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紅樓聽夜雨

在食堂匆匆吃過晚飯之後，我又直奔教室。校領導在未雨綢缪這方面做的滴水不漏，為迎接環城跑不至于讓學生跑着跑着就暈倒，今晚打飯的師傅格外開恩手沒抖得那麽厲害。

高中部外面的路燈一個個冰冷地站在那兒。天不全黑絕不會開，黑盡了也不見得一定會開，今天好生奇怪竟然全開了。

路燈左邊的教學樓裏裝着不計其數的十六到十八歲的少女少年，望着他們想到自己，随即放慢腳步，不想走進那個大匣子裏，但我不能靠路燈穿越，又沒有不進去的正當理由，只能深吸一口氣向高三五班走去。

于雅利坐在我的座位上吃着晚飯看穿越小說。

我好奇地問：“你怎麽沒在你小姨家吃飯？”

于雅利嘴裏包着一口菜：“今天小姨出門，家裏沒人。”

我指着她的飯盒問：“你吃這麽點，吃得飽嗎？”

于雅利笑笑說：“晚飯要吃得少。”

我想了想問：“小于，我的座位是不是能讓你吃着晚飯不小心噎了一下，直接就穿越到你想去的時空？”

于雅利眨了眨眼說：“我看星座，今天這個位置利我。”

我笑着說：“那你就坐吧。”說完轉身坐到于雅利的座位上。

她一把拉住我：“我就是暫時坐坐。班主任要是看到我們亂坐座位肯定會說一大堆話，聽着都煩。”

我說：“班主任已經做得不錯了，就是話多了些。高一冬天班上有個男生半夜在外面打架，他接到電話立刻就趕過去。”

于雅利說：“那是他的工作，不然幹嘛當班主任。”

我問：“聽你的口氣，對他有意見？”

于雅利說：“意見倒沒有，就是怕聽他啰嗦，三十幾歲的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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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不知道，我爸已經四十幾了。”

于雅利笑笑：“我爸也是。”

我問：“小于，你複習的怎麽樣？”

于雅利說：“複習？從沒想過。該考成什麽樣就什麽樣，原汁原味。你呢？”

我說：“我也沒複習。”

于雅利放下書和筷子拍手說：“正好我們做伴。”她剛說完這話上課鈴就響了，害得她把嘴裏的飯硬生生的一口吞下。

晚課停電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化學老師張得春正在講臺上講得熱血沸騰，教室忽然一片漆黑。

先是一陣尖叫，再是一陣歡呼，同學們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班主任打着電筒走進教室，着實吓了大家一跳。

他對大家說：“學校領導沒有安排馬上放學，大家先在教室裏等一會兒。”

我聽見有人在罵班主任。傳達者往往會替下令者挨罵，甚至挨打。

于雅利興奮地拉着我走出教室，站在過道上大聲喊叫：“千萬別來電。”

我“嗯”了一聲後，向右邊看去，希望能在那兒看見柯方傑，雖然這是不可能的。

一年前在紅磚樓上晚課也遇到停電。

那晚下着秋雨，我站在教室外，雙手扶着欄杆，閉着眼睛，側聽雨聲，輕吸空氣，雨夾着涼風拂面而來。

當我深深沉醉在紅樓聽夜雨之中時，電來了。我正轉身回教室，卻看見過道左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柯方傑。

他朝我笑笑，我感到一股電流霎時穿過我的心，點亮心裏那盞青春的燈。

我們相視而笑，卻都沒有說話。我的笑裏帶着對他的暗戀，從他的笑裏我感受到他對我的感情，只是我們都沒有言明，一直把那份青澀的暗戀之情藏在心底。

老師召集大家回教室上課，我們各自回教室。在空間上我們隔着一個辦公室，心裏卻隔了一片海，只能遙遙相望不能觸及。

我回到教室拿出紙筆，在上面寫下：

我無法遺忘

遺忘那逝去的歲月

歲月的痕跡依稀可見

天空下起雨

浸.濕我的心

秋天已所剩無幾

模糊了最初的記憶

期盼你回首微笑

卻不知你早已遠離

只剩下飄散在空氣中的氣息

雨攜風而來

我站在流動的人群中

不知該往哪裏去

天早已黑盡

突然想起舞

不停旋轉

希望能在眩暈中

看到你微笑如往昔

輕輕回首

你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對我莞爾一笑

剎時一股電流穿過我的心

點亮心裏那盞青春的燈

那個笑容至今還在我腦海深處。十分鐘後，班主任號召大家進教室，他在微弱的手電筒的光亮下，拍了拍手說：“剛接到通知，今晚提前下課，大家放學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到處亂跑。”

于雅利開心地跳起來尖叫：“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