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我命由我不由天（九）

小沫死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葉文師對此并不在意，這是事實，她知道那個地方就絕對不能留,就算高修替她求情也不能留下。

殺掉小沫之後再毀掉她的神魂，避免被別人搜魂,然後根據她的記憶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很簡單的計劃，他實施起來也很完美，只是有有點不太一樣。

葉文師說不上來，只是心裏隐隐不安，雖然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他的直覺卻給他厄運到來的提示，這就使他不得不重視。

他想了許久不得入門,偶然擡眼一看天上已經明月高挂，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萦繞心頭，還未細想就見高修出現在他的門前。

“我能進來嗎？”高山南冷着臉問道。

葉文師一怔，他從未見過高山南這幅模樣，點了點頭，讓出路來。

高山南進到屋裏也不說話，葉文師心中升起一點忐忑，他不動聲色，與他一起沉默下去。燈光如豆，閃爍搖曳，屋內的氣氛靜谧到了極點，葉文師盯着這火光心思有些發散，直到高山南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将小沫的魂魄還給我。”

肯定句。

葉文師略一詫異，他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高山南，但還是如實回答：“晚了。”

“你……果然把小沫……”

“魂飛魄散。”葉文師直截了當的告訴了他結局，“她是探子，知道我們不少情報，即使我殺了她也不能放心，要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專門對付靈魂的法術神通，為了以絕後患我只能這麽做。”

高山南低着頭，心裏嘔的要死，葉文師這個人果然是為了目的心狠手辣，但是反過來想他自己也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所有阻礙到他的全都難逃一死。“我知道了。”他說，但是心情還是有些難過。

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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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沫說到底也不過是他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葉文師看他這幅樣子，突然笑道：“你現在這幅模樣真是可笑的很，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你看上她了？看上了也不要緊，我會給你再找一個比她好一萬倍的女人。”

高山南道：“小沫她喜歡我。”

葉文師奇道：“咦？你這個木頭疙瘩難道真的喜歡上她了？”

“沒有。”高山南回道，表情難得有些迷茫，“她是個好女孩，我應該喜歡上她的。”

“哈？”葉文師嗤笑道：“高修，要不是咱倆已經認識三年，我還真以為你是哪個情聖呢，她喜歡你，你就要喜歡她？我活了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聽過這種結論，男女之間的感情本是世間最不公平的東西，不然也解釋不出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苦情女子。你也不必為小沫的感情而束縛自己，我們是修道的人，壽命幾千幾百年，若你真跟小沫在一起，到時候你得道升仙，那小沫的屍骨早就成了一灘爛泥！”

高山南聽此，內心十分不滿，他接受不了葉文師的言論，若按照他的所說，這世間就沒有真情了。

“你和我都是很卑鄙的人。”高山南嘆了一口氣，“所以咱們兩個總會有很好的默契。”他與葉文師對視，極其慎重的道：“人死如燈滅，我不多說什麽。”

葉文師等着他的下句話，出乎意料的，高山南并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身離開。他覺得不太對勁，這并不是高山南的風格，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他會想方設法的把話套出來，手段并不高明，偏偏本人一無所查，還經常自鳴得意。

“你有點奇怪。”葉文師倒是沒忍住，“發生了什麽事？”

高山南皺着眉頭道：“什麽什麽事情？”

“……沒什麽。”

高山南離開葉文師的房間之後，卻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反而跨過了平日葉文師給衆人劃的界限來到了姜悅那裏。

“你說的全部正确，葉文師果然對小沫的魂魄下手了，他沒有看出她魂魄的異狀，不過道果不在那裏。”

姜悅眯着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高山南，眼中精光一閃，不過轉瞬即逝，他開道：“被轉移了？在陸景業那？”

“不太可能。”高山南搖了搖頭，“葉文師不信任任何人，既然他那裏沒有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苦寒道臺根本沒有道果，二是他已經到達元神境界，将道果養在丹田，所以我感受不出來。”

“這兩個都不好辦啊……”姜悅沉思起來，半晌才道：“你是奎天木金耀骨，如果你去和葉文師雙修，就能侵入他的丹田查看道果，如果他的丹田沒有，我們就只能放棄這顆，轉而去別的地方尋找道果。”

“我知道了。”高山南立刻答應下來，一點也不顧及這個辦法有可能讓他喪命。

姜悅心裏有一點懷疑，他不知道這個自稱高修的散仙為什麽要幫他，也不知道這個人可不可信，可是這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為了這個機會他不惜用了道宮秘傳的傳送陣，甚至低聲下氣的去求南國的那些人，如果他能從陸景業手裏奪回道宮，那下一步就是要與南國對抗，如果不能，那他只能已死謝天下。

姜悅不想死，他想活，想活的如老祖一般與天地同齊。

于是他賭了一把。

道果是天地造化之果，千萬年才會有一個誕生，每一顆都蘊含着幾縷造化之氣，別小看這幾縷氣，要知道天地之間最輕的是靈氣，修士修煉皆為吸收天地靈氣，而靈氣濃郁密集而成為元氣，而元氣已是靈氣的千萬倍，在元氣濃郁道一定程度，就會化為最為精煉純粹的造化之氣。

造化之氣為亘古遺留，是天機所在，非人力可以承受，就是這幾縷造化之氣，只有到了合道帝君的境界才有可能吸收，而吸收了這造化之氣，運氣差的會悟了天機，運氣好的，則會一步成仙。所以每次造化之氣一有消息，天下大能齊聚搶奪，哪裏會有他們這些築基小道的事情？

姜悅是得不到道果的，所以他把這個消息賣給了其他人，這世界之大，除南國與北國外還有昆侖蓬萊兩處修士，那兩處與這裏相距甚遠，即使是大能也在短期內趕不到，而姜悅要做的就是在這之前将道果的下落确定下來。

他沒法與精魂境界的陸景業和葉文師相比，但其他人未必沒有這個本事，只要那些大能來到北國，哪怕只有一個，他也有自信讓陸景業滾出道宮。

高山南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計劃才會與他合作，但其實他對姜悅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一點也不看好，修為高的人往往瞧不起修為低的，大能們如果來到這裏怎麽可能會聽從姜悅這個築基小輩的差遣？但是他需要姜悅引起道宮混亂，從而阻攔葉文師的成仙大業。

小沫死的時候姜悅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将小沫的魂魄抽出，又用了特殊的法術把她關于道臺的記憶鎖住，這段期間他沒有避諱高山南，似乎是把他當成了同伴一樣。

但也只是似乎。

在這個世界裏，似乎沒有什麽好人，所有的人都會為了自己想要的而不擇手段，有能力的人報複的光明正大，沒能力的只能用些陰險手段，姜悅現在還沒成長以後那個心智近妖的怪物，他也沒有能力能夠把自己的懷疑隐藏的天衣無縫，所以高山南看的十分清楚，但他并不在意，姜悅在道宮沒有人手，他只能相信着他。

将所有的心思收起，高山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那裏已經有着一個人了。

“道君。”高山南拱手行禮，“不知道君前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王明業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別整那些虛的，我問你，你晚上去了什麽地方？”

“去見了葉道兄。”

“葉文師？”王明業是個矮子，聽見葉文師的名字皺着眉頭，踮了踮腳，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不喜歡他，你也不要喜歡他。”

高山南微微一笑，并不答話，然後問道：“道君來這裏做什麽？”

“哦，哦對，我差點忘了。”王明業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傀儡，那傀儡已經沒有皮膚，只是木偶模樣，他将傀儡胸前的木板打開，裏面被各種機械與符咒覆蓋，還有很多極細小的元氣線。

王明業是以傀儡入道，所以他的武器便是傀儡，只是這般輕易的給外人展示自家東西的內部構造，是太相信他的人品還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只見王明業的手指輕輕一動，裏面各種零件自動閃開，而胸腔內有一個如同白色圓球在高速運轉，他把圓球拿出來遞給他，“你看這個東西。”

“這是什麽？”高山南接過。

王明業的眼光緊緊盯着那個圓球，眼神陰鹫，“這是道果，只是裏面刻着你的名。”

高山南這下真的傻了。

原文：

姜悅道：“嗯，我麽？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葉文師心下了然，面上卻愕然道：“你找我做什麽？”

“你別裝了，帶我回去，我願意跟你立心魔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