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後記

淳聖三十二年,北夏武帝拓拔曜晏駕于宣室殿,九歲的少年天子拓拔毓以稚齡即位,次年改年號為千玺元年,成為北夏的第八位皇帝,史稱北夏英帝。

武帝彌留之際的前一日,衆臣前去請安探望,武帝的精神頭很好,看起來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樣,武帝支開在他榻前侍疾一日一夜未曾合眼的拓拔毓,神情柔和:“乖孩子,下去好好睡一覺罷。”說着,便讓宮人将拓拔毓帶去偏殿休憩。

“皇祖父好好休息,孫兒這就退安了。”拓拔毓不置可否,一慣的禮貌疏離,臨走前,向武帝磕了個頭,才起身離開。

拓拔毓的所言所行,在場的衆臣都是看在眼裏的,這位少年确實是個可以托付江山的好人選。

看着拓拔毓出去了,武帝才看着在場衆臣,笑道:“難得諸位愛卿今日都來了,朕臨走前,有一些話,要交代給你們。”

衆臣連忙跪下道:“謹遵陛下教誨。”

武帝笑喚道:“大司馬,順親王。”

追雲蕭和順親王上前道:“老臣在。”

武帝看着眼前鬓發花白的追雲蕭和順親王,不由笑嘆:“大司馬,順親王,你們也老了。”

追雲蕭嘆道:“是啊,臣也老了。”

武帝颔首笑道:“大司馬,朕和你鬥了将近半輩子,現如今怕是鬥不動了,回想朕這一生,殺伐無數,最忌憚之人是你,沒想到最後最相信之人也是你。”緩緩笑說:“毓兒是你們的孫兒和外孫,朕相信你們會好好的輔佐他,朕任命你們兩個為攝政大臣,輔佐太子拓拔毓,特賜你們兩人清君側之權。”說着,眸光裏露出一抹狠厲:“若是拓拔毓日後為君昏庸無道,殘暴不仁,你們……就廢了他,但且留着他的性命。”說最後一句話時卻有一些輕輕的懇求一般,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帝王,竟會求于他人,而且還是自己的臣子,武帝不禁啞然失笑,終究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還是下不了狠心啊。

追雲蕭和順親王眸子一顫,一起磕了個頭,道:“老臣遵旨,北夏能有陛下,實乃北夏之福,陛下一定能夠萬壽無疆,長樂無極。”說完,衆臣跟着追雲蕭和順親王一齊磕了個頭,口中念着陛下一定能夠萬壽無疆,長樂無極。

萬壽無疆,卻享盡無邊孤獨,在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與人鬥了将近半生,如今卻只有一身疲憊,自己也許是真的累了罷。

武帝倚着身後的軟枕,惆悵一笑:“自古帝王誰能真正的萬壽無疆,長生不老?衆愛卿的好意,朕心領了。”

過了好一會兒,武帝才道:“衛陵和追雲錦上前來。”

跪在最末的衛陵和追雲錦相視一眼,上前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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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看着衛陵和追雲錦,笑道:“朕的諸位臣工之中,就屬你們兩個最年輕,你們出身名貴之門,這些年來,朕卻一直未讓你們擔任要職,你們年輕有為,卻不過是一個看守京城的禁軍統領,從而致使你們高不成低不就,你們還太年輕,應該多歷練歷練你們的心性,如今看來,你們身上公子哥的高傲已經磨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委以重任了,朕不知你們是否怨怪朕,但朕将死之人,也不想去探究了,照現今的天下形式看來,西荻和東楚已不足為慮,真正憂慮的,是南梁和柔然啊,南梁雖一時敗北,但南梁就是一只受傷的猛虎,等這只猛虎什麽時候傷好了,緩過神來了,北夏便随時有可能會被狠狠地咬上一口,如今能做的,便是防範于未然,人事已盡,接下來的,便是看看毓兒這孩子日後是否是個能成大器的,朕委任命你們兩人為輔政大臣,衛陵為定國大将軍,和鎮國公司徒南一起戍守風沙關邊境,任追雲錦為護國大将軍,戍守北夏後方的雁門關邊境,太子拓拔毓承繼大統後,你們兩人便赴任離開蘭陵吧,北夏的安危,就拜托你們了。”

衛陵和追雲錦五體投地的向那帝王叩了一首:“多謝陛下,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所托,好生輔佐太子殿下。”

武帝點點頭,笑道:“接下來,朕想說的便是朕走後之事,皇後司徒氏母儀天下,性情仁柔娴淑,自朕還是淳王時便跟着朕,與朕相敬如賓已二十餘載,真正當的起‘有容乃大’四字,這些年來,終是朕辜負于她,朕走後,葬于郦陵,國殇無需大操大辦,一切從簡,皇後司徒氏無需以太後之名,而是以太皇太後之名、垂簾輔佐太子拓拔毓,朕已在谕旨裏寫明,并将谕旨交給了皇後,太子拓拔毓承繼大統當日,皇後司徒氏會拿着朕親筆書寫蓋玺的谕旨在宣政殿上、文武百官面前宣讀,追封太子拓拔毓之父蘭王拓拔燦為景懿太子、太子拓拔毓之母蘭王妃追雲氏為景懿太子妃。”

衆臣驚愕,皇帝這麽說,是等于間接承認了太子之父蘭王拓拔燦身後的儲君之名嗎?

随即,衆臣心服口服的跪拜磕頭:“陛下聖明。”

心中已無牽挂之事,武帝笑了笑,說:“朕有些乏了,衆卿退安吧。”

據說武帝去的那一天晚上,武帝睡得不是很安穩。

他的耳邊一會兒是崔瑤決絕嘶啞不停哀求的聲音,讓他無法入眠:“拓拔曜,你殺了我!你殺了我!你殺了我,我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一會兒是拓拔姝出現在他面前,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溫柔的笑問:“哥哥,你為什麽要殺了我的兒子?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我,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一會兒又是皇兄和少卿笑着揮手和他告別的畫面,一會兒又是他的大兒子長陵王拓拔雍的生母珑淑儀扭曲可怖的面容閃現在他眼前:“陛下,您不是說過我這張臉和她有幾分相似麽?你既然這麽喜歡看我這張臉,那我就毀了這張臉,您覺得可好?”

一會兒又是長陵王拓拔雍郁郁而終的模樣,他幽怨的說:“父皇,您為什麽那麽讨厭我母妃?為什麽那麽讨厭我?我母妃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一會兒又是二兒子拓拔悔站在城牆上中箭而亡的畫面,拓拔悔眼神很是不甘心的問他:“父皇,您為什麽就是不立我為太子?我真的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

一會兒是萱妃臨死之前惡毒的咒罵:“拓拔曜,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會兒是他的外甥胡蘇被萬箭穿心掉落懸崖前的那一個笑,像是在說:“舅舅,即使你贏得了天下,但往日那些快樂回憶,你卻再也追不回了,午夜夢回時,可否覺得心裏空蕩的可怕?”

胡蘇說的沒錯,他确實什麽都沒有了,如今的他,已是孤家寡人一個。

再是他的侄兒蘭王拓拔燦拿着手裏的蓄勢待發的弓箭,對準了自己,眼神冰冷,像是在說:“我沒有一刻不想殺了你!”

最後一副畫面是崔瑤伸出手,就像年少時,朝他笑說:“曜,我們都在這裏等着你,你要不要一起來?”

故人們,你們一一入了我的夢來,是否是來帶我走的?

當夜,武帝薨,心口插着一枚玉護甲,左手卻保持着一個欲伸未伸的奇怪姿勢,面容卻異常祥和,據說這枚玉護甲是當年傾國傾城的萱妃鐘離氏生前所佩戴之物,據說那夜,萱妃鐘離氏的鬼魂前來,用這枚充斥着幽怨瑩瑩綠光的玉護甲刺在了武帝的心口,像是在輕輕訴說:“我終于殺了你,我終于自由了。”

有人說武帝死于鬼魂之手,也有人說武帝是死于刺客之手,這位千古一帝之死,随着他的離開,終究成了千古之謎。

國殇之後便是新帝登基大典,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表示着一個新的盛世即将來臨。

朦胧飄飛的細雨中,麒麟旌旗上的小銅鈴随着風輕響,唱鼓聲四起,空中紙花翻飛,舉着孔雀翎扇的宮女中官們分為兩行走上臺階,一身赭蓮盛衣、頭簪十二玲珑步搖,神情說不出是莊穆還是哀恸的司徒太皇太後牽着玄衣赤紋龍袍、頭戴珠冕玉帶,面無表情的拓拔毓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紅毯鋪成的石階上。

百級石階,百步之遙,卻是那麽遙遠,仿佛每走一步,身上的沉重便會多一分,上方是那個曾經很多人為了它争的頭破血流的位置,如今,他已是天下之主,所以,他得到了。

司徒太皇太後握着拓拔毓的手站在宣政殿外接受百官朝賀:“參見陛下、太皇太後,祝陛下萬壽無疆、新登大典,祝太皇太後長樂無極、福懿無憂。”

司徒太皇太後展袖,聲音堅決而莊肅:“衆愛卿平身。”

大典之後,朝賀的百官們慢慢地散去,司徒太皇太後和拓拔毓站在宣政殿外遙遙望着遠方的那片錦繡江山,司徒太皇太後語重心長的對拓拔毓說:“毓兒,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陛下,穆宗哥哥,瑤兒姐姐,哀家沒有辜負你們的囑托,你們看到了嗎?

今日是我們的毓兒承繼北夏大統的日子,你們也很為他開心自豪的吧,你們放心吧,日後,哀家一定會悉心培養他,輔佐他成為下一個千古一帝,流芳千古。

拓拔毓向司徒太皇太後作了一揖,擡起稚嫩卻堅毅的臉龐,目光堅定,聲音清朗道:“謹遵皇祖母教誨。”

《北夏史冊》對于英帝拓拔毓的生母的記載不過寥寥數筆,據北夏史書中記載:英帝母追雲氏,北夏一代權臣名将顯相大司馬追雲蕭之女,薨于武帝淳聖二十六年,武帝追封景懿太子妃。

大司馬追雲蕭是北夏另一個傳奇人物骠騎大将軍追雲少卿之弟,因為後世對大司馬追雲蕭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他是賢臣,也有人說他是權臣,但無可否認的是,他是一代名将顯相,在武帝時身為大司馬一職,戎馬一生、恪盡職守,在英帝時身為托孤輔政大臣,輔佐英帝中興北夏,成為一代明君。

對于英帝母之死,後世仍存有異議,《後北夏》一書中記載說是:“武帝怕女主亂政,主少母壯,遂賜死了英帝母。”

《北夏逍遙記》一書中說:“穆宗之子蘭王拓拔燦于淳聖二十三年戰死漠北後,英帝母追其而去,自此逍遙天地四海之間,被後世稱為一段傳奇。”

究竟正史如何,終究成了千古之謎,再無從可考。

英帝在位時奠定了淳玺之治,中興北夏,開辟了一個淳美盛世,是世人所稱贊的千古明君。

不過,那也只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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