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四）楓紅葉落

高中倒數第二個期中考如約而至。我考的焦頭爛額，肝腸寸斷，五體投地，直翻白眼。

考試間隙，我獨自走到紅磚樓，站在下面的坡上，看楓葉飄零。不覺得美也不覺得哀怨，那不過是生命的律動，不禁想到李煜的《長相思》“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我沒有伸手去接楓葉，大地是它的歸宿，它應該安靜地躺在大地的懷抱。

紅磚樓是我和柯方傑相遇的地方，我們總是默契相望，卻只能止于此，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個夏天的下午我們一起打掃教室，我不小心被桌子絆了一下。

他看着我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說：“沒事。”

他微微揚起嘴角：“那就好。”

和我們一起打掃教室的賈鑫鑫說：“你們兩個這樣看着對方，關系肯定不一般，是不是在交往？”

柯方傑瞪着賈鑫鑫：“你別胡說。”

賈鑫鑫那張酷似老鼠的臉，一笑一笑地說：“說我看到的事實。”

柯方傑看了我一眼，對賈鑫鑫說：“韓同學一定有喜歡的人了，你別添亂。”

賈鑫鑫笑得更加燦爛：“柯方傑，說不定她喜歡的人就是你。”

柯方傑恨着他：“你今天是在食堂吃的飯？”

賈鑫鑫走到我面前說：“我從來不在食堂吃飯。韓靜雪，你喜歡的人是不是柯方傑？”

柯方傑說：“賈鑫鑫，不要覺得我們關系不錯我就不會生氣，以後別再問韓同學這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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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鑫鑫把柯方傑拉到教室的角落，我不知道他和柯方傑說了些什麽，但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柯方傑曾經看過我一眼。

我正準備離開，看見柯方傑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想見他，一直想見他，現在真的見到了。

我雙手放到胸前，輕輕向前一步，想走到他身邊，想和他一起看楓葉，想問他最近過得如何，想告訴他我的近況，可他身邊卻多了一個女孩。

我以為我會心痛、會難過、會流淚，可是已經沒有資格這樣了。那個女孩一頭短發，樣子清秀，身上散發着一股書香氣。

我依稀聽到柯方傑對那個女孩說：“如果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看楓葉，兩個人就不會分開。”那個女孩點點頭。

我沒有勇氣繼續待在那裏，便從另外一條路離開。

他還是一直住在我心裏，只是我現在沒有權利握住他，也許他的選擇是對的，那個女孩應該很适合他。他們站在一起像一副畫，我只能默默欣賞這幅畫，卻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別人當成畫看。

看畫人于雅利說：“我說一考完你怎麽就不見蹤影了，原來是到這裏來了，你到這來幹嘛？”

我說：“看楓葉。”

于雅利笑笑：“你好恨的心，居然扔下我，一個人到這來看楓葉。”

我指指于雅利手裏的楓葉：“你不是也一個人到這來看楓葉嘛。”

于雅利轉動手裏的楓葉：“我是專注看楓葉，你是專注看人。”

我沒說話。

于雅利說：“我不小心看見你，正想和你打招呼，但看你一直望着一個地方，那眼神夠哀怨夠悲涼。你喜歡那小子？那不是你高一時的同桌柯方傑嗎？”

我否定：“不喜歡。”

于雅利肯定地說：“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怪不得你說自己不可能喜歡堯老師，原來你早有喜歡的人。”

我反擊：“你看堯老師的眼神也很哀怨。”

于雅利說：“別轉移話題，我喜歡堯老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小子？快說。”

我違心回答：“不是。”

于雅利沉默了片刻：“不是那小子，那就是金三豐。反正你一定有喜歡的人。”

我故意跑偏話題：“我喜歡你。”

于雅利忙說：“我只喜歡男的。”

我說：“我也是。”

于雅利癟嘴：“那你說你喜歡我。”

我說：“你看看自己像不像個男的？”

于雅利有些生氣：“韓靜雪，我可是如假包換的女生。”

我笑笑：“走吧，于女生，我們回教室看書。”

我和于雅利離開前，他和她已經走了。

我喜歡的他和他喜歡的她一起走了。我還在，一直都在，心，卻不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