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你老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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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結束，衆人在燒烤店分道揚镳，姜閑和陶知樂兩人住在一塊，自然是一起叫車回學校。

不知道是因為出租車司機技術不好，還是路況實在不行，總之坐在車裏的陶知樂頭暈腦脹，甚至還有一點反胃感，他眯着眼睛，将車窗開了一條小縫。

身旁的姜閑注意到他的動作，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陶知樂搖了搖頭，“有點熱。”

姜閑看了一眼亮着的空調指示燈，又看了看陶知樂紅潤的臉色，知道他這是酒勁兒上來了。

過了兩分鐘，車輛行駛到湖心公園的時候，司機說前面是單行道，他着急換班，問他倆願不願意自己多走一段。陶知樂說好，便伸手拉車門，還不忘對司機說了一句“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大概是真的酒勁兒上來了，陶知樂迷迷糊糊拉了半天沒能打開車門，“司機師傅，你鎖開一下。”

“我開了啊，你用點勁兒。”前頭的司機大叔疑惑道。

陶知樂用力扣了半天，擰着眉，“不行啊，你這車是不是壞……欸？”

“咔噠”一聲，姜閑從外邊将車門拉開，垂眸看着陶知樂扣在車窗開關凹槽裏的小胖手，沒忍住笑了起來。

“謝謝。”陶知樂自己沒察覺，甚至下車之後也忘記他還穿着輪滑鞋，腳下呲溜一滑，又從車裏撲了出去。

姜閑一把将人撈住，笑罵了一句：“小笨蛋。”

“……你才笨蛋，我就是沒站穩，不是故意的。”陶知樂怼他，“你……你你別想太多。”

“我……我我想什麽想太多？”姜閑将人扶着，看他神情迷糊，又問：“能自己走麽？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陶知樂大聲拒絕，立馬自己站好，和他拉開距離，“我自己能走，你老實一點。”

姜閑：？

我老實一點？

陶知樂沒管姜閑的震驚，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保持平衡，他平衡力也的确是驚人，酒勁兒上來腳下踩輪子也還能走得穩。

姜閑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看他目不斜視地踩進水坑裏，還是沒忍住伸手拉他了一把，聽到他不滿地嘀咕：“靠，是個坑！”

姜閑無奈低笑一聲，将人圈進安全範圍，“你老實一點吧。”

“你……”陶知樂撞進他的臂彎裏，擡眸就瞧見路燈像是夕陽一般懸在姜閑的頭頂，暖光給他的面容都鑲上了柔和的金邊，映得他眉眼溫和，無邊溫柔。

陶知樂心頭一空，後面的話忽然就被掐斷。

“我什麽？”姜閑問。

“……還挺好看。”陶知樂恍恍惚惚，一不小心說了大實話。

姜閑笑意更甚，眉梢飛揚，“我知道。”

“哦。”陶知樂吐槽：“真自戀。”

“……”姜閑眉梢微挑，有些意外地看着陶知樂一臉鄙夷的吐槽他，平時都是一副乖乖仔的模樣，喝了酒倒是一點不客氣。

澤蕪大學地理位置極佳，商圈醫院公園五髒俱全，不過可能是因為今天是工作日，倒是算不上熱鬧，沿途沒什麽人，兩人經過街角的時候，姜閑忽然調轉腳步進了便利店。

陶知樂腳踝的不适越發嚴重，索性直接坐在便利店門口有空着的椅子上歇息，隔着玻璃看到姜閑走到飲品區，接待小姐姐滿臉笑容地和他說着什麽，姜閑也笑着回話，陶知樂便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前面閃着霓虹的燈牌。

下車之後吹了一會兒暖風，胃裏的不适倒是少了一些，但頭暈還是存在，陶知樂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将輪滑鞋解開的時候忽然瞧見前面有個眼熟的身影，看清那鬼鬼祟祟的人面容時，陶知樂立刻高聲喊道：

“李子明！”

前面的人沒動靜，陶知樂便起身踩着輪滑朝他滑過去，又提高了聲音喊道：“李子明！”

正看着前面出神的李子明倏地一抖，循聲回頭飛快看了一眼陶知樂就又一臉緊張地移回了視線。

陶知樂自然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馬路對面站着的李子明父親和他身邊的那位優雅女性。而因為他聲音太大，他們已經是注意到這邊，李子明父親和那位女士說了幾句便朝這邊走來。

“靠，你怎麽在這？”李子明擰着眉看着陶知樂。

“回學校啊，”陶知樂問：“你在這幹嘛？抓人啊？”

因為都是李子明的猜測，所以陶知樂用了個比較委婉的詞。李子明沒說話，陶知樂腳趾被磨的厲害，他剛滑這麽一小段就非常難受了，索性直接在路邊的坐下，一邊伸手揉了揉腳踝，一邊擡眼觑了一眼對面，“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疑似小三？”

那位女士往這邊看過來時陶知樂看清了她的面容，又道：“我見過她哎，上次春游回來我看到就是她和你爸在一起。”

也是陶知樂這會兒喝多了，腦子跟不上嘴的速度，不然不會把這事兒說出來。

李子明沉着臉沒說話，看着自己老爹走過來。

“小明，怎麽這麽晚沒回學校？和樂樂一起出來玩？”李子明的父親笑得很和藹。

按照輩分來說，陶知樂應該給李爸喊哥，但雙方都不習慣所以只是颔首示意，陶知樂腳實在難受，就沒站起來了。

李子明語氣不善，“你這麽晚不回家，在這做什麽？”

“幾個朋友聚了聚。”李子明父親說。

“是嗎？”李子明顯然不信，瞥了一眼趙怡離開的背影，語氣十分尖銳，“那怎麽就只有你和那女人？”

因為他這個不太禮貌的用詞，李爸皺着眉低斥，“怎麽說話的，該喊趙阿姨。”

李子明冷嗤一聲，“是不是再過段時間還讓我改口叫‘媽’？”

眼見形勢不對，專心放松腳踝的陶知樂伸手拉了拉李子明的袖子。

李爸卻是一臉震驚地看着李子明，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含着怒火低斥：“瞎說什麽呢！今晚跟我回家！”

陶知樂連忙勸：“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哈。”

或許是因為陶知樂還在這，兩人沒再争吵。

李爸緩了臉色，叮囑陶知樂早點回學校，然後領着不情不願一臉不爽的李子明走了。

陶知樂長舒一口氣兒，心裏祈禱李子明今晚不要被揍得太狠。

等他回到便利店，忽然發現姜閑已經離開了。

他拿出手機準備發信息，盯着黑屏幕看了幾面又将手機放了回去，然後坐回椅子上，解開輪滑鞋的鞋帶和鎖扣，将輪滑鞋脫掉放松自己可憐的腳丫子，想着歇會兒赤腳走回去算了，反正也不遠了。

本以為姜閑離開可能是因為出來時沒看到他，所以去找他去了。但陶知樂扭頭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和李子明站的位置，從便利店出來不可能看不到，就否定了這一猜測。

所以姜閑就是直接走了。

走就走吧，也不打招呼，沒禮貌。

陶知樂內心腹诽道，心裏不免郁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些失落。

八成是姜閑明白了他的拒絕，反正都到校門口了，把他一個人扔在這也沒什麽。

今天之後，他應該不必再因為姜閑的靠近而糾結別扭。

可此時，獨坐于此的陶知樂心裏并沒有感到開心，甚至還有一點難過。

夜風徐徐，彌漫着樹木的氣息，陶知樂長長地深呼吸，好像要将肺腑裏的郁結之氣吐出，他沒去神思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這種心情，只是靜靜地擡眸看着向郎朗夜空，零星閃爍圍繞着彎彎弦月，樹影遮掩，朦胧皎潔，相得益彰。

還挺好看，陶知樂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舉起來，調整焦距。就在他按下快門的時候，取景框裏忽然出現一張俊美面容，他欠下身，額發随風而動，露出一對含笑眉眼，落在他頭頂的月亮好像都失去了光彩。

在陶知樂怔楞之時，畫面重新聚焦變得清晰，并且将這瞬間定格。

“拍什麽呢？”姜閑看了看他又擡頭看了一眼夜空，“月亮？”

陶知樂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按滅了它，“沒什麽，你……”

看着姜閑在他面前蹲下，從他提回來的紙袋裏拿出一雙白色運動鞋。陶知樂忽然噤聲，呼吸都緩了一拍。

他看着姜閑神色認真地低頭握住他的腳踝，将他穿着印有鋼鐵俠棉襪的腳塞進那雙白色運動鞋裏，陶知樂一直是安靜的，安靜的有些惶恐和不知所措，沒有尴尬，沒有不适，只有一種平和的溫暖，心頭紛雜情緒裏冒出絲絲喜悅如暖流般充斥心尖。

直到姜閑試大小伸出手指按了按鞋尖，語氣含笑說了句“大小正好。”

腳趾傳來的觸感讓陶知樂回過神，他下意識收回雙腳，卻又被姜閑按住，修長的十指翻轉間就替他系好了鞋帶，還是個蝴蝶結。

他的手可真好看，還很溫柔。

陶知樂心裏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個想法。

“好了。”姜閑擡眸看着他，問：“走嗎？還在再歇會兒？”

陶知樂沒說話，他擡起眼，視線很輕地落到姜閑的臉上，好像在斟酌措辭，靜默好幾秒後，他輕聲開口：

“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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