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
一陣陣的不平、氣憤與不安在她胸臆間翻騰,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離開炎家的一天,當這樣的可能就發生在眼前時,她忽然發現自己難受得很,心情沉重得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說的沒錯,可你我都知道,成載是我們老爺的兒子,當年貪玩走失了,咱們也不知要去哪兒找人,現在好不容易知道他的下落,身為缪家女主人,我自然要來領他回家認祖歸宗。」語氣雖緩了緩,缪夫人倒說得理直氣壯。
「二十年前找不着,現在一找就找着了?我說你們缪家找人的功力倒是日進千裏啊。」白鳳仙語氣佩服,但神情卻充滿不以為然。
「你……」缪夫人氣極了,偏偏又無計可施,軟的不成,她索性硬氣地說道:「白鳳仙,你扛着炎家招牌在商場上打滾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難道不知就算你炎家的根基再厚,也永遠比不過缪家嗎?」
十年前,或許這番話是正确的,可這幾年炎家在商場上的氣勢早已逐漸超越缪家,若非如此,缪夫人又怎會甘願将希望轉到缪成載身上?
「是嗎?我倒認為如今的炎家在成載的帶領下,應能與缪家一較高下了。我聽說成載最近釀的酒,已經成功地讓缪家美酒再也無人問津。」
這幾年,缪成載替炎家開拓了不少市場,無論是武夷山的茶葉或東北的藥材,甚至是江南針織錦緞的貨源,全都經營得有聲有色,缪家的生意有大半都已落入他們炎家的手中。
甚至因為缪成載釀酒的天分,就連缪家發跡的酒坊生意,也被打擊得七零八落,依她看來,再不多時,風光一時的缪家就要塌了。
這缪夫人怕是早已聽聞炎家靠缪成載日進鬥金,所以才想來把人挖回去做牛做馬吧。
聞言,氣急敗壞的缪夫人面露憤怒,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明知成載是缪家的孩子,卻挑撥他來對付我們?」
白鳳仙冷笑一聲。多委屈的指控啊,仿佛缪成載當年之所以流落街頭,真的是因為單純的走失。
事情真相如何,其實衆人心知肚明,虧這女人還有臉在這兒做戲。
不想與她再多費口舌,白鳳仙直接說道:「你若想認回成載,我沒有意見,他人在那裏,你自個兒去同他說。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成載已經和我家雨陽成了親,就是我半個孩子,你對他若是心存不善,我也不會坐視不管。」
「你別含血噴人,我可是好心好意要領他回去認祖歸宗,哪會對他有啥不好的心思?」
「那是最好。」
缪夫人話說得漂亮,但就白鳳仙所知,近來缪家景況早已大不如前,再加上心中有恨的缪成載雖然不至於明日張膽的對付自己本家,但私下缪家早已着了他好多次的道卻是不争的事實。
缪夫人一向心胸狹隘,恨缪成載這個庶出之子都來不及了,如今率衆前來領他認祖歸宗,只怕別有所圖。
雖然目前她還不清楚缪家到底葫蘆裏賣着什麽藥,但她有預感,只怕成載和雨陽這兩個孩子未來的日子不會平靜。
缪夫人踩着款款的步伐走向缪成載,一臉虛僞地朝他說道:「孩子,這些日子真辛苦你了,幸好老天長眼讓我找到了你,你就快跟大娘回家吧。」她語氣輕描淡寫,好像他不過是出門一趟,而不是在缪家消失了十幾個年頭,一切是那麽的理所當然,好似他本來就該跟自己回去。
炎雨陽抿着唇,本來不想插手管這件事,但她從來沒有忘記缪成載當年出現在她面前時,樣子是如何的消瘦與狼狽。
光憑這一點,她就不認為炎家有資格來要人。
「失君,妾身怎麽聽不懂這位夫人的話?你的家不就在這裏嗎?」她刻意佯作狀況外的問道,挺身而出護在他身前。
雖然心中依舊氣恨他,可好歹他是她的夫君,她容不得任何人欺負他。
「這兒有你這丫頭插話的分嗎?」惡狠狠地瞪了炎雨陽一眼,缪夫人冷着臉說道:「成載年幼時走失了,咱們缪家翻天覆地找了他許久,好不容易才知道他是讓你們炎家給撿了來,所以我今兒個是特地來接成載回缪家的。」她言簡意赅的交代幾句,仿佛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我說缪夫人,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我夫君是你缪家的子孫?」炎雨陽直覺不喜歡眼前這位盛氣淩人的貴夫人,同樣不希望缪成載真的出自對方的家庭。
「這種事何需證明?我說他是缪家的孩子他就是。」
「這麽說,你是沒憑沒據了?」
「怎麽沒有?成載的頸子後頭有顆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我相信你夫君後頸上應該有這樣的胎記。」
炎雨陽一愣,頓時啞口無言,缪夫人是有備而來的,她沒有說錯。
見炎雨陽僵着臉說不出話,缪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唇,眼神帶着濃濃的不以為然。
她是聽說缪成載與炎家大小姐成親了,可她以為那不過是他為了依靠炎家所使出的權宜之計。她相信只要自己能給出更好的條件,像他這種吃過無數苦頭的人,便會知道該做出何種決定對他而言最有利。
「載兒,你不跟大娘一起回家嗎?」不再理會瞪着自己的炎雨陽,缪夫人再次朝着缪成載喊話。
這孩子被她刻意遺棄時還很小,她料想他不會明白事情真相,現在她只希望盡快達成今日前來的目的,像炎家這樣的「小門小戶」,若非必要,她一點也不想多待。
「回家嗎?」沉默許久的缪成載薄唇緩緩開阖,重複着這對他來說極度諷刺的兩個字。
一個女人當初狠下心來遺棄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娃,如今又極度希望他回家,這是為什麽?
「對,咱們回家去認祖歸宗,到時你就是缪家的主人,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過活了。」
想弄清楚缪夫人的盤算,也不想太快讓她稱心如意,所以他淡淡地開口道:「缪夫人,我想我妻子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兒就是我的家。」
雖然他不姓炎,但卻是炎家給了他現在的一切,缪家對他來說,早已是個陌生的是非之地,唯一能讓他心甘情願回去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報仇——為自己和他枉死的娘親報仇。
就是靠着這個信念,他才能在龍蛇雜處的市井中活下來,也因此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炎家的信任,然後專心一志地壯大自己與炎家,進而打擊着缪家的産業。現在缪夫人打着尋親的燈籠找來,如果缪夫人真以為他是三歲娃兒那般好騙,那麽她将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胡扯!你姓缪,現在是缪家唯一的繼承人,怎麽可以抛棄自己身上的責任,沒了尊嚴地依附在炎家?」缪夫人揚怒,板着臉教訓他,好像他的話是多麽的大逆不道。
「您真的很希望我回家?」缪成載揚起一抹笑容,語氣平淡地反問,态度輕松,顯然一點也不在乎她對他的批評。
令他注意到而微蹙眉的,是她此時此刻眸光中閃現的誓在必得。
她一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也似乎是鐵了心要讓他回缪家,他瞧見她看着炎雨陽時眼神森冷,心中驀地一凜。
想到娘親的慘死,他深知一旦炎雨陽成了這女人的眼中釘,對方絕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除掉她,所以就算是為了心愛女子的安危.他也真的該回缪家一趟了。
不過這回,他不會再心慈手軟了,他會一舉拔除缪家所有的基業。
「這是自然。」缪夫人銳利的眼睨着站在一旁的炎雨陽,表情挑剔地說道:「至於這個女人,她配不上你。我希望你在回家之前能與她做個徹底的了斷。」
「你……」有生以來頭一回,竟然有人敢當着她的面說她配不上缪成載,炎雨陽氣極了,瞪着缪夫人冷冷地說道:「就算炎家是小戶起家,也好過肮髒污穢的豪門大院,我想若是打小便在缪家成長,我家成載可能還活不到娶妻生子的時候。」
她是本性溫婉沒錯,卻也不是省油的燈,這趾高氣揚的缪夫人她還不看在眼裏。
「哼!粗鄙之詞。」狠瞪了炎雨陽一眼,缪夫人對於她的「胡言亂語」顯得非常不悅。
他們缪家之主該配的是個更好的對象,盡管炎家已算得上是富裕之家,在商場上也雄霸一方,但在她眼底,像炎雨陽這種女人連替他們缪家男人提鞋都不配。
她心中已經有更好的主母人選,今兒個前來,便是為了找回缪成以載達成兩方的聯姻,炎雨陽的存在勢必是一顆礙路的石頭,必要時,她一點也不介意親手除掉這個阻礙。
「缪夫人,我和雨陽已經成親了,她是我的妻子。」聽到她當着衆人的面口出惡言,缪成載挑了挑眉,懶洋洋地出聲提醒她。
「成親了又怎麽着?」缪夫人顯然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理所當然的說道:「現在風氣也算開放,到時放妻書或休書一寫,要結束這段孽緣不是件多難的事。」
感受到被自己握在掌心的小手,在聽到缪夫人這些話時驀地一緊,缪成載深邃的眸子快速掠過一抹恍悟。
原米……還得要這樣才能激出她的在意嗎?
想來這缪夫人出現得也算正是時候,他正愁不知該怎麽讓妻子這固執的腦袋相信他對她的真心呢。
轉頭瞧着炎雨陽臉上氣悶的神情,身為一個商人,缪成載深知有時以退為進是一個很有用的法子。
「缪夫人也太過無情了,京城裏的人哪個不曉得炎家於我有恩,你的這種做法,不就擺明了要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薄情郎?」缪成載笑問,态度故意模糊,任由炎雨陽恨恨地甩開了他的手。
呵,不在乎嗎?他就不信!
「若是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那麽,‘情義’兩字又算得了什麽?」缪夫人一點也不介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反而大言不慚地說道。
然而,更讓衆人面面相觎的,是缪成載的出聲附和。
「這倒也是。」他點頭,就在缪夫人認為自己已經達成此行的目的、說服了他之際,他卻又突然開口道:「只是關於回缪家這件事,我還是得好好琢磨。」
「有什麽好琢磨的?你若承認自個兒是缪家子孫,就該立刻随我返家。」缪夫人見他還要拖延,語氣不禁急了起來,态度着實讓人生疑,好像只消慢上一會,便會大禍臨頭似的。
「怎麽?您很急着要我認祖歸宗嗎?」相較於她的着急,缪成載只是饅條斯理的探問,雙眸更是專注地打量着她。
被他冷不防這麽一問,缪夫人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慌,有些欲蓋彌彰地急忙說道:「不、不……我不急,是……是你爹急,他急着要見你啊!」
「十幾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了吧?」就在方才那一番試探之後,缪成載已經決定這個「家」自己得回,因為有些事,他還得弄得更清楚。
「您不如就讓我再想幾天,畢竟我當了十幾年的炎家人,即使真要離開,也得好好想一想,同人家告個別,您說是吧?」
「那倒是……倒是……」不複先前的威風凜凜,缪夫人被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反複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看她那忍氣吞聲的模樣,缪成載心裏更有把握了,看來這回缪家陷入的困境鐵定不小,所以才會讓缪夫人不得不親自前來,而且還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嘴角微微一勾,一抹冷笑驀地在他的唇畔漾開。
等待了這幾年,原來還真是值得呢!
為什麽他那麽笑?
他真的要回去缪家了嗎?
明知缪夫人對他壓根不是真心歡迎,他一樣想要回去?抛下炎家的一切也抛下她?
整個晚上,炎雨陽幾乎是食不下咽,滿心滿腦的都是這幾個問題。
其實,他回去缪家,對他來說應該是最好,而且正如缪夫人所說,她與他并不适合。
因為她或許一輩子都不能放下對他的猜疑,這樣的兩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幸福和快樂呢?
明明知道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可不知怎地,她的心頭就是沉甸甸,一整晚坐立難安。刺繡刺到手、撫筝琴弦斷,就連看個書那些字都像是要和她作對似的,好半天讀不進一個字。
可惡!
「我究竟是怎麽了?」望着眼前的銅鏡,炎雨陽喃喃地對鏡中的自己問道。
他要離開不是正好,這樣他就會心甘情願地寫份休書給她。這不是她打成親以來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嗎?
現在眼看心願就要達成了,她應該開心得要飛上天,為什麽一顆心卻是惴惴難安?難不成……她其實對他也是有感情的?
腦中驀地像是閃過了什麽,她心一驚,還來不及細思,突然便有人不請自來的踏進了她的屋子,是她未來的大嫂解慕真。
幼時她也很喜歡這兩個大姐姐,但自從她視缪成載為不擇手段攀附炎家的男人後,便與解慕真和童靖安這兩位未來嫂子逐漸疏遠了,如今對方為何而來?
「大嫂,你怎麽來了?」
雖然住在同一個屋子裏,但炎家宅子何其大,平日要遇見并不容易。彼此心中的猜忌也像一道鴻溝,在她們這對曾經的閨中密友之間留下一道無法跨越的距離。
「我來,是因為想要讓你幫個忙。」解慕真望着炎雨陽的眼光中,同樣有着一抹複雜的情緒,如果可以,她其實不想來,但她卻不得不來。
「什麽事?」
「我想要你勸大哥別回去。」在她看來,缪家大夫人對缪大哥根本就不懷好意,如果他回去了,到時那才真的是危機四伏。
「我能有什麽理由阻止他回去?」對於她的要求,炎雨陽不意外,她內心也一樣擔心,只不過她隐藏得很好。
聽到她冷淡的話語,解慕真只覺得不可思議,揚聲問道:「難道,你真的打算眼睜睜地看他入虎穴?」
「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如果她已決心離開他的人生,那麽又有什麽立場再去插手他的決定?
即使她心底也隐約知道缪夫人并非真心想要找回他,極有可能是來者不善,但知道是一回事,能怎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只曉得現下自個兒的心思早已一團亂,偏偏解慕真又來添亂,讓她的心更是惶然沉重。
「怎麽不是?你是他妻子,總能在這件事情上說得上話吧?」
聞言,炎雨陽白皙的臉龐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炎家上下誰不知道她與缪成載就算拜過堂,仍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至少在她心裏,就是這麽認為的。
正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她才不知自己有什麽立場在這件事上表達她的意見。畢竟缪夫人的态度擺明了不接受她這個媳婦,也巴望缪成載能寫封休書給她,從此與炎家一刀兩斷,難道還要她去求他別走嗎?
「雨陽!」解慕真情急地低喊,伸手抓住她的手,「你也知道我、靖安和大哥,曾在街上過了一段不知明天在哪兒的苦日子,要不是大哥帶着我們進了炎家這個避護所,我和靖安只怕早已死在街頭上。」
這年頭沒有父母護持的孩子,沒幾個能像她們那麽幸運,能夠遇到缪成載這麽好的義兄,雖然他不但賣了自己也将她和靖安一并賣了,但這卻是他們三人能活下去的唯一生存之道。
他們都是不被家人重視、祝福的孩子,尤其是大哥,所以她更擔心他一回缪家便會遭遇不測。
缪家是個龐大的家族,家族內的利益和權勢糾葛盤根錯節,雖然憑大哥的聰明才智或可抵擋一陣,但是能一開始就避免入險境不是更好嗎?
「這些話你應該去同他說,而不是同我說。」皺起了眉頭,炎雨陽再一次重申她的立場。
原本還好言相求的解慕真一聽到她不帶感情的拒絕,旋即變了臉色,一雙水靈大眼直勾勾地瞧着她,眼神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望着她,解慕真搖了搖頭,眼中盡是濃濃的不諒解。明明不是冷漠的人,為何她對待大哥卻總是無情至斯?
就因為……不愛嗎?
「炎大小姐!」解慕真張口喚了這一聲,昔日情分全都因為炎雨陽冷然的拒絕而消失殆盡。
炎雨陽擡眼望向她,默然無語。
「難道在你眼中當真只瞧得見炎家,看不到一個男人的真心?若是如此,那你就真是個睜眼瞎子,瞧不見大哥為你付出了多少,你……絕對會後悔的。」
失望痛心地說完這番話,解慕真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絕對回後悔的……絕對會後悔的……
這句話就像是個魔咒,日日夜夜在炎雨陽的腦海裏浮現,她拒絕承認自己會後悔,可是卻忍不住地關心起缪成載的一舉一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尋着他,她的耳傾聽着他的動靜,但打從那日缪夫人率衆前來炎府到今天,他卻不曾再出現她眼前。
想起他這陣子的糾纏,再對比現今的漠不關心,她的心為此亂得很。
為什麽?難不成他當真想要回缪家,所以才不再在意她了嗎?
連日來的食不下咽已經讓她的臉變得蒼白無血色,荏弱的模樣讓田娃急壞了。
「小姐,你再多吃點吧。」田娃瞧主子手舉箸停在半空中,好一會沒動靜,顯然又神游太虛去了。
小姐早膳未用,午膳只喝了些湯,現在已經晚膳了,可她方才從食盒裏拿出來的東西卻一樣都沒少。
田娃眉頭驀地又皺起,她知道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主子一定會病倒。
她就說小姐對姑爺也是有情的,小姐還總不承認,如果真是無心,又何苦這樣鎮日憂心忡忡、食不下咽的呢?
「小姐,若是你真舍不得姑爺離開,不然你去見見他吧,只要你開了口,他一定會留下來的。」
雖然小組沒看見姑爺的付出,可炎府裏的人誰不知道姑爺最在乎的就是小姐,凡事都為小姐想在前頭,所以她深信如果是小姐親自出馬,一定可以留下姑爺的。
「你為何這樣肯定?」
炎雨陽不懂,為什麽每個人都認定她有留下他的本事?事實上,她與他除了徒具夫妻之名外,什麽也不是。
甚至她還一直公然表現出對他的厭惡,這樣的她,究竟有什麽資格可以留得下他?
「因為姑爺愛小姐啊!」田娃好理所當然的說道。在她眼裏,姑爺做任何事都想到小姐,從來不考慮自己的立場是否艱難,倒是小姐卻在兩人相處上任性得無可救藥。
「怎麽連你也這麽說?」聞言,炎雨陽忍不住伸手撫着自己的額,長嘆一聲,看來在每個人的眼中,她成了一個徹徹底底不識好歹的女人了。
「本來就是啊,從小到大,哪一次夫人罰你的時候,不是姑爺偷偷替你受過?」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田娃還扳起了指頭,一一舉例說明。「還有,成親之後姑爺明明可以讓小姐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但卻因為不願強迫小姐,所以寧願夜夜自己孤枕難眠。姑爺不但不怨你,還在你被夫人責打時奮不顧身地為你擋下一棍,而後又細細為你上藥,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還有……」
「還有?」炎雨陽訝異,為什麽她看不見的他的好,旁人卻都瞧得清清楚楚,難道她真是被憤怒給蒙蔽了雙眼嗎?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她其實……真的很好。
以往,她總認為他的好都是演給旁人看的戲,可如今靜心一想,不禁覺得越來越奇怪。
目光冷不防瞄到被置於幾上的琴,她想起他要送個琴給她,還得想方設法找理由,就怕她知道是他送的會不收……她也知道,他其實不需要這麽做的。
可不需要做,他卻做了?為什麽?
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