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回到醫院,傅以棠陪他們坐了一會,準備要走了,他說:“寶貝兒們,媽媽先回去,有事打電話。”
傅一炤在一旁叉腿坐着休息,擡頭嗯了聲。
韓渝喝了杯水,聞聲點頭,“路上慢點。”
人一走,韓渝水杯放下,爬回床上坐下,拿出手機玩些不廢手的單機游戲。
看他玩游戲,傅一炤也開始玩游戲。
好一會,韓渝撩起眼皮,問床邊坐着的人,“晚上吃什麽?”
“都行。”傅一炤頭也不擡的回。
韓渝手機放下,邊想邊數,說起吃的來了勁,“板栗雞,菠蘿鴨,紅燒魚……”
最後讓傅一炤拿主意,他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很好。”傅一炤道。
那依舊淡漠的模樣,好像吃的完全勾不起他的興趣。韓渝傾身過去,看他正玩成語大作戰,在游戲中。
韓渝擡眼,看着他的眼珠随着屏幕人物轉動,眼裏有光澤,低垂着密睫。
那認真的小模樣。
韓渝笑了聲,擡颌道:“明天我回去上課了。”
聽到這裏,傅一炤很快擡了下頭,低下頭問他,“不多住幾天?”
韓渝看看手機屏幕,又看看他時不時眯眼的模樣,笑道:“看不清別玩了,眼睛不想要了?”
這游戲不能強制退出,傅一炤好不容易玩過這關,才收了手機。
他道:“不玩了。”
“眼睛…能治嗎?”韓渝思量着問。
看傅一炤不說話,轉頭看着他,眼神不知道要表達什麽。韓渝忙表态:“沒嫌棄你的意思,你瞎了我也要!呸,不是…你什麽樣我都要。”
傅一炤也不知道能不能治,但肯定能好。
他沉吟道:“不知道,過幾天我出國問問。”
這事确實幫不了忙,韓渝點頭道:“嗯,好,我陪你去。”
“D國,簽證有嗎?”傅一炤問他。
韓渝搖頭,“沒有。”
“沒事,我和我媽去,”傅一炤又道:“想出院了?”
韓渝不喜歡在醫院,再說,這點小傷跟本不算什麽,他完全沒必要住院。下午路過其他病房時,比這間小很多,擠了一大堆人。
這間不知道一天要燒多少錢!
韓渝覺得自己已經好了,不用浪費錢。
韓渝道:“住不慣,回宿舍一樣的睡。”
知道他不願意待在醫院,傅一炤笑笑:“那明天換了藥,我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現在出去找地方吃飯。”
韓渝立刻下床來,笑了笑,說好。
第二天上午,傅一炤和韓渝一起去辦出院手續,很快辦理妥當。傅一炤将這幾天的資料收好,統統裝進塑料檔案袋裏,其中,一份傷情鑒定書夾在病歷本中。
他領着韓渝回到病房,電話叫他媽媽來醫院,他們的東西有點多。
傅以棠很快趕來,還帶着保镖來搬東西,一車載着大包小包,送他們回了學校。
校門外,傅一炤後備廂提了幾件T恤和衛衣的袋子,對他媽道:“媽,其他放回家裏,他宿舍放不下。”
傅以棠降下車窗,看着高高壯壯的兩兒子,眉一彎,笑道:“好。”
回到宿舍,正是中午,舍友還沒回來,傅一炤袋子碼進上層衣櫃中,檔案袋放桌面,轉身去了衛生間。
韓渝拿起醫院拿回來的袋子,翻出裏面的文件,看了看,很快看到了那份傷情鑒定書。
他翻了翻……不用搞這麽嚴重吧?
知道傅一炤是向着他的,可他不想人家兄弟反目成仇。
他是想教訓季思寧不錯,但他的方式完全還是學生解決問題的方式,什麽傷情鑒定書,再送去坐牢這種事,純粹是最沒退路的一條。
傅一炤洗了手出來,看了眼他的手裏的東西,走過來,抽了過去道:“備着而以,如果你需要,它就能有用處。”
韓渝垂下空空的手,沒說什麽。
傅一炤把文件收回文件袋裏。
下午,兩人都回去上課了,韓渝收獲了劉成和何緩的一堆噓寒問暖,就連顧沫都來三班關心他,問他是不是又跟人打架,送去醫院躺了幾天。
韓渝不走心的應着,也不反駁。
傅一炤無聊的聽了一節課,第二節課就下來和韓渝坐。
看他不時擡頭眯眼,韓渝笑道:“你睡覺,我聽懂了給你講。”
“光聽聲音有點困。”傅一炤看不清課件,拳頭頂着額頭,側過臉來看他。
韓渝手貼着桌面蹭過去,拍拍手臂,“少聽一節課沒影響,靠着我睡。”
傅一炤看了眼那手腕一圈傷痕,烏青泛黃,有的已經結痂了,周圍白了一圈,搖頭道:“晚上跟我回別墅一趟。”
見他又盯着自己的手,韓渝無法的悄聲道:“哎呀,能不能跳過這事?”
上課中,教室裏很安靜,大家都認真地聽課,現在上課的是吳紀,李教授和其他幾個老師在旁聽。
這會,李教授正笑眯眯的看他們的方向。
韓渝作賊心虛,老是往教授那裏瞟,一瞟吓一跳,趕緊和傅一炤收住了聲。
晚自習他們都沒上,在學校吃了晚飯,兩人才回別墅。
夜晚的別墅燈火通亮。
傅以棠剛去二樓,強行灌了季思寧半碗米湯,端着碗正從二樓下來,走到大廳裏,看了他們,道:“回來了。”
傅一炤拉着韓渝的手腕過去,直接道:“媽,季思寧呢?”
傅以棠将碗遞給管家,若有所思的道:“他要見你,你去看看,渝渝你要上去?還是跟我在一樓等?”
韓渝思量道:“我和一炤上去。”
韓渝說完,看着傅以棠。
傅以棠也看着他。
那眼下有些疲憊,清澈的眼裏有糾結的情緒。對視一眼,韓渝明白,傅一炤的媽媽又怕委屈他,又對季思寧有愧,卻不能和他們講明。
韓渝淡淡一笑,輕點頭。
傅以棠随即才露出幾分苦澀的淺笑。
韓渝被傅一炤拉着上樓。
樓梯盡頭,傅一炤左轉穿過走廊,來到了金色浮雕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一聲響動,門開了,門內一片濃黑,伸手不見五指。
傅一炤上前兩步,摸到開關,嗒一聲,白燦燦的燈光瞬間罩滿了整個房間。
這看起來是個活動室。
牆邊一側,是一排高聳的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另一側牆頭上,挂着大小不一的小提琴和拉弦。往下看去,牆根下,一架鋼琴用白色的紗幔罩住,只露出皮墊包住的腳架。
通過房間的陳設,彰顯着房間主人的不凡才藝,和書香卷氣。
這是季思寧的房間。
遠遠的窗簾下,季思寧穿着寬大的白T恤,微微弓着背,背對他們低頭坐地上。
韓渝随即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男生一身黑色,背靠落地窗的一側,壓着窗簾。
那雙黑亮的眼睛始終凝視着季思寧的方向,隐忍的情緒好像定住一樣,不知道這個動作維持了多久。
兩人都沒有理會走進去的他們。
幾步後,季思寧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差不點辨認不出是他的聲音,他道:“舅舅,讓我表哥來看我。”
傅一炤走近過去,韓渝也跟着他。
季思寧好像察覺到了,一下扭過身來,脫口而出的喊,“表哥你來了。”
季思寧蒼白的臉上,病态的神色,眼窩深陷,臉上擦傷的痕跡。他的眼神移到韓渝臉上,道:“他來幹什麽。”
傅一炤走到他的身前,兩米的位置,停下來冷聲道:“他難道不應該來嗎!”
季思寧冷哼了聲,也不叫他表哥了,“怎麽?還想讓我道歉,你讓舅舅把我關在這裏以為會有用?我會害怕黑暗嗎?會害怕挨餓嗎?有本事你永遠別放我出去。”
候延肖自知綁人不對,出聲道:“阿寧,別說了。”
季思寧對候延肖明顯沒有那麽客氣,立刻罵他:“你也敢教訓我!”
候延肖垂頭,一聲不吭了。
看了季思寧的态度,韓渝也窩着憤怒,沉聲道:“我跟你有多大仇恨,你至于如此?綁我的人是你,嘟嘟逼人也是你,是不是你覺得自己一點過錯都沒有?”
季思寧冷潮道:“你們這些人,張嘴說的都是大道理,可惜了,在我這裏,它就是天大的仇恨,我恨自己只是綁你,我應該直接殺了你。”
傅一炤幾步上去,揪住季思寧領口,猛地揚起手。季思寧猙笑起來,“還想打我?你再為他打我一下,我可還手了!”
傅一炤手懸着,牙關咬得直響,被一旁突然起身候延肖推了一把。
候延肖道:“松開他,不然我可不管你是誰?”
傅一炤被推得一踉跄。
韓渝立刻上去撫住傅一炤,對季思寧道:“……季思寧,你別以為我沒一點脾氣,我特麽不跟你一般見識,因為傅一炤是你哥,叔叔是你舅舅,要不然,勞資扇爛你的嘴。”
季思寧哭了起來。
候延肖摟住季思寧的頭,看他一直哭,啞聲求他,“阿寧,跟我走吧,不要跟他們纏着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不懂,我不懂,阿寧跟我走好不好?”
季思寧摸到候延肖落到他臉上的眼淚,“你哭什麽!”
候延肖只知道叫他的名字,“阿寧,阿寧,不要這樣了。”
季思寧一下撐起身,像個瘋子一樣的罵他,“我問你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
傅一炤握着拳,厲聲道:“你要鬧到什麽時候,我想,你最起碼還有一點點知錯之心,是我徹底的看錯你了。”
季思寧搖晃着過來,“表哥,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我嗎?”
想到傅一炤拿槍指着他,毫不猶豫的開槍的那一剎那,季思寧眼淚就大顆的落下來,砸到地板上,濺出了淚花。
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誅心的答案。
他一步步朝傅一炤走去,逼問他,“你就這麽想要我死嗎?”
傅一炤沒有回答。
季思寧抽咽着自語的道:“說過要保護我的人是你,拿槍指着我,要殺了我的人也是你!”
他的語氣徒然變得陰狠起來。
他随即指着韓渝,切齒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
韓渝不知道住院的期間發生了什麽,聽季思寧語氣,應該是他出事的時候,傅一炤确實做出了什麽舉動。
想到傅一炤沖動之下,差點殺季思寧,韓渝只覺得額角發漲。
明明可以說開的事,為什麽只能用生死來抉擇。
韓渝喉嚨發緊的道:“你哥一直都想保護你,我沒有想搶你什麽,為什麽非得要死要活的,這事就解決不了嗎?”
季思寧冷道:“你們不就是想逼我低頭認錯嗎?是,綁你的是我,我認了,但認錯不可能,我沒有錯!”
從來沒見過這麽油鹽不進的人。
韓渝正想再說,傅一炤拉了他一把,先道:“給你說不清,你既然不知悔改,那我們法庭見。”
傅一炤又嘆道:“我對你的寬容……只能到這裏了。”
季思寧苦笑了兩聲,十分遺憾的說:“表哥,那我對你情義也就只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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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