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其實是匆匆趕上點的…… (7)
不算話,岘兒不喜歡你了。”
姜武一愣:“我何曾說話不算了?”
莫瑜笑道:“許了我兒子那麽些東西,轉頭就忘了。師兄,那會子你說得是‘明日’,‘明日’已過去數日了。”
莫岘接口道:“我倒是不缺那麽點子吃的頑的。只是既許了我,偏又忘了;既記不得,何苦許我。哼!”
姜武大窘,去望莫瑜;莫瑜笑嘻嘻抱着兒子當做沒瞧見。無奈只得上前來陪不是:“叔父那晚從外頭回來便吹了風,病了這幾日呢,苦苦的藥吃下去許多,今兒才好了。竟是全然不得功夫出去替岘兒買東西。”
莫岘扭頭上一眼下一眼瞧了他半日:“當真?”
“不信你去問大夫去。”姜武讨好道,“咱們這會子便去外頭頑順帶買些好吃的好頑的如何?”
莫岘聽見“去外頭頑”眼睛登時一亮,扭頭去看他爹。
莫瑜笑道:“也好,有日子沒帶他出去了。”
爺三個遂換了衣裳出去逛了一圈兒,雖不曾買多少東西,終是将莫岘哄好了。
兩日後,有快馬自剿匪大營中奔出,身上帶着姜武、莫瑜并兩個偏将的密折,另有常州縣令之口供,并司徒塬親筆所書一首意為從此改名換姓放浪江湖之七律。
只是他們并不知,彭潤的人一撤,姜武手頭那些尋常兵士如何困的住司徒塬的護衛?有一人搶在他們頭前一日悄悄往京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馬上要出大亂子了。
116
時隔數年,聖人又向兒子發怒了。
這日四皇子阖府恰在用午飯,忽然天使駕臨,聖上怒斥其不忠不孝、無情無義,令撸去差事閉門讀書,較之數年前的五皇子有過之而不不及。四皇子接旨後雖萬般驚愕,倒是并不慌亂,恭敬請了罪,送那傳旨太監出門了。
又有快馬攜聖旨出京送往南下剿匪的右翼前鋒營統領姜武。雖措辭不同,內容倒是與齊老爺子僞造的那個差不離。
當日黃昏時分,聖人正讓四皇子氣得吃不下飯,戴權在旁勸到:“橫豎四皇子将忠誠王爺贏了個撇脫,倒是頗有聖人之風。”
說得聖人反笑了:“朕莫非還得贊他一回不成?”一時又嘆道,“幸而彭潤在江南逢上此事,否則朕還蒙在鼓裏。”
戴權笑道:“也是聖人有福。彭将軍這些年時常游歷,偏這會子在無錫。”
聖人笑道:“她是個可用的,改明兒調回來吧。讓馮紫英先莫動施隆,且盯死了他。”
戴權又勸道:“且用了膳再宣馮将軍不遲。”
聖人道:“先讓他過來,我有事要說與他。”
戴權趕忙下去傳旨。
方傳了晚膳,外頭有人來禀,七皇子求見,觀其神态仿佛有急事。
依着孝道,七皇子雖往五原醫學院學醫去了,每月親來替聖人切脈一回。這個主意本是司徒塬替他出的,倒是在聖人跟前留下了孝子印象。只是今日并非他尋常請安的日子,也非診脈之日,聖人不禁有些奇怪,仍是傳了他進來。
七皇子面沉似水,向聖人叩首請安後,直求退下左右,有要情上奏。
聖人登時以為這孩子得了司徒塬的什麽消息,心下頗有幾分得意:大約司徒塬前次在賈赦處吃了虧,防了賈赦,不曾想讓自己這兒子瞧出首尾來了。果然将旁人都退了出去。
七皇子含淚跪奏道:“兒臣今日聽見兩位先生提及一種慢性毒物,愈聽愈驚懼。其中毒症狀仿佛有七八分與父皇相似。求父皇宣靠得住的老禦醫來瞧瞧。”
“咣當~~”聖人手中茶盅摔了下去,顫顫的指着他:“你說什麽?”
“求父皇宣禦醫!”
聖人眼前霎時一黑。半晌,啞聲道:“戴權,宣清平道長即刻進宮。”
戴權忙去外頭傳旨了,聖人鎮定了會子,細問七皇子。
七皇子奏道:“學裏有位西洋先生很是喜愛兒臣,他上課須得預備許多道具,課後如有工夫,兒臣時常幫着他搬道具回他們辦公室去。今日便是如此。兒臣替菲舍爾先生安置物品時聽見另兩位老先生在旁聊天,說起有某毒物,初時如何、後來如何,種種面相脈象俱與父皇相似。兒臣追問兩位先生,原來他們竟是在兩本不同的醫書古本中見此記載,正在議論。偏那兩本醫書皆為殘本,解毒之法恰有蟲蛀,不甚全,然看着兩本書卻是相合的。”說着掏了兩冊古書來,“兒臣已搶來了……讨來了。”
聖人這會子已然鎮定,哼道:“你是皇子,看上他們兩本書他們就該立時上進才是。什麽搶啊讨的,沒的丢了身份。”說着接過那兩冊古書,果然殘破不全。書中各有書簽一枚,乃是七皇子标記記載與聖人脈象逼似的毒物之處。聖人不懂醫術,因細細看了一回,再一條條細問,七皇子一一作答。
不多時,清平道人趕到宮中,細細的與聖人望聞問切一番,又翻看了那兩本古本,連嘆“萬幸!”乃道,“陛下中毒時日不足,只得四五年功夫。”
聖人點頭道:“朕方才也看了,八年後方致人死命。”
七皇子忍不住插道:“道長,我父皇之毒可解否?”
“無妨,蟲蛀的那些字句貧道能補全,這兩冊古書所載倒是相合。”清平道人嘆道:“只是此物暗傷肺腑,聖人不可再如此勞神了,否則恐有損陽壽。”忙頓首請罪道,“貧道疏忽了,萬死難當其罪。”
聖人疲憊的擺擺手:“你本來不知道此物,怨不得你。”
遂不由得頭疼起來。滿朝諸事繁忙,兒子一個比一個不安分,自己若是為了解毒修養個幾年,這朝政得亂成什麽樣子?
偏這會子戴權來報,馮紫英來了。
聖人面色無波道:“宣。”
待他進來,清平道人一五一十向他說了聖人中毒一事,吓得馮紫英匍匐于地不敢動彈。
半晌,聖人問:“你覺得是誰。”
馮紫英五體投地顫栗道:“臣……立時去查。”
聖人默然許久,慢慢的道:“要你何用?”
馮紫英連連叩首,不敢言語。
清平道人才欲出言相勸,忽然外頭有個太監疾呼“出事了!”
戴權忙出去罵道:“喊什麽?驚了聖駕你們有幾個腦袋?”不一會兒他竟跑着回來了:“聖人!大事不好!九門提督樂奎反了,兵圍紫禁城,四皇子并葛大将軍之長子葛霖與他在一處!前面正在與侍衛交戰!”
清平道人大驚:“我多日不曾過問外頭的事,樂奎不是早年便賦閑在家了麽?”
聖人猛然拍案:“是她!唐氏!”
衆人一愣。
聖人顫聲道:“好一個毒婦。我收了她恰五年,中毒亦四五年。”枕邊人倒是最易下暗手的。“也是她說了些話引得朕複起了樂奎,另有……”他漸漸想起一些事,皆有唐貴人之言行做引子。如前番派人往江南招安;如特種營換将,換上去的恰是葛霖之父;事事皆與四皇子同聲同氣。幸而特種營的将士非尋常人可統領,不曾落入他們手中。因喊戴權,“放煙花,招特種營!”
戴權忙從龍案下頭一個暗格中取出一枚煙花,跑去外頭。只聽“搜——”的一聲,煙花上天了。
聖人嘆道:“朕竟也如前朝昏君一般耳朵軟了。想來當年那賤人分明知道王三童那會子要行刺于朕,特特在朕跟前演了一出戲。太後與那逆子早串通去一處了。”
馮紫英猶豫了會子,奏道:“陛下,依着吳閣老之供詞,當年串通太後構陷榮國公的是他。”
聖人哼道:“唐氏可是他的人?”
馮紫英道:“不是。”
“這就是了,唐氏顯見是老四的人,那老虔婆好手段,竟哄了朕不止一個兒子!”
馮紫英又猶豫了會子,終是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審問太後餘孽時,亦不曾提到四皇子。”
聖人低頭森森的望着他。
馮紫英只覺頭皮一陣發涼,不敢多言了。
宮外厮殺陣陣,宮內亂成一團。戴權将諸位宮中衛士皆調來守大明宮,令派了一哨人馬去捉拿唐貴人。不一會兒那隊衛士回來奏道:唐貴人已懸梁自盡。
聖人恨道:“待朕除了那孽子,将她碎屍萬段!”
馮紫英皺眉才要說話,讓清平道人一把捂住了嘴。
耳聽一聲聲回報皆是叛軍又攻入何處,大明宮中反而鴉雀無聲。許久,聖人仿佛定了決心似的,揮了揮袖子才要說話,忽有太監奔進來道:“聖人!叛軍亂了!”
聖人大喜:“如何亂了?”
“後頭一陣大亂,仿佛有救兵來了!”
戴權忙道:“老奴去瞧瞧!”乃急急的出去,登了個梯子往外頭一瞧:遠遠的叛軍如被斬的流水分成兩斷,有一隊人馬往裏頭來了。忙往裏頭來報信,“聖人,委實有救兵到了!”
“好好!”聖人猛然擊案,“朕乃真命之主,區區叛臣逆子能耐朕何!”
不一會兒,外頭來報:“特種營參領彭楷領着麾下将士前來救駕。”
聖人大笑:“快宣。”一面親走下龍椅來。
彭楷一身盔甲,愈發襯得星目熠熠,向聖人行禮急奏道:“陛下,末将等殺出一條路來速護着陛下離宮,先往城西王子騰将軍那裏可好?”
聖人才伸出手去欲拍拍他的肩膀,聞言一愣:“你們不是将叛軍擊退了?”
彭楷苦笑道:“我們特種營唯有五百人,叛軍人多勢衆,還是先避一時的好。總歸猛虎也難抗住群狼。”
聖人立時蒙了:“才五百人?”
彭楷道:“是!”
聖人追悔莫及:“朕竟不曾替你們擴軍麽?”
清平道人忙說:“聖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聖人連嘆三聲“錯了錯了錯了!”又擡目望了一圈兒眼前這些人,個個俱為自己心腹,方慢慢的道,“寧壽宮後頭有一處密道,直通往宮外。”
衆人大喜:“天佑聖上!”順帶連咱們一道佑了。
聖人苦笑道:“不過是前人預備下的退路,談什麽天佑。”又嘆道,“早年樂善郡王之叛軍便是從那裏進宮的,如今朕竟要從那裏離宮。”忽回頭望了望後宮。
清平道人道:“四皇子想來無暇顧及後宮諸位娘娘皇子。陛下,這會子沒工夫了。”
聖人長嘆一聲:“聽天由命罷。”轉身領着人走了。
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叛軍打入大明宮。
四皇子頂盔掼甲大步走入殿中,聖人并戴權、特種營等毫無蹤跡,皺眉道:“只怕宮中有密道。”
樂奎道:“此事臣聽說過,只不知在何處。”
四皇子哼道:“去尋大犬來,孤看他們幾百人能頂幾時。”
葛霖不禁笑起來:“倒是須多謝榮國公想出這個以犬尋人的主意。”又請四皇子往龍椅上歇會子。
四皇子笑撣了撣盔甲,幾步上前,立在龍椅前撫摸了幾下,泰然坐下。
樂奎葛霖并一衆叛軍齊齊跪下山呼萬歲。
四皇子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今日之事尚未成,諸位莫懈怠了。”
衆人齊呼“不負聖恩。”
四皇子思忖道:“旁人還罷了,唯有鳳藻宮賈貴妃并我那十一弟留不得。他死了,姜文等老臣便沒人可擁立,只得歸順于朕。”
葛霖忙道:“我親去!”
四皇子笑道:“好。”過一會子又道,“對了,她們宮中有個游戲室,朕去瞧十一弟之時見過,很是有趣,莫損了那屋子,朕還欲留給兒子。”
葛霖笑應了,領着一隊軍兵抓了個小太監引路往鳳藻宮而去。
才到鳳藻宮門口,只見宮門大開,葛霖暗叫一聲“不好”,忙趕着進去,宮內一片空空蕩蕩。葛霖喝了一聲:“搜!”
不多時,許多宮女太監抖抖索索從桌子下頭櫃子裏面甚至只是牆角給搜出來了,唯獨沒有賈貴妃及十一皇子。問他們主子去哪兒了,都吓得只管搖頭。
中有一個黑瘦的中年太監膽子略大些,上來回道:“前頭傳出話來,四皇子打進來了,貴妃娘娘并十一皇子母子兩個帶着兩個宮女太監直往景春宮去了,說是去求周娘娘庇護。”
葛霖不禁大贊“聰明!”周惠妃恰是四皇子生母,若賈貴妃與周惠妃相好,竟是個保命的好法子。又問游戲室在何處,那黑瘦太監忙引着他去瞧。
葛霖見滿屋子空蕩蕩的,地下牆角案子上亂糟糟丢滿了各色大布偶,雖也覺得有趣,只看看便罷了。乃吩咐:“這屋子好生照看着,裏頭的布偶不許弄壞了。”
那太監連連俯首應是。
葛霖忙回去向四皇子說如此,四皇子笑道:“這個賈貴妃倒是個機靈的,只是母妃難道還向着她不成?”乃親領着人往景春宮而去。
敲開景春宮的宮門,守門的太監見了他歡呼一聲“殿下來了!”一面跪下含淚道:“娘娘憂心忡忡,這會子還在佛堂呢。”
四皇子笑道:“朕去見母妃,你們且預備會子,過兩日封母妃為太後。”
景春宮阖宮大喜,衆太監宮女嬷嬷奔走相告慶賀。
四皇子到了裏頭見着他母親,仍是跪在佛前敲木魚兒,因上前來行禮。
周惠妃停了手,扭頭看了看他,嘆道:“你大了,母妃也管不得了。只是你少造殺孽的好。”
四皇子應是,又問:“聽聞鳳藻宮賈娘娘并十一弟在母後這兒串門子?”
周惠妃一愣:“我晚膳時分得了唐貴人的信兒,知道你們立時舉兵,當即閉了宮門,一直沒人來過。”
“賈貴妃并十一弟不在母妃這兒?”
周惠妃搖頭道:“賈元春與衆姐妹皆不遠不近的,早年新入宮時還與我有怨,如何會往我這裏來。”
四皇子愣了會子,嘆道:“罷了,想是藏在宮中某處,我立使人去細搜。”又向他母親行了個禮,“兒臣先去了。”
周惠妃忙拽了他:“何須你親自勞神,橫豎她們沒長翅膀,明兒再尋也不遲的。”
四皇子苦笑道:“這宮裏頭唯有他們須得今晚了結,待朝堂大定,有了賈赦那一系的人護着,再想殺他可不易了。”因甩開他母親走了。
周惠妃立在那裏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半日,垂下淚來。
旁有老太監勸道:“娘娘,殿下事成乃是好事呢。”
周惠妃嘆道:“我這心裏空落落的,仿佛他一去便再不回來了。”又回身敲木魚。
那老太監欲多勸幾句,竟勸不出來了,只得垂手立于一邊。
殊不知葛霖才離了鳳藻宮不久,游戲室中一只半人高的泰迪熊慢慢的爬了起來。
它身邊一只大泰迪熊低聲喊:“十一郎,再等會子。”
那只小泰迪熊道:“母妃,憋得慌,能把頭套兒取下來麽?”
那大泰迪熊忙坐起來一把将他摟着:“乖兒,再頑會子好麽?”
小泰迪熊拉着大熊的胳膊撒嬌道:“這個穿的好熱,又渴的慌,十一郎要吃茶。”
大泰迪熊抱了他哄道:“我的十一郎最乖了,咱們再頑會子,你父皇便來陪咱們一處頑了。”
小泰迪熊聽了半日不吭聲,忽然道:“母妃哄我,抱琴姑姑方才進來回時我在呢,父皇将侍衛全喊走了,他不要十一郎了。”
大泰迪熊愣了半晌,終嘆道:“十一郎,若你父皇在,咱們娘兒兩個都還有命在;若他不在,咱們的性命卻是交給旁人的。”
小泰迪熊哼道:“反正十一郎不喜歡他了,十一郎只喜歡母妃。”
大泰迪熊捏了捏他的小胳膊笑道:“若上天庇佑,咱們娘兒倆能過去這一關,母妃晚上不逼着你認字了。”
小泰迪熊立時扭過小身子來:“當真?”
“……當真。”
随便你哪個哥哥去坐那椅子好了,我的十一郎做個自在王爺,沒什麽不好。
117
是夜秋高氣爽、月明星稀、時有蟲鳴并早桂香氣飄來,實在是一個明媚而美好的夜晚,也不知多少才子閨秀這會子正詩興大發呢。榮國府上下用罷了晚飯,賈赦命賈琏帶了兒女來弄什麽親子互動,四個人在游戲室裏陪着壯壯過家家。
據說森林王國出了盜竊案,京師名捕熊貓壯壯向許多證人查問證詞,這會子恰問到老貓頭鷹爺爺。
老貓頭鷹爺爺慢條斯理的道:“那晚上我恰恰不曾睡呢。”
小鹿葉子湊上來道:“這話不對,貓頭鷹每晚都不睡的,為何獨強調那晚呢?祖父你可是心虛?”
熊貓壯壯咳嗽了一聲:“名捕問話時旁人莫要插嘴。”乃扭頭向老貓頭鷹道,“您接着說!”
外頭忽然有人來報:“老爺、二爺!後門上來了幾個人,說是有急事求見,還讓老爺并二爺親去。”說着呈上來一塊玉佩,“那人道,給老爺二爺看了這個便知道了。”
賈赦哪裏認得什麽玉佩,接過來瞧一眼皺眉道:“這個可值錢麽?”
賈琏吓得“騰”的站起來了:“這不是聖人日日挂在身上的那個麽!”
賈赦一愣:“你沒看錯?”
賈琏道:“豈能有錯!爹,我是閣臣,日日都見聖人的。”
賈赦忙向壯壯道:“老貓頭鷹內急,先去茅房再來向名捕答話可好?”
壯壯哼道:“罷了,知道你們有正經事兒呢,莫哄我。”因扭頭不高興了。
賈赦這會子委實沒功夫哄他,只得托付給小葉子。
小葉子嫌棄道:“祖父最啰嗦,小葉子哪回不曾照看好弟弟的?”
賈赦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你祖父就是啰嗦,怎的?你還能怎的?實告訴你罷,人老了都啰嗦,小葉子老了也會變成一個啰嗦老太太。”
小葉子哼道:“我才不會!”
賈琏早換好靴子在門口催道:“爹,快些。”
賈赦忙出來換靴子,回頭又叮囑了幾句,方同賈琏一道往後門去了。
待見了來人,吓得連賈赦都呆了,半日才說:“這個世界已經玄幻了麽?”
只見彭楷領着十來位特種營兵士護着幾個人立在那裏。有賈赦的老熟人清平道人、賈琏的老熟人戴權、剛剛長成小少年的七皇子;馮紫英背上背着一個穿龍袍的貌似暈着,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他是誰。
倒是賈琏趕緊先将他們讓了進來,後門一關,賈赦急着問何事。
彭楷道:“一言難盡,四皇子反了,我們護着聖人從密道離宮,在聖人在密道中忽然昏迷。這會子我欲往西郊去請王子騰将軍,不敢帶聖人一同去,只得先送來伯父府上。”
賈赦恨不能掐死這小子!不會送去随便誰府上麽?
彭楷又道:“城門已關,我只領着三十名兄弟過去,餘下的皆留下來護駕,聖人并兄弟們就拜托伯父了。”說着向賈赦行了個禮,轉身開門,特種營的兵士如流水般一個個靜悄悄的進來了。賈赦還在目瞪口呆的功夫,彭楷向他行了個禮,揮了揮手,領着三十個人走了……
賈赦登時頭大如鬥:“這是人在家中坐,皇帝從天上來麽?”
偏已經來了,也無法将他們踢出去,只得先帶到榮禧堂,一面派了幾個人往各家送信,又去請家中的三位大夫過來,才細問他們經過。
馮紫英連喝了一壺茶,方從頭說了一遍。末了他道:“我只覺得唐氏死的不甚合情理。四皇子都打入宮門了,她只需尋個地方藏起來便是,為何要自盡呢?”
賈赦愁道:“向極其敬業的馮紫英将軍致敬!這會子還有心思琢磨什麽唐氏果氏的。我只恐萬一讓他們發現了,我家這麽點子護院哪裏守得住。”
馮紫英嘆道:“龍游淺灘遭蝦戲,唯願彭将軍早早請來王将軍的大軍。”
清平道人笑道:“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因往裏頭屋子問三位大夫聖人如何了。大夫都說,聖人并無大礙,只是身子虛弱,那地道中有陰郁之氣,大約是侵入龍體了。
賈赦腦子都快裂開了:“一個人昏迷總有緣故吧!講點聽得懂好不好?陰郁之氣是什麽?可以吃麽?”回頭喊,“小七,你也學了這麽些年醫術,亦時常來我學校聽課,依着西洋醫術你父皇這麽怎麽了?來點科學的。”
七皇子也過來細查了一番,猶豫了半日道:“仿佛有幾分像沼氣中毒。”
“去去去!”賈赦甩手轟他,“你父皇是在地道裏暈過去的,那裏有沼氣麽?你給我變點兒沼氣出來?讓你科學點兒你愈發玄幻了。”
七皇子委屈道:“委實有幾分像的……”
一語未了,聖人眼睛動了一動。戴權并七皇子忙撲上去喚“陛下”“父皇”。過了好一會子,龍目漸漸睜開了,聖人醒了。賈赦也忍不住随大流念了一聲“阿米豆腐”。
聖人四顧了會子,戴權忙小聲将地道之後的種種簡單說了一遍,聖人仿佛使盡了力氣才贊了聲:“好,爾等俱是忠臣。”
他話音剛落,何喜進來報道:“後門那裏來了一支官兵,前頭引着三只大狗。”
屋裏登時沉寂下來。
賈赦愣了半日,苦笑道:“這算自作自受麽?”
賈琏也苦笑道:“早知今日,爹當年莫說什麽以犬尋人就好了。”
賈赦嘆道:“事既至此,只能拼命了,不是他死,就是他亡!”乃抖了抖袖子,頗有幾分大将風度。回身向馮紫英等道,“各位歇着,我賈恩侯好歹祖上也是大将出身,總不能堕了祖宗名頭!”
清平道人、七皇子并馮紫英都向他深施一禮:“國公爺旗開得勝。”
戴權已是哽咽不得語了;聖人這會子雖說不出激勵他士氣的話來,然眼中也一片激動:賈卿果然忠良!
他們嘴上說旗開得勝,心中皆忐忑無比:終歸叛軍人多勢衆。
榮國府的巡防隊并四百餘名特種營兵士早已派往各種要害處,火槍從牆頭一管管架了起來。這些噴火怪物如生命收割機器一般,硬生生轟掉了一**強攻。叛軍壓根靠近不了榮國府之圍牆,外頭屍橫遍野。
這會子四皇子并樂奎葛霖俱到了榮國府外頭。見久攻不下,牆頭那噴火怪物全無應對之法,兵馬死傷慘重,焦急萬分。
葛霖轉身向四皇子道:“這麽下去也不是法子,天明保不齊章将軍的人便過來了。聽聞榮國公有一甥女,素日最得他喜愛,嫁與了明德侯姜文大人長子、今科狀元姜昭。眼下育有一子,年方一歲,榮國公愛若心肝。”
四皇子猶豫了會子:“姜文卻是個人才。”
葛霖道:“眼下顧不得了,咱們并不傷她母子性命,只請榮國公将太上皇送出了便是。”
四皇子嘆道:“罷了,日後再封賞他們家便是。”
這算是默許了,葛霖立時領人往明德侯府而去。
才到了府門口,葛霖讓兩個兵士前去打門,忽聽上頭有人喊:“哎~~”
只見檐角冒出來幾個火把,一位頭戴西洋禮帽的少女望着他嫣然一笑:“來将通名。”
葛霖稍稍愣了會子,向着她一拱手:“末将葛霖。”
那少女笑問:“你來我明德侯府所為何事?”
葛霖道:“今有巨寇闖入榮國府,偏榮國公受其蒙蔽不肯将人交出來,聽聞貴府大少奶奶并小爺甚得榮公喜愛,還望與末将同往,勸其舅父棄暗投明。”
那少女搖頭道:“難怪賈伯父說,世上無有最無恥,唯有更無恥。想要綁架我嫂子侄子去威脅賈伯父謀逆都被你說成這個。怎麽,你們沒打進去榮國府麽?”
葛霖一聽便知道他們有了防備,拱手道:“想來是姜大姑娘,得罪了。”乃吩咐攻門。
那少女正是姜皎,聽了他的話揚眉一笑:“你們來的正好,我恰要試試這個。”右手一舉。
葛霖無端覺得有些不對勁,帶馬往後一躲——只聽連着六聲巨響,回望前頭竟有六位兵士倒地不起了。霎時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失聲喊道:“榮國府的那東西!”
姜皎“咦”了一聲:“非也,這個是我新弄出來的左輪手槍,還沒給賈伯伯送去呢,先試試看可好使。原來你喜歡他們府裏用的那個麽?那是我做出來的第一種火槍,賈伯伯命名為姜氏第一火槍。既然你喜歡那個,咱們換那個吧。”說着一揮手,明德侯府牆頭刷拉拉架起七八杆烏洞洞的火槍,朝着葛霖之軍一陣亂射。他們方才在榮國府已經見識過了,不想明德侯府也有這個,登時便有人欲跑,葛霖費了半日神才安定下來。
誰知姜皎又道:“不如你們再試試看德國的火槍如何?是他們的好是我的好?”
牆頭貌似換了一批火槍,又是一陣亂響,倒下不少兵馬,吓得葛霖連忙後退。葛霖想,恐怕此計不成了,忙揮手道:“回去!退回去!”那些兵士聽了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得比兔子還快。
後頭遠遠的傳來姜皎的喊聲:“別走啊,還有法蘭西國的呢~~”
姜文在裏頭跺腳直喊:“退了兵便罷,你還不下來!”
只見姜皎一溜煙兒似的溜下梯子來笑道:“不吓唬他們怎麽成呢?這是空城計,咱們家沒藏着多少槍藥呢,這會子不吓跑了他們,槍藥用完了可唯有幹瞪眼了。”
小星星在黛玉懷裏拍着小爪子喊:“小姑姑神勇無敵~~”
姜皎忙過去親了他一口:“小星星神勇無敵!”又望着黛玉道,“多謝嫂子幫我說話讓我上去退敵,那會子我覺得自個兒威風極了,當真神勇無敵呢。”
黛玉笑道:“謝我做什麽,你是護了阖府呢。”
小星星見小姑姑與媽媽聊上了不搭理他,忙回親了姜皎一口,姑侄倆登時鬧成一團。
姜文看了他們半日,苦笑道:“竟是女兒護了阖府。”
姜昭笑道:“咱們家唯有皎兒最是個能幹的。”
姜文忽然扭頭來:“咱們家何時有了這許多火槍?”
姜昭道:“有些是皎兒從三味書屋拿來的,她與丁先生一直在做這個,便是那個姜氏第一火槍。多數是玉兒她舅舅從西洋買來的,為了給皎兒做實驗用。”
姜文立時滿頭大汗:“他是背着朝廷買的罷?”
姜昭笑道:“爹不用憂心,這些從外邦運出來委實屬于走私,然到了咱們這裏都是正經的海貨。我朝律法并無禁止私藏西洋火槍這一條,也無不得私自做火槍之說——只說不得私藏甲胄兵刃雲雲。這個不是甲胄亦不是兵刃。”
姜文堵了半日,搖頭道:“罷了,橫豎如今聖人在他府上,他自去對付去。”
其實這會子賈赦也急的很。槍藥将要耗盡,皇帝方才又無故暈過去了。在自己家裏頑巷戰是傻子才幹的事兒,他在榮國府大門裏頭團團轉,猶豫再三,琢磨着要不要下令陸續從密道退走。
恰何喜笑着進來了:“老爺,李三爺從密道進來了。”
“啊?”
“李三爺領着許多人從密道進了咱們府裏,還捎來許多箱子,說是齊老爺子讓他們給咱們送來的槍藥。”
賈赦半晌沒回過神來。“你再說一遍?”
李三從內儀門裏頭走過來,依然是一身皺巴巴灰撲撲的石青色箭袖,活像個偷東家衣服穿的長随:“先生!齊先生讓我來給你送些槍藥。”他笑道,“彭将軍領着人從外頭打過來,齊先生恐你們槍藥不足,讓我送了些來,好內外夾擊。”
賈赦大喜,偏裝得無比鎮定,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李三,你這模樣兒依然土得掉渣的,這會子看在我眼中簡直帥得了不得,玉皇大帝的兒子也沒你帥。”
李三哈哈大笑。
原來李三彭潤的人前幾日便到了京城。彭潤先回家見了兄嫂侄兒,李三與齊老爺子商議了會子事兒,得知章老将軍早跟他搭上了,他兩個又跟着齊老爺子去了賈赦那個火槍作坊。因火槍一物頗為神奇,他們這幾日都圍着火槍轉,忘了來見賈赦。今晚齊府得了賈赦派人報信,知道四皇子逼宮一事,便放了信號煙花出去,彭潤李三見了忙向章石鹿求了令箭,引着人充作他的人往城中趕,爬入城牆先把城門開了,順道連章石鹿的人馬一并放進來。
不多時,外頭的叛軍一陣大亂,彭潤那依着特種營的法子練了足有五年的水匪,恰如朝廷天兵一般殺了過來。一面殺一面高喊“降者不殺。”另一頭,彭楷也将王子騰引進來了。
不論有沒有火槍,尋常兵士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叛軍逃的逃降的降,登時兵敗如山倒。
四皇子眼看大勢已去,長嘆一聲“天要亡我”,提劍欲刎頸,被親兵抱住。四皇子含淚道:“我死了,各色罪孽一人頂着,家中小兒當無恙。”遂自盡。樂奎葛霖俱被活捉。
紅日初升時分,榮國府正門大開,賈赦領着一衆人等從門口望出去。只見彭潤披着一肩朝陽,持辔昂立馬上,馬下一片血海屍山。
多年後,幼年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油畫家賈茁依着回憶繪出了傳世名作《朝陽下的彭大元帥》,後來一直印在小學生課本彩圖第一頁。
核桃胡同的小酒店“十裏香”中,有人伏案疾書:“黑鍋已贈予四皇子、地道中亦除去痕跡,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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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聖人依然昏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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