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韓渝小心翼翼撕掉書的最後一頁紙,盡量工整,不厚不薄,三分之一剛好。

他雙手的活動範圍有限,在雙手間慢慢折成對稱的紙片,像卡片大小的長方形。

韓渝紙片對準門縫,慢慢插進去,鎖輕輕後退的細響聲,同時,還有腳步聲踩了過來。

是男生!

韓渝毅然抽回紙片,轉身靠牆,藏進褲腰側邊,貼着內褲繃帶。

他剛抽出手,男生開門進來了,握着門把站門邊,看着他。

韓渝擡頭笑了聲,用腿壓着攤開的書,雙手翻書,嘩嘩的一陣響動。

男生看了他一會,什麽也沒說,出去了。

韓渝餘光望了眼緊閉的門,又繼續翻書,敬業的背了兩個單詞。

等腳步聲走遠,韓渝耳邊貼着門縫聽,外面沒有動靜,男生此時估計坐在大廳裏的沙發上,上廁所的時候,他留意了。

大廳有出去的門,窗簾嚴實,看不清外面的情況。

他還要仔細再觀察一下。

男生疑心太重,怕驚動他,韓渝準備現在睡覺,晚上再起來行動。

打定主意,他沙發躺下閉眼,沒一會睡着了。

一覺醒來,韓渝立刻記得睡前的事,他雙目有神,起身走到小窗下,仰着頭,外面漆黑一片。那裏就算是白天,也不是很亮,周圍還有破舊的建築物遮擋。

不知道時間,韓渝一直看着,等待黎明前交替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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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

夜太長了。

他有點想傅一炤了,傅一炤會不會想他,肯定會的。

韓渝有些自暴自棄了。

等到窗戶上的光線變了一點點,黎明要來了,大約是五點左右的灰茫色。

韓渝來了精神。

韓渝凍了許久,有點流鼻涕,擡袖蹭蹭清鼻涕,他又繼續開鎖。

這時是人深睡階段,有時聽到聲響,也會自動忽略,他竭力放低了聲音。

韓渝紙片輕輕推進,很快鎖開了。

門外對着衛生間,男生應該在沙發的位置。

門內門外都有光,幸虧光線一致。

怕自己的影子明顯,韓渝趴着,身體梭到門外,扭頭看向門邊。門邊男生背對他,蓋着薄毯,睡在沙發上。

韓渝認真聽呼吸聲,知道睡熟了。

這是出去的好機會。

他內心狂跳。

可沙發正好堵着出去的門。

這男生很難對付。

他一時犯了難。

韓渝大腦飛快轉動起來,要不直接把人砸暈?

他看見了飲水機上的水桶。

可砸下去,萬一沒暈,反而弄醒了人。

以現在的情況,他不敢冒險。

男生有沒有幫手,都不知道,保險為好。

韓渝覺得先把繩子弄開,更為靠譜,至少有情況,能動手拼一把。

眼神尋了幾圈,沒有稱手的工具,他的書包也沒看到。書包在沙發上。

韓渝小心地後退,退回屋內,突發奇想,用鞋底的沿口弄繩子,他上下磨手腕下方的繩,就算男生來送飯的時候,也不易被發現。

磨了一會,他翻上來看,麻繩表面起了毛絮,有用,這鞋底夠硬。

他昨天怎麽沒想到呢,後悔!

韓渝繼續磨。

掐着男生快來送早飯時,他才停下。吃了飯,他又繼續磨。

中午時,男生來送飯,圍着他轉了一圈。

韓渝盤着腿,手碗搭腿間,眼神跟着他走動,坦然道:“坐下來聊聊?一個人挺無聊的。”

候延肖停腳步,繼續看着韓渝,敏銳感覺哪裏不太一樣,但又想不出來。

不過,看見韓渝,他多了幾分恨意,因為季思寧一直沒來。

他很多信息過去,最後兩條,已經是威脅了。

第一條--阿寧,你再不過來,我就餓死他,我認真的!

第二條--阿寧,我瘋了,來看我,你過來好不好,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為什麽綁我,”韓渝見男生不說話,繼續套話:“不明不白的,我心裏很忐忑啊。”

候延肖冷冷的聲音,“我做事不講理由。”

韓渝:“……”神經病。

“你的問題太多,今後一天一頓。”候延肖道。

男生說完又走了。

韓渝中午的飯,一粒米都沒放過,吃完繼續幹活。晚飯,男生不送了,還道:“下頓明日中午。”

一晚上,韓渝餓得頭沉沉的。

韓渝不打算套話了,看來那人單純是個癖好狂魔,他要是出去了,第一個告特娘的,把他抓起來,送進去改造。

不懂王法!

為禍人間的渣渣!

夜深了,最後一股繩才斷開。

韓渝雙手傷痕醒目,繩子勒進了破皮的肉裏,他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了疼痛。

韓渝低下頭,開始解腳腕上的繩扣。

他指尖顫抖不止,好幾次都滑開了。

韓渝額頭滲汗,邊解邊留意門外的動靜。門外,男生又開始來回走動。

解不開!

韓渝一翻掙紮,垂手仰頭,一呼一吸,吐了幾口濁氣。

忙了半天,一個都沒解開。

他太急了,太急了!

韓渝心裏不停提醒自己慢下來,再次垂下頭,他放慢了速度。

全是死結,一個套一個的,特麽的。

韓渝艱難地一個個的結開了。

韓渝活動了下手腳,又貼着門聽。

男生停止了走動,應該在坐着,他要麽現在跑,要麽等男生睡着再跑。

那男生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現在一天一頓,誰知道,最後會不會想餓死他。

多一秒,未知的危險就多一分。

韓渝決定還是跑。

根據白天窗戶上,對面樓層錯落的景象,這裏的樓層應該不低,如果爬窗,光溜溜的牆壁,根本下不去,他也不可能跳樓。

幾翻猶豫,韓渝還是抓住窗臺,慢慢将自己送上兩米高的小臺上。

曲身蹲下來,貼着玻璃,他望向夜幕中。

夜幕外,牆壁粗糙,有破鏽的防盜窗,落腳點很窄。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好,但能不跟男生正面剛,還是避開的好。

只要他足夠小心,下去也不是不行。

韓渝顧不了那麽多。

他沒有猶豫,擠出窗戶外就往下走,一秒鐘都不想待這裏,頭暈厲害,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他神經繃滿了弦。

下到二樓,樓上傳來的一聲驚呼,“乖乖爬上來,你跑不掉!”

男生顫抖的聲音有一絲恐懼,大多還是狠厲和生氣。

韓渝手抓穩了,擡頭定睛一看,敞開的窗戶伸出了一個黑色的腦袋。

最後兩個臺階了,韓渝忙往下走,最後一個臺階,他踩快了,腳下一滑,摔到了一樓。

再擡頭時,窗臺的腦袋消失了。

韓渝爬起來,拔腿往樓房間的空隙跑出去,一刻不停,高度緊張下,他仿佛聽到了其他方位的腳步聲,急促的朝他逼近。

韓渝十多年逃跑經驗都用上了,跑得比顧沫追他的時候都快,兩腿像裝了馬達。

他沒有錢,打不了車,只能順着外面關了門的街道上飛奔,腳步聲飛快的起落。

跑了很遠,路燈過了無數個,車輛退了無數輛,那男生沒有追上他。

韓渝大口呼哧着,白霧一團團的呼出來。

四周都是陌生的街道,他不認識路,也找不到人問,更多是不敢問,怕暴露自己。

他誰都不敢相信。

但是心裏從沒有這麽踏實過。

冷空氣是自由的,他自由了。

韓渝額頭大顆的汗珠滾落,頭重得厲害,他繼續往上跑,遠離那個小區,進入截然不同的繁華地段,才慢下腳步來。

這裏有很多人,有車,如果男生上來,找不到他,但韓渝不敢停留,繼續走。

韓渝想得沒有錯,候延肖氣急敗壞的追出來,一直沿着街道搜尋他,問了有人的地方,都沒問到,甚至把保镖叫來了,開着車,四處找他。

半夜四點多,韓渝已經走七八個小時。

兜兜轉轉的,來到了傅一炤家的小區門口。

十五分鐘後,他到了圓拱門前,指紋是裏面的那扇,大門的鑰匙也在包裏。

韓渝靠着門,滑坐到地上,閉眼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天亮了,韓渝腦袋渾噩,完全想不起自己要幹什麽。

他渾身燥熱不止,酸痛感遍體,一會冷一會熱的,連着幾天着涼,還沒吃飯,身體機能出了問題。

此時,韓渝燒得神志不清,哆哆嗦嗦的蜷着身,抱着自己的肩頭,燒暈了過去。

……

傅一炤回家養了幾天,現在視線不清,像高度近視的人,他準備這周再不好,去國外看一看,韓渝一個人在學校,會想他,他要回去陪韓渝。

傅一炤腹部以下蓋着薄毯,端着半杯咖啡躺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仍然沒消息來。

他已經三天沒有收韓渝的信息了。

韓渝不知道會不會無聊,想着快上晚自習了,手機放下,沒去打擾他。

這時,毯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劉成。

“大器早成”的好友請求信息--傅一炤,渝兒失蹤了!

傅一炤疑惑,添加了,向他詢問原因。

手機另一端,劉成說,韓渝一天沒去上課。

因為傅一炤的關系,大家以為他也請假了,連吳紀都這麽認為。

但是,劉成打過他電話,關機了。

傅一炤立刻結束了聊天,撐起身,打電話過去,同樣是關機。

韓渝沒事喜歡抱着手機玩,不可能關機,而且劉成上午打過,到晚上還是這樣,關機也不可能關這麽長時間。

傅一炤立刻讓人查韓渝的手機哪裏,韓渝手機跟他一個系統,是風雲空間,關機沒電照樣能追蹤到位置。

沒一會,他的人說查不到,沒有信號源。

傅一炤捏緊手機,立刻找他辰叔,問韓渝手機最後一次的位置在哪?

焦急的等待了一會,手機收到了信息,看着手機上的地址,在周五下午後,就憑空消失了。

傅一炤不解。

那是個老舊的地方。

韓渝去那幹嘛?

傅一炤當即揭開毯子,桌上放下咖啡,下床去換衣服。

拿了件黑風衣外套,換鞋出了門。

等他趕到破屋,來到門前,一門之隔,聽見了裏面熟悉且陰狠的聲音。

“沒用的東西,這你都看不住!”

“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門內,季思寧剛接到韓渝逃跑的消息,氣血翻湧的跑回來,正和候延肖激烈的推搡和争吵。

“讓你的人立刻調監控,附近所有的街道,公園,衛生間,商城,統統趕緊找,找不到,擴大搜尋範圍。”

暼見候延肖愣着,季思寧踹他一腳,柳眉倒豎,怒罵道:“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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