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一）心慌

清晨我走出寝室，這一天還是來了。

走進教室看見于雅利坐在座位上，我走過去拍拍她問：“做好準備了嗎？”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不住地發抖。

我問：“你怎麽了？”

她還是沒說話。

我搖搖她，她回過神來，拉着我說：“怎麽辦？我媽今早突然來了，說是來參加家長會。本來是我小姨來參加的，這下真的完蛋了。”

我說：“我也是我媽來開家長會。我們一起面對，不要那麽緊張，你抖得很厲害。”

于雅利說：“我實在是不能不緊張，這次死定了。”

我笑笑說：“死離我們還遠着呢。”

于雅利說：“你怎麽好像都不擔心呢？”

我說：“因為我知道擔心也沒用。”

于雅利說：“你心理素質真好。”

我說：“是麻木了。”

于雅利說：“我怎麽都麻木不了呢？幾點開家長會？我緊張得都忘了。”

我說：“9點。”

于雅利看看時間說：“完了完了，我只活得了一個多小時了。以後你每逢初一十五，我的生祭，死祭記得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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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拿出你和英語老師較量的勁兒，拿出你的及時行樂。”

于雅利一臉焦慮地說：“我拿不出來。我覺得這次兇多吉少，以我媽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我。”

看着一臉焦慮的于雅利，感覺我們都很可憐，可是沒有誰能救我們。

我說：“我們還是別想這個了。你的MP3呢？拿出來聽聽歌。”

于雅利說：“我拿不出來。”

我問：“這個你也拿不出來？”

于雅利說：“今早看見我媽，一慌就忘在小姨家了。”

我想了想說：“那我們就自己唱。”

于雅利說：“自己唱？”

我說：“與其緊張死不如自我放松。”

于雅利說：“那我們唱什麽歌？”

我說：“就唱《陽光總在風雨後》吧。”

于雅利和我坐在教室裏唱歌，一句兩句，一遍兩遍。

時間逼近9點，我和于雅利站到了教室外。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老天爺給我們陽光，可我卻怎麽都燦爛不起來。

其實我心慌，很心慌，極度心慌但不想表現出來。一方面是想這樣才能更好地勸于雅利別過度緊張，另一方面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很鎮定。

該來的遲早會來，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教室外等待。突然想上廁所，我剛從廁所出來就看見媽媽站在我面前。

她穿了件深色大衣，衣服上別了個大大閃閃的牡丹胸針，這是上次她在地攤上買的。多少錢來着，不記得了。她把頭發盤了起來，還化了個選秀妝，戴上了耳環。您這哪是開家長會，您這是想參加家庭婦女選秀吧。

憑良心說我媽長的還算那麽回事，可惜和不老仙妻水谷雅子不是一個級別的。家長來得越來越多，我指着媽媽的裝扮問：“媽，你怎麽？”

媽媽笑笑說：“上次上臺講話形象不太好，今天我想整得隆重些。”

我驚訝地望着她：“我沒告訴你，老師要讓你上臺講話呀。”

媽媽說：“上次你不也沒說，就算這次你們老師不讓我上臺講話，那我也得打扮打扮，不能讓老師和別的家長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我小聲說：“你是想讓自己鶴立雞群吧。”

媽媽問：“你說什麽？”

我說：“我說你想讓自己鶴立雞群。”

媽媽說：“沒錯，不然也對不起我5點就起來的決心和付出。”

我睜大眼睛問：“你5點就起來了？”

媽媽說：“睡不着就起來了。”

我站在一旁自語：“更年期的婦女傷不起。”

媽媽問：“你這次考得到底怎麽樣，不會考砸了吧？”

于雅利把我拉到一邊問：“你還沒給你媽說？”

我機械地說：“沒有。”

媽媽望着我和于雅利問：“你們在說什麽？”

我目光轉向媽媽：“我沒考砸但也沒考好。”

媽媽問：“總分多少？”

我從衣兜裏拿出分數統計單遞給媽媽，心裏像要炸開鍋似的。我的個天，讓我穿越吧，随便穿到哪個朝代。

媽媽生氣地說：“怎麽和上學期差這麽多？這還不叫考砸了？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麽這麽不争氣？”

我說：“媽，我已經盡力了，你沒有看到我的付出就不要随便下判斷。”

媽媽漲紅臉說：“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我說：“我怎麽可能這樣？這只是期中考，不是高考。”

班主任站在教室外招手說：“各位家長請進教室，開家長會了。”

媽媽指着我說：“你你你，這周你回家再跟你說。”

媽媽坐在我的座位上，臉色越來越難看。

媽，難道只有考大學才是我唯一的出路？難道必須要成績好你和爸才覺得我是個好女兒，成績真的是判斷我好壞的唯一标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