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其實是匆匆趕上點的…… (2)
出力氣,有點沮喪,回頭悄悄抱怨給姜武。
姜武如今膽子早大了,趁夜領了兩個特種營的兵士摸去常老太君院子,從人家炕上盜了一個心腹嬷嬷,裝神弄鬼吓唬了半日,将話套了出來。
原來清平道人告訴常老太君,她們家那個孫兒乃是替阖族消孽而亡的。每個大戶人家內裏皆冤孽無數,人人心中清楚。故此每隔數代便有一個孩子為了替族裏消孽,自身相抵。偏她這個孫子天生福薄,竟抵不得這許多孽。本來這些抵不掉的冤孽是要漸漸毀了常家的,好在他娶回的那個媳婦兒極有福運,替他渡了福氣過去,方能将這數代的冤孽消了。只是程蘭靜本身的福氣已然渡給她丈夫了,又換下了薄命。如今常家雖消弭了孽債,運道卻恐是要讓她帶累下去,竟是連名分都不好留的。常老太君深信不疑;程家二老爺二太太聽說兒子乃是因着這個死的,也算替族裏立下大功了,倒是不再恨媳婦兒八字不好了。如此方有了他們家急匆匆将程蘭靜打發回娘家一事。
姜武不禁罵了幾句“沒天理”,又送了那老嬷嬷兩口蒙汗藥,将她搬回去了。那嬷嬷次日醒了只當是做了場夢,暗自心驚了會子便罷了。
姜皎知道了始末,想想自己前兩年那事兒,不由得恨道:“這世道不公,女兒竟如無根之花般随着宿命捏來搓去的麽。”
姜武忙安慰道:“皎兒不怕,你有我們呢。況程丫頭如今不好多了麽?”
姜皎哼道:“林姐姐那日說漏嘴了,原是費了賈伯父一個大人情的。若是換了旁人家的女孩兒,或是賈伯父舍不得那個人情,這會子只怕程姐姐都死了也未可知。”
她這話本有理,姜武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了。
姜皎也只說說而已,自己想了半日,偏也無法應對,忽然立起來道:“二叔,皎兒有事先回院子了。”拿起腳來跑了。
姜武在後頭一陣莫名,望了她的背影半日,又恨了起來。這丫頭眼看要及笄了,每回提起與她相看親事都排斥的很。
姜皎回了院子,将屋裏人統統打發了出去,翻出賈赦偷偷送來的火槍摩挲了半日,又拿起自己那已經琢磨出了大半的新式火槍圖來,口裏喃喃道:“賈伯父說得對,實力才是最有用的東西,比人家弱的自然萬事都由着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你這個麻瓜,是室友君的口頭禪,嘿嘿
過年期間會不會斷更我也不知道,如今過得山中無甲子……盡量不斷吧,不碼字我就真的要變成游戲機了。
完結這個問題……還得一陣子,雖然在漸漸鋪墊,奪取政權這種事幾章也搞不定哇
105
話說黛玉要出嫁,卻是比尋常女孩兒麻煩些。她身後有一大筆嫁妝,乃是她們林家五代列侯積累下來的。當日林海将女兒托給賈赦乃是萬般無奈。賈赦那會子還沒見過黛玉,更沒有如今這般情誼,只盡力做的嚴謹些。故此如今黛玉的嫁妝預備起來也頗為費事。要先去揚州衙門取單子,與賈赦手邊這份并程林、沈潼的那兩份悉數對照一回,再核對好實物,一番折騰下來也費了不少功夫。
借着去南邊取單子的功夫,賈赦順便讓人捎給彭潤一本小冊子。彭潤翻了翻那冊子,須臾心領神會,與李三商議着出資在各處辦了十幾所小學堂,請先生來教許多尋常漁民或是莊戶人家的孩子識字。然僅僅是識字而已,四書五經不學。識了千字後換人,并向識字少年宣傳一些想法。這些少年自然而然成了左近的孩子王。此為後話。
待姜文拿到林海替黛玉預備的嫁妝單子也驚了半日。不由得看着他太太道:“咱們家是娶了個女財主了。”
他太太也是驚嘆道:“幸而林大人有眼光,托了賈大人。若托了旁人,能有幾個不心動的。”
姜文笑将賈赦當年出的那個一式四份存嫁妝單子的主意說了,搖頭道:“他倒是省了人家的口舌。”
另一頭賈赦琢磨着,林海留給黛玉的錢財實在夠多了,自己犯不上再添這個,便與黛玉商議,把他們成親的那院子悉數鋪上地暖,趁勢在裏頭尋兩間大屋子,一間與黛玉做文書房,另一間做理書房并實驗室,無聊了她也可以去研究會子。并替她打包進去二十支新從德國走私來的火槍。黛玉自然歡喜得很,拉着她舅舅的衣襟道:“我怕今後再往三味書屋去聽課卻是不便了。”
賈赦笑道:“無妨,我去哄姜文去。”
次日果然來尋姜文。他自然不會明着說黛玉一直在三味書屋蹭課,只說如今程蘭靜經歷那麽一件大事、身心俱疲,只怕一兩年緩不過來。故此怕是要黛玉姜皎多陪着她。賈赦道:“我想着,我在大江胡同那宅子最好,可讓人舒心,不若讓幾個孩子多去頑會子。”
姜文自然沒意見。
過了幾日,黛玉果然拉着姜皎一道親去請了程蘭靜往大江胡同那私宅頑去。程林這會子恨不得有位高僧做法将女兒從前那性子召回來,賈赦那宅子他自己去過許多回,也知道那裏使人不自覺的頗為自在,滿心感激的攆着程蘭靜過去了。
殊不知三味書屋就在沒幾步路遠的地方,她們三個丫頭到賈赦那私宅換了身衣裳,就竄去學校聽課了。
程蘭靜本是大家閨秀,對數理化并無多少興趣,然這會子她六神無主,只依着那兩個丫頭便是。她二人總說多聽幾回課自然有趣,誰知連着聽了四五日,程蘭靜雖将課程聽進去了、課本也看懂了,半點興致沒有,只是喜歡跟着她們兩個一處罷了。
八月裏乃是姜皎及笄。姜家将及笄禮辦得極重,偏姜皎本人有幾分恹恹的。姜文看着心慌,跑去問賈赦該如何是好。賈赦想罵他吧,又罵不出來。只讓他先莫提皎兒的親事,這孩子大約心中有些抵觸嫁人,不若再緩緩,且看看她喜歡什麽東西,再琢磨琢磨她喜歡什麽樣的人家。此事姜文本來也頭疼得很。自己這地位,女兒又不肯往皇家送、又不能沾惹上皇子、又得繞開旁的位高權重之人;他們家也不可能像賈赦那般選個小門小戶或是落魄世家的孩子。女婿當真不好挑。
九月十一日,長風萬裏,氣爽秋高,有征雁徐徐略翅。此為黛玉出閣的前日,送十裏紅妝。實實在在的十裏紅妝,驚住了全京城愛看熱鬧的人。早有人猜到林氏嫁妝很多,卻沒人想到這麽多。這回賈赦沒藏着掖着,悉數擺在面上。林海再如何也已死多年,自己再如何疼愛這丫頭也只是舅舅,故此讓衆權貴看看黛玉的財力還是頗為必要。
眼瞅着最後一擡也出去了,賈赦長嘆一聲回書房,吩咐将林姑娘請來。
只聽黛玉在裏頭笑道:“我知道舅舅要喊我呢。”
賈赦擡頭一看,這丫頭就在椅子上坐着呢,乃含笑走過去,又嘆了口氣:“真是舍不得啊。玉兒,得了空便溜回來瞧舅舅,料姜文也不敢攔你。”
黛玉笑道:“橫豎兩府不遠的,我還去三味書屋呢。”
賈赦正色道:“嗯,出不來舅舅替你想法子。”又道,“你明兒就出嫁了,該告訴你的早告訴過你了,如今舅舅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記着你有後臺便是,不許吃虧,尤其不許吃啞巴虧。”
黛玉笑道:“我跟舅舅學了這幾年,旁的沒學會,不吃虧這一條早學會了。”
賈赦點頭:“你這孩子我還是頗為放心的。”便說去打臺球去。
黛玉笑道:“舅舅可忘了什麽沒有。”
賈赦一愣:“什麽?”
黛玉嘆道:“就知道舅舅會忘了,玉兒還沒字呢。”
賈赦“哎”了一聲,什麽字不字的,他真的忘了。忽然惡趣味又上來,來到案邊揮手寫了好幾個字,笑道:“不如玉兒自己來挑一個。”
黛玉過去一看——本以為舅舅取的字必定直白或奇怪的,不曾想這幾個倒是都頗有書生氣。口裏念道:“則徐、語堂、思齊、伯渠仿佛給我用不甚合适,陽春,這個是重了各位姐妹了……”她忽然眼圈兒一紅,該不會舅舅是遺憾自己不是他親身女兒?遂扭頭道,“就這個吧。”
賈赦好懸沒憋出內傷來!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啊,陽春是紅色的字,他順手就寫上去了。偏看着林妹妹那真誠的大眼睛,只得将錯就錯了。“好!”賈赦拿起筆來在林副主席的字上劃了個圈,“就這個了。”也不知道數百年後還會不會用這個字了。
次日天氣愈發好了些,偏昨日黛玉的嫁妝震驚全城,故此有許多看熱鬧的都特來瞧送親。
姜昭騎在高頭大馬上紅光滿面,簡直是新郎官的标準版。身後帶着一票小夥伴轟轟烈烈的往榮國府去。
這回府門口只立着賈蘭一個。
見迎親的人都下馬了,未來的林姑父也過來了,賈蘭笑着拍了拍巴掌,有人送上來一個托盤。盤中放着一疊紙條子,有對聯、有詩詞、有燈謎。這些自然是攔不住姜昭的,且張嘴就來,不一會兒悉數完成。賈蘭也不再為難他,擺擺手放他進去。
才進了榮國府大門,只見地下鋪上了一層毯子,東西擺着兩個球門,賈琮領着一群小夥伴早笑嘻嘻等着了。姜昭便明白第二關是蹴鞠,不由得慶幸今兒自己的傧相裏頭有不少好頑這個的。誰知他們這幫二十上下的小青年全然不是賈琮等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對手,被打得頗為狼狽。終于還是換了幾個武勳子弟上場,馮紫英連中三元,好不容易才打敗這群孩子。賈琮等幾個追着馮紫英要拜他為師,馮紫英也洋洋得意。這一關累的氣喘籲籲的,姜昭抹抹汗,知道大約後頭也不會好過了。
再往裏頭便是接待廳,正中擺着一張大案子,案上便文房四寶并一些奇怪的東西,姜昭常去三味書屋,自然明白這些是實驗器材,賈環笑嘻嘻在一旁立着。這一關可比前頭難多了,姜昭費了半日功夫仍有一大半做不出來,急的滿頭大汗,只得向身後求助。偏他帶來的那些哪有這本事!忽然他轉眼歔見人群中看熱鬧的丁魯班,忙小跑過去向他行了個禮:“求丁先生相助。”
丁魯班哼道:“我作甚要助你?”
姜昭小聲道:“我時常将皎兒帶出來幫你。”姜皎與丁魯班合力做火槍他是知道的。
丁魯班瞧了他兩眼:“你記得今日的話。”言罷邁大步過去幫他答題了。
姜昭在後頭低聲嘀咕:“大婚之日的事誰忘得了。”
誰知不過須臾,丁魯班便悉數寫完了。賈環笑嘻嘻道:“次關過了,林姐夫請。”
姜昭道:“環兒,你還沒看答卷呢。”
賈環笑道:“本是煩勞丁先生出的題,我看甚。”
姜昭一愣。
賈環抿了抿嘴,稍稍低下頭一副裝腼腆偏又誰看得出來他裝腼腆的模樣:“林姐夫不會以為我能出得了那些題吧。”
圍觀衆人不禁放聲大笑。
姜昭自己也覺得好笑,忙引着人穿過接待廳,眼前一個天井,對面便是榮國府的內儀門了。
只見才五歲的小賈茁兩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捧了一只茶盤,茶盤上放着一只不小的茶盞,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立在內儀門前。
“姜大叔父!”賈茁歡快的道,“祖父親為你烹了一盞茶,請姜大叔父慢慢細品。”
他都這麽說了,姜昭能不喝麽?橫豎不會是毒藥!姜昭硬着頭皮上前,猶豫着接過來。
賈茁又道:“請細品哦,不要喝的太快哦!祖父說這是生活的滋味。”
他說話的當口兒姜昭已經揭開茶蓋子了,一股神奇的混合味道撲面而來。才要問是什麽,擡頭見賈茁那張笑嘻嘻的小胖臉蛋,又說不出來了。
人家就是誠心整你,怎麽的!
無奈眼一閉,舉起來便往口裏倒——什麽味兒啊!姜昭好懸沒噴出去。
賈茁拍手道:“細品,須細品,不可以牛飲,牛飲還有一桶!”
四周衆人又是一陣大笑。姜昭臉上那神色明擺着,榮國公親手炮制的茶,想來不怎麽好喝。
姜昭哭笑不得望着賈茁:“壯壯,你二姑父娶親那會子可便宜的很呢。”
賈茁瞪着無辜的大眼睛:“那會子壯壯還小呢,捧不動茶盞子。”
姜昭彎下腰來笑道:“打個商量,叔父送你一匹小馬。”
賈茁學了他祖父的模樣擺擺手:“叔父你老實喝了罷,我祖父是土豪,壯壯有的是錢。小馬有什麽難的,回頭我讓祖父給我買一個大馬場頑。”
姜昭無奈,只得老老實實在這小子左一聲“太快了”右一句“再快一點就再來一盞”中艱難飲下,向他苦笑道:“這下總行了吧。”
賈茁将兩只小爪子背在身後,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道:“祖父說,此盞中有酸甜苦辣鹹五種滋味,喚做五味茶。望叔父在日後之歲月,不論何等境地都能善待我姑姑。”
姜昭正色應道:“此生必不負了你姑姑。”
賈茁“嗯”了一聲,大方的讓到一邊。
如此他算過關,衆人一陣起哄,姜昭領着人往後頭去了。沒人知道,寶玉就站在內儀門後頭,默默看着他們一群人笑鬧而去。
是夜,月朗星稀,賈赦讓人拎了二十壇上好的惠泉酒擺在院子裏,使人去喊寶玉來。
不曾想寶玉來的很快,進來便笑道:“我知道大伯會尋我。”
賈赦瞪他道:“是,你們一個個都神機妙算。”乃指着那些酒壇子,“喝酒不?”
寶玉搖頭:“今日席上我都不曾喝呢。”
賈赦道:“席上是喜酒,你不喝也罷了。”沒人規定初戀情人的結婚喜酒必須喝。“這個是伯父請你喝的忘情水。”
寶玉一愣,笑道:“忘情水此名有趣。”
賈赦哼道:“少廢話,喝不喝。”
“喝。”寶玉坐了下來。
賈赦拎了一壇子撂在他跟前:“爺們喝酒得大氣。咱們就拿壇子幹如何?”
寶玉笑道:“好。”
爺倆遂面對面坐下,說是喝酒,一大半兒都順着他倆的脖子糟蹋到地上了,一宿當真糟蹋幹淨了二十壇子。
次日寶玉醒了,擡頭已日上三杆,自己睡在伯父的書房。屋裏沒人,他自個兒爬起來靸了鞋,案上撂着一張紙,上頭是他大伯那尚可見人的字:“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從頭再來。”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就要快進了。
106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三年如流水般逝去了。
莫瑜在翰林院适應了一年的官場就讓聖人給丢去無錫當縣令了。因丁氏紡織機已在批量生産,臨行前聖人還喊了他與賈琏、姜文商議了半日。賈赦雖舍不得女兒和大外孫子,也慶幸去的地方是無錫,那兒本是李三與彭潤的大本營,近年來那裏有一種叫做“民主教”的新宗教悄然傳播,且受衆頗廣。
朝堂上二皇子與三皇子鬥得人仰馬翻,許多朝臣都被卷了進去,三皇子隐約占了上風。賈赦依然一副朝外俗人的模樣,專心致志弄他的學校。
這會子恰三味書屋放完寒假剛開學,賈赦忙的一塌糊塗。終于結束了開學典禮回到校長辦公室,只見麻瓜司徒塬悠悠哉哉坐在自己新添置的大藤椅上喝茶。
賈赦瞪他道:“你們學校不是也馬上開學呢?你倒是閑。”
司徒塬笑道:“這會子滿大街春闱的考生,我瞧着頭疼。”
賈赦笑道:“你該不會是聽他們稱頌聖人頭疼吧。”
司徒塬哼道:“你出那個戶部租賃客棧的主意當真不是為了拍馬屁?”
賈赦也哼道:“就是為了拍馬屁,怎的?”
司徒塬嘆道:“罷了,想你也不肯告訴我,平白無故的你才不會替聖人出主意。這些日子兩位皇子都快鬥破天去了,你那侄子今年可是要預備春闱?”
賈赦一愣:“是啊,不出十幾日就要考了,我日日哄他出院子頑會子,莫太緊張了。”寶玉去年秋天順利考上進士,眼下正在備考會試。
司徒塬笑道:“他年歲還小呢吧,不若下科再考也不遲。”說完腳不沾地的走了。
賈赦愣了愣,霎時背後一片冰涼。坐在藤椅上想了半日,越想越寒碜,站起來疾呼“何喜”。
何喜忙過來。
“去那頭的宅子看看,玉兒她們今日來了沒有。”
何喜笑道:“林姑奶奶沒來,姜大姑娘在後頭丁先生那裏呢。”
姜皎一直不願議親,至今還懸着,成了姜文兩口子的一塊心病。
賈赦拿起腳來就走。
姜皎與丁魯班合力改良的火槍早已完成,白安郎一手接過此物,與章石鹿合力替他隐匿了一處火槍作坊。随即賈赦忽然想起左輪手槍來,将這個點子交給丁魯班,他們這會子正撲在這上頭呢。
因今日開學,姜皎與丁魯班尚在閑聊,見賈赦沉着臉進來,都問何事。
賈赦将姜皎喊到隔壁,肅然道:“讓昭兒裝病,休要參加這次春闱。”
姜皎一愣:“伯父,有事麽?”
賈赦上輩子看多了電視劇,許多古人不敢猜的事兒他直接就想到了。因點頭道:“本科會試恐有弊案,洩露考題雲雲,你爹那位置,你哥哥縱真有才學也解釋不清的。”
姜皎也立時出了一身冷汗:“科考大事……不能罷。”
賈赦道:“晚一科也無事,橫豎昭兒還小。此事風險太大,眼下還未出正月,你趕緊回去讓昭兒假裝受個風寒,請個大夫什麽的。”
姜皎連連點頭,急匆匆回去了。
賈赦倒不曾着急回府,悠悠的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兒,還去逛了一回街,給孫兒孫女買了些小點心,無事人一般回去了。
是夜用罷晚飯,又歇了會子,賈赦悄悄使人請賈政往老太太哪兒去。
賈母正由幾個丫鬟陪着說笑,忽聽大老爺來了,心中立時一突。賈赦無事可不會晚上過來的。
不一會子,賈政也來了。賈母忙令下人都撤下,賈赦特吩咐人遠遠的守住不許人過來,又将賈政招近了,與賈母湊在一處,方低聲說了今科許是有弊案一事。
賈政吓得白了臉:“大哥,如何是好。”
“什麽如何是好,讓寶玉裝病呗。”賈赦瞪了他一眼,“昭兒我也讓他裝病了。”
賈政道:“是否應奏明聖上。”
賈赦忍不住順手就給了他一下:“奏個頭啊!如今咱們只是得了信兒,半分證據沒有,再說也未必是露題,這本是我猜的。許是有別的事兒,那兩個皇子如今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橫豎寶玉今科不考為上,萬一他們弄個考場大火豈不幹瞪眼?”
賈母聞言渾身發顫,連聲道:“不考不考!今科不考!”又問,“何處來的信兒?可有旁人也得了信的?”
賈赦道:“這個我委實不便回給老太太。有無旁人得了信兒也未可知。”
賈母遂思忖了會子:“黛玉的姑爺也裝病,寶玉也裝病,會不會太顯。”
賈赦苦笑:“眼瞧着還有十來日就是春闱了,這會子哪裏有旁的借口。”
賈母又阖目想了半日,睜眼道:“罷了,要病也不急于這兩日,臨考再病不遲。”
賈赦一想,也對,乃點頭道:“昭兒從今日便病了,寶玉還是遲些日子再病的好。”
誰知次日在小佛堂病了許多日子的王夫人忽然病重起來。賈赦聞報就是一個激靈!半晌,手心捏了兩把冷汗,口裏喃喃道:“該不會是巧合吧……”又凝神半日,請了王安郎來。
王安郎過來笑道:“赦公疑心二太太之病乃是人為?”
賈赦苦笑道:“老二媳婦這些年一直鬥志滿滿,單等寶玉出息了好分家接她出去,過年那會子還大夫還說好多了。哪有病重的這麽巧的。欲煩勞小白你替我查查。”
王安郎道:“這等事不需查,必是老太太的手筆。縱無忠誠王爺警示,春闱之後老太太大約也該出手了。”
賈赦一愣:“我都不預備将她如何了,老太太出手作甚?再說她如何出手?這府裏她說了又不算。”
王安郎笑道:“她向旁人出手自是難的。二太太困于小佛堂這麽些年了,老太太給她送點什麽,與飲食上做手腳容易得很。赦公莫忘了,這些年政公兩回升職是你送他的,連舊年他得的那個輕車都尉的爵位也用了你的功勞。這些悉數在二太太關入佛堂之後。老太太恐她有一日出來了,你便怨屋及烏,撒手不管二房了。只怕她早已動手,二太太的身子便是舊年二老爺得爵不久漸漸壞的。今科若無此意外,依着寶二爺之才,想來能中的,且八成得進翰林院呆個兩三年。這會子讓二爺服孝總比來日為官後再服母孝的好。不論丁擾奪情,總歸有損二爺仕途。”
賈赦聽了目瞪口呆,老半日一動不動。
發現母親這般心狠本不是什麽好事,白安郎也不便多言,悄悄出去了。
許久,賈赦發現自己渾身已然透了一身冷汗,長嘆一聲,慶幸自己是個男人,不用去給人家當兒媳婦。
寶玉得知母親病重,立時丢下書本往小佛堂侍疾。
王夫人自知時日不久,只含淚握着他的手道:“我的兒,誤了你前程。”
寶玉只流淚道:“太太須得好了,我方能春闱的。便是為了寶玉,還請太太速養好了身子。”
王夫人只搖搖頭,不再言語。
不過五日功夫,王夫人病逝。
榮府治喪,寶玉自然無法下場會試。姜昭也病了數日,聞聽丈人府上有喪事,也顧不得病體前來吊唁,好在他那情形不算太壞,有人問起時也道是小恙,必不耽誤春闱。王夫人頭七,姜昭扶病陪黛玉回榮府大祭,臨走的時候有些搖搖擺擺的。
次日便是春闱,天下舉子悉數盼着一躍龍門。
會試第三場才剛考了半日,禦林軍忽然封了貢院,考官被當場鎖走。
又過了數日,大明宮中,馮紫英跪在聖人跟前冷汗淋漓。“臣無能,後頭便查不出了。”
聖人默然許久,擺擺手讓他下去,乃傳諸位閣臣進來。
諸位閣臣也只聽說封了貢院,并不知所為何事。
聖人冷笑丢給他們一個香囊:“各位愛卿不如瞧瞧這個。”
衆人面面相觑,拿過那香囊一瞧,裏頭擱着一張小紙條子,紙條細細的寫了些考題。他們縱然不知道本科考題是什麽,這會子也猜出來了。
聖人道:“七日前那晚,有人将這個并一塊大石頭裹了,隔牆丢入禦史臺高大人院內,包袱上書了‘不公’二字。”
衆人忙跪下請罪。
“後朕使人查了查,這個香囊倒不是賣的,乃是送人的。”聖人哼道,“主考張愛卿尚未說出那人是誰,便自盡了。”聖人冷冷道,“朕卻不知道他還有此本事,在昭獄懸梁。”
昭獄可不是一個容易自殺的地方,顯見張大人是被人滅口了。
說着,他端起案上的茶盞來飲了一口。“他的書童只知道張愛卿受了人指使,盜取考題,本來只當給那位愛卿一人。張愛卿只覺有題在手,不如多送些人情。故此又送了些出去。”
滿殿默然。
主考張大人本是禮部尚書,能指使他盜取考題的,除了皇子、必然就在本殿了。且本朝風頭最勁的唯有姜文、常庸二位閣臣,旁人份量怕是都不足的。故此衆人目光不由得悉數往他二人身上去。
忽然,只聽內閣中有一位高大人奏道:“聽聞姜大人家的大公子本科欲奪會元。”
姜文一愣,旋即搖搖頭嘆道:“佛家雲萬事俱有因果,果不其然。”乃向聖人奏道,“臣子昭因正月底偶感風寒,考前尚未痊愈。以臣子之才,縱抱恙春闱,想來也必不會落第。只是天下才子俱會于此,稍有半點不慎,名次必不好。且他年歲尚輕。臣想着,若因身子不好至得了個次一等的名次,反倒不如多等三年。故此,昭兒不曾去下場。”
常庸大驚:“他沒考?”
姜文笑道:“他這會子還病着。如你所說,我昭兒秋闱便是解元,會試本是要奪會元的。我兒才學不凡,便是帶病去考,想來也不至于落去後頭。只是我兒心中所求者,佼佼也。恩侯常說,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閃失。若他因此落了個不好的名次,于他整個仕途不利不說,只怕還會引出個怨天尤人的念頭來。況那會子身子委實不好,臣那老妻也不放心的。不若下科再考,縱得不了會元,也心服口服了。”
滿堂肅然。
人家姜文說的也沒錯。他兒子本是奔着會元去的,誰知道臨考時候病了。機會唯有一次,帶病去考只怕得不來好名次,與其這回考個中不拉的,不若下科奪魁。
姜文若得了考題,姜昭必是早早預備好卷子了,縱然帶病去考也能考個好名次來。
然姜昭因小恙寧可不考。
故此,姜家決計不曾得考題。
若姜文本欲下場的兒子都不曾有考題,說姜文洩題,你信麽?
姜文嘆道:“幸而小兒氣傲,道是得了解元不得會元甚為丢臉,非要得了會元不可。不然,”他搖頭道,“臣怕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至此,姜文是沒嫌疑了。那剩下的嫌疑——一時衆人的眼神悉數落在常庸身上。
常庸冷笑一聲:“我家可沒人本科考試。”
姜文笑道:“我不曾疑心常大人。”過了會子,又添上一句,“也不知道常大人家中是否有親友下場,我對旁人家中是否有親友下場全無興趣。”
他只差沒指着鼻子說人家繞着大圈子拿社稷大事來誣他了。姜文較之常庸年幼七八歲,偏一直壓在他頭上。常庸想搬掉他這塊攔路石的念頭想來也是有的。
高大人忍不住跳出了道:“只是此事必有人指使。”
姜文呵呵一笑:“高大人言之有理。雖不知是誰,橫豎不是文。”說着還撇了常庸一眼。
常庸哼道道:“無有證據,豈能誣陷朝廷重臣。”
姜文複笑道:“常大人言之有理。”
常庸頓時啞了。
姜文乃上前奏道:“會試洩題乃是大事,既然文有嫌疑,不若文暫請辭官回家養病,待聖人查明了幕後真犯如何?”
聖人擺手道:“不必,朕還不知你麽。”
姜文笑道:“臣那孫兒年方一歲,恰在牙牙學語并蹒跚學步之時,臣也想歇會子。聖人平日可是不準假的。如今恰好避嫌。”
聖人啼笑皆非,指着他道:“哪有你這般的,朕還欲讓你領了此案去。”
姜文忙道:“那臣愈發得病會子了。”
聖人見他面色不似作僞,此案關系重大,嘆道:“罷了,既這麽着,你與常愛卿都歇三五個月吧。”想來三五個月也查的差不離了。
常庸何曾想回家歇着呢?偏是姜文先說的,只得瞪了他半日,領旨謝恩了。
那高大人忽然又奏道:“聖上,只是若姜、常二位大人忽然都請辭,閣中人手不足了。”
聖人撇了他一眼:“既這麽着,想來高愛卿有人薦給朕?”
高大人忙道:“全憑聖心獨斷。”
聖人“嗯”了一聲:“戴權——”
戴權忙應了。
“拟旨。調吏部侍郎賈琏入閣。”
滿殿愕然。
半晌,倒是姜文先道:“陛下,斯汀才多大,他哪成啊!”往哪兒算也輪不着他的。
聖人笑道:“他不也三十五六了?你入閣那會子也不過四十出頭罷了,朕瞧着斯汀比你強。”
姜文搖頭道:“不一樣。臣可是實實在在殿試第六名,從庶吉士過來的。斯汀年歲既小、又非科舉出身,難以服衆。”
聖人哼道:“斯汀較之那些狀元可能幹的多。”乃揮了揮手,“橫豎是替你頂一陣子,就這樣吧。朕累了。”一抖龍袍,直往後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呼~~好趕啊
107
話說朝中出了科考弊案,姜文因避嫌自請暫時在家歇着,另一位重臣常大人陪着放假,賈琏被莫名其妙調入內閣。賈赦得了信兒白毛汗都出來了,急慌慌把白安郎請來。
白安郎聽罷笑道:“赦公莫急,聖人這是欲讓齊大人入閣。”
賈赦一愣:“小齊?那關我家琏兒什麽事?”
白安郎嘆道:“如今朝中因皇子相争,聖人信得過的且有能耐的孤臣也不多了。”
賈赦道:“他直接讓小齊入閣不就完了?琏兒不論如何也不夠格的,傻子都知道罷。”
白安郎笑道:“便是因為不夠格才選的他。聖人說了,琏二爺今番只是暫入內閣,說白了,不過替姜大人頂三五個月的班罷了,過後還出來的。姜賈兩家為通家之好,又是姻親,姜大人一直待琏二爺如子侄,此事盡人皆知。聖人這是讓滿朝文武知道,他最信的仍是姜大人并榮國府、齊大人這一系。況若選個夠格的,日後反倒不便讓他再出來了。唯有琏二爺這樣的,縱過三五個月出來也是一樁得事,日後他正經再入閣也便宜。”
賈赦想了想:“也就是說,琏兒其實是替隽之占地方的。”
白安郎笑道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