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到蘭陵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阿蠻去了一趟明月樓,果真如阿蠻先前所料,雖然沒被雲姑暴揍,但很悲催的被雲姑逮住,碎碎念了一上午。
阿蠻心裏那個悔啊,雲姑那麽彪悍,別人退避三舍都來不及,只有自己傻傻的送上門去,雲姑又豈會錯過這個難得的好機會。
但阿蠻也很感動,因為她和雲姑之間,并沒有因為時間而有所隔閡。
也不知拓拔燦最近在忙什麽,有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今日收到宮裏送來了行宮冬獵的帖子,阿蠻在信中這樣寫道:“三日後行宮狩獵,你會不會來?”
阿蠻笑眯眯擡手一把抓住在一旁啄米粒的鴿子,将竹筒綁在鴿子腿上,走到窗邊,一揚,鴿子展翅飛向天邊,直到變成一個黑點,再也看不見。
阿蠻慢悠悠的踱出了屋子,走過花園時,看到花園裏有兩個人影,一坐一站,阿蠻無意中暼了一眼,那坐的是哥哥的小妾憐夢,站的是憐夢的丫鬟。
阿蠻聽到憐夢的丫鬟抱怨道:“為什麽那個二小姐一回來,全府上下都圍着她轉?別忘了她只是一個庶女,大少爺還那麽着緊她,每天往蘭屋那邊跑的忒勤,平白還害大少爺冷落了二少夫人。”
憐夢背對着阿蠻,阿蠻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見憐夢冷笑一聲,道:“庶女?橫豎來說,那我這個追雲家的如夫人也是個庶的,出身還是個人面桃花的小清绾,她一回來,大少爺就不怎麽待見我了,你這句話豈不是把我也連罵了?”
那丫鬟連忙誠惶誠恐的道:“奴婢該死。”
憐夢不耐煩的擡手揮了揮,道:“算了,起來吧。”
那對主仆兩後來還說了什麽,阿蠻也懶得去在意了,不動聲色的離開了花園,悠悠踱去了司徒安的落梨軒。
因為阿蠻和司徒安走的近,不太搭理憐夢,憐夢也算有自知之明,從不主動來找阿蠻不怎待見她的冷臉的罪受,兩人之間一向倒也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阿蠻邊走在去落梨軒的小徑上,唇邊拂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憐夢小嫂子,既然你已經表露出你的真心了,那我也就不客氣的藏着掖着了。
如意得知阿蠻要來,早早的就站在院子門口等阿蠻了,看到阿蠻來了,高興的迎上去,道:“少夫人得知二小姐要來,早就等着小姐了。”
阿蠻雙手負背,笑眯眯的走進院子,還沒進門,就喊道:“嫂子,你在幹嘛呢?”
司徒安聽到阿蠻的聲音,笑從妝臺前回過身,道:“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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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跨過門,走過去在妝臺上坐下了,接過如意端過來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笑問:“嫂子看起來怎麽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司徒安眉頭輕鎖,語氣苦惱道:“我不知今天該畫什麽樣的眉毛好看。”
阿蠻将茶杯放在一旁,俯身,看着司徒安,笑道:“其實也不盡然吧。”
司徒安道:“妹妹此話怎講?”
阿蠻坐直了身子,笑說:“嫂子知道我剛才在花園裏看到了誰嗎?哥哥的小妾憐夢,就是人面桃花的那個小清绾。”看着司徒安,悠悠道:“嫂子,所謂機會,是靠自己争取來的,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自己就抓不住哥哥的心呢?”
司徒安一向溫和的眸子露出一抹堅毅,問阿蠻:“那我該怎麽做?”
如意在一旁道:“二小姐,你一向主意多,就幫我家少夫人出出主意吧。”
阿蠻看着兩人殷切的眼神,也不忍心,嘆了口氣,拈起妝臺上描眉的眉筆沾了些許青黛,在司徒安彎彎的新月眉上輕輕一畫一勾,将新月眉變成了小勾眉,讓司徒安清麗的嬌顏有了幾分妩媚多姿的韻味,一旁的如意不禁驚呼一聲,天吶,這還是她家那個一向懦弱不争的少夫人麽?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阿蠻放下眉筆,将司徒安的身子轉過銅鏡前,說道:“嫂子,這便是煙視媚行,從今日起,你不但要做到煙視媚行,還不要一昧的順從哥哥的看法和意見,要對他若即若離,忽冷忽熱,你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對你好奇,忍不住想要接近你,那個憐夢不就是用的這樣的手段,女人嘛,尤其要善用自己的先天條件,我嫂子這麽美,哥哥一定會對嫂子回心轉意的。”
司徒安看着銅鏡裏的自己,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有些擔憂的搖搖頭,道:“夫君的心怕是從沒在我身上停留過,何來回心轉意呢?”
阿蠻笑道:“所以才說機會是靠自己争取的啊,懦弱無争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卻是壞事,嫂子想想這些年暗中吃了多少那憐夢的苦頭,怕是扳指頭數數,都數不過來吧,嫂子,男人都只是貪圖一時的新鮮,你若想讓哥哥的心長長久久的在你這裏,你就要心有小小城府,有時候,恰到好處的小心機,比一昧的裝善良無害要好的多,那憐夢确實是聰明,不過卻也敗在了這一點上,有如此前車之鑒在,嫂子還怕抓不到哥哥的心嗎?”
司徒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阿蠻:“你是從哪裏學來這些的?”
阿蠻摸摸鼻子,笑說:“人總是會長大的,心境也會有所不同,我之前閑來沒事,便買來幾本歷代宮妃古籍稍稍研究了一下,哈哈,只是頗有心得,談得上一二、一二。”之前拓拔燦出征去了,自己待在氈帳裏,閑來無事時便看看來着,說起來其實也怪不好意思的。
這幾年經歷的太多,心裏不由多了幾分沉重,想起初來蘭陵時,那個不谙世事的頑劣少女對追雲錦說的那句:“随你”,現今想來,覺得當時說的可真是輕巧。
司徒安搖頭,無奈笑道:“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的小腦瓜裏在想什麽,想出的東西總是那麽令人出乎意料,這一點倒是我自愧不如。”
三日後的行宮狩獵很快便來臨,這天,蘭陵城可以說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了,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卻仍擋不住貴人們出行狩獵的熱情。
北夏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國家,以至于上至天子,下至貴族達官,都十分推崇胡服騎射,再往小一點的說到蘭陵城裏的平民百姓,馬術可能雖說不上怎麽精湛,但也好歹會騎馬。
這天,胡蘇和蘇努來到了追雲府,詢問正拿着掃把在掃院子的碧珠,語氣微微有些欣喜:“聽說,蠻兒回來了,是嗎?”
碧珠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擡起頭,道:“哦,是胡蘇公子啊,我家小姐她一大早便跟着老爺和大少爺去行宮狩獵去了……”
胡蘇道了聲:“多謝”,便腳步匆忙的轉身離開了,蘇努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一抹白色袍子輕快的消失在這茫茫天地間,再也看不見,心道,真是許久沒有見過少主這番模樣了呢。
漫天飛雪中,一個身着戎美騎裝、肩披白狐披風、背上斜跨着一個箭簍的纖瘦身影趴在白雪皚皚的雪地上,手中的彎弓拉滿了三支羽箭,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零落着點點血跡,好像這裏不久前剛經過一番生死搏鬥一般。
只見趴在雪地上的阿蠻一動不動的目視着前方,神情從未有過的冰冷淩厲,阿蠻的額發露了幾縷下來,淩厲的神情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英姿飒爽的神采,阿蠻的小臉被凍的白裏透紅,右邊臉頰上還留下了一道小小的血痕,像是被什麽動物的爪子抓過一樣。
許是在雪地上趴的太久,阿蠻只覺身上寒意刺骨,褲腿已經被雪水浸濕,貼在腿上很是難受,腿上還有上次留下的舊傷,這冰冷讓阿蠻已經疼痛難忍,已經凍的通紅又僵硬的手指拉着弓弦上的羽箭,卻讓她不能怠懈絲毫。
一個身影輕手輕腳的在靠近,阿蠻飛快的反應過來,顧不得手指和雙腿已經僵硬麻木,本能的拉着羽箭反過身,半仰着身子,拉着羽箭對準了身後的人。
來人停住了腳步,阿蠻看到來人,一怔。
胡蘇拿着披風的手頓了頓,輕輕一笑,道:“天寒地凍,若是風寒上身,就不好了,快起來吧。”
阿蠻輕輕松了口氣,再次經年重逢,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在關心自己。
阿蠻神情一凜,重新舉起弓箭對準了胡蘇,胡蘇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兩人一站、一個半躺在雪地上,兩廂皆無言,就這麽對峙着,時間在一刻又一刻的流逝……
箭在弦上,兩人都沉沉的屏住了呼吸,阿蠻瞳孔一緊,拉着弓弦的僵硬手指突然一松,三支齊發的羽箭飛向了胡蘇……
只見三支羽箭徑直擦過胡蘇的肩頭,射向了胡蘇身後的一只身形龐大、眼睛中了一支羽箭、鮮血淋漓、面容可怖的獨眼白熊,三支羽箭同時射在了白熊的心口,白熊痛苦狂躁的咆哮了一聲,轟然一聲倒在了雪地上,就好像這茫茫天地間也被震的顫了一下。
阿蠻終于松了一口氣,強撐着站了起來,胡蘇回過神,走過來,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就要撫向阿蠻臉上的傷口,道:“受傷了?”
他的手指冰涼,不經意間的觸在臉上,阿蠻有些不适應,微不可見的輕輕側身錯開他的手,擡袖往臉上随意一擦,笑道:“不是我的血,是那頭熊的。”
胡蘇輕輕一笑,無奈收回了拿着帕子的手,笑說:“沒有受傷就好。”
胡蘇神色突然微微一變,眸子盯着阿蠻身後,厲聲喚道:“蠻兒!”
阿蠻感覺到胡蘇神情裏透着緊張和古怪,直直看着自己的身後,阿蠻驀地回過身,只見一只熊掌猛然已向自己這邊而來,阿蠻腳尖輕點,飛身後退,與白熊拉開了一些距離,反手順過背後箭簍裏的三支羽箭,拉弓搭箭,對準了斜對面的那頭白熊,動作完成的一氣呵成。
胡蘇順過腰間的弩.弓,對準了對面的白熊,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羽箭和弩.箭齊發,那頭白熊很快便因為中箭而亡,轟然倒在了雪地上,天地間又是不經意的一顫。
阿蠻微微喘着氣,因為連殺兩頭熊,手指因為凍得僵硬而發抖,手裏的弓箭落在了雪地上,阿蠻也因為體力不支就要往地上倒,胡蘇連忙将阿蠻抱在了懷裏,兩人坐在雪地上,阿蠻靠着胡蘇,笑說:“你有沒有想過,有那麽一刻,我是真的想殺了你的。”
胡蘇笑問:“那蠻兒為什麽沒有動手?”
阿蠻道:“讓你這麽輕易的就死了,我豈不是很虧。”我終于找到可以解掉‘解相思’的解藥和方法,我怎麽會讓你這麽輕易的……死去,燦說的沒錯,其實我也害怕生離死別,無法接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離開自己。
胡蘇微微一怔,疑惑道:“這些白熊應該在行宮禁地裏,這時候,它們應該在山洞冬眠,怎麽會跑到這裏來?”又問阿蠻:“蠻兒,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阿蠻蹙了蹙眉,道:“蘇兄,你是說,有人刻意為之?”
胡蘇颔首,笑道:“大抵如此。”
阿蠻心中大概已明白那人是誰了,說道:“我第一次來這裏,覺得很新鮮,便沒讓哥哥的人跟着我,我本來在前面那片雪林裏追一只鹿,而我卻像是被那只鹿刻意被引到這裏來的,我一來便遇到那只出來覓食的白熊,一般熊不會刻意攻擊人,而那頭熊卻像受了蠱惑似的,陰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沒辦法才射傷了它的眼睛。”
胡蘇指了指自己的袖子,暗示阿蠻問題可能出在她穿的衣服上,然後道:“有時候,我真不知是該讓蠻兒大膽一些好,還是膽小一些好。”
阿蠻明白過來,道:“我身上的衣服和其他一起來行宮狩獵的世家小姐的衣服都是出自宮中之手,這就也給了他們在衣服上做手腳的機會,也難怪,只要找一個面生的宮人将這衣服交給我,和其他宮人一起交給那些世家小姐,我也就不會懷疑了。”鐘離萱,你計算人心至此,上次加上今次,我們的仇算是結下了。
話音剛落不久,四周山頂便傳來雪聲傾瀉而下的聲音,胡蘇拿起阿蠻的弓箭挽在後背,擡手就要抱阿蠻:“估計是不久前得聲音震得山頂雪崩了,蠻兒,跟我走,我帶你離開。”
阿蠻阻止了胡蘇要抱自己的手,看着不遠處越來越近的雪流,笑道:“蘇兄,我們可能走不了了。”
胡蘇看阿蠻不急不躁、泰然自若的模樣,心裏從未有過的安然,停下動作,也笑道:“阿蠻,你怕死嗎?”
阿蠻道:“死有何懼,只是不甘心就這麽死了罷了。”跟鐘離萱的仇還沒結算,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就這麽窩囊的死了,豈不是讓鐘離萱無端的開心一場?
胡蘇朝阿蠻伸出手,笑說:“那麽,阿蠻,請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安然無事的離開這裏。”
阿蠻也沒猶豫,将手放在了胡蘇的手心上,胡蘇一笑,緊緊的将阿蠻的手握着,雪流将兩人沖到了山崖邊,快要落下山崖時,胡蘇握在手裏的弩.弓擲出了一根釘繩,釘在了山崖邊凸出的一棵歪脖子樹上。
時間再次一刻又一刻的流逝,兩人的體力已與死亡邊緣對峙了太久,瘦弱的歪脖子樹無法再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終是咔嚓一聲,樹枝帶着兩人一起落了下去……
阿蠻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半趴在胡蘇身上,阿蠻撐着雪地坐起來,連忙去喚躺在雪地上昏迷不醒、面色慘白的胡蘇:“蘇兄!”微微一番猶豫,手輕輕的觸了觸胡蘇的臉,猛然發現一片冰涼,又去握胡蘇的手,冰冷刺骨的冷讓阿蠻忍不住打了個顫,怎麽會這麽冰?
阿蠻忍住想哭的沖動,不,蘇兄不會有事的!顫着聲音又連喚了幾聲:“蘇兄!蘇兄……”
眼睫微顫,胡蘇終于有了要醒來的跡象,胡蘇悠悠睜開眼睛,唇微張,無聲的喚道:“蠻……兒……”
阿蠻欣喜一笑,連忙去扶胡蘇,胡蘇只覺心口一恸,捂着心口,一陣悶咳,幾點戾戾殷紅驀然落在了白色的袍子上,紅白相映,竟有幾分妖嬈。
阿蠻的臉色倏然一變,連忙扶住了就要倒在雪地上的胡蘇,一片雪花無聲無息的落在了阿蠻的眼睫上,像極了一只雪白的蝴蝶,很快便化成了晶瑩的雪珠,落下阿蠻的臉龐,分不清是雪水還是阿蠻的淚水。
雪越來越大,阿蠻抱着胡蘇坐在雪地上,兩人的頭發、身上都落了雪,就像下一刻,便是白頭,只聽阿蠻顫着聲音說:“蘇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準你死!胡蘇,你聽到了嗎?我不準你死!”
阿蠻一步又一步的艱難半背半拖着胡蘇行在雪地裏,雙腿早已凍得僵硬麻木不仁,阿蠻不知自己在雪地裏摔了多少次,但還是咬着牙拽着胡蘇的胳膊往背上拉,踉跄着站起來,繼續走,一邊在心裏默道:“蘇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堅持不懈的走下去。
暮雪蒼穹,遠見着前方的山坳背處有一個落滿了皚皚白雪的山洞,阿蠻目露欣喜,咬咬牙,加快腳步半背半拖着胡蘇走向那山洞。
阿蠻将胡蘇放置妥帖後,哈了哈已經凍得通紅僵硬的雙手,從山洞裏零星的拾得了一些小木棍,還好出來之前自己是做好了要在外面風餐露宿的準備的,摸出布包裏的兩顆聞起來有些胡味的小石頭,相互砸了一下,往架好的木棍空隙裏一丢,噌的一聲,火苗悠悠的燃了起來,當照亮山洞裏時,阿蠻這才感覺到身上沒有這麽冷了。
阿蠻回過身去看昏迷未醒的胡蘇,心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早一日解掉‘解相思’,蘇兄便能多活一天,今日出來時并沒有将解藥帶在身上,一是阿蠻并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裏碰到胡蘇,二是阿蠻沒有想過他們會一起遇險,算了,先用獨孤聞柳之前給她那張羊皮卷上的方法罷,若是能平安無事的離開這裏,解藥之後再給蘇兄好了。
如今他們遇險至此,也算是老天冥冥之中幫了自己一個小小的忙,如果是蘇兄醒時,依蘇兄的性子,怕是寧死也不願她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來救他。
阿蠻摸出腰間的匕首,慢慢的靠近胡蘇,擡手,毫不猶豫的解下胡蘇肩上的貂氅,一把拽開胡蘇的衣襟,握着匕首的手猛然刺向胡蘇的心口。
卻在離心口還有三分時,偏了偏匕首的位置,将匕首落在心口斜下方一點,劃了一個小口子,立時便有郁郁黑氣的殷紅血珠落下來。
胡蘇似是感覺到心口的疼痛,眉頭緊蹙,神情痛苦又憂傷,獨孤聞柳說,用這個方法便可看到一個人的真心,所謂真心便是,血的郁氣越黑,說明他已愛你近癡。
阿蠻吸了口冷氣,眼眶一澀,心裏又不由有些艱澀和難過,蘇兄,你為情所困為何如此之深?當初又為何要對我說那句願風裁盡塵中沙?
不忍再去看,阿蠻握起胡蘇的右手,飛快的在他的指頭上劃開一道口子,絲毫沒有猶豫拽開自己的衣襟,一陣尖鈍的痛楚自心口蔓延開來,阿蠻顧不得那麽多,飛快的在左手指頭上劃了一道口子,匕首從手心滑出,阿蠻顫着手,爬過去,與胡蘇的右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像極了一對經歷幾生幾世愛恨離別之苦、愛而不得的戀人……
阿蠻心中一輕,真好,蘇兄沒事了。
阿蠻感覺自己的指頭好像被什麽咬了一口,慢慢地,再是心口,那種噬心入骨的疼痛讓阿蠻緊緊的揪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襟,疼的額上冷汗直流,阿蠻蜷縮着身子,久久不能舒展,但阿蠻知道,她不能放開胡蘇的手,仿佛只有這樣,才有活下去的信念……
燦,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很喜歡你,很早很早、就已經喜歡你……
胡蘇醒來時,覺得心口還是有些微微的痛,但比之前好多了,卻見自己心口衣襟微敞,手好像被什麽緊緊的握着,順着被緊握住的手,側頭一看,只見阿蠻正蜷曲着身子握着自己的手躺在自己身邊,一手緊緊拽着自己心口的衣襟,眉頭微蹙,唇角卻帶着一個笑靥。
胡蘇看到阿蠻拽着自己心口的那只手上的點點零落的血痕,想起自己心口的那陣痛楚,原來不是夢,是真的,蠻兒她……知道了……
胡蘇将阿蠻緊緊的抱在了懷裏,神情痛苦,唇邊卻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蠻兒,你為什麽這麽傻?
外面風雪漫天,隐隐約約的傳來有人在喊他們的聲音,胡蘇渾然不在意一般,只緊緊抱着懷裏的人。
阿蠻身子冰寒刺骨,臉色煞白如雪,蹙着眉心,冷的在不停打顫,好像在喃喃念着什麽,胡蘇湊近去聽,聽到阿蠻說的是:“燦……我好冷……”
胡蘇身子一震,心口牽連着痛了起來,不由苦笑,原來……原來是這樣!
胡蘇反應過來,又将阿蠻往懷裏抱的更緊了一些,拿過落在一旁的氅披蓋在了阿蠻身上,零落的吻落在阿蠻的唇角,胡蘇道:“蠻兒,你也感覺到他來找你了,是麽?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
洞口突然傳來一個蘊含着滔天滾滾怒意的怒吼聲:“你們在幹什麽?”
胡蘇微微擡了擡眸子,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抱着阿蠻那只手的力道又緊了緊。
這無疑不是在挑釁拓拔燦,拓拔燦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覺胸腔裏一股怒火中燒。
燦!聽到熟悉而又想念的聲音,阿蠻眉心微展,又輕輕的蹙起,燦,你又生氣了嗎?阿蠻的思緒慢慢地清晰起來,自己拽開了蘇兄的衣服,将蘇兄身上的解相思之蠱引了一半到自己的身上,自己疼的暈了過去,後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生氣?燦生氣了!燦來到這裏了嗎?阿蠻心頭忽然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阿蠻逼着自己醒過來,悠悠睜開眼睛,外面暮色已經四合,因為下了雪的緣故,倒映的天地之間一片雪白,與白天無異,拓拔燦正站在洞口,阿蠻看到他緊握成拳的手背青筋直跳,而他正臉色黑沉的看着自己和胡蘇靠在一起,還有他們相握在一起的手。
拓拔燦看着阿蠻和胡蘇,唇角勾着一抹冷笑,聲音冷的像冰渣子,一下一下的刺在了阿蠻的心口:“你在信中問我會不會來這裏,我高興的來赴約,沒有在行宮找到你,追雲錦說你去了後山狩獵,久久不見你回來,天落大雪,後山不久前又發生了雪崩,我生怕你出了什麽意外……我來找你,結果我看到的是什麽?呵!你和他寬衣解帶?追雲蠻,我想我是瘋了、才會被你一次又一次的作踐!”
阿蠻心中一急,急忙掙開胡蘇,踉踉跄跄的站起來,就朝拓拔燦而去,胡蘇欲伸未伸的手微微一頓,欲語還休,卻久久沒有收回的意思……
阿蠻冷靜下來,又停下步子,冷着臉拽過心口的衣襟掩好,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多說。”說着,徑直錯開拓拔燦,就要往外走。
阿蠻忽又停下腳步,冷冷出聲道:“路窄,麻煩蘭王殿下讓讓。”
見拓拔燦沒有要讓路的意思,阿蠻也不在意,擡步正要走,拓拔燦反手握住了阿蠻的手腕,他說:“我相信你。”
阿蠻腳步一頓,怔怔的回身看着他。
拓拔燦握着藏在袖子裏的那塊羊皮卷,看了眼胡蘇,把手裏的羊皮卷往胡蘇的方向扔去,再看着阿蠻,聲音雖依舊冰冷,神情卻稍稍柔和了一點,拓拔燦說:“如果是因為這個,我相信你。”
阿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小心弄丢了,這個……怎麽會出現在你這裏?”對了,阿蠻想起來了,之前拓拔燦趁自己不注意時拿過她的軟筋散,也許無意中發現了這塊羊皮卷,便順手拿去研究了。
阿蠻咬牙切齒的在心裏道,獨孤聞柳,都是你這個半吊子出的馊主意,下次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非把你抽筋拔骨不可。
拓拔燦冷冷看向胡蘇,道:“胡蘇,你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對手,你之前傷過阿蠻的心,今次又讓阿蠻以命續命的方式救你,阿蠻脾氣太倔,我知道她很久之前便在計劃了,但在這一點上,我看不起你,胡蘇。”将阿蠻打橫抱起,緊緊的裹在懷中,臨走之前,淡淡留下一句:“別忘了,你欠了阿蠻一條命。”說完,毫不留念的轉身決絕離開。
胡蘇擡手撿起地上的羊皮卷,唇角浮現出一抹不知是自嘲還是厭惡的淡淡笑紋:“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阿蠻在雪地裏凍得太久,難免受了些風寒,拓拔燦将阿蠻送回了追雲府,沒有說什麽,只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卻讓阿蠻心裏無端生出一陣愧疚,阿蠻看着他一點一點離開的身影,在心裏不停地道,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碧珠吩咐幾個丫鬟提了幾個裝了熱水的木桶進來,走過來道:“小姐,泡泡澡吧,去去寒氣。”
阿蠻泡完澡,換上了新的衣裙,将懷裏剛換下的那一捧衣服丢在矮簍子裏,看着簍子裏的衣服,帶了幾分厭惡的神色,對碧珠道:“碧珠,把這衣服拿去丢了。”
碧珠不解道:“小姐,這衣服這麽好看,可是宮裏的繡師特意給去行宮狩獵的世家小姐們縫制的,才穿一次,這料子奴婢們是想穿都不能穿,丢了未免有些可惜。”
阿蠻蹙了蹙眉,心口傳來一陣微微的痛楚,阿蠻捂着心口,道:“這衣服上被人動了手腳,不然我今日也不會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我下次是再也不要穿宮裏送來的衣服了。”
碧珠知道阿蠻今日受了驚吓,聽阿蠻這麽一說,再看着那衣服,神色也帶了些許厭惡,連忙道:“是,小姐,奴婢馬上拿去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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