,西荻王君遣到蘭陵的使者帶來西荻王君的意思,說是願意将西荻臨近北夏大漠至西北的那片大漠劃到北夏的版圖裏,要是北夏皇帝同意,還願意送一名公主和親北夏,割地求和的事,皇帝自然不置可否,輕輕一笑,放那琅琊王世子和西荻使者回去了。
淳聖二十一年冬,蘭王拓拔燦終于凱旋歸來,回來後稱病不再上朝,緊閉府門,均以蘭王殿下回來時偶得風寒拒絕了前來上門探視的人。
蘭陵城的雪已經紛紛揚揚的落了十幾天,卻絲毫不見停的趨勢。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寒梅落,伊人随風。
璇玑夫人終是沒有挺過這一年的寒冬,一代傳奇女子,在這蘭陵城的黃金囚籠裏度過了半生後,終于郁郁而終。
在璇玑夫人彌留之際的那一日,璇玑夫人語重心長的跟胡蘇說:“當年,我和你父皇還有你穆宗舅舅和崔瑤舅母給你和燦兒定下了同一門親事,當年之約已到,蘇兒你是時候代母親去見見那兩位故人了,少卿和阿碧的女兒我已經見過,是個不錯的孩子,只是你與燦兒……唉,也只能看命了……我恨了大半生,如今卻在臨死之前解下了心結……看到你安好,母親也可以毫無牽挂的離開,去黃泉之下見你父皇了。”
胡蘇臉色蒼白,握着那只一點一點逝去溫度的手,輕輕一笑:“母親只是病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璇玑夫人只淡淡一笑,道:“蘇兒,你先回去吧,母親有些乏了。”
胡蘇知道,這一別,是永別,只輕輕一笑,道:“好,母親好好休息,兒子先告辭了,明日再來看母親。”
胡蘇并沒有離開,而是走出內殿,隐在幄帳後聽到母親咳了幾聲,悠悠道:“竹韻,讓那人進來吧。”
“是,夫人。”
竹韻領着皇帝拓拔曜走進外殿,正要上前,殿內的人急喝了一聲,道:“你就站在那裏!”因為說的急,又咳了起來:“我現在的樣子,不想讓你看到。”
Advertisement
拓拔曜撫上面前的梅花屏風,另一只手卻緊握成了拳,緩緩道:“阿姝,你不要着急,你若不想看到我,我不進來就是了。”
“哥哥……”
皇帝身子一震,面上神情似喜似悲,他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阿姝這麽叫自己了?
“你答應我一件事。”
皇帝道:“你說。”
“我走後,若是蘇兒日後……不管他做了什麽……請留下他的性命!”
梨花雕木窗被外面的寒風吹的啪啦啪啦直響,風乍急,窗戶被風吹的開開合合間,垂在地上的宮紗卷起了一個角,隐約可見一室荒涼。
璇玑夫人突然厲聲道:“你若是敢傷我兒性命,我就算永生不入阿鼻地獄,化作厲鬼也要糾纏你,讓你日夜不敢入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說着,又咳了起來。
皇帝面容微微動容,手擡起,想上前,手握着一個奇怪的姿勢,一頓,心內又似在掙紮,他終于說:“……好,阿姝,我答應你……”
一瓣血紅的梅花打着旋從開開合合的窗子飛進來,落在了屏風的玉石楠框木上,打了個卷又落在了屏風上,一時分不清真假,屏風後,再無聲音,佳人已香消玉殒,亘古長眠。
胡蘇一步又一步的走出北宮門口,唇角笑意淡淡,心口卻悲痛欲絕,帶着郁郁黑氣的殷紅泛過唇角,如珠子般一顆又一顆的落在了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紅白相映,是不是像極了那獨自傲然在天地之間的紅梅白雪?
胡蘇身子一晃,倒在了雪地上,手裏握着一個彎彎月牙狀的玉珏,仰面望着漫天落雪的無盡蒼穹,眸子空洞的像兩個望不見底的黑洞,孤清而絕望,絕望而哀傷……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哀莫大于心死,原來也不過如此。
六歲那年,彼時的他還是青丘國的小少主,他的父母在他出生時便對他寄予厚望,給他取名胡蘇,這個名字諧音《山有扶蘇》中的扶蘇兩字,取意:樹木枝繁葉茂之意。
他一歲時,曾有術士給他蔔了一命,說他是天生的皇者之命,父皇聽後欣喜不已。
不料那術士又道:少主天生皇者之命,卻奈何命運舛決坎坷,窮盡一生,亦或慘烈而終,亦或郁郁孤獨終老。
他的父皇聽後,愠怒之下,殺了那妖言惑衆的術士。
當那個綠衣少女問他的名字是《詩經·山有扶蘇》裏的‘扶蘇’嗎?她不知他心中有多麽多麽訝然面前這個小女孩竟然能夠一言便能猜中他名字的意思。
還記得大燕初見時,那個撞在他懷裏的綠衣少女,她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知的偷走了他的狐貍玉佩,卻不知自己已經看穿了她的意圖。
記得初見那精靈似的綠衣少女時,那兩只鬼靈精怪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轉,他從來都沒有看過那麽好看的眼睛,也許他最初的心動,便是那月牙彎彎和梨渦淺笑吧。
那塊狐貍形狀的玉佩是青丘皇室才有的、唯一可以證明他曾經身份的東西,他的母親讓他一直佩戴在身上,不許他忘記北夏皇帝曾經帶給他們的痛苦、還有滅國弑父之仇,這東西一直壓的他喘不過氣,讓他日夜不得安寧,他怎麽肯把這沉重送給她呢?他知道她喜歡這塊玉佩,所以他将母親送給他以後心意相通的女子的那條月牙項鏈讓蘇努送給了她。
六歲那一年,北夏與青丘狼煙四起,山河破碎,哀聲載道,國将不國。
他記得很清楚,也就是那一年,他的母親從父皇的議政殿中盜走了青丘軍機圖,結果導致青丘在與北夏的那場戰事中節節敗退,青丘亡國了。
那一日,他背通了一卷生澀難懂的古文,興高采烈的拿着書卷跑進了母親的寝殿中,便聽到有中官禀道:“陛下到!”
他很高興,因為他很久沒有看到父皇了,便躲進殿內的紗帳下,想給父皇和母親一個驚喜。
母親從內殿走出來,只見父皇怒氣沖沖的提着一把寶劍走進來,還不待母親行禮問安,父皇便把劍刺向了母親的心口,只淩空隔着一點兒距離,只要父皇手中的劍再近一點點,母親便會沒命。
年幼的他吓得差點尖叫出來,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麽,一向溫文儒雅的父皇竟然會勃然大怒?還拿劍指着母親?
只聽父皇怒問母親:“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母親說:“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小胡蘇這才明白,原來母親所說的哥哥指的是他那個在北夏當皇帝的皇帝舅舅。
父皇手中的劍從手中落下,大笑起來:“天真的是要亡我青丘啊!亡我青丘啊!”
母親從始至終都面無波瀾,不緊不慢的向父皇行了一禮,道:“陛下,我們小飲兩杯如何?”
父皇和母親在席子上坐下來,母親給父皇倒了杯酒,盈盈一笑:“陛下請。”
那時他并不明白,為什麽父皇喝下了母親給他倒的酒,臉色會越來越慘白,還吐了血。
後來,他随着母親去了北夏,常年居住在幽深冷清的北宮中,母親身體不好,他便努力鑽研醫術,只為以後再也不要看那些趨炎附勢之人輕視的目光。
哪怕後來他那個皇帝舅舅待他們母子極好,吃穿用度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他和母親也從未低下頭去求過任何人,包括他的皇帝舅舅,因為他不僅是自己的舅舅,還是滅了自己的國家殺了自己父皇的仇人,哪怕他知道父皇其實是死于母親之手,但他仍舊無法去釋懷,因為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父皇半撐着桌子,一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看着母親笑說:“對不起,姝兒,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是我負了你,是我負了你……”
母親面無表情的抱着躺在她懷裏的父皇,手輕輕揉着父皇的額頭,就像平時一樣,每日午後父皇都會來母親宮中坐坐,話話家常,就像平常夫妻一樣,父皇就好像睡着了一樣,只是他再也醒不過來,沒有聽到母親的話。
母親的臉頰上泛過淚痕,她說:“阿衍,我知道你怪我怨我殺了妍妃還有她腹中的孩子,不管你相不相信,當時我并不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現在你人已經走了,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啊……阿衍,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着,會将蘇兒平平安安的帶大。”母親唇角的笑意妖冶明豔,胡蘇從沒有看過那樣的母親,她說:“包括、毀掉那個人!”
眼前的畫面突然一幻,變成了青丘皇宮裏到處都是血流成河,人、躺在血泊裏的人,慘叫的人,尖叫着逃跑的人……
此生難忘。
光風冉冉菲菲,曾幾何時,故國遺夢還非,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後世史書中記載,北夏武帝不喜奢華,卻在其妹璇玑夫人逝後,北夏武帝以青丘皇後之名厚葬了璇玑夫人,特地修築了一座比翼鳥陵狀的陵寝,據說青丘國滅後,北夏皇帝将青丘國君的靈柩牽往了蘭陵城外的世代北夏皇帝長眠之地,以帝王之禮厚葬之。
阿姝,我已囚了你将近半生,我為你和你的他修築了一座陵寝,取意比翼雙飛,讓你與他長眠于此,永世不再分離。
自北夏開朝以來,凡國有大喪,舉國上下皆要閉門哀喪半月。
蘭陵城裏沉寂在一片安寧中,家家門戶緊閉,店子也關了門沒有再做生意,只有一家比較偏僻的小酒坊還在開門做生意,酒坊雖然偏僻簡陋,但勝在酒坊的老板夥計态度熱情,有些不拘小節的顯貴之人還會特地尋到這個地方來喝酒。
剛從西域回來的拓拔燦身披黑色錦氅走在白雪茫茫的巷子裏,劍眉星目,英氣不凡,惹得零星幾個路過的行人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一年前,出征前夕的他得知阿蠻離開北夏時,他暴怒之下砸了屋子裏的東西,吓得滿屋子的婢女和下人都跪在了地上,大半天都不敢抽一聲冷氣。
這個小女子,她怎能絕情至此?她怎麽可以不告而別?
冷靜下來後,他去找了順親王妃,順親王妃崔凝得知拓拔燦來找她的用意,悠悠一笑,道:“燦兒,當年之約已到,你該去西域見見那兩個故人了。”
他問崔凝:“母親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
崔凝擡手倒了杯茶水,輕抿一口,笑道:“不多不少,燦兒若想知道,母親都可以告訴你。”
……
茶香袅袅,當年恩怨情仇已說到尾聲,拓拔燦起身,看着崔凝道:“不管如何,西域兒子一定會去的,但不管母親跟阿蠻說了什麽,兒子都一定會把阿蠻追回來,也許這句話兒子說的有些自私。”拓拔燦一手半撐在桌案上,眸子裏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冰冷的盯着自家母親,說道:“因為兒子希望、兒子喜歡的人,兒子身邊親近之人也要喜歡。”
崔凝突然變了臉色:“燦兒,你還是對她不死心?你別忘了她只是追雲家一個庶女,她的生死去向跟你無關緊要!”
拓拔燦聽到母親這麽說,臉色越來越冷,看來得把話挑明了,拓拔燦冷冷的笑了一聲,握着藏在袖子裏的追雲令,道:“母親也許還不知道,追雲大司馬的女兒其實和那位故人之女是同一人。”說完,拂袖就走。
什麽?崔凝反應過來拓拔燦說了什麽時,拓拔燦颀長孤清的身影已經融入了蘭陵幽寒的夜色裏。
結束與西荻的戰事後,拓拔燦讓崔義先行回蘭陵,安排好他閉門養病的假象,實則只身前往西域去見那兩個故人。
阿蠻她爹少卿看着面前的拓拔燦,不禁唏噓一番:“你和你的父皇很像。”
拓拔燦道:“我沒有見過我的父皇,我只在母後畫的丹青上看過父皇的樣子。”
阿蠻她娘阿碧嘆了口氣,道:“是啊,你母親當年可是蘭陵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不僅舞跳的好,還畫的一手好丹青。”
拓拔燦不禁微微而笑:“是,伯母過譽了,如果母後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良久,少卿才問:“你母親阿凝和你姑母阿姝可還安好?”
拓拔燦道:“母親一切安好,只是前幾日的光景,我來西域的路上,從蘭陵來的飛鴿傳書中得知,姑母已經走了。”
“……”又是久久,少卿久久沒有言語,只留一聲惆悵的嘆息,随風飄散。
少卿看着拓拔燦,不由在心裏嘆道,這孩子确實不錯,本該是一個燦若朝陽明霞的少年郎,只是看他眉心微蹙,鮮少有笑容,許是這些年過得太壓抑了,也不知這孩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看起來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唉,蘭陵城真是個令人心情沉重之地,那個繁華之地,就像受了詛咒一般,不管你當初是個怎樣的人,在那裏待的久了,你終會變成另一個人,也許他該慶幸自己當初選擇離開是對的。
拓拔燦等了等,最終還是将那個問題問出了口:“伯父,伯母,阿蠻她、回來了嗎?”
少卿和阿碧相視一眼,不由驚訝,這孩子竟然認識他們家阿蠻?
拓拔燦看到兩位長輩的反應,想起阿蠻,眉心舒展,輕輕笑道:“不瞞伯父伯母,我和阿蠻,初識在漠南。”
哦,原來如此,夫妻倆了然,少卿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告訴了面前的少年:“當時我和阿蠻她娘還在天山,回來後見過阿蠻的留信,信中說她大概去敦煌游玩去了,我們家阿蠻這孩子自小便喜歡到處亂跑,我和阿蠻她娘也不太拘束着她,如今也不知阿蠻跑去哪玩去了。”
聽完,拓拔燦心裏隐隐升起的希望又落下,随即,神色自若的道:“多謝伯父伯母,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找到阿蠻的。”
少卿和阿蠻她娘阿碧站在屋前的廊臺上,看着拓拔燦策馬離開的身影,少卿悠悠道:“好像是晔和阿瑤的兒子贏得了我們阿蠻的芳心呢,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就已注定的緣分。”
阿碧道:“那也不盡然,別忘了還有阿衍和阿姝的兒子還沒有來踐約呢。”
少卿看着天邊的冉冉斜陽,嘆道:“快來了罷。”
拉回思緒,拓拔燦已經走到酒坊門口,不遠不近的看到身披月牙錦氅正朝自己這邊而來的胡蘇,将近一年有餘沒見,他依舊還是那般芝蘭玉樹,只是臉色如雪蒼白,身形消瘦了不少。
胡蘇也看到了拓拔燦,走過去,輕輕一笑:“殿下,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拓拔燦冷哼一聲,道:“确實是好久沒見,還是一如既往皮笑肉不笑和虛情假意。”
胡蘇只笑笑,并不說話。
兩人在酒坊靠門口的位置坐了下來,酒坊今日沒客,很清淨,只有酒坊的夥計在店裏忙來忙去,一時無話,兩人都看着外面的滿地白雪出起了神。
等他們回完神,他們要的酒已經燙好了,夥計端上熱酒,又提來一個取暖的小火盆放在兩人腳邊,笑說了聲:“兩位公子慢用”,便去廚房忙活飯菜了。
兩人小酌幾杯,等到飯菜上來,胡蘇笑說:“聽說殿下去了西域,近幾日才回來。”言外之意便是想從拓拔燦這裏打聽到阿蠻的下落。
拓拔燦聽出了胡蘇話裏有話,冷笑道:“你手下的人動作還真不是一般的快,青丘安插西域各國的暗樁不是號稱天下第一情報山莊嗎?竟然會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胡蘇想起那個狡慧鬼靈、愛憎分明的女子,眉眼淡淡一絲溫柔一閃而過,随即卻又黯然,如果阿蠻有意躲進來,天涯海角,不管是他,還是拓拔燦,都找不到她。
胡蘇只是笑笑,并不理會拓拔燦話裏的諷刺和挖苦,轉移了話題:“殿下近來的作風真是越來越特立獨行了,聽說鐘離尚書和仆射大将軍聯名上書彈劾殿下深負皇恩,目無北夏國法軍紀,在邊境時私扣将士糧草,甚至仗着蘭王的身份不顧三軍将士,怒笞有功将士。”
拓拔燦冷笑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非是不敢,乃是不屑,我跟那鐘離小姐退了親,他們鐘離家覺得顏面盡失,自然要在我身上找些錯處,那是他們強加于我的,并非是我想要的,如今我孑然一身,沒有人能再阻止我喜歡阿蠻。”
胡蘇自然是知道拓拔燦的為人,拓拔燦骨子裏是何等的自負清傲,他向來秉持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作風,所以阿蠻才會跟他那麽交好吧。
這個人,眉眼是那麽肆意驕傲,卻能為了阿蠻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自己蘭王的身份,哪怕阿蠻給了他臉色看,他也總是能當作雲淡風輕一般一笑而過,屢敗屢勇。
有時候,胡蘇是羨慕拓拔燦的,羨慕他的桀骜不馴,羨慕他的率性而為,雖然這個人說話總是冷嘲熱諷的這點讓人很不讨喜,他本以為自己已是飄灑不羁,不過內裏,其實拓拔燦骨子裏流露而外的才是真正的潇灑不羁。
躊躇幾許,胡蘇終于開口,笑說:“不知殿下在西域……”頓了頓,笑道:“有沒有見到蠻兒?”
拓拔燦看着面前的人,冷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胡蘇笑說:“我只是想和蠻兒說……”
拓拔燦冷喝道:“那大可不必!”起身,看了眼那人,唇角勾了抹耐人尋味的冷笑,又似自嘲:“以後我不會再讓阿蠻傷心難過,沒有人再可以傷害她,因為她有我,如果當初不是你……其中也有我的原因,阿蠻她也不會不告而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說完,在桌上扔下一袋玉錢,揚袖而去。
胡蘇不禁苦笑,只是不知那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指的是自己,還是他呢?
夥計上前看到一桌未動的飯菜,臉色有些犯難,胡蘇微微一笑,道:“撤了吧,銀子照給。”
胡蘇緩緩走在巷子裏,夜色已晚,因為下了雪的緣故,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倒不覺得夜路難走。
心口微恸,胡蘇卻似不在意一般的繼續往前走着,只是神情分不清悲喜,蠻兒,你在哪裏?
唇角不由再次泛起一絲苦笑,尋尋覓覓半生,卻敗在了“舍、放、拿、決”四字上。
可笑的是,在該決然時卻陡然放下,在該放下時卻又舍不得,在該舍棄時卻又拿不起,在該拿起時卻又放不下。
前方的莺歌小院裏傳來嗚嗚咽咽、停停頓頓的笛音。
胡蘇頓下腳步,細細停了會兒,微微一笑,盡是哀怨之音,訴不盡此生的愛而不得、恨別離苦。
擡起步子繼續走,前方漫漫,走不到盡頭的餘生,那般沉重,只是不知是誰又負了誰?
第三卷 相忘江湖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